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不請自來
「哈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大笑聲忽然響起,廣場入口處,一道身影大馬金刀地率先走了進來,其身後則是跟著數十道年輕的身影。
那一道聲音繼續震耳地傳來:「嗯,算算時間已有三年不曾來到許家了吧,實在是有些愧疚了……勤山老弟,此次你家族小比我不請自來,你不會介意吧?」
許敬聞聲側目,略有吃驚,因為來人無他,正是他的老岳父,陌澤天。
許勤山站起來拱手笑迎:「哪裡哪裡,陌家主親臨,實讓我許家蓬蓽生輝啊,怎有介意一說……快請上座。」
陌澤天的出現雖說讓許家眾人意外,但他們也沒有過多的吃驚,畢竟,這一位幾乎每年都會在許家族比之時出現……除了許樂山蹤跡消失的這幾年。
「哈哈哈,你還是太客氣了……上座就不用了,我隨便就好。」陌澤天笑著道,隨即,他往周圍看了一眼,很快便發現了許敬所在。
「岳父大人。」許敬問候了一句,然後,他又看了看陌澤天身後周圍,疑問道:「嗯?青禾那丫頭呢,沒有隨您一起過來么?」
「臭小子,都只能坐著旮沓了,還想打我女兒的主意。」陌澤天輕斥了一句,但隨即坐下,而後解釋道:「青禾被她娘管著,不讓出來,不過你也知道,這丫頭機靈著呢……估摸著這會兒已經跑了出來,正往這裡趕呢。」
「哦噢。」許敬瞭然,隨意地應著,但,不知為何,他心底似乎橫生了一股莫名的不安感,可無論他如何思索,卻也不知道這隱隱的不安來自哪裡。
微微搖頭,他只當是自己睡得少了,便不多做考慮,隨後問道,「那岳父大人,您老不是號稱『閉關』去了嗎,怎麼現在又突然出現在這兒,是玄力境界突破了?」
許敬把「閉關」二字咬的稍微重了一些,其中意思也很是明顯,陌澤天自然領悟得到。他嘴角微抽,而後不輕不重地直接給了許敬腦袋一巴掌:「我說臭小子,你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是吧,居然還陰陽起老子我來了。」
許敬吃痛,一手揉著腦袋被打之處,一邊遞給陌澤天手中酒:「嘿嘿,哪裡敢呢?」
「哼,你自己慢慢喝吧。」陌澤天推掉,他表情變得嚴肅下來,眼睛斜了許勤山一眼,壓低了聲音道:「臭小子,今天你家的族比可能會比往年任何一次都要熱鬧,應該會發生一些極其意外的事情。」
許敬:「……?」
「此次龍蒼山中央地段的異動雖是我陌家弟子率先發現,但,龍蒼山外圍的靈礦也有著你們許家的一份,有弟子駐紮在那裡,不可能不會覺察到那裡的動靜……就是我想秘密尋寶,可那裡的荒獸已然將動靜搞得太大,現在已基本是人盡皆知了。可是,差不多半個月過去,整個臨川城大大小小的家族強者都去龍蒼山探尋了,卻始終不見你叔父的身影……我有理由懷疑,是他真的忙不過來了。」
忙不過來?
許敬眉頭微皺,家族並無過多繁瑣之事,許勤山雖說身為一家大長老,可確實也不至於整天不見人影。
「你的意思是……」
陌澤天微微搖頭:「我並沒有什麼意思,不過……看著吧,城內實力比較強勢的家族都會過來的……或許大部分家族都會過來,看熱鬧。」
在許敬和陌澤天說話間,釋道台上比斗的兩名弟子已然分出了勝負。
而這時,廣場的入口處又響起了一陣郎朗笑聲:「言萬生,前來拜訪!」
此聲響起,一種許家弟子無不嘩然而驚詫,言家與他許家素來存在著諸多矛盾,如今正大光明地前來,怕不是特意地來滋事挑釁。
許敬看去,頓時眉頭一擰:「那傢伙怎麼也來了?」
言萬生並非是自己一人前來,他的身邊,言罪並沒有出現,但卻跟著跟著另一位模樣與言罪有數分相似的俊秀青年,此外,還有那一位身著黑袍的神秘男子……衛羽。
言萬生笑著,言語溫和,姿態並無敵意,只是其眼瞳深處隱有一抹詭光不住閃爍:「言某不請自來,還請勤山大長老不要見怪啊。」
來者是客,況且言萬生打著拜訪之名,許勤山與眾長老起身相迎:「哪裡,言家主大駕,我們高興來不及,還請上座。」
言家一眾入席,衛羽和那位俊秀青年幾乎是同時地側目,與許敬目光相觸。前者深蘊殺機與寒意,後者眼神藏著高傲與不屑。
