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

到的時候已經下午兩點。

在魔都已近深秋時，汀市還十分悶熱。

陽光酷熱，蟬鳴陣陣，有種夏天未過的錯覺。

酒店是節目組定的，在天瀾國際。

蘇靨星先去酒店checkin，節目組給她定了豪華海景房，二十七樓。

她到后，先換了一身輕薄的衣服。

劉姐還披著西裝外套，瞥她一眼：「不冷啊？」

「不冷。」

蘇靨星對著鏡子塗口紅。

她唇形飽滿，天然上翹，是天然就適合塗口紅。

而蘇靨星選了支硃砂調的艷色，配上大耳環與黑色齊劉海，自然而然就有種冷艷感。

再加上黑色短T、闊腿褲，更有種颯與欲並存的驚艷。

小助理的目光落到蘇靨星露在細高跟鞋外的腳，她連腳都是精緻的，淺淺的一抹綠，腳趾頭圓潤可愛，似一顆顆珠貝。

蘇靨星注意到小助理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不由笑：「怎麼了？」

「沒什麼，」小助理羞赧，「星姐你真好看。」

「小嘴真甜。」

蘇靨星捏了下她臉，戴上棒球帽，拎起包，朝劉姐招呼。

「劉姐，走了。」

「你們先去，我一會兒就到，」劉姐臨時接到個電話，朝她們擺了擺下手，「2831室。」

「好，你儘快。」

蘇靨星帶著小助理出門。

簽約地點在二十八樓。

蘇靨星在電梯前站定，按了個「上」，不一會就聽電梯「叮的」一聲，開了。

裡面站著個化成灰她都認識的人。

陸野。

他一身黑，黑衛衣黑長褲，雙手插兜一副鬆散的模樣，見她來，便懶洋洋地掀起眼皮，說了聲：「蘇老師。」

那模樣又散漫又欠，偏偏他那張臉實在是英俊，稜角鋒利，眉目深邃，那點散漫落到他那雙眼睛里便成了他別樣的魅力。

彷彿理所應當，非如此不可。

蘇靨星腦海中浮現出一句話：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每個女人都渴望征服這樣一個男人，讓他將所有的漫不經心都收斂，變成屬於你的非你不可。

五年了。

從前的少年褪去青澀，變成了如今模樣，依然懶倦，卻又多了成熟。

時光沒有削減他的魅力，反而更給他增添了生動。

蘇靨星彎彎眼睛，也打了聲招呼：「陸老師好。」

說著，便進了電梯。

小助理拎著包赤紅著臉站在門口，蘇靨星第一次生出股開人的衝動，朝她一笑，咬著牙道：「小安啊，還不進來？」

小助理忙「哎」了聲進來。

因著激動，她有些手忙腳亂，手裡的包又大，一個沒站穩，大包就呼呼掄著蘇靨星這撞了過來。

「啊呀！星姐！」

小助理睜大眼睛。

蘇靨星下意識就往後一退——

下一秒，肩膀就被一隻手抵住了。

淡淡的草木香伴隨著檀木香一起襲來。

蘇靨星一愣，他手已經收回。

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從後傳來：「看來蘇老師這骨質疏鬆的老毛病，該去看一看了。」

