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 新方向,彩電 要錢又要股,對……
換做是南雁處在敬愛蘭的位置,她不會想著養這孩子。
他們的父母對不起自己,憑什麼要為他們收拾爛攤子。
可敬愛蘭的神色那麼的誠摯,打動了南雁。
這個被楊書林三言兩語就哄騙住,過去十多年來辛苦奉養公婆的女人,她比死去的鄭淑君,還有即將死去的楊書林要善良的多。
儘管有時候這種善良,會讓人覺得好欺負,帶來的並非好處更多的是惡意。
但她依舊還是堅持著這個想法。
倒是南雁有些遲疑,「你或許應該問問兩個孩子的意見。如果真要帶回家去,兩個孩子真能夠心平氣和的接受這個孩子嗎?」
敬愛蘭有想過這件事,「頭兩年我掉了一個孩子,當時沒想到有懷孕,幹活的時候沒留意,這孩子沒了。」
她的孩子安慰她,說小妹妹是個膽小鬼,藏起來了。
說不定哪天就能再遇到。
「我知道,我收養這個孩子,可能會遭到別人議論,但我肯定儘可能的養活這孩子。」
敬愛蘭的話讓南雁意識到,她並非不知道其中利害關係,大概是因為這孩子跟她的孩子差不多大,激起了她的慈母心。
「要不這樣好了,咱們明面上說把這孩子送到了省城的福利院,等過些天,再讓愛蘭同志『撿』到這孩子。」
餘明城急中生智,覺得自己這主意真不錯。
「就算有人可能把這兩件事聯繫在一起,不過一般人才不會覺得愛蘭同志會養這孩子。」
是啊,那噁心人的男人死了,她為什麼還要養他的孩子?
才不。
常理而言,會讓大家自覺地排除那個自以為正確的答案。
沒了這些議論紛紛,這事其實也就好辦的多。
畢竟大家都知道這小姑娘是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女。
「余主任這個法子好,南雁同志,就這麼辦行不?」
南雁看著兩眼放光的人,「你真想好了?」
敬愛蘭看了眼病床上的那小小一個,「嗯。」
「那行吧,回頭讓餘明城來安排這事。」
眼皮子底下,南雁倒也不覺得敬愛蘭會虐待這孩子什麼的。
她既然願意養,那總比送到福利院好一些。
「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餘明城連忙點頭,「知道知道。」
這事算不上什麼大事,但是領導吩咐下來的,餘明城自然想方設法把這事辦得穩妥。
讓領導都挑不出刺來。
這事就是筆爛賬,楊書林貪,貪戀美色貪戀錢財。
死了的鄭淑君也貪,貪圖安穩目光短淺。
這樣一對父母,生出來的孩子會長成什麼樣呢?
說不好。
或許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但更可能是老鼠的孩子會打洞。
現在這孩子的撫養權到了敬愛蘭手中,或許對這孩子都是一場造化。
瞧著死去的鄭淑君還有那鄭老娘的做派,怎麼看都不像是能把孩子教養好的樣兒。
為了把戲做足,餘明城特意跟敬愛蘭交代,過兩天這楊書林被槍斃時,你得去看,罵他個狗血淋頭。
表現的越是憤怒,大家越覺得你越恨他,回頭這孩子引起的爭議也就越小。
說白了就是利用人性嘛。
楊書林被執行死刑那天,南雁沒去。
她正在看廠內圖書館的圖書目錄。
順帶著喊第三研究中心的老徐討論國內其他無線電廠的發展情況。
「我記得日本在廣東那邊投資,說要生產電視機什麼的,現在國內有其他廠家做電視機嗎?」
「不能說沒有,不過日本投資建廠的是彩色電視機,目前咱們國內的彩電生產廠家不能說沒有,但沒有再進行量產。」
主要是信號問題。
國內現在的黑白電視還沒做到每戶一台呢,能消費得起彩電的到底是少數。
南雁想起了自己那台彩色電視機,還在陵縣那邊放著呢。
「生產了也不一定自己用,說不定可以先出口呢,是天津那邊有這個生產能力對吧?」
「是,不過之前在大地震中也受到影響,之前我去那邊開會的時候,聽他們提了兩句,說是車間受災嚴重,那條生產線也不能用了。」
大地震。
那件事都過去快兩年了。
但註定要伴隨著南雁一輩子。
臉上那異樣的情緒讓老徐稍有些奇怪,正想要關心一句,她又恢復了正常。
「那問問那邊吧,如果天津那邊不打算生產,你跟那邊商量下把這條生產線弄過來,修整修整,第三研究中心來做彩電研究設計生產。」
第三研究中心啥都研究,但啥都沒研究出來,凡事淺嘗輒止不會進行太深入的研究。
一來經費受限,二來則是習慣使然。
南雁這話讓老徐覺得也不是不行,但還是有些擔心,「這麼一條彩電生產線,怕是要花費不少時間。」
「要人要物都沒什麼,你打申請我批就是,日本的企業能夠耗資巨大在咱們這邊建設彩色電視機生產廠,你還看不出這其中的市場前景嗎?」
這話讓老徐醍醐灌頂,狠狠一拍大.腿,「可不是咋的!」
生意人嘛,無利不起早。
花那麼多錢用好些年時間來建廠,目的可不就是為了掙錢。
日本那彩電廠都建設兩年半了到現在還沒建好,這意味著什麼?