「那個黑袍人的身份我調查許久,但始終沒有任何眉目,那一個青年你或許不認識,」陌澤天看了一眼許敬,解釋道,「言萬生的小兒子,言谷。因為他常年閉關苦修,所以相較於張揚的言罪,臨川城知道他的人可以說是很少很少。但,此子的天賦實力卻是頗為不俗……甚至隱有趕超凌鐸之勢。」
「實力趕超凌鐸?難道這個言谷的實力已經達到了空玄境?」許敬無法感知到言谷的確切實力,但聽聞陌澤天此言,難免的心生驚訝,真沒想到,言家還有這樣一位低調的少主,看來,能成為四大家主之一,言家年輕一輩中也並不全都是言罪那樣的草包啊。
想了一下,許敬還是沒有將衛羽的身份說出來,他如今還並不清楚吞靈族究竟要做什麼,貿然捅明衛羽的身份反而有可能惹得對方狗急跳牆,說不定會立馬結果了他。
「上官仟策前來拜訪。」
忽然,又是一聲嘹亮的喊聲,上官仟策帶著兩位長老以及數十名家族子弟,出現在了廣場入口處。
許勤山等人起身,迎至上座。
「上官仟策他老子死得突然,這位就應急當上了家主,但族中長老多對他擠兌,以為他年輕根本不足以勝任家主一位,殊不知他的手段之狠辣、心機之深沉縱是他老子也無法與之相較。」陌澤天忍不住說道,「臭小子,你要知道,上官家雖然在四大家族中最為低調,做事看起來也極為圓滑,但其實力和背後的靠山都極為不簡單。」
「哦?上官家的靠山?」許敬詫異。
「上官仟策有一個女兒,名為上官輕若,她的天賦並不輸萱兒太多,且在其很小之時便入了百川學宮修玄……要知道,百川學宮可是極為護犢的,若她參與了我們這些紛爭還受了什麼委屈的話,難以保證百川學宮那裡不會有強者出面。」
「上官輕若……百川學宮……」許敬心底一陣唏噓,他原以為,凌鐸能進隕劍宗已經是除卻紫萱外,臨川城內最為天才之人了,沒曾想言家還有個言谷能將之超越,到現在,又來一個同樣低調到極致的上官家的天才少女。
唉,四大家族的年輕一輩,還真就只有他許家沒有天才型選手啊。
「上官輕若?」就在許敬心底唏噓慨嘆之時,書白羽忽然驚訝道:「許兄,我聽說過她,這位可不得了啊,年紀輕輕那是一手長槍耍得出神入化,槍勁一點,如蛟龍出海,長槍一掃,天崩地陷……威勢得很吶。而且,最為了得的,是她的容貌,當時我看見……」
書白羽開始和許敬絮絮叨叨,彷彿聊八卦般不停不休,很快就打開了話匣子,眉飛色舞地東扯西扯,而許敬也非常樂意地傾聽,兩人活脫脫地變成了……村頭婦女。
一旁的陌澤天見得此一幕,禁不住地臉皮抽搐起來,眼神亦掠過了些許的鄙夷,倆大男人,細語叨叨,像個什麼話。
就在許敬與書白羽低語絮聊之時,焚家、李家、江家、木家……各家族之主接踵而來,很快,許家廣成便成了真正的座無虛席,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此景此況,出乎了所有許家弟子的意料,他們也從未見到過如此陣勢,臨川城上千個家族,幾無一個家族不來。
時間已到,許勤山躍上釋道台,面對石碑方向,昂首道:「今日,即將開始我許家族內每年一次的玄道小比。相信各位也知道,由於北山秘境的封閉,我們許家無論男女老幼,玄力進展皆受極大限制,本次小比,意圖依舊,是為尋出自己的不足,發現自己的弱點,定位自己的弱小,知恥而後勇。」
「無論在什麼地方,年輕一輩的實力,永遠是各方勢力最為看重的東西,也同樣是家族最為重視的,因為你們就是家族的未來。今天,臨川城各大家主皆已前來觀戰,而作為四大家族之一,亦當須竭力展示我們許家光彩。」
「好了,多餘的話我便不再多說了,這場族比,便是以最直接公平的方式,決出各年齡層中的皎皎者,家族資源也將會為之傾斜,誰勝誰負,誰強誰弱,當一目了然!」
「第一場比斗,許安對戰許厲,許呈對戰許恪,許顏對戰許沁……」隨後,許勤山宣布了第一組比斗的名單。
兩位年輕弟子登台,開始了比斗……
坐席之上,言萬生看著開始的比斗緩緩閉上了眼睛,一副無聊懨懨的模樣,但其嘴角卻是噙著一抹森然哂笑,默默地計算著時間……
而焚家所在席位,焚世承和缺了五長老的四位長老,以及數十名焚家弟子,也是安靜地看著,彷彿他們就是來此觀看許家年輕一代間的玄力比試,毫無其它不明目的一般。
很多許家長者暗暗鬆了一口氣,總算各家族不是來尋他們麻煩的,族比還可以正常進行。
時間過去了兩刻鐘,許敬看著釋道台上順利進行,結束了一輪又一輪的比斗,他眉頭卻是擰得愈發的緊了起來,心底亦莫名地滋生了一股壓抑感,而起先那股隱隱的不安逐漸地讓他變得害怕。
怎麼回事?