蘇靨星唇微微翹，手肘用力往後一擊——

只聽身後傳來一聲悶哼，胳膊就被人抓住了。

蘇靨星回頭，卻不意對上陸野的眼睛。

他們不知什麼時候靠得那麼近了，他微微低頭，她的手肘抵著他的胸口，能感覺胸膛的厚實,以及底下一顆「噗通噗通」的心臟。

她還能看到他的那雙眼睛，清澈見底，裡面映著一個她。

他沒挪開視線，兩人目光相觸。

「幹嘛呢你們，怎麼電梯停在這。」

劉姐的聲音從走廊傳來。

蘇靨星被不動聲色地放開。

她注意到小助理驚訝的眼神在兩人之間游移。

蘇靨星沒在意，只是隨口應付了聲，下一秒，她往後退了一步，隨著「啊呀」一聲，她驚訝地看著陸野被自己高跟鞋踩著的腳，捂住嘴：「對不起，陸老師，踩到你了。」

「我這骨質疏鬆的老毛病又犯了。」

陸野看了眼鞋子，又看看她，那雙薄涼的桃花眼微彎：「沒關係，蘇老師。」

「我尊老愛幼。」

蘇靨星：「你！」

她怒氣沖沖地抬頭，卻發現，他低頭看著她，眼底又出現她從前在他那見過無數次的東西，而每當它出現，他就會吻她了。

但陸野卻只是站直身體，雙手插兜，重新看向電梯的鏡面。

從側面看去，他的眉目在剎那間變得冷淡。

蘇靨星也站直身體。

一行人在安靜而詭異的氣氛里上了二十八樓。

節目組的導演和製片早就在二十八樓等著了，見他們過來，忙迎上來。

「陸老師，蘇老師，可算把你們盼來了，坐，坐。」

2831室是一個大套間。

面向海景，有一張大的凹字形長沙發。

蘇靨星和陸野一人選了長沙發的兩端，均未說話。

其他人在長沙發的中間落座。

經紀人和節目組在寒暄，蘇靨星在配合著偶爾點個頭時，就有點兒走神，目光從屋內的陳設，外面的海景，最後，溜溜達達去了陸野那邊。

比起剛才在電梯，此時要看得更真切。

陸野懶洋洋地靠著沙發椅，因腿過長，一條腿支著，一隻手搭在那腿上，另只手拿了杯子，明明是茶，卻被他品出了酒的感覺。

蘇靨星的視線從陸野搭在透明杯壁的手指，到他凸起的一截腕骨，又往上，最後，落到他的眉眼。

他有一雙極美的眼睛，細而深的眼皮褶，一路匯到眼尾，成美麗的扇形。

而當他笑時，那點笑也會匯入眼裡，展露無遺地到人面前。

於是，便引得注視的人一顆心也像被扯。

蘇靨星的目光和陸野隔著茶几中央的鈴蘭花相遇。

她率先朝他露出個笑，張嘴對他說了句：「Fuckyou。」

陸野也笑，張嘴回了句兩個字。

蘇靨星眯起眼分辨，大概是——

「來啊。」

蘇靨星：……

行吧。

看來分手的五年裡，陸野已經進化得相當成功了。

簽約的過程很順利。

導演看陸野和蘇靨星的眼神就像是金疙瘩。

蘇靨星在合約上籤上自己的名字，蓋章，而後將文件丟給劉姐保管。

「蘇老師，我們在汀闌定了桌，正好還有另外的嘉賓到了，晚上一起吃個飯碰碰頭。」導演道。

「好。」

這樣的邀約，蘇靨星當然不會拒絕，點點頭。

起身時，發現陸野那邊還沒結束，正坐在沙發上跟導演談論什麼，清瘦身形裹在寬鬆的衛衣里，依然將西裝革履的導演襯成了胖乎乎的球。

蘇靨星收回視線，轉身出門。

她先回房間睡了一覺。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白天在電梯的接觸，她居然夢到了以前。

那是她和他談戀愛的第一天，她拉著陸野去買了一瓶自己平時用的香水，帶一點苦調的草木氣味，是那時她最愛的香水。

她強迫他一定要用，高抬著下巴，驕傲地宣布：「以後你身上就有我的味道了，聞到它的時候，就像我在你身邊。」

他笑，說她：「小狗才喜歡撒尿佔地盤。」

她便撲到他懷裡親他，把他親得直躲，最後笑著應了。

……

醒來時已經華燈初上。

斑斕的霓虹透過窗紗落到眼睛，蘇靨星睜開眼時，有一瞬間地不知今夕何夕，意識似乎還停留在夢裡。

等眨了眨眼睛，才徹底清醒過來。

沙發上的小助理聽到動靜，試探性地喊了聲：「星姐，醒了嗎？」

蘇靨星「嗯」了一聲。

起床，頭髮有些睡亂了。

她去浴室吹了下，直到發頂重新變得蓬鬆，才補了口紅出去。

節目組定的地方就在五樓。

蘇靨星從VIP電梯過去時，侍應生就在門口接。

對她過來，也沒露出什麼異樣，只是讓開一步：「徐小姐，這邊請。」

「崔導他們都到了么？」

蘇靨星摘下墨鏡。

「到了。」

侍應生道，領著她到了地方。

蘇靨星進去時發覺陸野居然都到了，秦露荔和溫嘉也在，還有一些生面孔。

整個包間不大，擺了兩桌。

壁畫濃艷，落地燈柱上香檳玫瑰幽幽綻放。

蘇靨星穿過玫瑰燈柱，臉上帶出笑：「抱歉，我來晚了。」

「不晚，不晚，是我們到早了。」

導演樂呵呵地招呼她坐下。

蘇靨星看著主桌上唯獨空出的兩張座位，腳步頓了頓。

那兩張座位，一個在溫嘉旁邊，一個在陸野旁邊，秦露荔挨著陸野的另一邊。

她腳步一旋，走到溫嘉身旁，朝他笑：「請問…我能坐這麼？」

溫嘉看著她，臉幾乎是肉眼可見地紅了起來。

一下子躥起來，朝她鞠躬：「蘇老師，坐！您坐！」

全然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蘇靨星見他這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不用這麼緊張。」

溫嘉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蘇靨星這時已經坐了下來。

這樣一來，她就和陸野面對面了。

兩人目光一觸，又不動聲色地分開來。

秦露荔舉起酒杯，朝她笑：「蘇老師，好巧。」

這種場合，蘇靨星自然不會擺臉色，也笑：「沒想到秦老師也來了。」

「聽說陸老師在，我便過來，」秦露荔朝陸野歪頭，「陸老師，我可是你最忠實的粉絲，一會可一定要給我個簽名。」

蘇靨星則看著秦露荔那前傾的深v弔帶裙，心想：

陸野這狗東西，真艷福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