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熱愛
[是啊,陸老師怎麼猜到的?]
[為什麼星星就是「。」呢。]
直播間門也在猜。
鏡頭落到陸野的臉。
那雙琥珀色眼睛里彷彿落了碎星,他輕笑了聲,單手插兜:「想知道?」
蘇靨星忙點頭頭。
「就不告訴你。」
他道。
蘇靨星:「……」
[笑死!陸哥,告訴你這樣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快!誰出來把這隻狗打死!]
[嗚嗚吊胃口太可惡了]
這瞬間門直播間門幾乎一面倒戈。
而被譽為「這隻狗」的陸野卻似乎對自己的可惡毫無所覺,只對著蘇靨星笑。
蘇靨星很想上去咬他一口。
可惜。
有攝像頭。
她暗嘆一聲。
崔導在後台「咳」了聲。
這一聲咳彷彿提醒了林垚這個綜藝咖,她也咳了聲:「還有呢,剩下的你們還沒選呢。」
說著,她臉卻有些紅。
岑春左右看看,選了個【你是我的風景。】
「江導和溫老師呢?」選完,他還問。
溫嘉看了眼江霂,江霂本來雙手環胸,這時伸手,在桌上拈了那張【想去和你看一場有你的電影。】
於是,溫嘉就是那張【能請我喝杯奶茶嗎?經紀人不讓喝。】
[有點難猜哎,江導為什麼不選那張奶茶,盲猜一個奶茶是三土姑娘!]
[江導壓根沒care三土好嗎,明明人家就是想「電影」了。]
鏡頭適時地從女嘉賓們面上滑過去。
蘇靨星眼睫微垂,不知在想些什麼。顧皎臉上帶著笑,許欣安直直看著對面,林垚臉上的紅褪了,此時倒顯出幾分難得的沉靜來。
崔導的聲音適時響起:「讓我們恭喜——」
他頓了頓:「岑老師和顧老師!」
岑春大舒口氣,露出個「太好了」的表情,伸出拳頭和顧皎對了下。
[……合理懷疑這倆來戀綜養生來了。]
崔導又繼續:「同時讓我們恭喜——溫老師和林老師,江老師和許老師!」
[……]
[這什麼CP大亂燉。]
[所以,我的蹲屁股夫婦被拆?換成王中王組合,和圖文組合?]
[笑死,什麼王中王組合,和圖文組合,NB,自古彈幕出人才。]
蘇靨星也覺得,戀綜這玩意…就像碰碰車,上一秒還在和綠衣服碰,下一秒就和紅裙子碰了。
直播間門也議論紛紛。
[這樣看來,許大小姐那張一起看電影的是寫給陸老師的?林垚是要喝奶茶,可等江導選了,臉也不紅了,人也沒不好意思了,所以…應該是給江導的?]
[卧艹所以我的蹲屁股夫婦是真的,可又BE了嚶嚶嚶]
[我只佩服影帝,居然能憑一個圈選中蘇老師。]
崔導又清了清嗓子。
「現在,約會對象已經選定,約會地點和約會內容,」他頓了頓,「保密。」
嘉賓們一陣抱怨。
林垚道:「為什麼不現在透露?」
崔導的聲音透過話筒有點失真,帶著笑:「現在透露就沒有驚喜了。」
「好了,解散。」
節目組安排的活動告一段落。
嘉賓們各自活動。
蘇靨星慢下腳步,直到跟陸野平行。
她看著前面打打鬧鬧的林垚和岑春,聲音放得很低:「怎麼猜到是我的?」
卻聽旁邊低低一聲笑,轉過頭,卻見陸野停下腳步,長廊上的光落在他桀驁的眉眼,竟也給他帶了絲溫柔。
他笑:「星星啊。」
蘇靨星從前最愛聽他叫她「星星」,旁人叫來普普通通的兩個字在他唇齒間門竟也會帶上別的意味,或親切,或寵溺,或咬牙切齒…
此時,彷彿時光舊回。
他說:「你怎麼還是老樣子,沒耐性。」
說著,他又來伸手。
蘇靨星看了眼攝像頭,躲開:「你別亂來啊。」
陸野手插回兜,重新邁開步,毛絨絨拖在他黑色褲管下有種溫軟的懶洋洋,聲音卻安靜:「很好猜啊。」
他抬頭,眸光不知看向何方,聲音傳過來,清澈見底:「蘇靨星,你既有話想對我說,可臨到了,又不想說。」
「於是這所有,就變成了一個圈。」
他語聲平淡,彷彿在述說一件司空見慣的事。
可蘇靨星心底卻似掀起驚濤駭浪。
她不明白。
