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算無遺策
「小畜生!你想抵賴?!」
在滿堂人被這不要臉行徑震的汗顏不已之時,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喬雲雙:「你傷兄害姐這等畜生罪行,以為演演戲就能矇騙過去?當我們都是傻子么?你休想!」
「五姐!」
一聲大喝,來自於方才還溫馴乖巧的喬青。
她上前一步,絕美如玉的面容義憤填膺,任誰都看得出悲痛的情緒:「五姐你太過分了,爺爺年邁是事實,然而身體向來康健,神思更是清明,你怎可說爺爺是傻子!這話讓爺爺聽見該是如何心痛,你……你……簡直大逆不道!」
喬雲雙瞪大了眼,氣的渾身發抖。她沒想到喬青不止矢口否認,還敢斷章取義陷害於她:「你胡說!我何時說過爺爺是傻子?我是說你卑鄙無恥想要矇騙過關,豈不是當爺爺是傻……」
「放肆!」
一個激靈回過神來,就看見了臉色陰沉怒氣沖沖老家主,陰冷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讓她腳下一軟,險些摔倒:「爺爺,不是的,雙兒絕不敢有如此想法,是這個小……小九傷了雙兒和大哥,其心歹毒卻還不知悔改妄圖抵賴,雙兒一時不忿說錯了話,求爺爺為雙兒……為雙兒做主。」
說著跪了下來,眼淚一滴一滴滾落,梨花帶雨好不可憐。
更對比的她口中的罪魁禍首,心思歹毒,不思悔改。
一道道怒視刮在身上,若是目光可殺人,喬青早已身首異處!
她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冷意,再抬起頭依舊是那副無辜的模樣,根根分明的睫毛如蝶翼撲閃,一瞬染上了淡淡的霧氣,那雙漆黑的眸子晶瑩剔透如受了驚的小鹿,在這樣一雙絕對不可能說謊的眼睛下,一切的指責都顯得不近人情起來。
靠!比演技,老子怕你不成:「爺爺明鑒,小九十年未見大哥五姐,歡喜還來不及,怎會傷害他們。」
喬雲雙心頭冒火:「爺爺……」
「夠了!」喬延榮厭煩地打斷她:「文武,你說。」
「是,爺爺。」
喬文武走出來,剛才喬青的一擊讓他血脈不暢,此時步子微有踉蹌。只聽「啪」的一聲脆響,一塊玉佩從他身上掉出,墨綠色的玉佩玉質通透,其上刻了個小小的「喬」字,是喬家子弟自出生以來便有的,再下方便是每個人的名號,以作區分。
喬延榮淡淡掃過一眼:「怎麼這麼不小心。」
「文……文武……文武知錯。」喬文武一眨不眨地盯著那枚玉佩,雙手輕顫正要拾起,卻見一隻瑩白素手先他一步。喬青將玉佩遞給他,笑的真誠又真摯:「大哥,給。」
又是一出兄友弟恭的親熱戲碼。
喬雲雙咬著一口細牙,真想衝上去撕開她虛偽的面具,在她看來喬青不過是垂死掙扎,只要大哥說出真相,這小廢物今天就死定了!
「大哥,你快說呀!」
「回稟爺爺,一切確實如喬雨之前所言,是小九打傷了我和五妹。」
喬文武說完,喬雲雙立即跳起來,怨毒的視線毫不掩飾地射向喬青,彷彿已經看見了她的慘狀,喬青卻看都沒看她,依舊淡定的垂首站著,陰影中的唇角邪氣一勾,蘊著一切盡在掌握的胸有成竹。
「不過……」
「不過什麼?」
異口同聲,情緒卻全然不同。
一個是迫不及待的喬雲雙,一個是面色不耐的喬延榮。喬延榮瞪她一眼,後者立即閉上嘴,不敢造次。
「不過……」喬文武抬起頭,一咬牙道:「爺爺,本來這件事是文武受傷,然而事實之前文武不敢矇騙於您,小九雖然出手,但是當時的情況卻並非您想的那樣,小九勁道十足,像是只憑著一股蠻力橫衝直撞,而且當時雙目之中一片瘋狂,據文武的猜測,也許小九根本就失去了神智,毫不知情。」
嘩!
堂內瞬間亂成一鍋粥。
「大哥說什麼?你看清楚了么?」
「那時候亂的很,光顧著驚訝了,哪裡看得清啊?」
「沒聽大哥都說了么,難道被打了還包庇她不成?難怪這小……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倒是錯怪她了。」
這討論不過三言兩語,已經板上釘了釘,喬青突然便從喪心病狂的兇手,變成了一個無辜的受害者。喬雲雙一屁股坐到地上,不可置信:「大哥,你說的是什麼話!」
喬文武一攥拳,一臉正氣,顯然已經豁出去了:「雲雙,我知道你氣恨小九,不過也不能冤枉她不是?」
我冤枉她?被指責的女人險些氣暈了過去,血紅著一雙眼恨不得把喬青撕個粉碎:「小畜生,你給大哥灌了什麼*湯!什麼失去神智,毫不知情,你倒是說說你怎麼失去了神智!」
這一問,堂內立即靜了下來。
一雙雙視線朝低眉順眼的喬青看去,其中就有一雙來自姑蘇讓,瞧著滿堂矚目下乖乖巧巧的少年,和先前的囂張邪肆唯我獨尊完全判若兩人,溫潤的唇角漾起愉悅的弧度,今日這一趟喬府之行,倒是沒白來。
在四下里掃視一周,正想著下一個倒霉的會是誰,就見喬青明眸一轉,抬起頭朝他微微一笑。
這一笑,如花開錦瑟,流光飛閃,道盡世間至美至幻,卻讓從來高貴溫雅的翼州四大公子之一,嘴角的弧度瞬間僵硬了,一股說不出的悲催預感升上心頭。
喬青皺著淡淡的眉毛,像是在思考:「爺爺,我也不知是怎麼回事,腦子裡的記憶從進入堂內后就亂糟糟的。好像我說不喜歡被人叫做廢物,然後五姐姐生氣了,問了句什麼,我慌張失措不知該怎麼辦,在堂內走來走去……然後……然後……」
她咬著唇,精緻的臉上一片焦急,像是怎麼也記不起來了。
「然後你喝了一杯茶!」有人脫口而出。
姑蘇讓發誓,他的預感頭一次這麼准,正對上喬青一片懵懂的漆黑眼眸,偏偏他還看懂了其中傳遞的意思:這可不是我說的哦!
