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第五十三章
杜衡取出了些昨天泡的黃豆,搬出來清油,預備炸點椒鹽黃豆。
浸泡一夜的黃豆控干水分,放進清油里煎炸,豆子遇熱會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開口熟了以後撈起再復炸上一遍,再撈起來就十分酥脆了。
炸好的豆子撒上些細鹽簡單的料粉就是一道好吃的零嘴。
秦小滿嗅著香味鑽進了廚房,見著一小盆的椒鹽黃豆,趁熱抓了一把。
剛剛炸好的黃豆很是酥脆,比縣城裡干炒的要香許多。
清油炸的很難不香,就是有些費油,不過自家裡有,還不是買的,用起來也就更大方一點。
「真香,我打點酒出來就著吃。」
杜衡沒管著他不準,近來自己讀書小滿一個人下地,他總覺得哥兒的精神不如之前好,有些疲怠,只怕是累著了。
為此特地給他做點小吃食。
秦小滿難得溫順的點了點頭,他握住杜衡的手:「那你別走遠了,我待會兒睡醒了找不到人。」
小滿原是不想帶它上山的,臭狗子趕都敢不回來,想著山上冷清,小滿便也由著它。
不過秋收的時候繁忙倒是比起先前那麼頻繁,但總還是有的,說不準還真是他想的那樣。
秦小滿把一碟子黃豆放在桌上,提了竹筒簍子去打酒,揭開酒罈蓋子發現一罈子酒竟然已經見底。
杜衡越想越覺得有些擔憂,又感覺小滿的反應很像那麼一回事,心裡擔心的同時隱隱有些期待。
「你困就睡一覺,若是醒了還覺得身體不舒坦我就去請大夫來,好不好?」
杜衡矮身摸了一些虎子的腦袋,濕漉漉的,從外頭跑回來的倒是也不稀奇,不過:「你不是跟小滿一起去山上了嗎,怎的自己一個人回了家?還是怕冷啊?」
杜衡輕輕順了順小滿的頭髮:「且不說冬日犯困是常事兒,人吃五穀雜糧,有個三災六痛的都是尋常。若是你不把心態放寬些可就真的容易生病了。」
他癟嘴罵咧一句酒鬼,這話自然是說的村裡人。
秦小滿看著過來的杜衡,他搖了搖頭:「不曉得是不是早上酒喝多了,上了山感覺有點頭暈不舒服,沒幹多久就回來了。」
遠瞧著精神便不多好,好似隨時都要倒下一般。
一兩二兩的打點,沒想到很快就賣了兩罈子出去了。
不過人要生病的前兆大抵也是如此,休息會兒可能病就發出來了,到時候就曉得究竟是不是換季受冷風寒。
杜衡起身進了灶房裡,小滿回家來了中午還是做點菜,等人醒了兩個人一起吃。
他心下覺得有些奇怪,小滿的身體一向很健康,素日也活蹦亂跳的,這也沒有發熱受寒,怎的就突然變得這麼虛弱了。
白日里他都在地里或者山上,沒如何在家裡頭待著,還以為沒什麼人來買酒,不成想都是白日里來的。
狗子躥上躥下的,汪汪叫了幾聲扭頭要朝外頭跑,跑了幾步回首見著杜衡拿著柴火沒跟上,連忙又沖著人叫了兩聲。
「說什麼胡話,好端端的怎麼會死,你才多大啊。」
兩人吃了早飯,秦小滿抓了一把金黃酥脆的豆子,扛著鋤頭背了個小背簍上了山,冬日裡又是挖冬筍的好時機。