人家壓根不擔心浪費這兩三年的時間。
他們都不怕,咱怕什麼?
「成,我去跟天津那邊談。」
六月底,第三研究中心的徐興華離開廠里,北上去天津談判。
而在他離開無線電廠這天,南雁接到了來自首都的電話。
孫副部打過來的。
「你倒是到哪裡都能折騰出來點東西。」
剛去蕪湖才多久,這就抓了間諜,還連根拔起了一條諜報線。
這段時間,上海那邊可是不太平。
跟那些敵特分子有關的人還有好些,這都要一一排查。
有的膽子小,主動交代了事情。
有的則是想要逃跑,但哪能跑得了?
這不,事情鬧騰起來,上海那邊一度風聲鶴唳。
這些年來,尤其是與美國、歐洲日本那邊建交以來,鬧的最大的一次。
不止國內鬧,還鬧到了大使館那邊。
可是把駐華大使陰陽怪氣的埋汰了一通。
反正美國這邊理虧。
南雁笑著說,「你怎麼不說我倒霉呢,不就是調任個工作嘛,總是會遇到坑,還好腦子機靈點,知道跳開,不然的話掉到坑裡怕不是要被活埋喲。」
倒也不是誇大其詞。
如果南雁沒處理好歐長庚這件事,肯定會受到影響——
你這個副部長敏銳度不夠,年紀太輕辦事不牢靠。
不說前程止步於此,但未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過去是給你往上走這一步不斷的鋪路。
日後如何看的是你眼下怎麼走。
如果這一步走錯了,那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就是十幾二十年的時間來糾錯。
不斷的糾正。
時時刻刻都會有人盯著,無數的眼睛在那裡留意著你的一舉一動。
孫副部嘆了口氣,「所以啊,現在獨當一面了,往後處理事情得要多思考,不要貿貿然的行動,你做決定前要多想想。」
「知道。」南雁笑著應了下來,「有您這麼耳提面命的,我能不上心嗎?」
孫副部很喜歡南雁,機靈圓滑但並不是那種招人嫌的世故。
重要的是足夠年輕。
當初美國總統來訪時,中央的領導就不止一次的感慨,他們太老了。
這批曾經戰場上浴血殺敵的將軍、戰士們,都老了。
需要年輕的靠得住的幹部接手共和國建設的事業。
年輕幹部。
過去這些年來……
孫副部嘆了口氣,「我這心有餘而力不足啊,差不多到明年就要退居二線了。到時候你得自己多上心。」
南雁被這消息驚著了,「怎麼就……您身體不舒服?」
孫副部年紀不算多大,六十多歲的人,按理說這是要干到老的。
而且之前她還見過孫副部人,精神頭好得很,怎麼忽然就要退居二線?
