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想象中因為倒栽蔥而帶來的疼痛沒有出現,毛糰子整個兒懸空而起,已經被一隻大手撈在了懷裡。

因為天黑的緣故,哪怕貓兒可以夜視,但是本身是人的江離並不習慣,所以毛糰子過來的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可能是踩到潑了水的地方,將自己粉粉嫩嫩的小爪子,弄成了一副髒兮兮的德行。

戚懷舟不帶一絲情緒的目光落在小毛糰子身上,直把小毛糰子看得東瞅瞅西看看心虛至極,就是不敢正面看過來。

片刻后戚懷舟走到桌前,拿起帕子沾了著茶杯里的水,慢慢清理著毛糰子髒兮兮的爪子,在燈光的照射下,他長長的睫羽遮住了眸中的冷冽,在眼角下方留下一小片陰影。

沉迷美色的毛糰子抬起已經被青年擦乾淨的小爪子,啪的一下落在青年瘦削的臉上。

青年微微抬眸看過來,眸中神色彷彿帶著寒冬臘月里的冰碴子,毛糰子瞬間回神,他喵喵叫了幾聲試圖矇混過關,最後乾脆窩在對方懷裡裝死。

盯著軟軟趴在自己懷裡開始裝死的小貓崽兒,戚懷舟面無表情抬手揉了揉貓貓腦袋,這一次他用的力氣稍微大上一些,直把裝死的小貓崽兒揉得前後搖擺,頭上絨毛亦是四處炸開,真就成了只貨真價實白毛糰子。

被折騰了一圈,做了壞事的小貓崽兒整個兒暈頭暈腦,像是一口氣炫了一瓶二鍋頭,已經分不清天地上下,陷入了一片天暈地轉之中。

戚懷舟看得頗有興趣,他起身將懷裡的毛糰子放在自己的床榻上,於是毛糰子就如同喝多了酒的醉漢,左搖右晃最後一腦袋扎進柔軟的被子里。

過了好半天江離才從這種可怕的眩暈中恢復過來,他惡狠狠地瞪了青年一眼,喉嚨里呼嚕呼嚕開始自以為是的「惡龍咆哮」,反而忘記了自己才是率先開始幹壞事的那一個。

面對惡貓先告狀的毛糰子,戚懷舟冷若白玉的俊美臉龐終於有了一絲別樣的情緒,只是這種情緒變換得太快,正在「惡龍咆哮」的江離並沒有發現。

「……雪奴。」戚懷舟抬手輕輕順了順貓兒身上亂糟糟的絨毛,唇角輕啟。

這是江離第一次聽到青年說話,青年不僅有著一張艷絕無雙的好容貌,就連嗓音也是格外動聽。

瞬間正在「惡龍咆哮」的貓崽子就停下了爪子上撲騰的動作,老老實實窩在了青年的床上,睜著一雙水潤的大眼睛盯著青年微薄的唇:美人兒,別停,再說兩句話呀!

可惜戚懷舟並沒有繼續開口的打算,對上毛糰子那雙神采奕奕的大眼睛,他抬起一根修長白皙的手指,將貓崽子戳倒在床上。

沒能聽到美人兒悅耳嗓音的毛糰子被推倒之後,氣哼哼地站起來,沖著青年的手指,啊嗚一口咬過去。

貓崽子撲了個空,掉落在不薄不厚的棉被上,搖搖晃晃著剛剛站穩,卻再一次被青年的手指推倒。

如此你推我撲玩了半個時辰,小貓崽子旺盛的精力被消耗得一乾二淨,小腦袋搭在青年的枕頭上,整隻貓吐著小舌頭癱成一片。

沒有做壞事的多餘精力就可以好好休息了,戚懷舟吹滅屋子裡的燈,抬腳走到床榻邊,輕輕躺了上去。

毛糰子一雙大眼睛在夜裡跟兩顆夜明珠似的,他眨了眨眼,視線落在青年身上,只見青年睡姿格外筆挺端正,落在毛糰子眼中若是再蓋上白布,就像是已經那啥了一樣。

貓貓頭頂被一隻命運的大手往下按了按,小貓糰子瞬間又開始伸直四肢,陷入裝死的安靜狀態。

戚懷舟收回了自己落在貓貓頭頂的手,想做壞事的貓崽子終於可以乖乖趴著了,那雙精力旺盛、異常明亮的大眼睛已經閉上,只有柔軟蓬鬆的貓尾巴,偶爾會從他的臉上掃過。

這一次江離硬是做了整整三天的毛糰子,才重新變回人形。好在前一晚他聽了笙哥的嘮叨,沒有待在青年的房中入睡,要不然讓青年發現,一大早自己被窩裡多了個赤身裸體的大男人……

啊,這可真是個陰森恐怖的故事,怕是青年又要朝他光潔的脖頸,伸出了命運的大手,反正江離是不想再體會一次,被掐脖子瀕臨死亡的感受了。

一邊如此想著,一邊伸手撈過床頭的衣服,多來幾次江離對大齊衣服的穿法已經瞭然於心,再也不會像之前那般穿得亂七八糟。

想著之前差點兒被青年一把掐死的事情,江離趿拉著鞋子,從屋子裡翻出一面小小的鏡子。

鏡子的外觀裝飾非常漂亮,難得還是用琉璃製作而成,這玩意兒是笙哥前兩天出門採買東西帶回來的,說是在街上屋子裡看到,就買來拿給他隨便玩。

江離覺得那面小鏡子就像後世女生們補妝時用的,他堂堂硬漢自然不可能天天拿著個鏡子看自己,只短暫透過鏡子想象一下吸貓的快樂。

隨後江離又想到,這隻雪白可愛的貓貓就是他自個兒,貓貓本貓永遠也享受不到擼漂亮波斯貓的快樂,吸貓星人的幸福消失了,於是江離「氣急敗壞」,一爪子把鏡子丟到犄角旮旯里去了。