心為何會有煩亂之感,難道,是因為族比的順利進行?不對,是因為衛羽的出現?
臨川城,西城一隅,這裡,人跡罕至。
一間略顯破舊的客棧,庭院中,橫陳著兩具屍體,鮮血尚在流淌。
而房間之內,僅有三道人影,其中,一面色虛頹的紅衣青年坐在木桌旁,他低著頭,眼神陰翳,臉色逐漸地變得不耐煩。又過了許久,他猛一拍桌子,整張木桌瞬間化作齏粉:「怎麼還不來?不會還沒有得手!」
其餘兩位青年瞬間惶恐跪下:「少……少主息怒,稍按住性子,再等片刻,他們說不定已經再來的路上了。」
此三人,是為沈旭、沈七和沈八三人。
……
「許兄,何事憂愁?」見到許敬不再飲酒,一副憂心忡忡地樣子,書白羽禁不住問道。
許敬看了書白羽一眼,微微搖頭:「無事。」
陌澤天也注意到了許敬的焦躁,他想了一會兒,皺眉道:「言萬生估計在憋著什麼壞臭的矢氣呢,不用著急,慢慢等著,他很快就要放出來了。」
許敬點了點頭,重新將身體靠回了椅子的靠背板,但,他擰在一起的眉頭卻並沒有就此舒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遠處,言萬生一直瞌合的雙眼慢慢睜開,而在旁處的焚世承此刻恰好給他遞了個眼神過來,兩者嘴角皆有一抹笑意,讓人看得極不舒服。
此時,釋道台上,兩名許家弟子方結束了比斗,分出了勝負,言萬生則慢慢地站了起來,他看向了一眾家主之主,以玄力帶動聲音,響徹在整個廣場,壓下了那些喝彩之聲:「各位家主,看了許家十多名青年俊傑的比試,雖然場上精彩的玄技練練,但不知你們是否和我一樣,也感到了些許的睏乏呢?」
陌澤天眉頭微微一皺,終於把這一記矢氣放出來了么。
許家眾人皆將目光聚集在了言萬生身上,許二長老隨即看向了許勤山,低聲問道:「大長老,這……我們要怎麼辦?」
「不著急,靜觀其變即可。」許勤山臉色微變。
沒有意外,焚世承是除言萬生外第一個站起來的家族之主:「言家主如此一說,我倒是發現有這麼些許的睏乏之意。不過,我們既來了許家,總不能現在便離去,回家休息吧,那樣畢竟是有失禮數的啊。」
隨即,木家之主也起身,附和道:「嗯,確實有著不小的困意,但焚家主所言也甚是有理,不如這樣吧,言家主,你給出個解乏的注意。」
「對啊對啊,總歸是不能過於睏倦的……」
其他家族紛紛有人附和。
上官仟策並不說話,他看了一眼無動於衷的陌澤天,再看了一眼冷靜而坐的許勤山,隨即,又將目光轉回了言萬生身上,他微微搖頭,嘴角扯起一抹淡淡地冷笑:「獵物,往往不視自己為獵物……」
「哈哈哈!既如此,那言某倒是有一個主意,或許可以解眾人之乏。」言萬生朗聲道,「勤山大長老方才所言,族內小比是為鍛煉年輕一代,覺不足,而後奮前,此言甚是在理,我醍醐灌頂……不如這樣,我言家鮮少舉行族比,今日隨我同來的小輩也上去練練,與許家的青年俊傑比試。兩家小輩的比斗,總歸是要精彩些許的嘛。」
「不知諸位家主意下如何?」
言萬生僅僅提到了許勤山,如唱著獨角戲一般,絲毫不過問後者之意,反而先問詢其他家族的意見,這也儼然是赤裸裸的對許家的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