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改劇情一時爽
小說故事裡，主角遇到一個蹲守已久、神秘出現的高人，邀請上來一敘，基本都會答應。
站在主角的角度，是好奇心在作祟。
站在故事的角度，是延伸出新劇情。
然而，沈夜既不是故事的主角，對於後續的劇情也瞭若指掌，就選擇性的忽略了。
你讓我上去，我就得上去？
上去后再看著你裝逼說教？
跟亂葬崗的屍體們說去吧！
盛雲蘭在這個情況下出現，大概是覺得山中風雨下的亭子里，很適合她在自己的面前擺姿態裝高深吧。
就像許多小說里的大佬，高談闊論時，正好和風細雨。展現氣場時，正好疾風暴雨。逼格十足。
沈夜可不會慣著她的臭毛病，直接就扭頭下山去了。
「公子，你說那個書院的法門教習找你做什麼？」車廂里，立春一邊幫沈夜擦拭身上的水漬，一邊八卦道。
「誰知道呢，沒準是來勸我做一個奉公守法的忠臣。」沈夜半開玩笑道。
事實還真是這樣子。
之前沈夜在亂葬崗撿屍體，攢到了一些福緣氣運，得以繼續閱覽新版本的天書故事。
原來，故事主角寧平安在察覺到被監視后，連夜跑路去了桃花書院，通過人格魅力（主角光環）進入了書院的法門，拜在了這個盛雲蘭的座下。
那時，沈夜再想去解決寧平安已經棘手了。
桃花書院能成為獨立自主的學術組織，自然有足夠的資本。
除了高手如雲，背後還有幾位聖人撐腰，大景歷代皇帝，不乏想把桃花書院「國有化」的，但無一例外都碰了一鼻子灰。
因此，寧平安進了桃花書院，等於有了護身符，除非這小子犯下重罪且證據確鑿，否則就是沈龍符親自去要人都難以成功。
沈夜只得一邊派人繼續監控寧平安的動向，一邊繼續在亂葬崗撿屍體攢福緣。
新攢的福緣，讓他看到了自己和盛雲蘭、寧平安等人的劇情交集。
「盛雲蘭得知了寧平安的仇家是當朝宰相一家，又恰逢沈夜從北陵幽冥殿回到聖京，並且接連死了眾多忠臣義士，懷疑是沈夜修鍊詭道所為，於是在小隆山會見沈夜，以法家教諭勸沈夜懸崖勒馬，並警告沈夜別動她的徒弟。沈夜不以為然，盛雲蘭於是脫離書院、進入世俗，被大景皇帝任命為大理寺卿，徹查宋元傑的死因，在寧平安的協助下，兩人經過險象環生，終於查出了沈夜殘害忠良的證據。」
「大景皇帝拿到了證據，卻忌憚沈家權勢而不敢輕舉妄動，在盛雲蘭的勸諫下，皇帝感念太祖皇帝的英武風骨，毅然和保皇派們對沈家發起了反擊。其中，在盛雲蘭等法家大先生的號召下，法家人舉行了聲勢浩大的抗議遊行，寧平安也登高一呼，以一句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引發了聖人法陣的強烈共鳴，令天地變色、天下震驚。幾番斡旋，沈家礙於群情激憤，只好讓沈夜接受三堂會審。」
「沈夜在公堂上依舊囂張跋扈，除了大理寺卿盛雲蘭，刑部和都察院都搖擺不定，最終皇帝親自出馬，頂著巨大的壓力判了沈夜死刑。沈家威逼利誘打通關係，並找到替身，假冒沈夜接受了處決，隨後安排沈夜趁夜色離開聖京返回北陵，等待家族篡位成功后再回來。」
「寧平安早已看穿了一切，那夜暴雨滂沱，他一人一刀，跟隨避雨的沈夜一行人潛入了城北郊朔寧縣的魚龍酒樓，在幾位摯友和酒樓掌柜的協助下，歷經搏殺，最終斬下沈夜的人頭，棄於小隆山亂葬崗，完成了復仇之路的第一步，並由此獲得了皇帝的青睞和接見，結拜為兄弟……」
這就是沈夜在亂葬崗撿屍體半年攢下的福緣氣運，「訂閱」的天書故事內容。
當時看完這一段，沈夜一度被爽到了。
這跌宕起伏的劇情設置，和前世自己在網上看到的那些白金大神有得一拼！
但爽勁一過去，沈夜不由又一個激靈。
死的反派就是老子，爽個蛋蛋球！
當時他差點又氣抖冷了，如果說天書故事是天道撰寫的，那天道為了弄死自己還真是煞費苦心了！
至於後面「未完待續」的劇情，沈夜根據前世看小說積攢的經驗都能大概腦補出來。
無非是寧平安通過此舉，贏得了書院乃至聖京上下的側目，順便還有紅顏們的欣賞。