借著這把算不得高透的鏡子,江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頸,許是因為原身在宮裡被嬌養著長大,所以這幅身子就養成了那種容易留疤的體質,隨便磕著碰著就很容易青紫一大片,所以這會兒他脖頸上的痕迹看上去依舊有些駭人,不過無論怎麼摸怎麼碰,都已經感受不到疼痛了。

院子里安安靜靜,只隱隱約約能夠聽到有人在劈柴的聲音,江離忍不住翹起了唇角,青年好像非常不喜歡和陌生人打交道,每天不是坐在棚子下面劈柴打水,就是吃完飯回房待著,簡直就是宅男本宅了。

江離輕輕將房門推開一條縫,廚房裡沒有任何動靜,這幾天笙哥實在是吃夠了自己做的飯菜,這會兒既然不在廚房裡,應該就是出去買朝食了。

所以小院大門緊緊關著,青年一如既往坐在棚子下面,一下又一下地劈著柴火。

躡手躡腳走進院子里,青年似乎是聽到了陌生的腳步聲,倏地轉過了身,江離立刻裝成一副還沒有睡醒的模樣,抬起手胡亂揉了揉眼睛,嘴裡還小聲地咕噥著:「笙哥,笙哥,我好餓,今□□食吃什麼啊?」

可真是戲精附體,江離一邊假裝揉眼睛,一邊給自己優秀的演技點個贊。

那一瞬間戚懷舟眼底彷彿沁出星星點點猩紅之色,一雙眸子冷冷看著走到面前的少年,上一次他從重傷中蘇醒,就覺得這少年郎君像極了盛京中的那個痴兒,如今面對面如此近距離的觀察,更覺得兩人像極了。

但是不過眨眼的功夫,戚懷舟眸中的恨意一閃而過,他心中一片冷寂,那是一種不帶半分情緒的冷寂,便如同面前之人是沒有生命的草木。

久久沒有等到青年的回應,一直舉著手揉眼睛未免也太傻了點兒,於是江離只能悄咪咪地把手放下來,然後裝作又驚又怕的委屈模樣,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是,是你呀,我家笙哥呢?」

戚懷舟從少年郎君脖頸下仍舊大片青紫的痕迹上一掃而過,又沉默著坐回到小凳子上,拿起斧頭一下又一下地劈著柴火,壓根就沒有搭理江離的打算。

江離瑟瑟發抖感覺莫名有點兒冷,現在明明是盛夏來著,反正他望著青年一下接一下砍柴的模樣,就感覺這一斧子一斧子不是在砍柴,而是砍在了自己身上。

搖了搖頭將這種要人命的恐怖想法用力搖出腦袋,江離看得又有些莫名,青年這是打算把院子里所有的柴火都劈了嗎?

於是他從院子里拎起個矮小的凳子,試探著一點一點挪到青年對面坐下。不是江離不記疼、不長記性,主要他在做雪奴的時候,青年雖然大多數時候也是板著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但是對方擼貓的時候明明也很溫柔啊!

喜歡擼貓的人能有什麼壞心思呢,所以江離眨了眨眼睛,小聲問道:「我叫阿離,你叫什麼名字?」

戚懷舟劈柴的動作頓了一下,少年郎君不僅模樣和那個痴兒相差無幾,就連名字也是一模一樣,天下怎麼可能有這樣的巧合,他放下斧子抬頭冷冷望著面前的少年:「懷舟,姓懷名舟。」

在數不清的重新來過中,「江離」一直都是一個痴兒,從未有過一次能夠恢復神智,戚懷舟曾經也念在對方是姨娘親生骨肉的份上,一次又一次地手下留情。

但如果「江離」也是重來一次的人,定然也只會是在第一世的時候,第一世彷彿已經離戚懷舟太遠太遠,但是他仍然記得是「江離」背叛了大齊,引狼入室使得大齊淪落到羌羝的鐵騎之下。

後來「江離」是個什麼結局呢,好像被人刺激得瘋瘋癲癲,之後更是被羌羝的新任君主,做了攻進大齊皇城的第一道血祭。

但無論如何「江離」應該都是見過他、知曉他的名諱,戚懷舟冰冷刺骨的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少年郎君的身上,盯著少年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和動作。

不過江離到底還是要讓戚懷舟失望了,其實對於「博覽群書」的江離而言,看小說的時候一目十行甚至看一頁跳兩頁才是常態,看完之後能不能記得主角名字,那都要看上天的意思,再說了後世那麼多小說,想要不重名更是難上加難,隨便挑出幾本小說,怎麼著都得有幾個角色用著同一個名字。

所以此時此刻,江離只覺得懷舟這個名字有點熟悉、有點好聽,再多的也就沒了。甚至他默默想著,這名字也不算太特殊,可能是因為青年模樣俊美,導致簡簡單單的名字也變得好聽起來。

不過江離突然想起來一個非常非常可愛的人,於是他對上青年冷峻的臉,裝模作樣地拱拱手溫聲喚道:「小生見過懷先生!」

哈哈哈哈,誰讓狄懷英一出去溜達,就說自己叫姓懷名英,江離腦海中立刻自發將狄胖胖的臉和青年的臉並排放在一起,不行了不行了,他實在想象不下去了。

少年郎君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眼角的笑意幾乎快要壓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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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太子跑路后懷了真太子的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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