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蟲禍
迅疾而凌亂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洞中立刻充斥男子慌張的叫嚷與女子痛苦的嘶喊，嚇得白族魔獸四散奔逃。
氣沖沖的白狐颼的一聲躍出去，本打算教訓一頓那些不知好歹的傢伙，可一看到被三、四名男妖靈抬著的女子，它嚇得渾身一抖，滿腔怒意瞬時消散。
那該是個容貌出眾的女妖靈，眼部以上光潔精緻，白嫩細膩的肌膚令人羨慕。可臉龐下半部完全不同，皮膚就像被什麼東西撕咬吞噬一般千瘡百孔，血糊糊的肌肉翻卷蠕動，看上去可怕之極。對著這樣一張恐怖的臉，別說愛漂亮的白狐了，就連殺人不眨眼的傢伙都無法正視。被驚動的使徒們出洞望了望，清音立刻捂住了眼，不敢再看。
「快點！那東西轉移到她的胳膊里了，切開，找出來！」剎那焦急的喊著，同時遞給加百列一個警告的眼神——藏在女妖靈皮膚下四處遊走的東西，搞不好就是那種吸血的蟲子。
女妖靈身邊立刻圍上幾個滿頭大汗的同伴，拿出刀子就拚命割她的胳膊。她原本瑩潤白皙的右臂傷口縱橫交錯，皮肉翻飛鮮血淋漓，看上去慘不忍睹。伴隨著一聲聲慘叫，從刀口處流出的鮮血將披風都浸得透濕，一串串血珠滴滴答答落在地面，很快就匯聚成一處小血窪。
聽對方叫得凄厲，坦絲心有不忍，抬眼望了望加百列。見他沖著她微微一笑，目光中帶著幾分鼓勵，她便大著膽子上前：「我也來幫忙吧。」
剎那抬眼瞧了瞧，迅速點頭：「好。」
「呃，各位……把她放下來可以嗎？」坦絲小心翼翼的走近，開口要求。見那些守望者似乎沒聽到她的提醒，她不覺提高了音量：「讓她平躺下來，還有，將她的身體按牢，不然這樣動來動去流血更多！」
「放下莉亞，大家照坦絲說的做。」剎那及時發話，守望者們才不情不願的將女妖靈放在地上，緊緊按住了她。有個騰出手的男妖靈匆匆退了出來，站在一邊用威脅的目光狠狠瞪著坦絲。
見他們好像不信任她，坦絲不由得微微嘆氣。聽身後的小安重重哼了一聲，似乎也對守望者的態度很不滿。但這會兒趕著救命，她也來不及計較其他，俯身細細觀察：「別砍了，先停手！胳膊已經沒有異物了，那蟲子可能鑽到體內去了！」心中掠過不好的預感，她飛快的說：「趕緊脫掉她的衣服！」
話音落下，守望者們忽然僵住了。一眾男妖靈面面相覷，投向坦絲的目光又是驚訝又是迷惑，站在圈外的那位眼神越發不友好起來。
「你們快點啊！」坦絲連連跺腳。「她穿地衣服太厚了。大家一起來……呃。還是用刀割開最快……」
男妖靈們還在發獃。剎那疾步上前。一手揮刀一手撕扯。女妖靈痛苦地嚎叫著。厚重地披風與外袍應聲而落。露出白嫩光滑地胸部。面對半裸地女子身體。剎那皺起眉。臉色不大好看。手上地動作卻是乾淨利落。唰唰唰便扯光了她地所有衣服。
四周男子都下意識地別過臉去。只有坦絲挨得緊緊地。幾乎貼上她地胸膛。瞪大眼看得無比專註。
「發現了。有東西在蠕動！在**位置……啊。不好。要進入心臟了……」她驚呼著。伸手就去摸兜里地血紅小刀。但剛剛一觸刀柄。她便「嘶」地叫了一聲。臉色陡然一變。
雖然她地手看上去白嫩光潔。沒有一絲瑕疵。但她仍有種被冰錐貫穿刺透地錯覺。初時痛感並不明顯。刀柄一入手間。立刻覺得疼痛難忍。好似被猛烈毒火燒灼。手指止不住地顫抖。連手術刀都無法握緊。
她這邊稍一耽誤。那半殘狀態地女妖靈發出一聲無比凄厲地慘叫。臉色迅速灰敗下去。只是一個瞬間。她從頭到腳都褪盡血色。慘白得觸目驚心。
坦絲心中一緊，立刻咬牙出刀。可她的刀尖還未觸及對方肌膚，就見女妖靈頭一歪，再也沒有一絲聲息。
「她死了。」耳邊響起冷酷的宣告，坦絲怔怔看著女妖靈毫無神採的大張雙眼，心中說不出什麼滋味。
「這下你滿意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一個強抑悲痛的聲音。坦絲回過頭，便看到一雙冰冷中帶著幾分怨毒的眼。身形纖細的男子正死死盯著她，一字一句道：「這一次，你可算報仇了吧？」
聽到這沒頭沒腦的話，坦絲不由得一怔：「什麼意思？」
「莫里，你在胡說什麼！」不等男子答話，剎那厲聲喝道，「坦絲是好心來幫忙，你不感激她就算了，還敢誣衊她！」
被剎那狠狠斥責幾句，莫里扭過頭，強忍著不再說話，但他的胸口劇烈起伏，看起來並不服氣。
「是呀，莫里，害死莉亞的是那種可怕的蟲子，你不要怪錯人。」旁邊幾個守望者上來勸導，態度稍好的還向坦絲道歉：「對不起，莫里心情不好，說話沒經大腦，請你不要計較。」
