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
「傑,我還是覺得不對勁。」
次日的中午,五條悟坐在咒術高專的長椅上,依舊在糾結著禪院藍的事情。
「藍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他咬著一個速食三明治,眯著眼睛打量腳尖前的落葉。夏日的陽光照在他的腳邊,將地磚照得發亮。「雖然她什麼都沒說,但對待我的態度,卻很奇怪。」
這幾天的早晨,他依舊去醫院探望禪院藍。藍很虛弱,沒怎麼和他說話,只是偶爾對他笑一笑。
得不到任何語言的回復,也不知道對方原諒自己與否,這讓五條悟覺得很難受。為了確信二人間的戀人關係,他彎腰親吻了病床上的少女。
禪院藍沒有躲閃他的吻,但也沒有回應他,像是不明白親吻的含義,任由悟單方面結束了這個有些野蠻的吻。
他嘗到藍的嘴唇上有藥劑膠囊味,這苦澀似乎要一直潛進他的心裡去。
「但是,藍不肯和我說話,我實在不明白她是怎麼想的。」五條悟咬了口三明治,聲音滿是少年的煩悶。
他不明白她的想法,也不敢多問。他生怕從藍的口中聽到那個回答:「我對悟少爺很失望,所以,我們分手吧。」
被藍甩掉,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結果。
「嗯嗯,所以呢?」夏油傑躺在另一條長椅上,翻看著一本雜誌,聲音漫不經心,滿是對好友的敷衍。
「傑,你能不能幫我去問問藍,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悟認真地說。
「不要。」傑直接拒絕,眼睛也不抬一下:「你們倆的事情,我不能參與。」
「可她現在不跟我講話誒!只能叫別人去問了!」悟把眉頭擠得很緊:「總不能叫硝子去問吧?她絕對會說我壞話,勸藍和我分手的!」
「硝子只是實話實說而已,悟的身上,確實有某些很爛的品質。」傑輕輕地笑了笑。這笑容相當溫和,但嘴上的話卻是在損自己的好友:「要不然,你怎麼會把事情搞成這樣?」
「我不管。」悟塞進最後一口三明治,拿出了大少爺的派頭來:「總之,傑幫我去問問,就說,我為她傷心得要死,魂不守舍,和死也沒兩樣了。你這個朋友看不下去了,想要說說情!——只要你這樣告訴藍,我就把那盤限量的遊戲借你玩。」
傑愣了愣,有些無奈。
什麼「幫忙問問情況」啊,分明是想故意賣弄慘狀,以博得那位禪院小姐的憐憫。
但凄慘這樣的事,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就顯得太過可憐。唯有從第三人口中自發地說出,才會顯得真實可信,更叫人同情。
「你不怕人家喜歡上我嗎?」傑開玩笑地問。
五條悟眨了眨眼:「你可是傑,怎麼會搶我的女朋友?」
他們是最好的朋友,出生入死,並肩戰鬥,一輩子都不會背叛彼此。誰都可能打藍的主意,只有傑不可能。
「那好吧。」傑聳了聳肩,說:「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但你要說話算話哦。該給我的遊戲,不準拖。」
*
夏油傑到了醫院。
據說,禪院藍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她時常到醫院的庭院里看風景。
醫護們都說,她的生命力非常頑強。傷成那樣,不僅沒有死,反倒奇迹一般快速地恢復了,這大概是全身的每個細胞都用力求生的結果。
初夏的天泛著炎意,輕輕的蟬鳴落在乾燥的地面上。療養區的庭院里,高大的櫟樹向無雲的天抽展開翠綠的枝條,幾個身穿住院服的病人正在樹蔭下閑聊。
傑將手插在口袋裡,視線掃過那一排病人。在這幾個坐在輪椅上的老太太間,沒有悟那位漂亮女友的蹤跡。
啊~真是麻煩。自己幹嘛接下這樁活呢?
八成還是因為悟太可憐了吧。身為摯友的自己,到底不能放著不管。
傑沿著樹蔭又往前走了幾步,這回,他在一叢繡球花前,看到了想找的人。
身著淡藍色病患制服的少女,正站在一叢繡球花出神。花是淡紫色的,將她蒼白的脖頸也映上了這種易碎顏色的光彩。
夏油傑在五條悟的手機上見過禪院藍的照相,知道她的相貌。但此時一看,她比照片上更單薄、青澀,像是小心翼翼生長在石縫裡的菟絲子。
「把花摘下來,它可就沒機會綻放了哦。」傑在她背後出聲提醒:「這種花,就是要等它在枝頭開放,才會更有意義。」
少女受了驚,回了神。她小聲說:「我沒想摘下它。」頓一頓,她的語氣肯定了些:「我也想讓它繼續待在枝頭。」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這可能和她喉上裹著的那塊紗布有關。
少女說完后,便在花叢前蹲下了,像是想仔細地看看這從紫陽花。但隨即,她驚訝地「啊」了一聲,說:「這裡……小貓。」
傑歪過身子一看,花叢下趴著一隻三花花色的小貓,大概兩三個月大,毛髮髒兮兮、濕淋淋的,一動不動。
「啊,它死了。」傑有些遺憾。「看樣子,是誤食了投放在角落的藥物吧。」
少女皺起了眉,似乎有些不忍心。
傑心說:這可真不是什麼好的相遇。
第一次見面,就看到了一隻死去的貓。在西方的傳聞里,這是不幸的開端。
「對於這種野生的動物來說,靠近人類的領地會變得很麻煩。」傑將手塞在口袋裡,摸出一盒煙。但他看到了醫院禁止抽煙的告示,又把煙塞回去了:「野生的動物,還是該待在野外好。人類的城市,看起來再怎麼優渥,也是融不進去的。」
在淤泥里打滾的東西,原本就有自己的活法。那些燈火輝煌的地方,看似有著名門的寵愛和權勢的憐憫,但對這些瘦弱的野貓野狗來說,卻是致命之地,稍不留神,便會令它喪生。
禪院藍聽著他的話,似懂非懂。她問:「你是誰?」
「我叫夏油。」傑說。
現在,問題來了,要不要告訴她,他是五條悟的朋友?他來這裡,是因為五條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