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太子?
在嘉靖帝準備灌入參粉的時候,躺在床上的朱載壡,此刻的神智就已經清醒,甚至能感知到周圍的一些聲音,但是他自己卻睜不開眼,就連身子也難以動彈。
他只覺得自己身處於黑暗當中,全然的黑暗,讓他連方向也判斷不了,但是下一刻,轟的一聲,外界的春雷,竟然在此刻穿透了黑暗,徑直在這黑暗當中打開一條縫隙。
朱載壡朝著亮光奔去,等到來到亮光時,朱載壡也猛然間睜開了眼。
太子醒了!!
殿內的氣氛頓時活絡開來,所有人的心都在這一刻放下了。
而此時的朱載壡,正兩眼發獃地望著頭頂的天花板。
那平頂方格的天花板上,布滿了花花綠綠的畫面,在中間,更是有一條金色蟠龍叼著一個珠子,直直對視了一眼,十分生動精美。
「這…這是藻井?」
朱載壡的腦子雖說如同漿糊一般,還隱隱作痛,但是他被那逼真的蟠龍嚇得一激靈,一下子就認出了這藻井的樣式,再結合鼻腔內部充溢著的香味,他的內心有了幾分猜想。
閉上眼緩了一會之後,他有些僵硬地扭頭,想要看看屋子裡面是不是些古色古香的擺件。
但是一扭頭,就看到一張臉湊近自己,下垂的鬍鬚直接與自己的臉相接觸。
朱載壡的鼻子被這長須一激,一個沒忍住,直接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哈哈哈。」
坐在床邊的嘉靖帝,在正面迎接了自己兒子的「問候」后,沒有絲毫生氣,反倒是露出喜色,「好!這噴嚏打的有活力啊,好呀!」
殿內的其他人早已看呆了,皇帝的寵愛明眼可見啊。
這幸虧是太子殿下打的噴嚏,要是換做其他人,估計祖墳都要被陛下給挖了。
而朱載壡也有些納悶,他剛要說聲對不起,眼神的餘光卻瞥見了這長須中年人的衣著,頓時閉上了嘴,不再發聲,而是看向了那中年人的衣著。
只見他身著一件黃袍子。
五處花花綠綠的團龍圖案,佔據了黃袍子的大半,袍子兩肩處更是著綉日月,一條碩大無比的黃玉腰帶牢牢系在腰間。
朱載壡細看了一眼,那玉帶之上也是雕著多個玉龍。
這麼多龍,還是黃色的,這身份是很好猜的。
要知道黃色作為龍袍的朝代可不多見,更多是黑色,而且自己有沒有被剃髮,嗯,不是清朝。
但是朱載壡並沒有多說話,而是打量起了周圍。
嗯,幾個侍女,還有幾個穿官服,背著箱子的老頭,結合房子里的葯香,應該就是太醫了。
再看看周圍的傢具,都是高腳的,答案呼之欲出了,那就是明朝。
而自己的身份,應該就是某一位皇子。
想到這,朱載壡長吁了一口氣,在這陌生的環境中,能搞清楚朝代和身份也是個好事。
但不曾想,剛剛那簡單的動作,讓他的腦子一陣刺痛,眼睛瞬間一黑。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這一幕可把嘉靖帝嚇壞了,自己最心疼的,可就是這麼一個兒子,「該死,你們都是木頭們,還不快給壡兒看看。」
幾位太醫,再次晃晃悠悠地上前,先是跨過了火盆,而後一個接一個輪換著把脈。
不過片刻工夫,所有太醫的臉色都有些潮紅和輕鬆。
幾位太醫對視一眼之後,紛紛點頭,又是那個老太醫開口道,「回稟陛下,蒙皇天庇佑,太子已無大礙了,只是不知何故,體力消耗過大,多安養幾天即可。」
「好!」
嘉靖帝湊過去,仔細地端詳著朱載壡,發現他真的只是在睡覺,頓時便放寬了心。
隨後扭頭對著一直緊跟著他身後的太監說道,「黃伴,去,讓王皇貴妃過來,好見見她兒子了。」
皇家規矩如此,兒子生病期間,親生母親哪怕再擔憂,也不能過去探望,唯恐女子的陰氣衝擊到病人。
只有病好之後,才能被恩准見自己兒子一面。
「諾——」
一道尖細的聲音傳來,正是嘉靖帝身後的太監,只見此人面白無須,但是衣著十分華麗,身穿大紅蟒袍。
身著蟒袍,這可是位及人臣之首的元老級文官,才能享受的待遇。
可是如今,這蟒袍就這樣被此人鬆鬆垮垮地穿在身上。
此人名叫黃錦,是府邸舊人。
