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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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條悟踏進禪院家時,頗有些心不在焉。

這座幽深、老舊的宅邸,對他而言並不陌生。因為御三家關係密切的緣故,他曾不止一次來過這裡。

但沒有哪一次前來時,他的心境是如此複雜的。

在來這裡前,父親叮囑他:「要好好向禪院百合小姐賠罪。是你太失禮了。」可是真的進入了這裡,他就不記得什麼百合了。他的腦袋裡盤桓的,全都是那個櫻枝下的少女。

——有著漆黑頭髮、迷茫神色的少女,好像永遠在發獃和出神。但她看向他的眼神,卻又會在一瞬間變得鮮活,好像被他賜予了生命的人偶一般。

禪院藍。

他在舌尖慢慢念了下這個名字,感到了淡淡的苦惱。

五條悟敢肯定,自己對這個女孩子並沒有什麼男情女愛的意思。他只是覺得不甘心,不甘心帥氣的五條悟居然次次都被人嫌棄和誤會。

這怎麼可能?他可是大帥哥五條悟啊!

這樣想著的悟,跟著禪院族人群進入了待客的房間。

禪院百合母女已經等候五條悟許久了。

聽聞悟要親自來致歉,百合心底很期待。為此,她特意換上了嫩黃色的和服,又精心卷了頭髮,竭力想要展現出自己漂亮的一面。

門開了,五條悟將手塞在口袋裡,姿態隨意地走了進來。這高挑得不像是高中生的少年,總給人一種熾熱的壓迫感。

一看見他,百合就打起了精神,擺出了傷心的模樣。

「上次的事情,真是對不住了。」五條悟的道歉很沒有誠意。

百合沒有答話,而是矜持地望著膝蓋。她在等著五條悟主動多說幾句話,這樣才顯得她更有價值。以後嫁進五條家,才不會被看輕。

然後,百合就聽到了悟輕飄飄的下一句話——「對了,我沒有和你結婚的打算。」

「什麼?!」百合面色驟變。

她沒聽錯吧?五條悟竟然說——不會和她結婚?!

他不是來道歉的嗎?為什麼會這樣說?

百合抬起了頭,但她所看到的,卻是悟利落離開的背影。

「等、等等!」禪院百合急匆匆地想站起來,可悟走得太快,她根本追不上對方。

*

離開禪院百合的房間后,五條悟便漫無目的地在禪院家四處走著。

他的心中隱隱有一個目標,但是他無法將這個目標說出口。所以,他只是假裝隨意地閑逛著,這裡看看櫻花,那裡看看水池。

然後,也許是命運的巧合,他在走廊邊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是禪院藍。

她穿著一襲泛舊的老氣灰色和服,踩著木屐。

看得出來,先前來五條家時的那身小豆色和服,應當是她最好看的衣服了。

她抬起手,將一隻麻雀顫顫捧到牆頭邊。那麻雀試著振了振翅膀,撲棱往牆頭外飛去,很快消失在晴朗的天空中。

「藍!」五條悟很高興,立刻向她跑去。

藍愣了愣,怔立在原地。等悟快要衝到她面前時,她忽然像見了鬼似的,拔腿就走。

「喂,你躲什麼?」五條悟不讓她走,扯住了她的袖口。

他的力氣著實是大,禪院藍掙了幾下,沒有掙脫,只好停下逃走的腳步。她小心地看了看周圍,見四下無人,這才問道:「悟少爺,您想做什麼?」

悟聽出她語氣里的埋怨,心底更是煩惱。

什麼呀,她竟對大帥哥五條悟擺出這種態度來。

但五條悟沒有生氣。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遞給她:「喏,這個給你,算作賠罪。」他打開小盒子,露出一個櫻花花苞模樣的發卡來。「你不是喜歡沒開放的櫻花嗎?我就買了這個。」

藍眨了眨眼睛,驚訝地看向他。

這是在……賠罪?

竟然會有人向她賠罪?

禪院藍那雙烏黑的眼睛,就像是鳥兒一般轉動著。五條悟被她的目光看得難受,撇開頭說:「我也不是特意買的。是有人推銷給我,我才順便拿的。」

其實不是這樣。

他特地向好友夏油傑請教了「該送女生什麼禮物」,最後選定了這個髮夾。

傑還嘲笑他:「沒想到,你也有主動追女生的一天啊。」

禪院藍看看五條悟,又看看櫻花髮夾。淡粉的花苞與半開的花朵栩栩如生,顏色也十分可愛,這確實是女孩子會喜歡的東西。

但她不敢收。

不僅不敢收,她還不合時宜地開始出神了。

這樣的發卡……貴嗎?

