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卧室里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對黑暗的惶恐讓顧慕雲將羞恥拋到腦後，手指緊緊攥住沈韌的衣服，主動投入他預謀好的懷抱。
「怕什麼，我在呢。」沈韌唇角壓著上揚的弧度，「膽子怎麼這麼小，我只是要去書房關個電腦，又不是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不回來了。」
顧慕雲在他懷裡，鎮定下來，聽他語氣里夾雜著調侃，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我和您一起去書房關電腦吧。」
她不敢一個人留在這裡。
話音落，頭頂傳來他略帶不滿的聲音，「又用敬語稱呼我了？」
顧慕雲小聲解釋，「我習慣了。」
沈韌摸了摸她腦袋，垂著頭，嘴唇湊近她耳垂，「這不是個好習慣。」
溫熱的氣息拂過她耳廓，她耳根一熱，縮著脖子，把臉扭轉到另一邊，順著他的話說：「我會慢慢改的。」
黑暗裡，顧慕雲看不清他臉龐，只隱約看清他身形的輪廓，覺察出他上身俯靠過來，她手指不由自主放到他肩膀上，換了稱呼，重複自己剛剛的話，「我和你一起去書房關電腦吧。」
一旦冷靜下來，她那股子因為恐懼而帶來的投懷送抱的勇氣又被羞恥心佔據，如果不是因為周遭一片黑暗，她可能已經忍不住從他懷裡竄逃開。
感受到懷裡身體緊張的綳直，沈韌沒有接她的話，溫熱的手掌覆到她手背上，手指一點點穿過她指縫，十指緊扣，把她的手從他肩膀上移開，低聲道：「這也不是個好習慣。」
他沒有明說什麼不是好習慣，但顧慕雲聽懂了，他指的是她有些推拒他懷抱的動作。
她咬了咬唇，語氣誠懇的向他道歉，「對不起，這個，我也會改掉的。」
「不用對不起。」沈韌摸著她細白的手腕，善解人意，「習慣是需要慢慢養成的，無論做什麼事情，都不可能一蹴而就，你現在只是不適應我的懷抱，以後適應了就好了。」
沈韌循循善誘，「就像我們牽手一樣，今天剛到老宅，從車上下來，我牽你的手，你緊張的手心全是汗，握了一晚上，你就已經習慣了和我握手，不會緊張了。」
顧慕雲目光看向和他交握在一起的手，沈韌捏了捏她的手指，嘴唇再一次貼到她耳廓，「擁抱也是一樣，要多抱幾次，你才會適應。」
「嗯。」顧慕雲紅著臉，點了點頭。
「別坐著了，上床休息吧。」
沈韌鬆開她手，摁亮手機，修長的手指拍了拍床鋪，示意她到床上去。
這是他們第一次躺在同一張床上睡覺，顧慕雲低著頭，悄悄呼了口氣，想讓自己放鬆下來。
沒什麼效果，心跳還是忍不住加速，她爬上床，掀開被子蓋到身上，躺到床裡面，只露出一張臉在外面。
緊接著，被子被他掀開，他躺到床另一邊。
顧慕雲以為他會過來抱他，因為他剛剛說了，要和她多抱幾次，讓她適應擁抱。
但她等了一會，他一直平躺著，沒什麼動靜。
她忍不住悄悄抬眼瞥向他，床頭手機亮光照在他冷白的臉龐上，他抿著唇，垂著眼睫，不知道在想什麼。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她的視線，他突然翻了個身，面朝著她。
