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999年的春晚無笑點

「常回家看看，找點空閑，找點時間，回家看看……」

十四寸熊貓黑白電視機裡面播放著陳紅的代表作，溫馨的場景，直擊靈魂的歌詞，每一句都讓季東來心裡十分激動。

恍惚之間，從40幾歲回到1999年的19歲，季東來很不適應，尤其再次見到了敬愛的母親，父親坐在跟前，儘管這個年非常難過，季東來仍舊感覺十分幸福。

98年東南亞經濟危機，加上國內經濟大調整，身為國企職工的母親寧彩雲，終於因為企業沒能挺住下崗了。

7月份領取了一次性買斷工資，一萬出頭，人生跌入低谷。

不服輸的寧彩雲在小姑子的幫助下，弄了一家音像店，從中關村季東來的表姐那裡拿各種光碟回來出租，一張碟片押金十元，每天三塊錢租金，鄰里照顧生意還算湊合。

父親季平早些年因企業濟效益不好，主動下崗。作為廠內的八級電工，輾轉進入私營企業做的十分不錯，因為手法非常好，時不時接點私活，家裡日子在兩人的經營下過的曾經很寬裕。

但是伴隨著98年，大量的下崗職工開始找工作，私下裡找季平做私活的企業越來越少。不光如此，因為工廠效益不好，說好的給季平漲工資沒實現，今年反而降了。

至於寧彩雲的音像店，剛剛下崗的時候，在這條巷子里是獨一份，收入很可觀。後來大家見到寧彩雲賺了錢，紛紛學著開。

一條巷子差不多六家音像店，影碟的租金從三塊錢每天一降再降，現在押金已經從十塊錢降低到了五塊錢，租金降低到五毛，而且還要挑挑揀揀。

「兒子，你哭什麼？」

季東來腦海里記憶的碎片各種整合，想到了家裡接下來緊巴巴的日子，自己上輩子還不懂事，心裡著實不是滋味。

父母讀書都不多，但是堅持讓季東來考大學，最好能夠進京，這樣離家近，將來找工作也好找，畢竟河北這邊的工廠比較多。

季東來父母都上班，很少管束孩子，造成季東來從小就叛逆，加上青春期，沒少惹父母生氣。

還有家裡爺爺季橫溺愛長孫，可謂是無法無天，季平夫妻根本不敢管。

下學后，季東來和父親學過電工，和表姐修過電腦，也做過瓦匠……哪一樣都沒幹成，到頭來來迷茫一生，一直到四十幾歲一事無成。

如同其他普羅大眾一樣兢兢業業，做過出國勞務，也有機會移民，但是沒有方向感的季東來都沒有把握住。

還好父母一直沒放棄這個兒子，最終幫助季東來勉強成家，快速變幻的世界里，季東來一家勉強維持生活。

「媽，這個真好聽……我想我爺爺了，過幾天我想回東北看看我爺爺！」

擦了一把眼淚，季東來努力平復心情，兩世為人季東來這才發現自己需要珍惜的人就在身邊，這一世一定要努力活出個人樣來，不辜負家人的期望。

「毛病！想你爺爺，剛放假的時候讓你回東北你還不去，大過年抹眼淚，擦乾淨了！」

聽到兒子這麼說，寧彩雲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生活的巨大壓力如同大山一樣壓過來，兒子年後就要高考了，需要錢！丈夫那邊工作不確定，音像店這邊基本上不賺錢了，再這麼下去，寧彩雲不知道生活的路該怎麼走。

作為一家財政大權的掌握人，寧彩雲深深的知道家裡財政堪憂，去年公公季橫生了一場病，家裡的積蓄花的差不多了。

作為長子，其他兄弟姐妹有困難的時候，季平都會伸手，家裡這麼多年就沒寬敞過。

生活的不順，匯聚成各種負面情緒，寧彩雲雖然努力壓制，終歸還是戾氣越來越足，脾氣如同過年的爆竹一樣，遇火就著。

「我是先入團后入黨，上過三次光榮榜，廠長特別器重我，眼瞅要提副組長，領導跟我談話，說單位減員要並廠，當時我就表了態，咱工人要替國家想，我不下崗，誰下崗……」

春晚電視節目還在繼續，《打氣》裡面演員激情澎湃的台詞還在迴響，這個小品台詞季東來幾乎能夠背下來，只是內容不敢恭維……

「把它關了，看著就煩！」

熟悉的場景，再次重現，季東來還沒回味完畢，寧彩雲一聲呵斥，季平那邊趕忙關閉電視。季東來終於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周圍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的，自己重生了。

季東來也腹誹了兩句小品內容，甚至想打人，暗道說的那樣的高大上，很多看客也許會發出笑聲。

但是身在其中的工人，看到這一場景，大過年的心裡會更加發堵，想要消停過年……呵呵！

「東來，到我家玩會去？」

家裡氣氛正在逐步陷入凝重，平房外大門被推開，劉宇鵬的大腦袋從門外探進來，下巴上面微微的小鬍子顯得格外成熟。

劉宇鵬和季東來算是同班同學，雙方的父母都是早年東北到河北這邊討生活的，劉宇鵬大季東來五歲，算上今年劉宇鵬已經在高三留了五年，家裡閉門心思讓對方考大學，可惜對方真的不是那塊料。

當年劉宇鵬父母和季平一起下崗，不同於季平專攻技術，劉宇鵬的父母拿著下崗工資搞起了運輸，現在家裡兩台大車，日子過的十分舒服。

家裡生活優渥，劉宇鵬一心享受哪有心思考大學？終日和季東來混在一起，是巷子里有名的哼哈二將。

「去吧去吧，看著你們倆就心煩！」

望著劉宇鵬進門，寧彩雲給兒子塞了十塊錢，擺擺手，季東來本不想去，望著父母的眼神只能出門，大過年的自己在家容易引起戰爭。

「你媳婦回來了，我帶你去看看？」

兩人走出院子，劉宇鵬緊了一下圍脖，看看四周沒人這才笑嘻嘻的對著季東來說到。

「誰？江雪？」

聽到劉宇鵬的說法，季東來腦子裡閃過一個名字，一張清晰的俏臉在眼前一閃而過，心情瞬間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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