「喔……」坦絲僵著臉擠出一絲笑容，還是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哎呀，小坦絲，快過來吧。」加百列懶洋洋的將她拉到身邊，斜眼道，「以後我們就別多管閑事了，免得一片好心白白被糟蹋！管他們死幾個，不關我們的事！」
說完，他假笑著向守望者告別，領著冷臉不語的小安與清音回了山洞。見沒了外人，坦絲趕緊扯扯加百列的衣袖：「剛才怎麼回事？」
「你還沒發現呀，死去的那個守望者就是上次被小安迷惑心志，對你大肆譏諷的女妖靈啊。」
「呃……」坦絲總算明白過來，無辜的瞪大雙眼，「所以那個莫里就以為我是為了那次的不愉快而故意害死她？可那蟲子本來就是致命的啊，我，我只是想救她的命……那個莫里怎麼會這樣想，真奇怪……」
「小坦絲，是我錯了，不該讓你去幫手。」加百列聳聳肩，「即使身為守望者的成員，大多數妖靈還是不信任人類的，凡事都會從最惡意的角度去揣測。而你恰恰長著人類的外表，被妖靈冤枉的機會還多著呢！」
——這才是真正的現實，人類與妖靈之間存在深深的鴻溝，妖靈對人類的蔑視與懷疑態度根深蒂固，完全沒法在短期內改變。剎那的想法太過理想，不切實際。
小安也在一邊連連點頭：「還有呀，很多妖靈在潛意識裡都是欺軟怕硬的，哪個看起來最軟弱，哪個就會是出氣筒。那個男的看起來和死者關係不一般，他心情不好，就會不自覺的挑上場間最可欺的那個來發泄。你不過是被遷怒的對象啦，這種事情很尋常。」
「這個道理我懂，人類也是一樣的。」坦絲怔了半晌，忽然冷笑道：「果然是我太多事了，以後要少管閑事。」略停了停，她又氣沖沖的說：「那個該死的歐黎星，如果不是他……」
如果不是他那變態的比試題目，她就不至於在關鍵時刻痛得無法出刀，無法挽救一個鮮活的生命。雖然對那女妖靈毫無好感，但一想到她就那樣慘叫著死去，坦絲便如鯁在喉，心中一陣難受，更添幾分恨意。
一想起可惡的紫眸男子，坦絲的手便又開始隱隱作痛，彷彿還在經歷被冰錐貫穿的刻骨痛楚。她不覺咬住下唇，暗暗下定決心，以後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她還是首次感受到這般無法壓制的仇恨，恨一個人恨到要取其性命，令他嘗盡痛苦再死。滿腔怨恨的少女猛然發覺，自己已經變了！
抑或，她本來就是個愛記仇的小女子，只是對生存艱難的清醒認識令她隱藏起情緒，在他人的喝罵踢打中慣性的成為遇事退縮的懦弱者。而獲得特殊的能力后，她彷彿擁有復仇的利器，建立百倍的信心，能肆意揮灑心中的真實，一步一步走向她曾經無比艷羨的生活。
……
洞外突然又響起一陣驚呼，惶急的聲音傳入眾人耳中，令他們臉色劇變：「當心，有東西鑽出來了！」
「呀，糟糕，我忘了那女妖靈的屍體！」坦絲猛然驚醒，急叫起來，「蟲子鑽入了她的心臟，吸飽了血就會離體，我剛才應該馬上解剖的！」
「不是你的錯，你要真的提出解剖，說不定更被誤解呢。」加百列抬起手，「你們留在洞里，我去看看。」
說話間，洞外又是一片慘叫，聽聲音不止守望者，連一些沒來得及離開的白族魔獸都在其中。這下眾人也不管加百列的禁令，飛快的跑出來一看：洞外已經躺倒了一片，中招的妖靈與魔獸都滿地打滾，揪著胳膊腿發出凄厲的嚎叫。他們身上布滿黑蒙蒙的色斑，粗看以為是沾上塵土，細察才發現那竟是大片大片的蟲子！
螞蟻大小的蟲子爬滿他們裸露在外的身軀，瘋狂的撕咬吞吃。慘叫聲中，原本完好的皮肉和著血水不住掉落，看起來可怖之極。眾人不由得看直了眼，臉色變得異常難看——從屍體裡面到底鑽出了多少蟲子啊？
「可怕的繁殖能力！」加百列微微吐出一口氣，不易察覺的與憂心忡忡的剎那交換了一個眼色——幕後主持是那瘋子醫生的可能性更大了。
「當心當心，那裡還有好多蟲子，它們都爬過來了！」清音的喊聲裡帶上了一點哭腔，她已經見識過這種蟲子的可怕，一旦沾上一星半點，那就是失血死亡的結局！心中萬分緊張，她下意識連退幾步，高高的揚起手來！
「哎呀，等……」加百列的叫聲剛剛開口，就見玫瑰女孩的手心陡然耀出刺目的光芒！伴隨著「滋啦滋啦」的響聲，寬敞的空間被銀蛇般亂躥的電芒全部填滿，火花四濺中慘叫聲越發尖利，幾乎刺破眾人的耳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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