顧慕雲手指抓住身上的被子，還沒來得及胡思亂想，就聽到他溫聲詢問，「還害怕嗎？」
顧慕雲搖了搖頭，他在這裡，她當然不會害怕，而且他手機一直開著手電筒。
她突然想起來，他的電腦還沒關。
「您......」她頓了你，「你還要去關電腦嗎？」
這次沒用他提醒，她自己就想起來改口，有點進步。
沈韌目光凝在她臉上，「我去關電腦，你會害怕嗎？」
她臉色立刻緊張起來，「我和你一起去。」
「那就是還會害怕。」他抬手到她身上，輕輕拍了下，「不關了，睡吧，我會一直在這裡陪著你。」
他聲音很低，像哄人似的。
顧慕雲心裡泛起一縷暖流，點了點頭，安心的閉上眼睛，醞釀睡意。
她心裡本就對他充滿崇拜敬仰，只是他之前的那番會有正常生理需求言論，讓她私下和他相處的時候有些彆扭，但只要他擺出正人君子的模樣，她對他的依賴信任就會佔據上風，失去防備心。
她今天從早起精神就緊繃著，忙碌了一天，到此刻，放鬆下來，閉著眼，思緒沒多會就陷入混沌。
沈韌聽著身側均勻的呼吸聲，知道她睡著了，小心翼翼往她身邊挪了挪，目光看向她。
她面朝著他的方向，小半張臉埋在枕頭裡，纖長的睫毛低垂著，隨著呼吸輕輕顫動，皮膚白裡透紅，紅潤的嘴唇微微翹起，睡得香甜。
沈韌本以為今晚自己躺在她身側，她會緊張的難以入睡，沒想到只是哄了幾句，便卸下警惕心，這麼快就睡著了。
沈韌唇角輕翹，目光盯著她臉頰，不知看了多久，視線落在她紅潤的嘴唇上，喉結滾動，俯身湊過去，準備親上去時，猶豫了下，到底還是沒有趁人之危，在人無知無覺的情況下佔人便宜。
小東西覺得他是正人君子，他怎麼著也得做出點正人君子的樣子。
他伸手，在她嘴唇上輕輕碰了下。
*
翌日，顧慕雲睜開眼，就看到躺在自己身側的沈韌，隨即就注意到兩人的姿勢。
他閉著眼，平躺在床最外側，而她一條手臂摟在他腰上，一條腿翹到他腿上，腦袋趴在他胸口，整個人像八爪魚一樣纏在他身上。
她晚上睡覺一直都很不老實，平時自己睡得時候，床上的被子枕頭都會被她踢到地上，很明顯，他睡這麼外面，是被她擠過去的。
意識到這點，顧慕雲趕緊從他身上下來，悄悄移到床裡面，輕手輕腳下床。
拖鞋在沈韌那邊，她赤著腳，小心翼翼繞到那邊，穿上拖鞋，往床上看了眼。
沈韌還在睡，沒被她吵醒，她鬆了口氣，繼續躡手躡腳走向浴室。
洗漱完，拉開浴室門，就看到沈韌站在門邊，也不知是什麼時候醒的。
「韌哥，早安。」顧慕雲主動對他打招呼。
沈韌：「早安。」
沈韌從她身側走進浴室，沒關門，顧慕雲從衣帽間換完衣服出來，坐在梳妝台前化妝的時候，聽到他用剃鬚刀刮鬍子的聲音。
陽光鋪灑進房間，暖洋洋的，沈韌從浴室里出來的時候，顧慕雲還在化妝，他站在她身後，垂著眸，目光專註的盯著她。
顧慕雲從鏡子里看到他那雙深邃的眼，莫名有些臉紅，不好意思的避開他視線。
化好妝，顧慕雲從椅子上站起來，沈韌拉著她的手下樓。
客廳里，沈德澤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夏璟嵐坐在他身側插花，見兩人手牽手從樓上下來，夏璟嵐碰了碰沈德澤的胳膊，讓他看看兒子兒媳婦感情有多好。
沈德澤回頭看向兩人，顧慕雲注意到他的視線，人還在樓梯上，就笑著問好，「爸媽早安。」