接著沈家為自己的慘死而悲憤，但礙於形勢只能吃啞巴虧，並暗中追查自己的死因。
隨即，連番的衝突接踵而至，寧安平在眾多大佬和勢力的支持下，一步步打臉升級，最終擊潰了沈家謀朝篡位的陰謀，大仇得報，匡扶社稷，走向人生巔峰。
這套路，水個百萬字妥妥的。
但沈夜是絕不能讓天書這麼水下去的。
有了這先知先覺的情報，沈夜一不做二不休，先把聖京的山河會給幹掉，剪除寧平安未來的羽翼。
然後又把宋元傑的死，嫁禍給山河會，把隱患提前給埋了。
但這就完了嗎？
未必！
天書捲軸里，自己和沈家是被定義為反派boss。
自己能改變得了一時的劇情，卻難以更改天書故事的主旨：正派消滅反派！
半年前，自己提前回歸聖京，第一次改變了劇情，結果天書捲軸依舊能在符合邏輯的前提下，編纂出新的劇情繼續推進故事的主旨。
而這次，劇情再次被自己改寫了，而天書捲軸上的第二版故事也隨之消失了，看樣子又要重新動筆謀划著如何寫死自己了。
「公子，那盛雲蘭是法家大先生，突然找上你，該不會是因為宋元傑的死吧？」立春惴惴不安地道，玉容顯出幾分愧疚。
接著，她在車廂里從跪坐改為跪伏，匍匐垂頭道：「是奴婢害了公子，若是有個閃失不測，公子盡可以將奴婢交出去。」
「傻丫頭啊。」沈夜喟然一嘆。
殺宋元傑是必然的。
先不說當年就是宋元傑聯合皇帝害死了立春的父親族人。
而且，宋元傑之前在刑部任職，屢次跟沈家叫板作對，自己不動手，家人一樣會動手。
那立春的父親真是被陷害的嗎？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立春的父親曾是沈家的擁躉黨羽，剷除立春的父親，只是宋元傑等保皇派扳倒沈家的計劃一環。
而殺了宋元傑，也是沈家謀朝篡位的計劃一環。
沈夜摩挲著立春楚楚可人、溫滑細膩的嬌靨，緩緩道：「立春，你記著，縱然世人管我們叫亂臣賊子，縱然我們真是話本故事裡的反派，但只要我們足夠強大，那些自詡正派的混蛋也奈何不了咱們，一個個還得被咱們踩在腳底下，宋元傑被踩死了，山河會被踩死了，那位坐在龍椅上的皇帝，也早晚會被我們踩下去。」
有句話沈夜沒說，那就是連故事的主角陣營，他勢要全部踩在腳下碾死！
只有主角他們都死光了，自己這個反派才能永保安寧，到時候看天書還能怎麼寫死自己！
立春認真聆聽、細細品味，接著目泛流光，鄭重道：「公子的教誨，奴婢銘記於心了，奴婢發誓，誰敢對公子不利，奴婢縱然粉身碎骨也要令那人陪葬！」
「別亂立旗幟目標，話本故事裡，像你這麼發毒誓的，十有九八到後面都會應驗，不吉利。」
沈夜的手從她臉上滑下來，手指勾住美婢耷拉下來的領口，漫不經心的笑道：「為本公子衝鋒拼殺的大有人在，而你此生的任務，就是好好服侍本公子。」
立春的嬌容立刻染上了一層含著羞赧的玫紅色，宛若醉酒，鮮媚絕倫，一邊幅度不大的重重點頭，一邊細若蚊吶的嗯了一聲，心裡想著把最近悄悄讀的《黃庭內景玉經》里的心得經驗，拿出來侍奉公子。
沈夜挑逗完美婢之後，則利用剛收穫的福緣氣運再次打開了天書捲軸。
看到剛編纂出的新內容，沈夜的眼睛頓時眯了起來，有陰霾閃現。
「盛雲蘭在小隆山會見沈夜，準備警告沈夜別動她的徒弟，然而沈夜做賊心虛、逃之夭夭，冒雨返回聖京的途中，車馬輪子損毀，只好前往附近朔寧縣的魚龍客棧休整。」
「客棧掌柜蘇葉實則是山河會聖京分舵的舵主，正悲憤於江嬙等成員的慘死，見到沈夜起初不識。直到盛雲蘭追至客棧找沈夜爭論，小二恰好聽見，將沈夜的身份告知了蘇葉，蘇葉於是在酒菜中下藥迷暈了沈夜，作為籌碼去交換被囚的倖存成員。」
「交換時，沈家設下埋伏，蘇葉也早有戒備，攜著昏迷的沈夜及時撤離，然而追兵將至，她又傷重不支，只好逃進桃花書院避禍，無意間誤入了寧平安的屋子……」
我特么你個老天爺……怎麼越改文越悲催了？！
「楊柯！」
「公子？」
「哐當！」
隨著輪子傳來的異響，馬車猛然一沉。
沈夜的心也隨之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