「好,我就在家裡。」
杜衡在屋裡沒寫上兩篇文章就快中午,外頭的霧散了一些,中午小滿不回來吃飯,他準備簡單的對付兩口就行。
杜衡蹙起眉頭,他覺得有些奇怪,便起身跟著狗子出去。
狗子跑的快,杜衡追著過去,沒多一會兒就見著慢騰騰往回走的小滿,他背著小背簍,裡頭就裝了三兩根筍子,低垂著腦袋走的很慢。
進灶房他剛把火升起,想去翻兩個秀長的紅薯丟進灶里,等小滿回家來的時候掏出來墊墊肚子,汪汪汪的聲音就傳了進來。
「帶我去哪兒?」
杜衡伸手探了一下小滿的額頭,有些溫熱卻也並不燙:「是不是生病了?這換季天冷,秋時又下了苦力,怕是身體吃不消有點虧空。別再忙了,回家好生歇息。」
虎子搖著尾巴跑進了灶房裡,在杜衡的小腿肚邊上蹭來蹭去。
因自己沒有經驗,又不易察覺不曉得注意保護,辛苦勞作太累,或是摔倒跌著出了血才曉得。
虎子在屋裡跳來跳去,杜衡喚著他出門,丟了一個蒸地瓜在他的碗里,見著有吃的狗崽子尾巴都快搖成了風扇。
杜衡端著早飯過來,笑道:「村裡的漢子都背著家裡自掏私房錢出來打點酒吃,賣的還快。這空著我預備再釀些酒出來放著,能賺些錢也不錯。」
秦小滿應聲,他是舉手贊成的,畢竟只要家裡一直有酒就不會缺他那一口。
杜衡在床邊上坐了好一會兒,看著床上的哥兒臉色有點蒼白,他心裡也沒個著落,待著人呼吸平穩了,他才把小滿的手放回被子里。
「吃吧,今天表現的很好。」
倘若不是,那杜衡眉心一動,莫不是有了?
他們倆成親也將近一年了,新婚情熱,先時也沒個節制。
杜衡扶著小滿讓他進屋裡歇著,燒了熱水過來給他燙了燙腳,隨後便把人塞回了床上。
杜衡收拾了家裡,把牲口餵了以後端了個炭盆兒到屋裡繼續看書。
今兒連虎子都不肯在家裡頭,追著秦小滿的腳跟兒要隨著上山去,現在外頭冷,狗子也怕,時常都圈在灶下不肯動彈,今兒倒是怪了。
聽村裡的人說小哥兒有了孩子是不多容易看出來的,反應也不如女子那般強烈,正是因為如此,年輕的小哥兒頭一胎很容易流產。
杜衡心裡一驚,趕緊上前去扶住了人:「怎麼了?」
秦小滿沒執拗的反駁,實在是有些手腳發軟,靠著杜衡兩人一起回了家。
早上分明是睡足了才起來的,眼下燙了腳暖呼呼的鑽進被窩裡不多一會兒還真就生出些困意來,不過他卻有點憂心,伸手抓住了杜衡的衣角:「相公,我不會要死吧?」
想著小滿可能會有崽了,他目光不由得落在了院子里正在吃食的母雞身上。
黃毛母雞已經好久沒有下蛋了,關了好些日子也不見醒,是時候改善一下伙食。
不多時就收了一碗雞血下來,鍋里有水更方便,一隻走地烏雞很快就赤條條的擺在了盆子里。
杜衡收起雞毛,破了雞肚子,老母雞肚子那塊兒還有兩團肥厚的脂肪,熬湯和炒菜都會特別香。
拾理了雞雜,抓一點泡菜罈子里的辣椒和仔姜炒一盤脆爽的雞雜菜,簡直是下飯。
一隻雞最少就能出三道菜,雞血能下個湯,雞雜能炒一盤,雞肉自然還是燉湯最滋補最香。
沒忙著把三樣東西都做菜,杜衡先燉了雞。
