明光私立高中（十二）

廣播站里冒充常善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殺了常善的兇手。

而他，在找溫楚寧。

將孔西嚇的半死的事實，在溫楚寧的臉上看不出端倪。

他已經蹲下身，蹙著眉在血泊里翻找著什麼。

「嘔——」

順著溫楚寧的動作，濃稠的血泊里，孔西看到了一雙眼。

被生生挖出來，像是腐爛的荔枝一樣的眼球。

常善兩隻手被綁著，是跪著的姿勢，頭埋在陰影里。

是懺悔的姿勢。

孔西這才看到，常善純白的眼珠被挖了出來，現在只剩下了一個空洞黝黑的眼眶。

【我記得這個副本里單論武力值，常善能排前二吧？那能殺了他的，也只有武嘉了吧……】

【你別忘了，還有其他高玩呢。】

【我覺得不是高玩。末日相愛這才第一期，來的高玩沒有特別厲害的，也沒什麼變態殺手級別的。常善這死法，真的很像某種死亡儀式。我之前進過一個很邪門的副本，裡面有個連環殺手，每次都要把死者擺成這種樣子。我覺得更可能是NPC的某種古怪儀式。】

【是誰都不重要，我更好奇常善的死就是浴室的秘密？】

【應該不是吧，這也沒通關提示呀。】

【別想了，想也想不明白，這副本都被溫楚寧給玩壞了。】

【我懷疑最後系統結算的時候，副本會升級。】

【那我淺淺喊個溫楚寧牛逼好了。】

彈幕關於支線任務的猜測眾說紛紜，都能被看見，意味著都沒涉及到劇透。

兩人都沒點開直播間，試圖在對方面前掩藏好身份。

孔西已經漸漸適應了浴室里的血腥味，但他依舊不敢隨意動作。

孔西看向血泊中的柳桃。

燈光給她鍍了一層毛絨絨的光暈，臉頰鼓鼓的，褪去了一層冷漠，認真的柳桃多了幾分稚氣的可愛。

……

如果她手裡捏的不是一顆眼珠子的話。

查看完眼珠子，柳桃站起身，又走到常善被綁著的雙手邊。

啪嗒、啪嗒。

不知哪個淋浴頭，一直在往下滴水。

安靜的房間里，莫名讓人煩躁。

孔西皺眉，目光被迫從柳桃身上挪開，試圖尋找噪音的來源。

可就在他回頭的剎那，滴水的聲音，挺直了。

這是一種無法言喻的感受，是直面赤/裸誠然的惡意，像細密的針，透過空氣扎進皮膚里。

找不到對方躲在哪裡，又像是無處不在。

孔西一凜，從尾椎骨泛起一陣顫慄。

他咬緊牙關才沒讓上下牙打起哆嗦。

小心翼翼的避開地上的血漬，孔西往柳桃的身邊蹭了蹭。

啪嗒、啪嗒。

滴水聲又響了起來。

孔西咽了咽口水。

那聲音好像近了些。

他猛地回頭！

身後空無一人。

水聲又停止了。

孔西抬起的手將落未落懸在柳桃肩膀上方。

藏在暗處尖銳的惡意剎那間濃了幾倍。

孔西突然頭痛欲裂。

他的精神值被污染了。

孔西忍痛：「柳桃姐，我覺得好像有人在盯著我們。」

聲音暗啞的就連孔西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盯著我們？」

溫楚寧搭在金屬腕銬上的指尖頓了頓。

隨著他直起身子，金屬撞在瓷磚的牆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溫楚寧不疾不徐，起身之後，就著常善的袖子，一根一根的擦乾淨了自己指尖上沾到的血漬。