她從來不知道買東西要花多少錢。

禪院藍這幅心游天外的樣子,讓悟有些急了:「喂,別在這種時候出神。快收下,就當你原諒我了。」說完,他就把發卡塞進了藍的手裡。

藍猝不及防,雙手接住了發卡。

猶豫片刻后,她沒有把發卡還回去,而是低聲說:「謝謝你。」

聲音很輕、很小,卻很真誠。

五條悟滿意地笑起來。

就在這時,一旁傳來了一道憤怒的嗓音:「五條悟!從她身邊滾開!」

這聲音既暴怒,又藏著尖銳的嫉妒。

禪院直哉的身影,出現在了二人的不遠處。他死死地盯著五條悟,彷彿盯著宿敵一般。因為劇烈的憤怒,他瞪大了眼眸,胸膛激烈地起伏,攥緊的拳頭上也滿是青筋,彷彿下一刻,他就會把這一拳揮到五條悟的俊臉上。

悟愣了下,皺眉說:「你是誰啊?」

直哉的表情愈發猙獰了。

「你竟然不知道我是誰?」他反問道。

「我怎麼會記得禪院家的每一個人啊。」悟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這個回答,顯然讓直哉更加憤怒。他的身上,甚至有了陰鬱的殺意。

「直哉大人!」藍連忙喊住他。

這一聲呼喚,讓直哉從出離的憤怒里稍稍平靜了些許。他恢復了平常弔兒郎當的樣子,輕哼道:「算了。五條家的少爺是個沒禮貌的蠢貨,不僅記不得別人的名字,還隨便闖入別人家的後院,我不該隨便計較。」

他這帶刺的話,顯然讓悟有些不爽。

悟不舒服,直哉就高興了。直哉咧了咧嘴,從走廊上下來,然後將禪院藍從五條悟的面前扯遠了。

「五條悟,我勸你最好離藍遠一點。」直哉拉長了聲音,細長的眼輕蔑地瞥著悟:「我不知道你接近藍是想做什麼。但你越接近她,她就越會因你而得罪其他人。」

悟愣住。

「哦,我忘記了,養尊處優的五條悟,根本不會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吧?」禪院直哉譏誚地看著他。「你這是在給藍惹麻煩呢,大少爺。」

悟還是沒說話,像是在試圖理解直哉的話。

「嘁……」直哉收回目光,牽住了藍的手,拉著跌跌撞撞的她往走廊的另一側走去:「別搭理他了,走。」

「是……」藍小聲地回答。

她走了幾步,回頭看了眼五條悟,五條悟恰好也在看她。第一次的,這個備受寵愛的、被當做「天才」對待的少年,有了迷茫的神色。

*

直哉扯著藍,一直走到了庭院的深處。

「他送了你什麼?拿出來。」直哉咬牙切齒地問。

藍愣住。

想起那個櫻花發卡,她下意識地將手藏了起來。可很快,她意識到,在直哉少爺面前,她不能有所隱瞞。

於是,她低下頭,以很慢的速度將發卡遞了過去。

想起五條悟爽朗地說「這個給你,算作賠罪」的模樣,她忽然覺得很是愧疚。

但即使如此,她也沒辦法把這些情緒表露在臉上。

直哉拿起發卡,在眼前轉了轉,輕哼一聲:「真是寒酸吶。竟然送這種垃圾。」

說完,他就將發卡放在掌心,然後收緊了拳頭。咒術師的力氣非同小可,不過幾秒,這發卡便成了一團碎渣,從他的掌心裡像是下雨一般落下來。

藍看著那片齏粉,心上像扎了一根刺。

「不準再搭理五條悟。聽見沒有?」直哉陰陽怪氣的聲音響了起來。「他只是隨便玩玩你,不可能認真的。他要娶的,是百合那種身份尊貴、咒力強大的小姐,而不是你這樣的廢物。」

藍胡亂地點了點頭:「我明白。」

她這乖順的模樣,卻還是叫直哉很不放心。

五條悟的出現,讓他和藍的關係,有了掙脫他的掌控的可能性。

像是為了確保自己的占有權,他用手挑起了藍的下巴,低頭去親她的嘴唇。

藍沒有掙扎。但直哉還是覺得不夠。他張開牙齒,咬住她的嘴唇,直到血的味道泛上來,他才鬆開鉗制著她下巴的手。

「呼……因為五條悟,險些忘了正事。」直哉眯起眼,看著藍嘴角的血色,「我和父親說了,要你去外面住,然後去普通的高中讀書。」

「咦?」藍愣住:「去外面……住?」

意思是,她可以離開禪院家了嗎?

「當然,你不要妄想逃走。」直哉輕哼了聲:「你留在禪院家裡,搞不好又會碰到五條悟。搬到外面去,他就找不到你了。」

從御三家搬走,去普通人的高中讀書。如此一來,禪院藍與御三家的聯繫就會變少。但她註定是無法斬斷與咒術界的關係,她的母親和弟弟還在禪院家呢。

禪院直哉,將會成為藍和咒術界唯一的聯絡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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咒術界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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