小滿今天帶回來的幾根冬筍其實就可以用來燉雞,燉出來的湯很是鮮美,不過惦記是為了養身,他嫌不夠滋補。
翻出了在山上挖的党參和當歸,還有摘的野枸杞,他預備用藥材來燉這個烏雞,想把它的作用發揮到最大。
小滿睡醒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他不曉得確切的時間,但是瞧了一眼窗口的天色也曉得時辰算不得早。
不捨得溫暖的被窩也得起來了,睡了一覺他稍感精神了些,還沒出門就聞到了一股雞肉的香味,出了門見著杜衡正在往鍋里放枸杞,不然他還真以為自己嗅覺出了問題。
「我是一覺睡到過年了嘛!怎的還燉了雞湯!」
杜衡見著人起來了,趕忙扶他去灶下坐著,勾了一碗雞湯端了過去。
瞧著熱騰騰又香的雞湯,內里還有兩根藥材,小滿饞歸饞,心裡更多的卻是惴惴不安。
他苦著臉:「你實話告訴我,我是不是真活不了幾天了?」
「說的什麼傻話,我是見著你身體弱,這隻雞不是好久沒有下蛋了嗎,入冬了乾脆宰了給你補補身體,放心吃吧。」
秦小滿抿了抿唇,小心接過了碗,他用勺子盛了一口湯進嘴裡,鮮美濃香的雞湯讓他暫時放下了心裡的擔憂。
杜衡看著人吃的香,嘴角也微微勾起,他用筷子去試了試烏雞,眼見肉熟了,撈了一根專門給小滿留的雞腿放在他的碗里。
看著他吃了好幾口后,他才試探道:「我見你近來確有些嗜睡,身子同以前是有些異樣,我細下想了想,是不是有寶寶了?」
秦小滿正美滋滋的咬著雞腿,聽到這話嘴裡的肉沒了味兒:「真的?」
看著一臉驚喜問他的哥兒,杜衡無奈笑了一聲:「我不是大夫我也不曉得,要不咱們請崔大夫看看?」
秦小滿聞言卻猶豫了一下,微有點害怕崔大夫給他查出什麼不治之症,但諱疾忌醫不是什麼好事兒,他也很想看看自己是不是有孩子了,於是道:「飯吃了去。」
杜衡見他答應便笑了起來,摸了摸他的腦袋:「行。」
冬日裡吃一頓熱乎乎的燉雞實屬美味,兩人各自都喝了兩大碗湯,渾身都熱乎乎的,一隻雞吃了得有一半,兩人這才往崔家前去。
「不在家?」
兩人懷著心思前去,不巧崔大夫卻沒在,秦小滿有點焉兒:「那他啥時候回來?」
「去縣城裡買葯了,許是今晚許是明天回來,這都說不準。」
崔秋月有點可惜的看著兩口子:「也是才走不久,要是早點過來說不準就趕上了。」
秦小滿拍了下自己的嘴,暗暗罵了聲自己不該貪嘴吃肉捨不得撒筷子。
「你們倆找爹是想拿葯還是看診?哪裡不舒坦嗎?」
秦小滿見著崔秋月詢問,眉心微動,想著先前她還幫了自己一個大忙來著。
「也不是什麼大事兒,崔大夫不在也便罷了,秋月,你給我把把脈,看我有沒有身孕?」
眼見著呼啦一下把自己的袖子挽的老高的哥兒,崔秋月乾笑了一聲:「又來?」
杜衡聞言睜大了眼睛,詫異的看了兩人一眼:「又?」
什麼叫又,以前就來看過有沒有孩子?
自己不是他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嗎?