雖說現在只是擔著司禮監僉書,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這位皇帝身邊的紅人取代掌印太監,提督東廠,是指日可待的。
就連現任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麥福,對於黃錦也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
「對了,另外把陶師叫過來。他不是說二龍不相見面,現在讓他自己好好看看。」
「諾,陛下。」
黃錦彎腰應下,而後又對著嘉靖帝小聲說道,「陛下洪福在身,又有龍氣在身,這所謂的二龍不相見,只算是小災小禍,一遇到陛下啊,自然是煙消雲散了。」
「哈哈哈哈,好了好了。」
嘉靖帝連連揮手,他也是聰明之輩,自然能聽得懂黃錦話語中對於陶仲文的袒護之意。
「你也不用替陶師說話了,朕又沒有怪他的意思,他還要替朕煉不死葯呢。」
等到黃錦派身邊的小太監去傳喚之後,最先到的便是朱載壡的生母,王皇貴妃。
這位頭戴鳳冠的女子,臉色已有幾分憔悴,一見到躺在床上的朱載壡,眼眶頓時便紅了,但是她並沒有哭哭啼啼。
太子病好了,是不能哭啼的,這規矩她違背不了。
她能做的,只是坐在床邊,眼神一直望向朱載壡,一刻也不偏移,同時一言不發。
隨後趕來的是被皇帝稱為陶師的陶仲文。
只見此人身著一件淺藍色的道袍,頭戴黑色冠帽,手中更是拿著一把拂塵。
乾瘦的身體,加上這份裝扮給人一種道家出塵的感覺。
這人正是為嘉靖帝煉製不死葯的陶仲文,雖說在十年前已經失敗過一次,但是聖寵仍然不減。
陶仲文一進入殿內,看到朱載壡的臉色紅潤,瞬間眉頭輕皺,但是隨即又換成風輕雲淡之色。
「恭賀陛下,恭賀陛下。」
陶仲文連連拱手,對著嘉靖帝賀喜道,「老道今日扶乩,佔得喜訊,想來就是對應著太子痊癒一事啊。」
這扶乩就是代神言事,推崇道教的嘉靖帝最信這個。
果不其然,陶仲文的這話一出口,頓時讓嘉靖帝臉上的喜色多了幾分,他半是開玩笑說道,「陶師的法術天下皆知,朕也是佩服的,但是你不是說這二龍不相見嗎?朕在太子行冠禮的時候,與他見了一面,雖說昏迷過去了,但是最後太子還是好好的呀!」
面對這一問題,陶仲文早已準備了說辭,他先是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太子,眼中的驚訝之色再次一閃而過,而後恭敬地對著嘉靖帝說道,「皇上您是真龍,太子是潛龍,按說這真龍會傷到這潛龍,但是陛下愛子心切,所以這真龍也對這潛龍多有包容,因此二龍相遇可無事。」
聽完這話的嘉靖帝會心一笑,很是享受陶仲文的話,「好了,都出去吧,讓太子好好休息下吧,貴妃你也是,太子自有宮女,太醫照料著。」
可憐的王皇貴妃,太子的生母沒來多久,就又要走了,但她不敢反駁,只能應下,轉身不舍離去。
而在床上的朱載壡,並不知道這一切,他只知道自己踏踏實實地睡了一覺,等到醒來之後,已經是傍晚時分。
這一覺睡得朱載壡神清氣爽,但是他剛一下床,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好在有幾個宮女一塊攙扶著,更有宮女端來參湯給太子喂下。
「太子殿下,您剛剛病好,還需多休息些。」
宮女的一番話,差點沒讓喝著參湯的朱載壡給噎住。
太子??我是太子??
此時的朱載壡懵掉了,自己猜到是皇子的身份了,還以為自己要來個九子奪嫡的故事,結果一上來就直接到終點了?
不過朱載壡臉色卻沒有太多變化,也沒有開口詢問,只是眉頭緊皺著。
開玩笑,若是開口問了下,身份哪怕不暴露,也會被宮女當作傻子,懷疑是傷到了腦子。
這要是再經有心人那麼一傳播,明天整個京師都會傳說著一則消息,那就是當朝太子傷了腦子,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