她想不到其他緣由,除非是身體緣故。
「那倒也不是。」孫副部嘆了口氣,「工作那麼些年,忽略了家庭,現在你們年輕人也都冒頭了,我這老東西也該讓位置了。」
他年紀大了,沒那麼多精力,這個舞台該讓年輕人來主導了。
「哪有,地位不是讓出來的,是自己憑實力得到的,要是沒這個本事偏又身居高位,那可不只是占著茅坑不拉屎這麼簡單,怕不是還要禍害不少人。老同志你這想法就不對,得好好檢討檢討自己。」
孫副部聽到這話笑呵呵,「你倒是教訓起我來了。」
「這叫什麼,古語有云不恥下問,學高為師,我想得開看得明白,提點你一下不行嗎?」
「行行行,誰敢說小高同志你的不是呢。」
這話說的十分在理,他或許真的可以再考慮一下。
閑扯了幾句有的沒的,孫副部這才說起了另一樁事,事關遠在香港的梁金生。
當初張桂花和梁金生認親后,梁金生並沒有恢復身份,而是繼續潛伏在香港那邊。
國內的微型計算機面世時,梁金生也的確被懷疑過。
好在國內反應也很快,讓梁金生得到一台國產的微型計算機,交給美國那邊去拆解后,美國方面對他的懷疑逐步打消。
只不過盯著他的人越發的多,梁金生也不敢貿然行動。
好在知道梁金生身份的人並不多,目前來說還沒暴露身份。
現在南雁去了無線電廠工作,日後少不了要跟梁金生打交道,孫副部特意打電話也是提醒一下。
別看現在中美之間是蜜裡調油,然而真要是能抓住機會下死手,對方根本不會放過。
要謹慎。
謹慎。
這兩個字,當真是要刻煙吸肺。
南雁倒是沒著急跟梁金生那邊聯繫,對她來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先把無線電廠這邊給整明白。
單純的依靠微型計算機和集成電路出口還不夠。
得多點開花才行。
彩色電視機是南雁為無線電廠謀划的另一條路。
不管是出口還是面向國內銷售,都行。
但前提是,老徐能把那條生產線給弄過來。
這事需要點時間。
南雁也不著急,由著徐興華去折騰。
她先系統的學習了解半導體和微型計算機的一些基礎知識。
這會兒全球的半導體發展都不算快,畢竟民用微型計算機也剛剛問世沒多久,從軍用到民用的轉變還不夠徹底。
甚至於半導體市場的全面開花時代還沒到來。
這時候大家都還在起跑線上。
晶圓生產線要跟上,至於後來影響全球的光刻機。
眼下還不是它的時代。
慢慢來,她在這邊又不是待個一兩年就走人,有的是時間來折騰。
花了幾天時間,把相關的圖書資料翻看了一個遍后,南雁意識到一個問題。
這方面的資料,有點不夠。
國內能找到的資料都有了,但是國外的研究資料相對少一些。
現在在半導體產業發力的國家無非是美國和日本,日本的「舉國體制」,美國矽谷半導體商與軍方的密切聯繫。
他們的科研能力都很強,尤其是美國,匯聚了資本主義國家的大部分頂級精英。
只不過有時候太過強大也會心生傲慢,比如日本就在美國眼皮子底下把半導體產業發揮到極致,甚至到二十一世紀都還依靠著過去的一部分專利來躺平過日子。
可惜國內的半導體產業純純的自廢武功,後來又著急發展,遇到遇到各路牛鬼蛇神招搖撞騙,走了太多的彎路。
南雁深呼吸了一口氣,聯繫首都那邊。
「日本方面的半導體業內人士?這個的話,我問問大使館那邊。」
南雁人在蕪湖,給首都的同事出了個難題。
她想要一些日本在半導體研究方面的資料,報紙雜誌就好。
然而想要找到這些資料並不容易。
而且又是日語。
即便是有日語翻譯,也不見得能精準的翻譯出這些專業的內容。
但南雁還是堅持,「試著去找找看吧,或許可以找到日本方面的一些同志呢?」
這倒是提醒了四機部的人,似乎可以找找日共。
雖說日共早已經淡出了日本政治中心,或者說從來沒有站在舞台中央。
但的確有那麼一些同志的存在。
或許可以幫幫忙呢?
「另外,美國方面也找一下。」
四機部的同志聽到這話笑了起來,「你們單位的賀蘭山,他父親不就在美國工作嗎?而且還是大科學家,說不定找他更快些。」
南雁笑了笑,「找他不合適,你這邊先試試看,儘力吧。」
「成。」
四機部的五把手,雖然遠離首都,但沒人敢不把她當回事。
這邊聯繫著,南雁也沒閑著,她想了想,又跟計委的於主任打了個電話。
「出國考察學習?」
「對,我想去美國矽谷那邊看看。」南雁找出了那張一直被她所收藏著的名片。
贈與自己這張名片的總統已經結束了自己的任期,但是依舊還活躍在政治舞台上。
如何利用好這一層關係,南雁覺得自己得好好思考思考。
計委這邊倒是很快就同意了南雁的要求。
畢竟對於微型計算機的發展這條路如何走,其實他們也不知道。
摸索著來吧,由著她出去看看也好。
南雁很快定下了去美國考察學習的代表團名單,這其中沒有賀蘭山。
他沒辦法去美國。
當初離境時雖然並沒有遇到多大的麻煩,但是再回去只怕就回不來了。
畢竟要去的是加利福尼亞,那是賀蘭山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
南雁還是去打聽了一番,即便算上上輩子,她去美國的次數也不算多,哪及得上賀蘭山對加州的了解呢?