五年過去了。
為什麼陸野還…那麼了解她。
他幾乎完全複述了她當時的心情。
她既有許多話想對他說。
可卻又彷彿無話。
於是,這所有就化成了一個休止符。
「蘇靨星。」陸野突然開口,他似有什麼話要說,最後卻只是死命揉了揉她腦袋。
蘇靨星捂住腦袋,臉蛋鼓鼓的:「喂。」
陸野就按著她腦袋的姿勢低下腰:「蘇靨星,你再這麼看我。」
「恩?」
蘇靨星看他。
陸野卻是看了眼後面跟著的攝像大哥,撤回手,意興闌珊似的:「大哥,您這戀綜…不給放個假?」
攝像大哥憨憨一笑:「按合同走。」
陸野嘆氣,聲音低得只有旁邊的蘇靨星聽見:「肉包子打狗,狗吃不得啊。」
「……」
這下,什麼圈圈叉叉蘇靨星都不在乎了。
她瞪他一眼,不知為什麼,自己竟然給笑上了。
「拜,」她朝對方擺擺手,「陸…狗。」
「拜。」陸野也擺手,聲音帶著絲笑,「肉包子小姐。」
蘇靨星:……
算了。
跟狗計較什麼。
她哼的一聲,回了房。
留下陸野靠著牆,眉梢微揚,嘴角含笑。
—
蘇靨星回了房沒多久,就拎了包去健身房,做了會有氧和力量訓練;回房又做了兩組瑜伽,吊了吊嗓子,才去洗澡。
洗完澡工作人員來發手機,等收完手機又投票,一通忙完回來已經晚上十點。
蘇靨星只覺得累。
在戀愛小屋的一天,比她唱一天的演唱會還累。
等好不容易敷完保養品換上睡衣,沒多久,她就躺床上睡著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和陸野接觸得多,蘇靨星竟然又夢到了他。
夢裡的他要比現在年輕些,理著寸頭,站在Pub舞台幽藍的光里,似連手中的電吉他也反射著藍光。
她就站在舞台下,仰頭看著他用一把電吉他激起整個pub的狂歡。
心也彷彿鼓動著。
鼓動著。
而下一瞬,她卻不知為何也站到了台上。
舞台上的十幾盞射燈照在她的眼睛,她下意識伸手,試圖覆住眼睛。
可眼睛卻被刺出淚來。
…
蘇靨星睜開了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她眨了眨眼,等眼睛適應屋內的一切,才意識到自己剛才是在做夢。
起身,披了件外套去廚房倒水,喝了杯水上來時卻發覺,二樓長廊的陽台上竟然亮了燈。
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從那透過沙發背的藍發看,竟然是岑春。
蘇靨星半推開門:「春春,怎麼大半夜不睡覺在這發獃?」
岑春竟然在抽煙。
見她推門像是一驚,下意識將手裡的煙按滅,起身:「蘇老師。」
畢恭畢敬的。
蘇靨星一笑:「不用緊張,我不是攝像大哥。」
她倒是對愛豆抽煙沒什麼惡感。
在無數資本湧來的娛樂圈裡,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蘇靨星見過單純因為熱愛而留在這個圈子的,也見過為了燈光、為了矚目和被人愛而在這圈子奮鬥的,更見過無數只為錢而來的…
抽煙在她這絕不算什麼惡習。
不過,很顯然岑春有點不好意思,連連道「不好意思」。
蘇靨星攏了攏厚毛披肩,推門出去:「怎麼?睡不著?」
岑春搖搖頭,又點點頭。
臉上沒有一直面對鏡頭的刻意快樂,反而是平靜的:「有點。」
「蘇老師也是么?」
蘇靨星點頭:「做了個夢。」
她看向天空。
這時候的星星很漂亮,一顆顆分明。
她突然想起那個夢。
或者說,那不是夢。
那一晚,她也確實站在了舞台上,那天晚上的星星也是像今天這樣,亮晶晶的,像一塊塊分明的寶石。
「蘇老師…」岑春突然開口,「你有沒有過什麼夢想?」
「夢想啊…」
蘇靨星看著星星,「有。」
