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第三更

第三十一章第三更

在敖湘看來,這下凡歷劫自然是要歷經人間各種苦楚，而後從中超脫出來，回歸仙班。如此才能夠算是歷劫歸來,修成正果。

畢竟歷劫歷劫，歷經劫難才叫做歷劫。不然的話,在人間過得舒服自在,叫什麼歷劫,根本就是來人間享福的。

錢塘龍君笑著拍了拍敖湘的頭頂，說道：「這無可厚非。難道你出門在外的時候，我會讓你毫無保證地出門嗎？你身上穿的衣裳,還有你的武器,全都是父王對你的保護。你有你父王，不必和那些辛苦修鍊的小妖一般汲汲營營。而三太子有他的師父,自然也不必經受人間的各種苦難。」

他這樣一說,敖湘倒是反應過來了。的確，她從小到大吃的用的，雖算不上是最好的,卻不是那些魚蝦成精的小妖可以比得上。「只是，三太子這般算是歷劫嗎？」

錢塘龍君意味深長道：「歷劫,有的時候經受的未必是身體上的苦,心中的苦才是怎麼也說不出來的。心種的苦楚比身上的苦楚，還要苦啊。」

雖然他的確是害怕三太子，但也必須要說他當初在人間只是的確苦過來的。龍族一向都是護短之人,無法理解李天王那種人。在有仇人尋上門的時候，就將自己的兒子推出去,讓一個幾歲的小兒自己解決麻煩。李天王除了責怪和打罵自己的孩子,似乎也沒有做旁的了。

等到後來,東海因為理虧，知道是東海太子先吃童男童女的肉才引來的災禍，又見三太子削骨還父，削肉還母，東海龍王也就不再計較此事了。倒是李天王，見三太子被凡人祭拜，還有復活的機會，一陣大罵之後竟然將三太子的神像給打碎了，毀了他重塑肉身的可能。

要不是太乙真人能耐大，用了蓮花和蓮藕來為三太子造出一個身體，世間早無這樣一個人了。

李天王做的不夠好，三太子的其他家人也不如何。他的兩位兄長，金吒和木吒早年就出去拜師學藝了，對這個年齡差很大的弟弟沒有太多感情。在哪吒的神像被毀之後，他們還說了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來安慰李天王，對待自己的小弟倒不如對自家的下人好。

殷夫人倒是對小兒子不錯，辛苦安葬肉.身，塑造神像的人都是她。但她是一個以夫為天的女人，在李天王毀了神像以後，痛罵過殷夫人一頓，她便再也不敢為小兒子建造廟宇，塑造神像了。

等到後來成仙了，這一家四口若是有機會和三太子相處，沒有說幾句話，就開始提及要他對自己的父親服軟一事。他們從來都未曾正視過三太子的心事，莫說是道歉了，甚至覺得他是走了大運，否則如何成仙呢？這天長日久的，三太子心中的怨和恨自然是化解不了的。

錢塘龍君也是有孩子的人，真的無法苟同他們的想法。他雖然念著自己的三個兒子多麼不孝，卻從未強求過他們要如何如何做才可。女兒現在做的事情也是她自願的，否則他也不會都交給她。

他真的不明白，李家人就沒有想過，他們養出三太子這樣的性子，他們自己也有責任的嗎？

對於錢塘龍君說的話，敖湘還是有些懵懂，不甚了解。她從破殼到現在，最大的恐懼是來自三太子哪吒，旁的就沒有了。不說是順風順水，但有錢塘龍君的庇護，卻也過得不艱難。

是以她不明白，為何心中的苦楚會比身上的苦楚還要苦。但是她明白了一點，那就是李優曇真的很有可能是三太子哪吒。「父王，我們可要交好三太子？或許等到他歷劫結束以後，會因為人間的經歷而對我們另眼相待呢。」

莫怪敖湘這樣想，她是真的害怕三太子哪吒啊。她也不求他能做什麼，只求他不做什麼。龍一點都不像被扒皮抽筋，真的。

「不用。」錢塘龍君搖搖頭，「等到他回歸仙班以後，人

間的記憶對他而言不算什麼，自然不會對我們另眼相待。」

敖湘問道：「為何會不算什麼？這人間的幾十年也是他自己親身經歷過的，不是嗎？」

「人間的幾十年，哪裡比得過天上的成千上萬年？」錢塘龍君笑看著自己這個還不到幾百年的小女兒，「十幾年的記憶，對比他原來的記憶，不過就是滄海一粟。你現在還記得你是在哪一日，第一次到你最喜歡的魚嗎？」