「去加州呀。」賀蘭山想了想,「你等下。」
他找出紙筆,在紙張上繪出了加州的地圖,標註了南雁可以重點關注的一些公司。
「這兩家公司的老闆和我是同學,如果方便的話麻煩幫我問個好。」
南雁看了他一眼,「需要給你捎封信嗎?」
她話說得明白。
賀蘭山遲疑了下這才說道:「不用。」
已經別了千山萬水,倒也沒必要再有什麼牽扯。
即便有著最濃厚的血緣關係,那也沒必要。
南雁沒再這件事上糾纏什麼。
「你有沒有認識能夠提供幫助的人?」南雁需要一些資料,委託四機部那邊找人不見得能找到太合適的。
但賀蘭山就不一樣了。
他在那裡生活了二十多年呢。
「倒也有幾位教授人很是不錯,不過你要找到他們,可能需要人引薦。」
「你父親行嗎?」
赫爾曼·希克斯無疑是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
甚至不需要露面,一封手書就可以解決很多問題。
「不合適就算了。」
南雁都覺得自己有點無恥,利用人的心思太明顯了點。
「沒什麼。」賀蘭山笑了笑,「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做。」
好不容易出國一趟,自然要竭盡所能地達成目的。
能被利用,也是那人的榮幸。
總算還有點可利用價值。
不止他要寫信,便是賀紅棉也隨手寫了一封,「真的有用嗎?」
「對男人來說,得不到的總是騷動。」
日夜陪伴的覺得稀鬆平常,不懂得珍惜。
失去了才會覺得好。
有時候人就這樣,他不是沒收到過來自美國方面的信。
他的導師格蘭特教授好幾次給他郵寄來一些書籍時,也會摻雜著對好友的一些念叨。
哪怕賀蘭山沒回信,格蘭特教授也會在下次寄東西過來時,舊話重提。
他哪有那麼多的廢話?不過是顧全老友的面子,所以每次都被迫寫那些罷了。
既然他的父親有虧欠之意,為什麼不利用一下呢?
別浪費。
賀紅棉尋思著兒子這話,「那你這是一直在騷動?」
賀蘭山臉一綠,「說我做什麼?」
他搶過信,匆忙離開,不敢回應母親的審視。
賀紅棉嗤笑一聲,嘀咕道:「就你這膽量,哪來的勇氣說他?」
半斤八兩,彼此彼此。
……
南雁在這邊做準備,當然也要跟美國那邊約時間。
美國矽谷方面回應倒是挺積極,考察學習的時間定在了七月中旬。
原本只是蕪湖這邊無線電廠的考察行動,因為四機部的一個小會,又往代表團里塞了一些人,其他幾個無線電廠的領導和研究員。
這下子專機都要塞滿了,倒是不枉費特意飛這一趟。
南雁這邊剛把事情安排好,天津那邊來了電話。
去天津談彩電生產線的徐興華遇到了點麻煩。
那邊倒是不介意把生產線轉手給蕪湖這邊,但總不能白送吧。
徐興華被遛了好幾圈之後,總算摸到了門道。
「他們想著入股。」
天津那邊不打算搞彩色電視機,生產線給你沒問題。
但又不甘心。
就想著佔有一部分股權。
這樣將來蕪湖這邊真要是賺了錢,天津也能分上一筆紅利。
「這要求不過分,答應就行了。」
南雁還以為啥事呢,這並不是什麼無理的要求。
「另外,還想要一台數控機床設備。」
南雁:「……」下次說話能一次性說完嗎?
無線電廠不生產數控機床,只是搞和數控機床有關的微型計算機罷了。
「成,我會跟機械廠那邊聯繫,還有別的要求嗎?」
「沒了沒了。」徐興華鬆了口氣,彩色電視機能不能賺錢他不清楚,但是數控機床可不便宜。
天津這邊也是獅子大開口,自己實在談不下來,只能如實說。
好在這似乎在領導的接受範圍內。
「他們要求的股權佔比是多少?」
老徐愣了下,「三分之一。」
「太多了,我頂多給他們5%,你再去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