「真好。」岑春面露迷惘,「其實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小時候周圍的人都在跳舞,我爸媽就把我送去學街舞,後來去當練習生,再回國,參加選秀當愛豆…」
「我不知道我喜歡什麼,一步步被推到這。」
蘇靨星看向岑春。
這個在綜藝上面對所有人都樂呵呵的大男孩像是陷入了人生的大難題。
桌上的煙灰缸里,落著十來個煙蒂。
蘇靨星卻突然想起了自己,想起了剛才那個夢。
她也曾經有過迷惘的、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想做什麼的時光。
從小她的路都是被沈妍安排好的,她要她學理,她就學理,要她學工商管理,她就學工商管理。
她推著她一步步去走她要她走的路。
她唯一的岔路,是遇到了陸野。
後來,又因為陸野,她…找到了自己喜歡做的事。
「蘇老師是怎麼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的?」
大約是深夜讓人感性,岑春又問,帶著點對前輩的謙遜。
「是怎麼找到的啊…」
記憶似乎在一瞬間門回到了那個冬天的夜晚。
蘇靨星記得,那是個和今天一樣有很多星星的夜晚,她已經和陸野在一起了。
《朱樓殺》拍完,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門審核上線。
在那時間門,陸野還沒紅。
雜誌還沒拍,他白天上學,偶爾給她表弟補課,晚上還去pub唱歌。
而每一個他去Pub的晚上,她也會去看他。
就站在舞台下,看著舞台上那個發光的她的男朋友。
然後,兩個人踩著夜色與星星一同回他們的公寓。
那真是一段極其快樂的日子。
但那天卻不太順。
她在pub等了很久,陸野都沒來。
Pub的經理急得像沒頭蒼蠅走來走去,最後找到她這,問她:「小姑娘,你男朋友呢?」
蘇靨星給陸野打電話。
她的電話,他接了,卻是帶著喘,說:「堵車,還要十分鐘。」
可再過一分鐘,就該陸野的場了。
Pub內擠滿了為他而來的人。
Pub經理急得滿頭大汗,不停擦汗,讓她催陸野快些。
陸野就讓她把電話給經理,過了會,也不知跟經理說了什麼,經理居然跟她說,讓她上去唱一首。
蘇靨星錯愕:「我?」
「對,」經理說,「陸野跟我打包票,說你沒問題。」
他看著她的表情,就像她是他的救世主。
蘇靨星後來想,經理對她的信心並非源於她,而是源於陸野。
她肯上舞台,也並非經理的眼神。
而是那個閃著亮的舞台,其實…在她無數次在台下看陸野表演時,已經深深地刻在了腦海中。
她鬼使神差地上去,唱了一首歌。
原來還有許多人「噓」她,可在她唱起第一個音符時,那些「噓」聲漸漸消失了。
她眼睛里,什麼都看不到。
她只看得到舞台上的光,還有,那在耳邊、在心間門響起的旋律。
她安靜地唱完了那首無數次聽陸野唱過的歌。
《黑麗塔》。
當最後一個音符消失。
她還記得全場的安靜,以及燈光散去,陸野在台下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連著那全場猛然爆起的「bravo」聲浪,讓她胸腔里那顆心,驀然間門「噗通噗通」狂跳起來。
在那一刻,蘇靨星突然知道了,什麼叫喜歡。
什麼叫熱愛。
好像身上所有的血都在那一瞬間門點燃,她感覺到了心跳的聲音。
蘇靨星後來問陸野:「為什麼向那經理推薦我?」
英俊的少年卻只是用一副看傻瓜的表情,道:「蘇靨星,你沒聽你自己唱過歌?」
那聲音,卻是倨傲無比的,好像他懷裡的姑娘,是世界第一,不容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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