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戛然而止
刺耳的警報聲徹底打破了平靜的夜，整個法庫城都亂作一團。然而還沒等慌亂的人群衝出所屬各區，又一道高亢入雲的嘯鳴聲傳遍全城，瞬間讓城民們傻了眼。
竟然是警報解除？剛剛那個是誤報嗎？人人都是一頭霧水，不知所措。在趕來維持秩序的士兵棍棒下，所有人都被驅回家裡，緊閉大門。雖然警報解除了，可人心惶惶的氣氛沒有改變，這一晚，肯定是無人能入眠了。
坦絲也是憂心忡忡，一夜未睡，天一亮便飛奔出去打聽消息。第七區的市政廳公告牌前早已聚滿了人，等著區管來向大家講解公告內容——這裡的居民大多不識字。坦絲是第七區少有的外來戶，識的字雖然不多也夠用了，自然用不著等區管們來宣讀。目光飛快的掃過公告，她不由得吃驚的瞪大了眼。
「大批毒蛇圍攻市政廳？神勇護衛隊於五分鐘內全滅敵蛇？」坦絲撓撓頭，心想毒蛇可不是魔獸呀，用得著發全城警報嗎？五分鐘就能解決的問題，結果鬧得全城大亂，人心惶惶。
唉，市政廳編謊話的水平真爛！坦絲撇撇嘴，打著呵欠扭頭就走。看來她昨晚白擔心了，不如現在回家補個覺。
剛走了沒老遠，就看到黑老大帶著一票手下堵在路口，她心裡咯噔一聲，趕緊上前打招呼，點頭哈腰滿臉諂媚的笑。
「就知道你小子在這裡！」黑老大懶洋洋的丟過來一卷東西：「喏，給我盯著點，如果發現圖上那幾個人，馬上來告訴我。」
「是，是，老大真疼我呀，一有活就來關照我……」坦絲一邊拍馬屁一邊暗暗叫苦，昨夜撿的那美少年不會是黑老大要找的人吧？
「又不是關照你一個，滾你的吧，臭小子。」黑老大身邊有人聽得不耐煩，飛起一腳就踢中坦絲的屁股，將她遠遠踹飛出去，「你小子眼睛瞪大點就行，少那麼多廢話！」
「是是是……」坦絲一溜煙跑遠，展開手裡的圖卷一看：一個妖嬈動人、美艷無雙的年輕女人，一個粉雕玉琢、天真可愛的漂亮男孩，兩個都是外貌極其出色的人物，而且眸色非黑非褐，絕對不是本城人——法庫城裡的所有人都是黑髮黑眼，無一例外。
嘖嘖，這畫像真是栩栩如生啊！坦絲感嘆著，放下心頭大石——管他是誰，只要不是白夜就行！
一想到昨晚那位夢幻般地美少年。坦絲心中掛記。加緊步子跑回家。一推門。就看到憑窗而立地清雅少年。聽到門響。他轉過頭來。微微一笑：「謝謝你。」
啊！妖孽啊。禍水啊！坦絲又覺得自己地腦袋暈乎乎了。這美少年笑起來真是迷死人不償命啊！
咦。等等……真奇怪。他地眼睛怎麼是黑色地？昨晚明明是銀色呀！難道自己眼花了？坦絲瞪大眼盯了半晌。再次確認自己沒看錯——他真地變成了黑色眼眸！
再細看看。他穿著一件淺色長衣。渾身上下既沒傷痕也沒血跡。眉目舒展含笑而立。就跟沒事人一樣——那為什麼昨晚他會昏迷不醒呢？
「你……」還沒等坦絲問出心中疑惑。白夜便打斷了她。
「坦絲。今晚能帶我去城牆那邊嗎？」少年念出名字時刻意放慢語速。悅耳地聲音有如清風吹拂春水。溫柔得幾近蠱惑。
「呃，喔，好……」坦絲覺得自己完全無法思考了，下意識便應承下來。
「謝謝你。」美少年粲然一笑，耀花了坦絲的眼，令她原本忐忑膽怯的心變得雀躍起來——只是送他到城牆邊，不會有太大危險的！
「城裡深夜戒嚴，我們不要冒險外出，等到快天亮時再去城牆！」她傻笑著提出自以為最合適的方案，卻忘記了，那時雖沒有巡邏的士兵，卻是黑幫最活躍的時段。
兩個人等到凌晨時分，偷偷摸摸的離開民居，向第七區的那段城牆出發了。此時街上空無一人，坦絲熟門熟路，很快就帶著白夜到達城牆邊——那足有二十米高的龐大城牆像個威武的巨人般，將頭頂的天空都遮擋了大半。
「我們到了。」她轉過身，不安的摳摳臉，「不過，我再說一遍，你沒法越過城牆。」
