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水車屯

「怎麼一點人煙都沒有？跟座死屯一樣？」

「他們人呢，詹尼佛在干叼，也不派人迎迎我們…」

進入屯子內，防備情緒鬆懈，科拉恢復了話癆本性，一路念叨個不停。

格倫臉色有點不好看，因為他同樣有種奇怪感覺，於是手腳並用爬上一處房頂細細觀察起來。

果然讓他瞧見了不同尋常的現象。

按道理，就算多數居民前往鎮子或桑葉城暫居，但至少也有小部分居民留下來，可放眼望去，居然一家煙囪冒煙的都沒有。

這很不正常，就算單純的壁爐取暖也會有煙子冒出，更何況是飯點。

大冬天，煙囪無煙，只能說明屯子里一家住戶都沒有。

「不正常，路上詹尼佛說過，水車屯有一千戶居民，至少有兩百戶留下來，可現在…」

「快看老大！」

跟著爬上來的科拉驚叫一聲，指著不遠處一道滾滾直衝的黑煙柱說道。

「會不會是老二發的信號，意思是他們在那邊休息？」

「有可能，我們過去看看，小心點，這裡情況不對。」

格倫認清楚方向，帶著科拉沿著街面快速趕過去。

越是靠近煙柱那邊，心頭不祥預感愈發濃烈起來。

「這條街是進屯唯一的路，明明已經接近，地上卻看不到半點車輪印和腳印，到底是什麼在搗鬼！」

越是危險臨近，格倫表現得越是冷靜。

他快速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鑲鐵皮甲、短匕、手弩、拳套護臂，東西都在。

轉過街角，格倫終於看清了煙柱的來源，是在一片小空地上熊熊燃燒的巨大火堆，濃濃黑煙便是柴火沒有完全燒透產生的廢棄雜質。

這塊空地是屯子里留出居民活動的場地，此時是卻燃燒起巨大篝火。

視線從煙柱上離開，看向四周，格倫瞳孔猛然一縮，脊背隱隱發涼。

「這是誰幹的…？」

如果說燃燒的篝火堆只是略微超出意料之外話，那麼圍著火堆一圈立起的人柱，便是驚悚了。

科拉從格倫身後探頭看了一眼，聞著噴香的烤肉味，差點連苦膽都給吐出來。

眼前這些人柱是用碗口粗的木棍從下體位置插入體內，固定在地上，然後削尖的那頭再從喉嚨穿出。

在沒有太大外傷的情況下，一具完整的赤裸屍體便被串成人柱，接受火堆炙烤。

「嗚嗚嗚…老二老三你倆放心走吧…我跟老大會替大家報仇的…嗚嗚嗚…」

「給我閉嘴，有東西來了。」

格倫一巴掌抽在科拉後腦勺，拉著他躲進路邊一間民居內。

屏息片刻后，格倫小心翼翼探出頭來，透過窗戶看向火堆處。

兩隻似人似狗，骨架細長的爬行生物從另一端走進空地，撅著鼻子四處嗅，漸漸往格倫躲藏的民居靠近。

「見鬼，準備動手。」

好在它們沒一會兒被即將烤熟的人柱香味吸引，唾液點點滴落地面。

在格倫的悄然注視下，兩頭細狗爬到其中一個人柱面前，先是人立而起用兩條腿站立，然後再用前爪划拉麵向火堆的那面。

划拉好后，它們並沒有吃，而是將人柱轉了一圈，讓背對著火堆那面轉到前頭，然後同樣划拉幾下。

它們對每一根人柱都做相同處理，嫻熟麻利，顯然不是第一次幹這種事，智力水平比尋常野獸也高得多。

看到這種情況，

格倫腦子裡只剩下一個答案，厄獸。

不是厄種，而是已經成長起來的厄獸，以人類為食的強大獵食者。

藉助火光，格倫將厄獸看得很清楚。

它們四肢著地爬行，形態類似於大狗，但脊背是彎的，酷似駝背，並且有明顯的手腳之分。

骨架修長，腦袋長得半人半狗的模樣，爬行時有一米高，直立起來一米半。

渾身紅褐色皮膚，無毛，乾瘦，手臂揮擊具有力量感，考慮到切割人體毫不費力的爪子，實際戰鬥力不弱。

特殊能力未知。

短短片刻，格倫把兩頭厄獸分析得七七八八，另外，剛才給人柱翻面的時候他沒看見熟悉的面孔，插在這裡的應該是本地居民。

至於第五小隊此時應該在屯子里的其他地方。

想了想，格倫對著科拉命令道：

「你在這裡盯著觀察情況，不要亂動，我去屯子里找其他人，屯子範圍就這麼點，找起來應該很快。」

「好，隊長小心點。」

面對厄獸，科拉皮不起來了，鄭重點頭應下。

厄獸雖厲害，但體型擺在那裡，所以格倫沒有表現出過多情緒，只覺得晚來一步很可惜。

他從背對火堆空地的窗口離開，沿著民居之間的狹窄小路搜尋蹤跡。

馬車？

很快，格倫在一處十字巷口找到了裝物資的馬車，兩匹馬卻倒在了血泊中，鮮血沁濕一片。

找到了馬車，接下來就好辦了，格倫順著眾人離開的腳印一路追尋，兀然一大灘血跡出現在他眼前，卻不見人影。

繼續前進，路上積雪映映趁的紅色鮮血越來越頻繁，可始終不見人影，哪怕一具屍體也沒有。

想到先前在空地上看到的人柱，格倫的心臟砰砰直跳，雙眼眼白里的血絲彷彿蛛網般向中心聚集。

咚…

咚咚…

鼻腔里充斥著血腥味，隨手摸出腰間短匕反握在手中，步子越邁越大。

「…啊…救我…」

「左邊還有一隻！小心…」

「…我跟你拼了…」

「…不要啊！」

…噶嘎嚓咔…

聽見了。

他聽見了小隊成員臨死前的怒吼，和骨頭碎裂的聲音。

隊員們被厄獸團團包圍，不斷有人拉扯出防守圈，利爪劃過動脈，滿腔熱血噴洒在冰冷雪地上，失去生機的身體被倒掉著拖走。

他甚至聽見了室友瑞迪臨死前的嘆息。

咚———

時間彷彿定格，跳動到直欲炸裂的心臟泵動著全身。

「啊啊啊啊啊！！！」

「給我去死啊！！！」

仗著敦實的體質，格倫直接蠻力撞開兩道隔牆，以狂暴姿態出現在厄獸圍獵團的面前。

一頭距離格倫最近的厄獸正靠牆休息，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它來不及作出反應。

撲哧！

短匕連柄齊根沒入頭蓋骨，整條細瘦的骨頭架子垂掛在拳頭上，一聲沒吭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