溫楚寧的手和他的臉一樣生的很美。

手指細長，指尖圓潤，指甲蓋都修剪的整整齊齊的，透著乾淨的粉。

血漬被一點點拭去，手指又恢復了原本白皙的模樣。

那血漬就像孔西腦子裡尖銳的疼痛，緩緩平息下來。

溫楚寧環顧四周，目光凝在了孔西的身後，看了許久。

孔西僵著脖子甚至不敢回頭看：「在在在我後面？」

溫楚寧輕笑：「放心，你後面只是一堵牆。」

孔西鬆了口氣。

「但我已經知道浴室的秘密是什麼了。」

一句話又將孔西釘在了原地，他像是疑惑：「難道……不是常善的死嗎？」

「我的意思是，隱藏在校園裡的殺人兇手，或許就是浴室的秘密。」

溫楚寧挑眉：「那你覺得誰是兇手？」

孔西撓了撓後腦勺：「武嘉？」

「他最厲害。」

孔西緊張的像是在跟領導彙報工作一樣的表情頗為有趣。

溫楚寧戲謔的眨了眨眼：「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還有一種可能？】

【我和孔西一樣，可能都是傻子吧。】

孔西咽了咽口水：「還有誰？」

溫楚寧揚起下巴，緩緩逼近孔西，唇角笑容越來越大，直到停在一個妖異的弧度。

「還有我啊。」

「我是第一個進來的，黑暗的房間里，我可以做許多事情。」

孔西被嚇的連退幾步：「那那那你為什麼要告訴我？」

「你說呢？殺人兇手告訴別人他是兇手的時候，通常意味著——」

孔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噗。

溫楚寧身心愉悅。

「不逗你了。」

孔西泫然欲泣，還沒回過神來。

溫楚寧問了個不相干的問題。

「你覺得常善的眼珠子是被誰挖出來的？」

「……是兇手？」

孔西機械的回答，覺得自己已經被玩壞了。

溫楚寧沒有回答，只指了指常善的手。

孔西看去，常善垂下來的右手，食指和中指都被鮮血佔滿了，而左手卻沒有。

孔西瞪圓了眼：「是常善自己把眼珠子摳出來的？」

溫楚寧點頭。

「我一直在想，兇手為什麼要把他眼睛摳出來，可就在剛剛，我想明白了。」

「他想告訴他後來的同伴，用眼睛『看』。」

溫楚寧轉身，目光落在了孔西身後的天窗上。

常善雙眼眼珠子看的方向就是那個天窗。

「我們要找的東西或許就在天窗的窗台上。」

孔西抬眸，始終覺得還是太玄乎了。

溫楚寧看出他的猶豫，笑了笑：「看看就知道了。」

爬天窗孔西已經有經驗了。

「我來爬！」孔西自告奮勇。

***

強森仰身靠在椅背里，姿態閑適。

「不得不說，溫楚寧的這番推理十分精彩，他以新人之姿，一路闖到這裡，已經是了不得的壯舉了，但恐怕也只能到這裡了。」

索慕哂笑：「這是輓聯？你就不怕又被打臉？」

強森乾笑兩聲，這次格外自信：「這次不可能。」

「他到底是個新人，不知道一個高玩的上限究竟能夠到哪裡，也不知道被他馴服成』狗『的男人的實力在這樣的副本里有著怎麼樣的壓制力。」

「他這麼強，不還是被溫楚寧給馴服了嗎？」

KO.

偏偏說這話的還是素來溫和的於恆，叫強森有火都發不出來。

「呵呵，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主直播間的畫面切給了已經神志不清的「狗」，儘管神志不清，但他強悍的實力並沒有因此有多少削減。

