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這些日子秦小滿和杜衡去秦雄家裡前去幫忙收拾了下房子,又去跟鄉親借用桌椅板凳來備著。
隔三差五的前去地里巡看自家的莊稼。
家裡的田地多,每次去巡看都要好久。
每回去看莊稼的時候杜衡都會撞見村裡的人扯皮鬥嘴,要麼就是你家的雞踩了我的莊稼,不然就是我家的鴨溜進了你家的田。
村裡就那麼點兒雞毛蒜皮的事情爭吵。
他們小兩口前去巡看自家的田地看的勤也是擔心村民的家禽出來踐踏到了莊稼,吵一架往往也解決不了什麼問題。
幾塊肥田裡的莊稼都長的很快,秧苗綠油油的很健康。
薄田裡的秧苗雖然不如肥田的長得高,葉子也沒有那麼長,但好歹也是再長的。
秦小滿不曉得是因為薄地幾年沒有種了,今年開出來所以長的好還是如何,反正秧苗長得秀他就高興。
兩人一同尋著田,一路轉下去,去看家裡最大的一塊薄田,足有三畝地。
「這塊田那麼大,怕是有三畝地噢。現在病了大片,怎麼得了。」趙娘子抱著雙手,同也在看田的村民道:「幸得滿哥兒家裡田地多,要是放在尋常人家啊,那不得急上火。」
「呀,滿哥兒來了啊。」
「你慢點。」
秦小滿沒理會婦人看熱鬧的語氣,連忙跑到田坎邊去。
秦小滿眉心一緊,連忙就跑了上去。
秦小滿對自家的薄田一直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念著有肥田的一半也高興。
「欸,滿哥兒,你這田裡的秧苗打算咋辦啊?要我說先前何必開那麼大種下嘛,貪多不討好,就種那幾塊肥地不也夠吃了。」
若是如此,別說收三石糧食,能活著長到秋收的怕都是少數。
兩人說道著,正要去看自家最大的一塊田,老遠杜衡就見著大田面前站了幾個人,正指著田裡不曉得議論著什麼。
幾天沒有過來,這朝一瞧,本該是綠色的稻秧葉子出現了黃白色橫條斑,整片田裡大部分都是這樣。
杜衡道:「難道就沒可能是因著我給田地施了肥才長這麼好的?」
秦小滿正焦愁著,聽到這話徑直瞪了趙娘子一眼:「咋辦也用不著你管,看好自家的地去吧。」
秦小滿說道:「要是今年那塊大田莊稼也能長好,出個三石糧可就美了。」
出現病變的稻秧長得慢,不僅沒有抽出新的葉條,也長得不如別的田地的秧苗高。
田邊的趙家娘子掐著腰,看著跑的氣喘吁吁的人,她仰著下巴道:「你家的稻秧黃腳了咧。」
秦小滿笑了一聲:「行行行,是你的功勞。」
這塊田他跟杜衡沒有天天來瞧,一則是高梯田,旁頭沒有什麼土地,家禽都不會往這邊放,很能讓人安心。
這麼大一塊田,一下子就讓秦小滿心梗住了。
一畝肥田尋常出兩石糧食,若是豐年會出更多,但是薄田少一半糧食也是尋常事。
杜衡喊了一聲,趕忙也追著上去。
「你這哥兒脾氣也太大了,我好心問你,你凶什麼凶!」
趙娘子插著腰,挺著胸就要跟秦小滿懟著過去,趕上來的杜衡連忙把秦小滿往自己身旁帶了些。
「若是喜歡說風涼話,也就別怪別人語氣不和善。」
杜衡立在兩人中間,他個子高,趙娘子再潑辣要抬眼看人始終覺得低一頭。
到底是個大男人杵著,她也不好意思真把她豐滿的胸脯給懟著過去嚇退人。
她哼了一聲:「仗著人多你們兩口子倒是會合起伙兒欺負人。」
「你這田,八成就是廢了!」
趙娘子咒了兩聲,秦小滿伸出胳膊就要動手,被杜衡一把抱住:「由著她說去,別理會。」
秦小滿氣的兩頰發紅,到底被杜衡拿著沒跟趙家那婆娘廝打在一塊兒:「你就燒高香求著你家那莊稼不出事兒!」
趙娘子雖是有些氣沒有罵過兩口子,但是見著他們家的莊稼遭殃心頭樂呵,雄赳赳的便去了。
前陣子村裡的人沒少拿著兩家的席面兒比對,她心裡早就悶著了口氣沒有撒,而下見著秦小滿家裡的稻秧受災害,心裡的氣得到了舒緩,那能不樂呵嘛。
一起在田坎上看稻秧的村民寬慰了秦小滿和杜衡兩句:「薄地的莊稼不夠肥沃,栽種的莊稼苗常有焦黃的。」
「要不施點肥瞧瞧吧,雖是要買用些糞水,可總比稻秧死了秋收沒有的強。」
村民說的倒也是公道話,家裡有薄田的也時常會受到秧苗枯黃不長的害,聯想到秋收慘淡,也是痛在心頭。
眼下稻秧都分栽好些日子了,不似才育苗的時候,還能及時補救重來。
秦小滿抿著嘴點了點頭,眉心一直沒有舒展開過。