姑蘇讓幾欲吐血。
「哦對,姑蘇公子遞給我一杯茶……然後……爺爺,小九實在記不清了。」
這小子……明明是你從我手裡搶走了一杯茶,偏生說是我遞給你的!後面也不需要你記得清了,單看這滿堂人瞄來的眼風,姑蘇讓就知道,這黑鍋他是背定了!
一切都是那麼的順理成章,名震天下的姑蘇公子屈尊光臨,偏偏喬家不知好歹痴心妄想,竟企圖將自家的女兒塞給他,姑蘇公子不勝其煩之下,便借著突然出現的廢物之手警告一二,先是教訓了不知分寸穿針引線的喬文武,后又教訓了妄圖攀龍附鳳的喬雲雙。
聽說大陸上有一些詭異之極的藥物,能讓人短時間內神智失常,氣血奔涌,打了雞血一般的瘋狂,說白了,就是透支生命的刺激性藥物。而那可憐的廢物小九,也不過是姑蘇讓手裡的槍罷了。
這就是滿堂目光中所包含的意思。
姑蘇讓有苦說不出,你說不是你乾的?那以你的身份為何容忍一個廢物取走了茶盞?你說他不是廢物,你不過是惺惺相惜?靠,騙誰呢,喬家小九是廢物,全天下都知道好不好!
一片靜默中,喬延榮臉色難看,再看向姑蘇讓的目光,即便有多麼的不滿,也只有忍著:「姑蘇公子……」
「喬老家主,今日府上家事眾多,姑蘇就不打擾了,改日必當登門再聚。」
「自然,自然,今日招待不周,改日必將盛情款待。」
兩人打著哈哈寒暄幾句,也知道這「改日」可以無限期擱置了。
姑蘇讓走至門口,步子一頓。
他轉身看向殿內的喬青,雖然以他的身份根本懶得理喬家人怎麼想,但是被人打了一悶棍的感覺著實不爽,他這輩子只在兩個人手裡吃過虧,其中一個便是眼前風姿如玉的少年。
兩人隔著層層空氣對視一眼,喬青眉梢一飛,無聲道:多謝。
姑蘇讓摸摸鼻子,直覺這少年的模樣實在欠扁。恐怕從一開始她就計算好了這禍水東引,一股腦的屎盆子扣在他頭上,雖然不知道喬文武為何突然反口,但是很明顯跟那玉佩有關了,趁著扶起喬文武的時候神不知鬼不覺將玉佩放到他身上,剩下的一切便是她主導的一場戲。
沒錯,戲!
這滿堂人都像是她麾下的戲子,一個動作甚至一句話就能引導著他們朝她預想的方向走……
由始至終,算無遺策。
姑蘇讓轉身離開,月白的衣角在夏風中盪出豁達雅緻的弧度,他本也不是小心眼的人,此時心裡除去被人擺了一道的鬱悶外,更多的,還有數不盡的讚賞。
待到他身影走遠,堂內一場戲終於落幕。
「都散了吧,還杵著幹嘛?伯封,你跟我來一趟。」喬延榮怒氣沖沖,走到門口忽然一頓,一根拐杖敲的咣咣響:「雲雙,從現在開始閉門思過,醫術大考之前你就莫要出來了!」
「爺爺……」喬雲雙不可置信,看著老家主頭也不回的背影,頭頂搖晃了一中午的朱釵終於「啪嗒」落了下來,像是一隻斗敗的土雞。
「小畜生!都是因為——」
「五姐姐也別怪小九……」眉目娟秀的喬雨扶起她:「剛才不是解釋清楚了么,雖然讓姐姐如此狼狽,在眾人面前出盡了丑,又被爺爺這般懲罰……但是,她總歸不是故意的。」
喬青輕輕笑出聲來,好一個不是故意的,這規勸之歹毒著實不如不勸!
她陡然逼近!
喬雨一驚,退到廊柱邊上,兩隻纖細的手臂瞬間圈住她離開的方向,在她陰晴不定的臉色中,喬青緩緩挨近她的頸邊:「姐姐十年來對小九的照顧,加上今天的見面禮……小九銘記在心。」
喬雨臉色瞬間煞白。
「哈哈哈哈……」
留給她的,只有喬雲雙懷疑警惕的眸子,和喬青一殿狂肆的大笑。
------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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