狗跑在前面，身上是深可見骨的傷口，嘴裡還叼著溫楚寧扔出去的桃子，他向前狂奔著，在他身後的則是數不清的鬼影。

他顯然是嗅到了溫楚寧的位置，筆直的朝著浴室跑去。

而浴室里的兩人對此一無所知。

***

孔西起勢，準備照葫蘆畫瓢，和剛剛一樣，助跑之後攀上牆體。

忽然，溫楚寧出聲叫住了他。

「等等。」

孔西疑惑的轉身。

「怎麼了？」

【溫楚寧不會知道了吧？】

【怎麼可能，除非他開了天眼。】

強森緊抿著唇，難得的有點緊張。

理智上，如果溫楚寧能夠再次逃過一劫，這節目的熱度肯定會再躥升一截，但是他特么的又要被打臉了！

強森絲毫不懷疑，今天過後，他這場解說肯定要被放到經典打臉合集里。

事與願違。

溫楚寧抬眸，看向門外，堅定的彷彿在門外安裝了攝像頭：「門外有東西。」

幾乎是溫楚寧說話的瞬間，門板忽然被猛拍了一下。

一開始只是一聲，像是小小的手掌拍在門板上。

然後就成了此起彼伏的拍打聲，是同時有數不清的手拍打的聲音。

孔西雙唇打著哆嗦，看向了天窗。

雜亂的拍門聲里，他聽見了清晰的拍打玻璃的聲響。

他控制不住的仰頭看去。

一隻充滿了血絲的眼，緊緊的貼在天窗玻璃上向里張望。

那眼睛大的可怕，白色的球體里脈絡清晰，後面還連著根莖。

像是生生從某種巨怪的眼裡□□的一樣。

孔西快吐了。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響，孔西啞著嗓子問：「怎麼辦？」

頭頂的燈刺啦刺啦兩聲過後，浴室里陷入一片黑暗。

「不要出聲。」

這是孔西聽到柳桃的最後一句話。

他聽話的死死捂住了嘴，就連呼吸的聲音都放的輕輕的，門被撞的發出框框的聲響，大的彷彿在耳膜邊鼓噪。

門外的東西隨時都會破門而入將他們撕碎。

或許他們會死的比常善更慘。

***

「不要出聲。」

這話溫楚寧不是對孔西說的。

直播間里看的分明，溫楚寧被困在牆角里。

光線昏暗，看不清覆在他身上的人是誰。

只能依稀辨認出是個少年的身型，欣長瘦削，臉部線條略顯稚嫩。

就在孔西準備跳上天窗之前，溫楚寧聽到了系統提示。

【直播間打賞的愛慕值已經足夠升級，嘉賓是否升級？升級需要30愛慕值。】

溫楚寧點了升級。

升級的一瞬，他被鎖的30愛慕值進度條變成透明，也解鎖了三分之一。

管家系統里三個圓形的方框第一個亮了起來。

溫楚寧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他們來了。」

這是戎啟醒來對溫楚寧說的第一句話。

現在，戎啟將溫楚寧困在角落裡，額間抵著他的眉心，笑著道：「這裡的邪氣很濃郁，我長的很快。」

「現在我比你高了。」

現在不是問戎啟為什麼會出現的時候，溫楚寧命令道：「趕走門外那些東西，我知道你能辦到。」

戎啟不答反笑，壓低的聲音被砸門的聲音蓋了過去。

「你怎麼會這樣打扮？像個女子。」

溫楚寧皺眉瞪向戎啟，換來的是戎啟更深的笑意。

戎啟的眼睛亮晶晶的，還是杏眼，不說話時透著一股無辜，可說出的話卻全然不是那麼回事。

「你知道嗎？被你帶回皇宮的時候，我很恨你。」

「我恨你為什麼不毀了我，讓我徹底神魂俱滅，卻還要將我養在身邊，讓我日日被那些戾氣撕咬。」

「可後來我就不恨了。」

「你猜我在想什麼」？

戎啟似乎並不需要溫楚寧的回答，他埋在溫楚寧的肩頭悶悶的笑了。

「我在想，那些跪在你腳下，自稱臣子的人在想些什麼，是不是和我想的一樣，想著，能夠掙脫桎梏的那一天，狠狠的乾死你。」

溫楚寧有瞬間的錯愕。

戎啟是他從東渡國高僧那裡弄來的小鬼，養在身邊專門對付宮廷里的腌臢事。對自己養的小鬼他沒有什麼多餘的感情。

「好了，不逗你了，雖然你驚訝的樣子很新鮮。」

「只要你給我60愛慕值，我就幫你趕走外面那些廢物，怎麼樣？」

60愛慕值，是溫楚寧剩下的所有了。

他生命值也快要到臨界點了，如果都給了戎啟，那他很可能會死。

「或者，你讓我親一下。」戎啟趁火打劫。

溫楚寧咬牙：「不可能。」

他狠下心，準備交易60愛慕值。

忽然，耳垂處有什麼軟軟的東西擦過。

「一直覺得這裡手感會很好，就當做報酬吧。」

愛慕值自動減少了30.