秦小滿連忙抓住杜衡的手,解釋道:「剛成親那會兒問過。你忘記了?!」
杜衡恍然大悟,隨之又鬆了口氣,嚇他一跳。
「麻煩秋月姑娘了。」
秋月見著兩口子一起來的,而且也成親那麼久了,想來也不是開玩笑,便道:「我沒有給人看過診,你真要我給你看嗎?」
「診個脈而已,又少不了一塊肉。」
「行吧。」
眼見人答應,小滿趕緊跟著秋月進去,杜衡就在門口等著。
冬風吹著院子里有點冷,杜衡搓了搓手,他心裡焦急並不覺得冷,但還是找了點事情來緩解心中的期待。
不一會兒小滿就出來了,沒等他開口,小滿先道:「得了,老母雞也白宰了。」
看著像是耷拉起耳朵的兔子,他上前牽住他,雖知了結果,還是問了句:「沒有嗎?」
秦小滿失望的搖了搖頭:「換季天冷貪睡是常態而已。」
杜衡也微微有點希望落空的情緒,不過見著小滿這樣,他還是寬慰道:「孩子以後總會有的,沒事兒,又不急這一時半刻的。」
秦小滿抱住了他的胳膊,靠在他手臂上嘆了口氣:「回家吧。」
雖是空歡喜一場,但杜衡還是做了好吃的給小滿,孩子要緊,可夫郎更要緊,入冬小滿身體有些虛弱是實打實的,家裡又不是窮的不能吃肉,身子差了就當得補,省著那些銀錢身體出毛病了不值當。
於是夜裡他炒了雞雜下飯,次日又用最鮮嫩的蘿蔔菜煮了血旺湯,這兩日也不讓小滿出去翻地乾重活兒。
哥兒的氣色肉眼可見的好了不少。
集縣的時候杜衡和秦小滿一塊兒去了趟縣城裡,預備賣幾根冬筍,再扯布做兩身冬衣。
牛車上冷絲絲的,秦小滿有點怕冷,出門比往常都穿的厚實不說,還把杜衡去年給他買的那條兔毛圍脖給圈在了脖子上,鎖著脖子連下巴也埋在了毛絨之中。
杜衡趕著牛,把小滿的手捉到了自己的手臂下頭取暖,兩個人往村子外頭去。
「等等!」
兩人剛上村裡的主道上,有人便吆喝了一聲,杜衡扯住牛,見是剛成婚不久的李老五和秦小竹。
好巧不巧的,秦小竹今兒也圈著塊兔毛圍脖。
「上縣城去是不,我們倆也上縣城,能不能捎我們一程?」
杜衡笑著同李老五道:「快上來。」
李老五像拎小孩兒一樣從秦小竹的腋下想把人抱來送上板車,剛剛摟住人就被秦小竹瞪了一眼,李老五便又改做扶。
上了牛車后,兩人就坐在後頭的板車上,秦小竹便拉著李老五的胳膊,縮在了他身旁。
李老五魁梧,竟是把秦小竹遮蔽了大半去,自也起了擋風的作用。
雖是小兩口並沒有說話,但也能瞧出挺是恩愛。
小堂兄弟兩個不對付,沒有說話各自依偎在自己丈夫身旁,倒是李老五和杜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兒。
「李五哥家裡牛車今兒沒用?」
李老五道:「兩輛牛車都叫我哥趕出去運東西了,我倆便走出來說叫個牛車,倒是運氣好出來就碰見你們倆。」
杜衡應了一聲,這當兒地主家怕是也在清收手底下僱農的田產莊稼,家裡的牲口支應不開也是尋常。
「去縣城逛逛還是辦事兒?」
「而今也成親了,這些年一直漂在外頭沒如何料理田地,怕是也料理不清楚,索性還是決定繼續做點小生意。」
李五道:「我跟家裡商量了一下,準備在縣城裡盤個鋪子做生意,安家了就不在往外頭跑了,冬里閑著就去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子。」
李家有家業在,不單田地多,家裡兄弟也好幾個,可謂是人丁興盛。
兒子也出息各有本事,這朝要在縣城裡開鋪子做生意是條不錯的出路。
說來杜衡也不禁有些羨慕,像李家這般的要想自己開個鋪子很容易,手頭上有錢是其一,二來家裡有人脈撐著,那些心懷不軌的也不敢輕易的使絆子。
不過杜衡曉得,他沒法子全身心投入到生意里,家裡的人口少,地要管,還要讀書,哪裡能有那麼多的精力。