「這個不需你操心。」美少年抬頭凝視著什麼，語氣突然變得冷淡。坦絲低下頭，暗嘆一聲：這夢幻般的美少年果然只是利用她，可為什麼她不生氣呢？難道是因為，能夠擁有利用價值，哪怕只是一點點，她也會不自覺的滿足與竊喜嗎？
「你走吧。」白夜眯起眼，輕聲道，「我要離開了。」
坦絲吃了一驚：「可你怎麼離開呢？」
「我自有辦法。」
坦絲還想說點什麼，卻聽到一個突兀的聲音響起。
「嗨，早安，小姑娘！」歡悅的招呼聲從上方傳來，聲音輕揚如風，又透出點神秘的磁性，令人過耳難忘。
坦絲霍然轉身，震驚的盯牢了那個從天而降的男子。他正帶著燦爛的笑容，用一隻腳尖輕點著落地，姿態優雅而自然，身體輕盈的好似蝴蝶。
那是個高大英俊的年輕人，一頭美麗的白金捲髮用橙色絲帶扎得整整齊齊。他穿著帶有暗金條紋的純白制服，比市政廳大官們的正裝還要精緻華麗。一縷可愛的金色鬈髮俏皮的垂在額頭上，髮帶上還系著一朵新鮮的玫瑰花！——坦絲從未見過這麼騷包的男人！
「你，你怎麼……」面對這麼一位不速之客，坦絲緊張萬分，立刻變得結巴起來。
「你是想問，我怎麼做到突然現身的，對嗎？」男子看起來很是善解人意，立刻就為坦絲解答了心中疑問，「看好了，我再來一次！」
呼的一聲，男子背後陡然展開一雙足有三米的黑色羽翼！俏皮的眨眨眼，他炫耀般開口：「怎樣，我的翅膀很漂亮吧？純黑色的喔！」
「呃，呃……」坦絲嚇了一大跳，愣愣的說不出話來，「你，你……」
「嚇到了？你真的被嚇到了？」男子咯咯笑起來，神情頗為得意。
「不要浪費時間。」一直沒有說話的白夜突然開口：「我們立刻離開這裡！」
「喔，別用這麼冷淡的命令呀，隊長大人。」捲髮男子終於轉過頭，沾沾自喜道，「原來你也會需要我的援救，這真是我的榮幸！」
美少年聞言，霍然抬頭，眼眸中陡然銀光流溢，在晨曦中彷彿發出炫目的光輝，又帶著幾分說不出的冷厲之意。
捲髮男子的瞳孔微微一縮，隨即吐吐舌頭：「好吧好吧，我們走。」他向著坦絲招招手，笑容和煦：「小姑娘，希望你不會懼高，快過來吧。」
「誰說要帶走她？不要自作主張。」白夜冷著臉斜了他一眼，轉頭對坦絲說，「謝謝你領我到這裡來，再見。」
「再，再見……」剛剛有那麼一瞬，坦絲還真以為這個笑嘻嘻的「鳥人」會帶走她，但她很快就明白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她清楚的知道，自己和這兩個神秘男子絕沒有交集，更沒有足夠膽量就這樣離開法庫城。她從來就不是有勇氣去冒險的那種人，領著白夜來到城牆已是她這輩子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
美少年說完就走，坦絲告別的尾音還在空中裊裊未散，那「鳥人」已經拍扇著漆黑翅膀飛了起來，眨眼就帶著白夜升至半空，準備直接越過城牆，飛出城外。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坦絲回頭望去，竟是黑老大領著一批手下飛奔而來。她嚇得一縮頭，剛想躲進附近小巷，就聽到黑老大厲聲叫出自己的名字。
「坦思，是你放走他們？」黑臉大漢第一個衝到，眯起眼凝視天際，臉上一絲表情也沒有。
「老大。」坦絲趕緊小跑上前，滿臉討好的笑，「我跟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而且我細細觀察了他們，絕不是您要找的那兩人！」
「撲！」
乍起的寒光與悶響，一柄短刀突兀的捅入小腹！坦絲在猝不及防之下連躲閃都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看著刀刃入體，鮮血迸裂！
