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073
今泉藍被丟進了一間地下囚室。
囚室狹小潮濕,黑魆魆的,沒有窗戶,也不知道外頭是黑夜還是白天。她蜷在掛著鐵鏈的柵欄后,只覺得陰濕的寒氣沿著足尖往她的裙擺里鑽。
旁邊的囚室都是空的,看來這裡暫時只關押了她一人。四下一片死寂,除卻滴滴答答的水聲外,唯一的聲音,便是隔著牆傳來的爭執聲。
「哥哥,我覺得公主是無辜的,我們不該這麼對待她。」泉奈的聲音有些執拗。「再怎麼說,也不能把她關起來。就讓我來照顧她吧……」
「無辜?羽衣闔族叛亂,她是族長血脈,怎麼可能沒有參與其中!」宇智波斑的聲音則冷酷而固執:「還是說,泉奈你還在惦念那樁取消的婚事?別忘了,她背叛了你!」
兩人一通爭執,很明顯,泉奈在氣勢上落了哥哥一頭。
不知過去了多久,爭吵聲終於停下。伴隨著幽深的腳步響,宇智波斑的身影自黑暗中慢慢浮現出輪廓。
他的腳步在關押著藍的囚室前停下。
「斑大人……」藍抬起頭,對上他漆黑的眼睛,十指不由抓緊了鐵欄。
何等漆黑無垠的眼,讓人看一眼就生畏。
聽說宇智波一族的眼睛在愛恨激動時會化為紅色。她該慶幸他的眼睛此刻是漆黑的,要不然她可能已經死了。
「你不用奢望泉奈來救你。他已經回去了。」斑冷笑著看她:「你的父親和哥哥都已經死了,你要是能多吐露一點有用的情報,也許還能苟活下去。」
藍怔住。
父親和哥哥……死了?
就在前不久,還在家中暢想著未來大計的那二人,已經死於叛亂了嗎?
一股淡淡的悲傷湧上心頭。雖然只是遊戲的人物而已,但她依舊覺察到了生命的無常。
「好了,把你知道的事情都說出來吧。」斑抱起雙臂,冷冷地盯著她。
藍搖了搖頭:「我什麼都不知道。父親和哥哥很少和我講這些事。」
「那你為什麼會和千手的忍者待在一起?」斑質問道。
藍垂下眼眸:「因為……父親……想把我嫁給千手扉間。」
聞言,斑發出譏諷的笑聲:「你的父親真是精明,竟妄想投靠千手一族。不過看起來,他失策了,千手扉間不打算收留你吧?」
所以才把她在兩族的交界地丟下了。
藍沒有說話。這種安靜,像極了默認。
「你沒有其他的可說了嗎?」斑的聲音里染上不耐的寒意:「羽衣一族還留了什麼後手?千手一族的計劃呢?」
藍只是搖頭。
「不說?」斑的表情變得難看。
他陡然將手探進了鐵欄后,隔著柵欄掐住了她的脖頸。
藍只覺得脖子一緊,呼吸瞬時被卡住,缺氧的滋味從肺漫上來,叫她太陽穴突突的疼,眼前也陣陣發黑。
「我……真的……不知道……」她艱難掰著斑的手指,卻沒什麼用。忍者的力氣,比她想象得要大的多。
「那你就去見你的父親吧。」斑沒有感情地笑了笑。
死亡的預感,突如其來地衝進心裡。她從面前人的身上感受到了切實的殺意。
可偏偏下一刻,那掐住她脖頸的手就鬆開了。她下意識大口大口呼吸著,一邊咳嗽,一邊無力地倚在欄杆上,昏沉的目光疑惑地望向宇智波斑。
他怎麼忽然鬆手了?