敖湘認真地回想著，而後搖頭，「不記得了。」她最喜歡吃的魚雖然就那麼幾種，但是幾百年下來，她哪裡會記得哪一日是第一天呢。不記得了。

錢塘龍君說道：「你記不得，三太子自然也記不得。」

不知為何，敖湘想到了那個站在還是凡人之身的三太子身邊的女子。她雖只是個凡女，卻有一雙靈動的眼眸，身上的氣息也讓她覺得很舒服。三太子會忘了她嗎？

會的吧。畢竟只是一個凡女。

「啪嚓。」姜令瑤的手指打了個響指，只是沒有能發出聲音來，於是她就自己給配音了一下。她看著手指上跳躍的火苗，興奮地說道：「夫君，快看快看，我能點火了。」

比起之前只能說是熄滅的煙，她現在這手指上的小火苗可是厲害了。能點火，能點蠟燭，還能夠照明……好吧，照明是差一點點了，但是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厲害了。

嘖嘖嘖，這要是在都市異能的畫風裡面，她高低也得收幾個小弟吧。

「看見了。」李優曇的唇邊噙著笑意，「阿瑤當真是聰慧，這才幾日，體內彙集的法力已然多起來了，現在還能夠點火了。」

原本有自誇嫌疑的姜令瑤，被他這麼一說，反倒是不好意思起來。她將手指上的火苗給收了起來，「我還是等它大一點，再給你看吧。」至少也要等著火苗「長大」點，變成小小火球吧？

李優曇點頭，「好，我等著。」

其實他並不是在安慰姜令瑤，他的確是認為她很聰慧。修行一事，要麼有天賦，要麼有毅力，要麼有背景，若是什麼都沒有，就不要妄想了。而她的天賦雖然比不上他，但比起其他人而言，已經算是出眾的了。而毅力呢，若是沒有自己搗亂的話，她幾乎是將全部心神都放在修鍊一事上的。

至於說背景……李優曇笑了，他就是阿瑤的背景，是她的後盾，他會給她最好的。

「夫君，」姜令瑤上前，雙手握著他的手晃來晃去的，「你都已經拜訪過老師的好友了，我們是不是該回去姑蘇了？」也不知道珍珠怎麼樣了，她一定非常想念自己，就如同她也想她一般。

正在姑蘇過得無比快活的珍珠：「阿嚏——！」咦，難道是出門太多次，著涼了？

李優曇的另一隻手捏了捏她臉頰上的肉，說道：「你不是喜歡杭州嗎？最近一直在修鍊，也沒有多走走看看，這就要回去了？」呵，她肯定是想她的珍珠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樓下傳來一陣喧鬧聲。不，確切來說是隔壁樓下。心生好奇的姜令瑤放開了李優曇的手，推開了窗戶往下看。

還想等著姜令瑤對著自己撒嬌的李優曇：「……」隔壁最好是有要緊的事，不然就莫要怪他了。

「這家藥鋪的大夫根本就是黑心大夫，他不會抓藥就不要硬著頭皮抓藥。如今倒是好，他抓的葯出了問題，將我的當家的給害死了。當家的啊，你死了，我們孤兒寡母的該怎麼辦才好啊。沒有你，我們怎麼活下去啊。我們還不如就跟著你一起死了，也免得在人間受罪啊，嗚嗚嗚。」

隔壁的保和藥鋪門口擺放著一具蓋了白布的屍首，面前有一個大約三十幾歲的婦人穿著孝衣，坐在地上，一邊拍著屍首一邊嚎啕大哭。而她的身邊有兩個女孩，縮在一起哭泣。

簡直就是見者傷心，聞者

流淚。

許仙匆匆忙忙地從保和藥鋪出來，上前就要去掀開那屍首上的白布。

婦人一個起身就把許仙給推倒在地，大罵道：「你這個無良的黑了心肝的大夫，你都害死了我家當家的，怎麼連一點尊重都不給他？他都死了，你還要去掀開他的布，還要來禍害他。」她轉身又撲在屍首上哭，一邊哭一邊喊，「當家的啊，你看看，你剛死，他們就都來欺負我們了。我們以後可怎麼活啊，我們不活了，你帶上我們一起走吧。」

街上圍過來的人對著地上的許仙指指點點的，他們沒有想到啊，這平日里看著和善可親的保和藥鋪的大夫，居然是這樣一個草菅人命的人。以後可都是要記住了，他們就算是去更貴一點的大藥房抓藥，也不能來這保和藥鋪了。

別家的藥房抓藥是要錢，這家的藥鋪抓藥是要命啊。

「不……不是的。」許仙從地上站起來，也不顧自己被擦傷的雙手，急忙解釋道：「在下只是想要檢查一下這位大哥，看他是否真的沒救了。若是還有一口氣的話，自然是要趕緊救人的啊。大娘請相信，我絕對沒有冒犯大哥的意思，真的，你信我。」

婦人的哭喊聲頓了一頓，「誰是你大哥？誰是你大娘？我們可和你沒有關係。你就是狡辯，你就是不想負責任。我告訴你，今天你要是不負責任，我們娘兒幾個就弔死在你這藥鋪的門口！」

許仙從未經歷過這種場面，整個人頓時就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