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你們拿草根冒充人蔘
阮夫人沒有覺得意外,不是辛柚寧的出現,蘇岱此時可能都乖乖進京待選了。
或許,這就是命中注定的緣分吧。
辛柚寧嫁過人,而蘇岱身體特殊,兩人在婚嫁上都有致命硬傷。
倒也般配。
阮夫人說服了自己,再看辛柚寧就順眼了起來。
回程的馬車上,辛柚寧忍不住和晏夙離討論。
「你有沒有覺得,阮夫人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挑剔,像是在憋著什麼壞?」
「是嗎?你難道沒聽過一句俗話,嫌貨才是買貨人?」
辛柚寧皺眉,總覺得他意有所指,正想進一步掰扯,馬車卻停了下來。
樊尋在外頭稟報。
「主子,薛御史找柚寧姑娘。」
辛柚寧連忙掀起車簾。
只見薛懷青難得地騎了一匹白馬,身上還穿著官服,顯然是匆忙間來不及更換。
辛柚寧不由納罕。
「大哥,你今天不是要去外地巡察嗎?」
薛懷青一向淡然的面色難得有幾分焦急,不答反問。
「蘇姑娘的船走了嗎?」
自那日火燒雙蝶號之後,不知是出於內疚還是別的什麼,薛懷青就常去醫館看望蘇岱,每次都帶不少名貴的藥材和補品,有時還有名家山水字畫、糖人和工藝品。
作為蘇岱真實身份的知情者之一,薛懷青至今不改口,依舊叫他姑娘。
辛柚寧還注意到,薛懷青身上背了個包袱,裹著個條狀的物品,一時摸不透他的意圖。
她直覺有點不對勁,晏夙離卻替她答道。
「蘇姑娘正期待薛御史前來,你若再不快些,只怕趕不上和他辭別了。」
薛懷青果然神色一緊,拱手致謝后,快馬加鞭消失在了兩人視線中。
辛柚寧斜了他一眼。
「蘇岱什麼時候期待大哥去了?」
晏夙離道。
「薛懷青去了,市舶司定會少盤查一會,你說他期不期待?」
辛柚寧竟無言以對。
「走吧,去你那個醫館看看,我一直很好奇,那個能把斷腕接上的『手術室』什麼樣。」
晏夙離一開口,辛柚寧就有點緊張。
此人凡事都能插上兩手,自己卻遊離於局外,來去自由,對什麼都感興趣,又似對什麼都漠不關心。
這樣一個捉摸不定的人,他好奇起來准沒好事。
晏夙離不比他人,他不好忽悠。
游陵醫館門口,此刻被擠得水泄不通。
一開始辛柚寧還以為是上門求醫的人太多,結果近前才發現,空地上赫然擺了張床,上頭躺著個昏迷不醒的老太太。
床邊一對夫妻,渾身充滿鄉土氣息,抬著白幡、紙馬,就地在醫館門口設起了靈堂。
安平侯派給辛柚寧的「保安」要趕他們走,這家的女人就倒在地上,死死抱住其中一個人的腿哭。
「諸位父老鄉親快看哪!這游陵醫館喪良心!收了我們的血汗錢,卻把我婆婆給治得快死了!這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
比起女人的撒潑哭鬧,模樣老實的丈夫則逢人就訴苦。
「我叫王鐵牛,為了給娘治病,賣田賣地湊了十兩銀子,從鄉下走了好幾十里路尋到這裡,聽說這家醫館是個神醫開的,才狠心買了最貴的葯,結果現在錢花完了,我娘卻快病死了,我們只想討個說法,游陵醫館還要打人!」
柏師傅帶著幾個小學徒趕出來,好言相勸。
「王兄弟,你可不能胡亂污衊人!王大娘吃了兩天葯,不是已經好轉了嗎?」
「好轉個屁!」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紙包摔在柏師傅臉上,裡頭的藥材四散在地。
「你們說葯里有人蔘,結果根本是其他東西冒充的,我娘的病現在越拖越重,你們這是草菅人命!」
小學徒甘草撿起地上的『人蔘』辨認了一下。
「這些不是人蔘,是商陸……不對,這根本不是我們游陵醫館的葯,人蔘一定是被你調包了!」
王鐵牛就嚷嚷。
「大夥看看,他們自己都承認了,這不是人蔘,是他們拿草根冒充的!」
王鐵牛老婆也一口咬定。
「這就是我從游陵醫館抓的葯!如果真有人蔘,我娘怎麼能成這樣?你去打聽打聽,我王鐵牛是莊子裡頭號大孝子,我難道會用我娘的命誣賴你們嗎!
地里刨食的窮苦鄉下人,還捨得帶母親進城看病,很難得了。
周圍的人都覺得有道理,開始共情了。
「游陵醫館不是侯府義女辛柚寧開的嗎?聽說她醫術極高!還賺這種昧心錢,也太缺德了!鄉下人多不容易啊!」
人群里就有人開始帶節奏。
「呵呵,人家醫術是高,可不是誰都治的!辛柚寧只給有錢有勢的看病,換成窮老百姓,還不是胡亂開兩劑草藥打發了,吃好了算你命大,吃死了活該唄!誰讓你是草民,命賤!」
「就是,辛柚寧有安平侯府當靠山,整個沛陽城哪有我們普通人說理的地方!」
「欺人太甚了,普通人的命就不是命嗎?王鐵牛,他們今天不給個說法,我們就幫你砸了她的醫館!」
輿論聲勢造起來,很快引發了眾怒。
游陵醫館的人幾張嘴寡不敵眾,辯解很快淹沒在眾人的謾罵聲中。
人群推搡起來,安平侯府的「保安」也有點頂不住了。
馬車上,晏夙離面帶嘲諷。
「看樣子這群人有備而來,烏合之眾容易被煽動,把帶頭的揪出來,殺雞儆猴就完事了。不如表舅幫你打發?」
「你別動手,我自己能搞定。」
辛柚寧冷靜地在馬車裡觀察著局勢。
人群中不知從哪飛出一個臭雞蛋,正砸在牌匾上『游陵』二字之上。
晏夙離頓時沉下臉來。
「樊尋。」
語氣里已經帶上了殺意,樊尋會意,便準備伺機而動,卻被辛柚寧攔住了。
「對付這種醫鬧,以暴制暴固然有效,可醫館的名聲從此就壞了。」
說罷,她跳下馬車,破開人群大步上前。
柏先生見了辛柚寧,就好似看見了大救星。
「辛姑娘,您可算回來了!」
「到底怎麼回事?」
柏先生擦了把額頭上的汗,面色很是慚愧。
「前天這個王鐵牛帶他母親來看病,是我接的診,老人時寒時熱,舌淡面黃,我診了脈,判斷是虛勞,就開了保元湯,本來吃了兩天已經見好,不知怎的,今天病情突然加重,不省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