奇怪的事發生了。宇智波斑竟用手狠狠捂著自己的眼部,彎腰胡亂地後退,彷彿自己的眼中寄生了什麼可怖的東西。他的口中發出痛苦的喘息,身體撞到鐵欄時,令金屬發出可怖的「嗡嗡」震響。
「可惡……眼睛……」斑粗喘著,聲音也像是飽受煎熬。
「斑大人?」藍吃驚地看著這一幕,不知道他怎麼了。
她的話令宇智波斑驟提起了戒備。下一刻,一柄苦無便扎到了她的肩上。劇痛傳來,她嚇得「啊」了一聲,捂著肩膀發抖,不敢動彈。
「別想逃跑。就算我是現在這個模樣,要殺你還是易如反掌。」斑從寒冷的喘息中吐出這句冷冰冰的威脅。
藍蹙起眉,面孔因為肩的疼痛而變得蒼白。
雖然傷口的痛楚不容忽視,但她的心底忽然有了個大膽的主意。她向體內的梅耶林詢問:「梅耶林先生,我的性命……能用在別人身上嗎?」
梅耶林的聲音有些犯難:「可以是可以,但藍ちゃん想怎麼做?」
藍咬了咬,心說:冒險一把,也許能從斑的手下活下來。
漆黑的囚室里,宇智波斑咬緊牙關,忍受著頭部和眼部猶如針扎般的陣陣痛苦。宇智波一族的血繼限界,賜予了他「寫輪眼」這樣的武器,卻也給了他逐漸走向失明的厄運。
正如現在的他,眼前昏黑一片,什麼都看不清。但憑藉其他器官的敏銳感知能力,他察覺到在這漆黑中,有一雙手在貼近自己。
「你做什麼!」斑惱火無比。
她竟妄想襲擊她?!哪怕他失去了視力,但就憑她這點三腳貓功夫,根本不可能成功。
伴著他的斥責聲,一柄苦無向那隻伸向他的手掌襲去。只聽一陣悄然風聲,藍便察覺到掌心一陣劇痛,竟是手掌被苦無釘穿了。
她發出了宛如哭泣一般的吃痛嗚咽。但這並沒有阻礙她做想做的事。她艱難地呢喃道:「斑大人,我可以幫助您……」說著,她狠狠心,拔掉了掌心的苦無,發著抖將手貼向了宇智波斑的雙眸。
斑愣住。
也是這片刻的怔怔,讓她帶著血腥的掌心觸碰到了他的眼睛。
剎那間,一陣溫暖從她的掌心徐徐流來。原本煎熬著宇智波斑的陣陣刺痛,像被風吹散的烏雲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由握住了她的手腕。再睜開眼,原本漆黑的視野竟然恢復原樣。他不僅看見了松脂火把下的牢房,還有鐵欄后因為受傷失血而露出奄奄之色的女郎。
「這是怎麼回事……」斑抬起她的手,看著她被扎出一個血洞的掌心,眸間寫著不可置信。
這個女人的手觸碰他時,竟然幫他緩解了寫輪眼使用過度的後遺症?
沒有人回答他的疑問。藍吃痛地咬著嘴唇,好像光是忍耐疼痛,就已經耗空了她全部的力氣。沾滿冷汗的凌亂黑髮之下,她的面頰白得可怕。即使是幽深的地牢,也沒有令她沾上污漬。
宇智波斑捏著她的手腕,表情呈現出一抹微妙。他所握著的手腕,沒有力氣地任他捉著,方才的溫暖已經不見了,只有屍體般的冰冷。
「……先把你的傷口治好吧。」斑丟下了這句話,離開了牢房。
藍鬆了口氣。
這句話,預示著宇智波的族長改變了對她的態度。
斑說話算話。沒一會兒,就有幾個宇智波的族人過來,用忍術替她治療了下傷口。雖然過程中,宇智波族人的態度很差,看她的眼神都像看著個叛徒,但她以沉默和木訥應對。
傷被處理好后,藍還是被關押在這裡,但她猜,斑還會再來見她的。
……
可是,她再次見到的人不是斑,而是泉奈。
「公主,你怎麼樣?哥哥有沒有傷害你?」泉奈帶了囚牢的鑰匙,打開了囚室的門,
半蹲在藍的面前,小聲地詢問。
無需藍的回答,泉奈一眼就看到了她身上的傷口和紗布。他皺起了眉,表情顯得生氣:「哥哥他……」對兄長的尊敬,讓他沒辦法說出過分的話。
「我的傷已經治療過了,別擔心。」藍望著泉奈,心底有些訝異他竟然會來釋放自己。
「公主,雖然你的父兄發動了叛亂,但我覺得你是無辜的……」泉奈的眉頭緊緊地絞著。緊接著,他神色愈發複雜:「我審問過你的侍女了。公主,你根本就不喜歡扉間。你取消婚約,是為了我……對嗎?」
藍怔住了。
她的神色落入泉奈的眼中,讓泉奈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在羽衣一族的叛亂后,泉奈抓到了當初服侍藍的侍女。藍那些小小的計劃,盡數被她托盤而出。
羽衣藍從未喜歡過他人,只是雇傭了一個男人演戲。她也根本不知道,那個貌似普通農夫的男子,竟是喬裝打扮的無恥千手族人。
而她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救他。
想到此處,泉奈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聲音堅定地說:「我先帶你離開這裡,送你去安全的地方。能站起來嗎?」說完,他就牽著藍的手,想要扶她往外走。
偏偏在這時,囚室走廊的盡頭出現了一道漆黑的影子。「泉奈,你不能帶她走。」
穿著族服的宇智波斑,緊握著雙拳,表情像是寒霜一樣。
「哥哥!」泉奈焦急地說:「你為什麼要把公主關在這裡?他的侍女不是說了嗎?那些叛亂的事,都和她沒有關係!」
「真虧你能相信羽衣族人的鬼話。」斑毫不退讓。他眼睛輕眯,語氣多了幾分威脅:「泉奈,從現在起,你就當做你和這個女人從未有過婚約。好了——把她交給我吧。」
泉奈的目光大震。
不僅僅是因為兄長的話,更是因為……他從兄長的態度里,嗅到了一絲微妙的氣味。
兄長不殺了公主,卻把公主留在他的身旁?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