她今天喊爸媽比昨天自然很多。
沈德澤微微頷首，「皎皎早安。」
夏璟嵐：「早餐已經準備好了，快去餐廳吃飯吧。」
沈家沒什麼飯桌規矩，因為每個人起床的時間不一樣，平時早餐都是廚師做好了以後，誰先起床，餓了就先吃。
顧慕雲問：「爸媽吃過早餐了嗎？」
夏璟嵐把手裡的花插到花瓶里，笑著說：「還沒呢，你們先吃，我們不上班，等會再吃。」
沈德澤和夏璟嵐早幾年便把公司全部交給幾個兒子打理，閑賦在家裡，整日遊山玩水。
等沈韌和顧慕雲進了餐廳，沈德澤才湊到夏璟嵐耳邊，吐槽道：「看那手牽的，真刻意，一看就是沈韌忽悠皎皎，說要在我們面前秀恩愛，還有昨晚那電，才八點多，就被他給停了，我正看電視呢，招呼都沒給我打一聲。」
夏璟嵐：「好了，小點聲，別被皎皎聽見。」
沈德澤坐直身體，繼續看報紙。
吃完飯，顧慕雲去樓上拿包，準備去上班，從樓上下來，走到樓梯口，就聽見沈韌對沈德澤說：「爸，我知道您想早點抱孫子孫女，但皎皎年紀還小，我們不打算這麼早要孩子，她怕黑，晚上房間里不能沒有光亮，您以後不要停家裡的電。」
沈德澤猝不及防被他倒打一耙，氣得拍桌子，正想罵這個不孝子，顧慕雲一溜煙跑過來，擋在沈韌身前。
她見沈德澤動怒了，怕他會對沈韌動手，笑眯眯的對沈德澤說：「爸，韌哥跟您開玩笑呢，我們知道您想要孫女，已經商量好，要給您生好幾個孫女了，您別生氣，以後我們生了孫女，給您帶。」
沈家陽盛陰衰，沈德澤和夏璟嵐連生三個都是兒子，一個女兒都沒有，便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希望幾個兒子以後能生孫女。
顧慕雲以前經常聽沈德澤念叨著想要孫女，很清楚說什麼話能討好他。
沈德澤的怒火消散在生孫女的美好希望里，嘴角忍不住上揚，隨即想到這不是生不生孫女的問題，問題是沈韌這個不孝子栽贓陷害，讓他背鍋。
他正要揭穿沈韌，夏璟嵐湊到他耳邊，提醒他，「你還想不想要孫女了？」
揭穿沈韌，萬一皎皎不理沈韌了，可就沒孫女了。
沈德澤瞪了沈韌一眼，為了孫女，暫時先背下這個黑鍋。
顧慕雲見沈德澤雖然沒說什麼了，但臉色還不是很好，趕緊又端了杯茶遞給他，再次強調，「爸，以後我們孩子的名字也讓您取。」
沈德澤看著兒媳婦乖巧天真的臉，怕自己冷臉嚇到她，勾起唇角，擠了一絲笑，「還是皎皎貼心。」
顧慕雲看沈德澤不生氣了，趕緊拉著沈韌溜，「爸媽，我們去上班了。」
坐到車裡，車子緩緩駛出老宅，顧慕雲才徹底鬆了口氣。
沈韌拉住她手，放到自己腿上，似笑非笑的說：「怕老爺子教訓我？」
顧慕雲老實的點頭，「爸發火的時候還是很嚇人的。」
沈韌壓著笑：「可是你允諾他要生孫女，咱們現在都沒有同房，要怎麼生？」
顧慕雲羞赧，低下頭，小聲道：「剛剛......沒想那麼多。」
沈韌手指在她手背上點了點，問：「昨晚睡得好嗎？」
顧慕雲以為他是轉移話題，緩解自己的尷尬，趕緊點頭，「我睡得很好，您呢？」
「我也睡得很好。」沈韌慢悠悠的說：「既然和我同一間房，不會影響你的睡眠，那今晚回去后，你就搬到我房裡吧。」
顧慕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