幾乎是同時，外間拍射門板的聲音停了下來。

緊跟著是噗嗤噗嗤，像是氣球被戳破了，還有凌亂的腳步聲。

最後一嗓子格外凄厲。

是那隻「狗」的慘叫。

浴室里的燈泡閃了兩下，恢復了光亮。

「沒、沒事了？」孔西驚魂未定。

溫楚寧沒有看到戎啟。

他定了定神，揉了揉耳垂，對孔西說：「去拿吧。」

孔西點點頭，如果連天窗都爬不上去，那就太沒用了。

「我摸到了！有個攝像機！」

【恭喜嘉賓溫楚寧完成支線任務：探索浴室的秘密。】

【獎勵結算中……】

【恭喜嘉賓溫楚寧，獲得愛慕值+20，系統道具攝像機*1.】

【恭喜嘉賓溫楚寧開啟新的支線任務：找到攝像機的主人。】

孔西捧著攝像機從天窗上一躍而下。

他沒看攝像機，而是直接點開了系統。

耳邊噼里啪啦的系統提示音，直接將他炸暈了！

孔西就像個暴發戶，看著自己直播間的排名樂開了花。

雖然一路艱險又恐怖，但是他選對了！

直播間外。

強森又一次被打臉了。

索慕火上澆油：「你也不必傷心，至少溫楚寧的直播間上了所有直播的推薦位啊，末日相愛首播就有這樣的成績，你該高興才對。」

同一時間，主直播大廳里。

所有的直播間雜糅在一起的主界面上，忽然跳動了一下，出現了一個嶄新的直播間。

【這是誰啊？長的還不錯。】

【末日相愛？這不是星船新出的戀綜節目嗎？】

【星船捧人也太不要臉了，居然都放到首頁新人推薦位來了。一個戀綜，配嗎？】

【是啊，看這主播長的這麼艷，衣服還這麼露，怕不是什麼大尺度博出位的吧？】

【有一說一，這顏值確實還可以。】

【我去瞅瞅，恐怖副本里到底怎麼談戀愛。】

溫楚寧的直播間瞬間又上升了個熱度，已經快要和末日相愛主直播間熱度齊平了。

外界的紛紛擾擾溫楚寧不知道，就連孔西雀躍的聲音他都沒有聽見。

他擰著眉，難得的嚴肅，正和管家據理力爭。

「我要放棄初識的30愛慕值。」

管家：【不可以哦，系統檢測到這30愛慕值是和您綁定的呢。】

「那剩下20個愛慕值解鎖的都是誰？」

【等解鎖了，您就知道了呢。】

溫楚寧努力壓抑著怒氣。

戎啟殺了外面所有鬼影之後就陷入了沉睡，而要將他再次喚醒居然需要100個愛慕值。

不提少年在黑暗的角落裡近乎於威脅的話，就這100個愛慕值溫楚寧都不想出。

這隨時會反咬主人一口的小鬼，誰愛養誰養！

但他剛剛從管家口中得知，只要他湊夠100個愛慕值，就會自動划給戎啟。

管家：【除了提供愛慕值還有其他喚醒和溫養鬼侍的辦法哦。】

「什麼辦法？」

管家：【副本NPC身上的鬼氣就是很好的溫養資源呢，嘉賓可以通過和NPC抱抱，親親，或者更親密的接觸來獲得鬼氣哦。】

【吸收更多鬼氣，您的鬼侍也會變得更加強大哦。】

溫楚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