「老，老大……」她吃驚的瞪大雙眼，無比的痛楚侵襲全身，還伴隨著綿綿不絕的冰冷之意。短刀已然沒柄而入，她只能緊緊捏住黑老大的右手，脖子上青筋暴起，透出一種絕望的慘白。
「去死吧！」又是一刀捅入，坦絲整個身子都痛得弓了起來。雖然她拼盡全力去擋，但冰冷的利刃依然在身體里瘋狂攪動，似乎在發泄著主人的無盡憤怒與恨意，她不由得又是恐懼又是迷茫——這是為什麼？！
「還敢撒謊？老子平生最恨魔獸！其次就是你這種人類叛徒！」黑臉大漢面目猙獰，怒瞪的雙眼彷彿蒙著一層猩紅之色，看起來十分恐怖。
「魔獸？不是，老大……」嘴角淌下鮮血，坦絲努力辯解著，「他們怎麼會是魔獸？他們明明是人類啊……」
「人類？哪裡有金色頭髮的人類？哪裡有會飛的人類？那肯定是魔獸！那就是天殺的魔獸！」憤怒的咆哮幾乎撕破坦絲的耳膜，她無力的垂下胳膊，聲音也變得虛無縹緲起來：「是人，他們會笑、會說話、會思考，還會，會問好，是人類呀……」
「放屁！你這個叛徒！」黑老大扭曲的臉在坦絲眼前晃動，眸中閃動著不加掩飾的瘋狂，「魔獸破城，那幫天殺的畜生，把老子全家都吃光了！」
周圍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又有什麼人加入了。似乎有數不清的寒光在眼前飛舞，一把把鋒利的刀刃無情捅入她的體內，又毫不憐惜的抽拔而出。
坦絲重重倒在地上，身體漸漸失去知覺，難以忍受的痛與冷都彷彿離體而去，只依稀感受到一下一下的砍割。那些鋒利的刀尖在她的身軀上肆意飛舞，濺起一道道凄厲的血光。只是一個瞬息，她就變得血肉模糊，身下的鮮血幾乎淌成溪流，無助的向外蔓延。
巷頭突然響起一聲低低的咆哮，一道黑影呼嘯著猛撲過來，隨即便是一陣驚呼與慘叫。不停砍割的冰冷刀光似乎從眼前消失，坦絲卻無法確定這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幻覺。
天已經大亮，四周充斥著野獸瘋狂的低嗥與人類臨死前的慘叫，巷子里到處是小窪似的血泊，濃重的血腥味瀰漫在空氣里，她的血、別人的血混合在一起，紅得分外鮮艷刺目。
然而，坦絲已經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聞不到。她的心中充滿了疑惑與不甘，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我不想死！不想死！可是，她能感受到，生命的溫暖氣息正與她的血液一起從她體內慢慢流逝——這就是死亡的滋味嗎？我真的要死了嗎？被莫名其妙的亂刀砍死，這就是屬於我的結局？！
抽搐的身體漸漸停止動作，僵硬的大腦如同即將停擺的鐘錶。她已經神志不清，只能躺在血泊中，睜著無神的眼，在墮入無邊黑暗之前最後一次仰望蒼穹，將半空中的景象最後一次定格在她越來越空洞的眸子里——
在那裡，輕盈的「鳥人」揮扇著黑色的翅膀，燦燦金髮漾出迷離光華，翩然飛走的身姿是那樣清晰。在他背上的清雅少年，正微微側臉，漠然注視著下方發生的一切。
突然間，這樣的畫面，灼痛了她的眼——那彷彿能夠觸摸到的冰冷目光！可同一瞬間，她又被這樣的美景深深打動，情不自禁的向天空伸出顫抖的右手。
——如此用儘力氣的無望掙扎！她到底在期冀些什麼呢？
黑暗襲來，慘白的手頹然軟了下來，她在徹底失去意識前的那個瞬間，腦中猝然閃過這樣的感嘆：他們真的是魔獸嗎？可——那是多麼美麗的一種生物啊！
－－－－－－－－
話說某女死的是不是太快了點……推薦:在線看電影、電視劇、動漫就上,高清、高速、免費、無廣告(雲軒信譽保證)www.xsm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