素日做點小買賣賺點零用還是可以,但不可能像李老五一樣。
做生意和仕途,他早已經選擇了後者。
兩個人說起這茬兒,秦小竹探出了個腦袋看了秦小滿一眼,似乎是在說看我家多好,你怎麼不說話。
秦小滿聽著談話的,不過他懶洋洋的也不想跟秦小竹鬥嘴,索性是不張口。
「你今天跟杜衡上城裡做什麼啊?賣冬筍?」
到底還是秦小竹先開了口。
「買布做冬衣,我相公開了年要下場考童生試。」
不甘落後的秦小滿還是答了一句。
秦小竹哼哼了一聲:「童生試可不好考,你們家裡今年秋收不是收成很好嘛,花錢給杜衡捐一個咯。」
「捐的有什麼用,白糟蹋銀子。」
「你要是沒銀子我倒是勉強能借你一點。」
「誰稀罕你借啊,你有幾個私房錢能借的,還不夠買童生的一個零頭。」
「我是沒有,可我相公有的是錢!」
「有錢我也不借,我相公自是能考得上,以後做大官兒!」
堂兄弟拌嘴杜衡和李老五也沒插嘴理會,不痛不癢的吵鬧罷了,左右不管怎麼說也影響不了兩個男人之間的交情。
聽著兩人像小孩兒一樣的爭吵,杜衡和李老五都覺得有些好笑,不過聽到這茬兩人都收起了笑,默契的趕緊伸手捂住了自己夫郎的嘴。
哥兒倒是說斗的理直氣壯,兩個男人默默心虛。
到了縣城,李老五便拉著秦小竹去辦事兒,杜衡跟小滿先去賣冬筍。
今年的冬筍不多,縣城裡叫賣的商販也不如往年,東西一旦少那價格就能提起來,追捧的人反倒是也更多了些。
兩人停下牛車剛把筍子端出來,還沒開始叫賣便有個中年男人來把他們的筍子全給買走了,不曉得是酒樓里的廚子要來做菜的,還是說縣城菜市的攤販買去自己賣。
能一起賣也願意價格低一點,總比在街市上受凍吆喝的強。
賣了筍子兩人直奔布行,還是先前置買成親穿的喜服那家店。
冬日店裡的布匹都是厚實毛絨為主,光是叫人看著就暖和,不過價格卻叫人心涼。
隨意問了兩匹不多出色,只是厚實的布料都要兩三百文一匹,貴的叫人咂舌。
可再貴也還得買,秦小滿買了兩匹夾棉的,是常見的舊藍色,就是如此也花了五百多文。
但是可以給杜衡做兩身衣裳,邊角料的秦小滿想著自己也還能有一身,剛好合適。
杜衡抱著包好的布匹放在了牛車上,兩人準備再去一趟書坊,買點紙墨,趕車牛車前去,沒尋著書坊倒是一家醫館先落進了杜衡的眼睛里。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小滿,眉心微動:「要不然咱們再去醫館看看,這都到門口了。」
秦小滿挑起眉毛:「你還惦記著呢?」
「我不是惦記著,想著你這兩日身子也沒完全恢復一般,看一下大夫心裡也踏實。」
秦小滿頓了一會兒,嘴裡說著縣城的大夫可貴,進門看診幾句就得要好些錢,不過人還是有下牛車的舉動。
杜衡見狀趕忙扯住了牛,走去了前頭的小滿到了醫館門口又頓住了步子,他抿唇背著手看著拴牛繩的杜衡,像是個父母不過來不敢自己一個人先進店鋪的小孩兒。
「怎的不先進去?」
杜衡栓好牛拍了拍手,信步上前看著還等著的哥兒。
「沒,我等你一起。」
杜衡眉心微動,伸手握住小滿有點不安的手,想必是家裡幾經變故,他有點害怕就醫。
「別怕,沒事兒。」
他順了順秦小滿的背,牽著人進了醫館。
「是拿葯還是看診?」
兩人一進門就有葯童上前來詢問。
「我夫郎想請個脈。」
葯童看了秦小滿一眼,道:「這邊來吧。」
杜衡和秦小滿被引到了個老大夫面前,那老大夫正在寫脈案,聽見葯童說是請脈的,頭都沒抬:「坐下吧。」
秦小滿看了杜衡一眼,微微吸了口氣坐下,他挽起自己的袖子放在了診台前。
老大夫乾咳一聲清了清嗓子,抬手給秦小滿摸了摸脈。