看熱鬧的村民走了以後,秦小滿見著杜衡挽起褲腿下了田。
「你做什麼?」
杜衡弓著腰埋頭在田裡,試了試水溫后,又抬頭瞧了瞧。
「我檢查是出了什麼問題。」
秦小滿胸口高高的起伏了一下:「薄田貧瘠,缺肥。這人若是不吃鹽和油水,頭髮都要變黃咧,更何況是莊稼。」
杜衡爬上田,他把腳伸進水田裡涮去污泥:「不僅是缺肥,稻秧應當是受了冷。」
這塊田確實是薄了些,但是先前杜衡沒少在這裡頭撒枯餅,可以說是幾塊薄田裡施肥最多的,就是想著田最大。
秦小滿不可置信:「這都什麼天氣了,怎還會受冷,先前三月天里育苗都沒見得葉子發黃。」
「這塊田本來就高,蓄水也多,上頭就挨著林子了。」杜衡指著上頭:「你看林子里那一排的樹木,都是葉子寬大的桐樹。」
「枝幹伸出了出來,遮蓋了半塊田,素日太陽出來都曬不到靠里的半塊田地,水溫比別的田低。」
「久而久之的,泥也是冷泥。」
秦小滿憂慮,若是單純因為田薄了,還可以多澆灌些糞水肥田,若是因為受冷,那就連解決的法子都不曉得了。
杜衡道:「放些水出去。」
「另外按我說的做就是。」
秦小滿插著腰:「你能有什麼法子?」
杜衡守著放了些田裡的水。
把家裡以前留存的豬骨頭都給翻出來研磨成粉灰,念著田寬不夠使,還混了許多的石灰。
扛著一大麻袋的灰粉挨著蘸在一株株受災害的稻根上。
這活兒幹起來不必插秧輕鬆,但是卻不敢停怠,只怕遲一日給稻秧抹灰秋時就少收一株稻。
兩人起早貪黑的足足幹了一整日才把秧苗全都整治了一遍。
秦小滿累的腰都直不起,他丟了桶坐在田坎邊上,同杜衡道:「咱們今晚上是不能再床上折騰了。」
杜衡也累:「還有心思惦記這個。」
秦小滿笑了一聲,幹完了活兒渾身緊繃著的弦鬆了,他也跟著鬆快了一頭。
不過看著發黃的一片稻秧,他心裡始終梗著一根刺,農家人心都系在莊稼上,每年料理地里的秧苗就跟自己的兒女一般,病了痛了哪裡能不揪心的。
他不曉得杜衡這法子管不管用,可自己又沒有旁的法子,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此。
夜色之中,兩個人都腰酸腿疼,村民都已經收了活了。
晚風徐徐,杜衡一隻手提著用完的灰桶,看著曠野無人。
天空已經隱隱有月亮的痕迹,常年跟在月亮旁的那顆星星倒是一如往常的明亮著。
這樣的天色下,明日必然是個大晴天。
杜衡摸了一下站在旁頭的秦小滿的指尖,略微有點粗糙的指甲蓋從他指腹上滑過,摩挲的他心裡微有點癢,旋即將人的手攥在了手心裡。
五月的晚風有初夏的味道,但也帶著倒春寒時的冷意,兩者中和之下,拂過面龐時還是涼的。
不過牽著手,那便兩隻手都不涼了,心也是熱的。
「幹嘛拉我的手?」
杜衡輕笑了一聲,幹嘛牽你的手?當然是可心你,喜歡你才牽你的手。
「太黑了,我看不見回家的路。」
秦小滿信以為真的在杜衡眼睛面前揮了揮手,見著人面不改色,還真有點瞎子的模樣:「那我背你?」
「累得步子都拖不動了,還背的了我?」
「我鐵定行!」秦小滿丟開手裡的桶,要去攬杜衡的腿:「來嘛!」
杜衡一個閃身躲了過去:「我自己能走。」
「走什麼嘛,我好久沒有背你了,你快過來。」
秦小滿追上去拽住人,像只總撅著屁股的母雞,背著手蹲在杜衡前頭:「快點啊。」
「不要。」
「我都蹲下了,你說你不要!」
「哎呀,小滿快放開,你把我的褲子快要拽掉了。」
「誒、誒、誒!」
咚的一聲,只聽水聲濺起,杜衡感覺半邊身子一冷,他和秦小滿一同滾到了路邊的稻田裡。
秦小滿呼嚕爬起抹了一把臉上的水,趕忙把杜衡從田裡拽了起來。
夜風吹來,打濕的半個身子登時起了雞皮疙瘩。
秦小滿斜著眼對杜衡道:「我就說讓你別亂動,非要動,這下子滾田了。」
「說了不讓背,你硬要拽著我褲腳。」
杜衡伸手擦了一下秦小滿臉上的泥:「話說這誰家的田啊?」
秦小滿道:「還能誰家的,趙家的。」
杜衡乾咳了一聲:「那還不趕緊走,壓死好幾株秧苗了。」
秦小滿哈哈笑出了聲音,杜衡趕忙扯著人往回走。
兩個落湯雞跑著回家去,到家門時,月光已經在院子的石板上灑下了一地月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