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早晨。
夏油傑推開宿舍門,打著呵欠往咒高的中庭走。
沒幾步,他就在中庭邊的長凳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五條悟躺在長凳上,手腳大敞著,沒戴他的墨鏡,眼睛直直地盯著剛亮未久的天。
看到悟的身影,傑微微愣住。
「悟,你怎麼在這?小心著涼哦。」傑好心提醒。
昨天悟和藍待在一塊兒呢,也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算了。這種事,還是不要想為好。
但五條悟卻沒回答他,只是悶悶地看著天,似乎很不想說話的樣子。這樣的情況很反常,傑皺了皺眉,問:「怎麼,餓了嗎?沒力氣?」
悟這才遲遲轉過頭來。傑發現他的眼眶竟然泛紅。
——不可思議。悟哭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事吧。
這個被譽為最強的咒術師,從來都沒有得不到的東西,怎麼可能哭啊。
然而,五條悟就是露著這樣一幅不甘至極的面孔,聲音沙啞地說:「傑,我被甩了。」
這一刻,夏油傑徹底怔住。
藍……現在,是單身了嗎?
「要怎樣才能把她追回來?傑,你很懂這些事情吧?」悟忽然坐了起來。
*
五條悟再出現在禪院藍面前時,已經是次日的傍晚了。也不知道他去做了什麼,現在的他又恢復成了那副爽快帥氣的模樣,分毫不見昨夜那個哭泣少年的影子。
「藍,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我們的計劃不變。」宿舍的走廊里,悟擺出認真的架勢,一旁的傑也點頭應和。「你要跟著我們學習如何掌控咒力,直到能通過高專的入學測驗為止。」
禪院藍點頭,表情文靜。她沒有任何傷心之態,反倒像是在木訥地出神,誰也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這是藍長久在禪院家生活所生長出的本事,絕對不會輕易地表露出情緒。無論是委屈,還是傷心,那都是不必要的東西。
她出神,他坦蕩,兩人之間的氛圍,分毫不像是剛分手的戀人。但仔細看,就會發現五條悟的手莫名緊張地攥起來,與往日稍有不同。
「今天還不算忙,但明天也許就麻煩了。」傑看了看手機上的手機:「我和悟接到了一個任務,不能缺席,就在明天。藍,你願意跟我們一起去嗎?就當是觀摩了。」
藍點了點頭:「是什麼任務?」
「解釋起來很複雜啊!」悟摸了摸頭:「簡單的說,就是給一個叫天內理子的高中生當保姆。」
「咒術師還要做這樣的工作嗎?」藍微微吃驚。
「怎麼樣,藍已經開始擔心成為咒術師的未來了嗎?」傑揶揄地說。
藍搖了搖頭,說:「我有些期待呢。」如果能擁有這樣的人生,忙碌著、被需要著,那也不錯吧?就算工作辛苦,也比現在這樣要好。
「反正是明天的事,明天再考慮吧!」悟掄了掄手腕,擺出活動四肢的架勢:「敵人可能不少。藍,到時候記得露一手給我們哦!」
藍緊張起來。讓她露一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咒力是什麼情況呢。那些咒力,好像只是梅耶林給她的禮物而已。
三人正在走廊上說話,家入硝子的身影忽然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里。「禪院小姐在嗎?」硝子抱著手臂,語氣懶懶散散:「夜蛾老師找你。」
「夜蛾先生……找我?」藍緊張起來,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是不是我在這裡,違反了規定,給他添麻煩了……啊,我應該走的。」
「擔心什麼?我們陪你一起去。」悟笑嘻嘻地說著,第一個大步向前走去:「有什麼事,我們為你說情。」
傑也跟了上去。
藍看著他們二人的背影,猶豫了一下,也踏出了步子。
很快到了夜蛾正道的辦公室。
禪院藍緊張地步入,像是接受面試一般,站在辦公室的正中央。五條悟和夏油傑的擔當教師——夜蛾正道,正站立在窗戶邊,以一種嚴肅的目光打量她。
「禪院小姐,你來了。你的家人正在找你。」夜蛾說。
聽到「家人」二字,禪院藍嚇了一跳,腦袋裡立刻浮現出禪院家陰森可怕的樣子,腳步不由後退。可此時,她聽到了一道陌生但儒雅的聲音:「藍,好久不見了。」
這聲音不屬於禪院家的任何人。
她抬頭,發現辦公室一側的沙發上,坐著一個穿西裝的黑色捲髮男子。他看起來二十幾歲,面貌文雅,傍晚的光剛落下去,月色穿過窗戶,照亮他紅色的瞳孔,那紅色彷彿火焰一般。
「你……你是誰?」藍很疑惑。
男子嘆息了一聲,說:「我是你的父親,今泉月彥。不過,你可能已經不記得我了吧。」
藍愣住,她身邊的傑和悟也有些愕然。
「父……親?」她不可思議地看著面前黑色捲髮的男子。
她的父親怎麼會還活著?
她記得,她的父親早早就亡故了,所以母親才會帶著她改嫁,費盡心思進入了禪院家。「那個臭男人早就死了」——母親陽子也一直是這麼說的。
父親亡故、母親改嫁的那一年,禪院藍實在是太小,她根本記不起父親的長相。在她的印象里,父親是個高大的、提著行李箱離開家的身影,此外,她沒有任何關於父親的回憶。
面前的這個男人,竟然是她的父親?
這真是太奇怪了。她的父親,再怎麼說也有三十七八歲了,怎麼會看起來如此之年輕呢?
「你的母親憎恨著我,所以想方設法躲避我。不過,我終究還是找到了你,我的女兒。」月彥露出了溫和的笑容。
但不知怎的,他那雙紅瞳卻顯得十分銳利。
「我這次來,是想遺憾地告訴你一件事。你的母親陽子,在今天天亮之前過世了,死因是心臟疾病。」月彥嘆了口氣:「雖然我只是前夫,但是我想見她最後一面。藍,爸爸帶你去禪院家,最後見見她,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