「一個多月了,脈象不是很穩,換季天冷多保暖,要好生休息。」
杜衡和秦小滿聽著大夫熟稔的語氣,一時間還沒理解話里的意思,懵著張口:「什麼一個多月?」
「我這病一個多月了?!」
老大夫迷惑的瞪了兩人一眼:「你們不是夫妻?不來是請脈看孩子身體狀況的?」
「是,我們是。」杜衡回過神來,連忙問道:「大夫的意思是說我夫郎有一個月身孕了?」
「敢情你們不曉得有了身孕?」
秦小滿也遲遲沒醒過意思來,這朝大夫說的如此明白怎還能不曉得,著急追問:「那近來我體虛乏力,總覺得想睡是因為有了孩子嗎?不是因為患了病症?」
「一則是有了孩子會有這些癥狀,二來胎沒坐穩日里操勞虧空了身子,這才癥狀格外的明顯些。並不是有什麼旁的疾病,我開些保胎葯好好把身子養著,否則這個孩子不易保住。」
兩人方才陷入喜悅之中,笑容還沒在臉上暖乎,聽到大夫這一席話登時便緊張起來:「那麻煩大夫多給些建議吧,這是我們頭一個孩子。」
老大夫道:「養胎要注意的無非也就那些,若是住在鄉野,尋常便是不要過於勞累,心情也要保持舒暢。按時喝老夫開的葯就是了。」
秦小滿應了一聲,緊著又問:「那能不能進行房事啊?」
杜衡聞言乾咳了一聲。
「可以是可以,不過需得胎像穩固了才行。」
秦小滿收回胳膊,不可思議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有些不大確信:「真的是有孩子了,可是我前幾日看大夫的時候把脈說並沒有啊。」
老大夫一邊開藥方一邊道:「孩子月份小,脈象又有些虛弱,醫術淺薄的大夫摸不出來也屬常事兒,你們是在哪兒看的?」
杜衡跟秦小滿都有點不自然,沒好意思說是拉了個還沒出師甚至都算不得大夫的人看的,只道是:「村裡的草醫。」
「那便是了,以後還是儘可能到縣城裡的大醫館來看,那都是坐堂幾十年經驗老道的大夫。」
「知道了。」
老大夫把寫好的藥方往前推了推:「去拿葯吧。」
杜衡拾起藥方,小心扶起秦小滿,兩人直奔葯櫃前去拿葯。
葯童依照著方子東拉一個抽屜,西開一個門,不多時便裝整了七八包葯,扎在一起一大捆。
「八百五十文。」
「這麼貴!」秦小滿當即瞪大了眼。
「都是些養身和安胎的好藥材,價格自然是貴重一些。」葯童似也是習以為常,道:「那到底還要不要嘛?不要的話過去再找一下張大夫,看他老人家怎麼把葯劃一些。」
杜衡連忙道:「不必麻煩了,這些葯我們都要了。」
他一邊從身上拿錢,一邊安撫小滿道:「大夫說你脈象不穩,若是不好好調理著身體孩子沒有了怎麼辦?」
秦小滿恍然,雖是第一個孩子,可他並不想自己的孩子有事:「那都要,都要。」
出了醫館的門,兩人心裡都沉甸甸的,是有別於沉重的心情,而是一種收穫了那般沉甸的感覺。
這、這便是要為人父母了。
杜衡心裡既是高興,又有點惴惴的,先時多有疏忽,幸而是今天進了一趟醫館,要不然就那麼糊裡糊塗的,怕是真要到孩子掉的時候才知道有過孩子。
雖有憂慮的事情,但兩人還是高興多餘旁的,可愛的孩子是一直就想著要的,而今總算是盼來了,怎能不愉悅。
「慢點,慢點。」
進醫館時還畏手畏腳的兩個人,現在出了醫館更是畏手畏腳。
秦小滿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幾乎感受不到內里還有一個新生命的肚子,另一隻手扶著自己的腰,儼然便是一副待產的模樣。
杜衡也是小心翼翼的扶著人,生怕是磕了碰了。
兩人進入狀態倒是出奇的快。
旁頭路過的行人還當是哥兒得了大病,兩口子走路都走不穩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