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混世魔王的誕生
都說懷孕的前幾個月是最折騰人的,虞清晚肚子里的孩子卻反而格外消停懂事。
才懷了不到個月,容熠和秦悅檸就提前帶了大包小包的嬰兒用品過來,無一例外都是粉色的,滿滿當當地鋪滿了一整個客廳,兩個人看起來像是打劫過母嬰用品店一樣,還有已經邁入青春期的秦嘉賜也跟著一起來了。
看著滿地狼藉,虞清晚不禁失笑,問他們:「怎麼買的全都是粉色的?」
容熠給出了一個十分標準的直男回答:「給女孩的東西,當然要買粉色了。」
秦悅檸在一旁翻了個白眼,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他現在每天心心念念是個小外甥女,東西都只挑粉色的買。我讓他也選點男孩的,他偏說用不著。」
秦嘉賜在一旁搭腔:「清晚姐,等妹妹長大了,我再給她買其他玩具。」
容熠半蹲在地上撐著膝蓋,聞言眼尾一挑,目光懶懶掃向秦嘉賜:「你打算送什麼?」
秦嘉賜:「粉色的變形金剛。」
「........」
關於孩子性別這個問題,虞清晚其實也思考過。
是男是女還說不準,不過她猜測,賀晟應該會期待女孩更多一點。
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好,世界上總歸會多一個人愛他,這就夠了。
晚上,卧室里放著胎教音樂,輕柔的音符飄揚在房間里,虞清晚靠坐在床上翻著字典,心裡還惦記著給孩子取名的事。
懷孕將近個月,她的小腹還只是微微隆起,穿著寬鬆的棉麻睡衣,孕肚看起來也不明顯,只是眉眼間比從前更多了幾分母性的光輝和溫柔,顯得更加溫婉動人。
最佳胎教時間是晚上八點到十點,賀晟每天都盡量控制在這個時間段里回家。
他也徹底把煙戒掉了,偶爾應酬回來也都會先洗澡,確保身上沒有煙酒味之後才敢上床抱她。
賀晟特意準備了幾本胎教故事書放在床頭,每晚回來都要給她念,一隻手拿著書,另一隻手給她揉腰,一心二用。
男人的嗓音低沉磁性,緩緩流淌在靜謐的房間里,床頭的光線柔和,虞清晚靠在他的懷裡,忽然出聲問:「賀晟,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賀晟跟著認真思考了下,然後回答:「都行。」
是男是女都無所謂,他滿腦子想的都是一個念頭。
只要她和孩子平安。
如果是女孩,他就當成第二個虞清晚養大,反正也不是沒養過,就算一起伺候著兩個,他也甘之如飴。
如果是兒子....
那就再說吧。他不是很願意去考慮這種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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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孕中期開始,虞清晚的妊娠反應才開始逐漸加重。
她聞不了牛奶的味道,也不能聞各種帶腥味的食物,吃到一點不順口的食物就全都吐出來,營養師搭配出來的健康食譜也吃不下,只有賀晟親自動手下廚的時候,她才能勉強多吃下去幾口。
好像恍惚間回到了在臨西的時候,賀晟每天伺候她的日子。
只是現在他每天工作繁忙,很多事都挪到家裡處理,每天在書房裡工作到深夜,閑下來的時候就要照顧她。
她吃不好睡不好的時候,賀晟也陪著她一起,緊皺的眉頭就沒鬆開過。
她還經常在凌晨四五點的時候肚子餓,賀晟摸清了她的習性,總能比她早幾分鐘起來,然後問她想吃什麼,他再去做,經常折騰完就天亮了。
整天吃不下睡不好,她有時也會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氣。
譬如晚上賀晟念故事的時候,虞清晚聽著聽著,就會忽然出聲道:「你都不給我念故事,只給孩子念。」
她一雙杏眸哀怨地看著他,彷彿他幹了什麼罪無可恕的事兒似的。
賀晟其實特喜歡看她吃醋黏人的樣子,每次她心情不好的時候也只會順著她的話說。
他低笑了聲,故意逗她:「那不讓孩子聽了?再給我老婆重新念一遍。」
說著,他還真打算要把書再翻回第一頁重新念。
虞清晚把頭埋進他懷裡,聞他身上清冽的檀香氣,那股想吐的**才壓下去了一點。
她悶聲說:「不要,我要睡覺了。」
孕期的很多情緒都來得莫名其妙,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有些無理取鬧,可就是有些控制不住。
安靜了一會兒,黑暗裡,女人的長睫輕動了動。
她忽而出聲:「對不起,賀晟...」
他頓了下,才低聲問:「好好的道什麼歉?」
虞清晚心裡清楚,從她懷孕到現在,賀晟也被折騰得不輕,人也瘦了不少,每天除了白天去公司,晚上回來還要想法設法地哄著她高興。
靜默片刻,賀晟也猜到了她心裡在想什麼,放柔了語氣哄:「你是我老婆,現在受的苦都是因為我,跟我道什麼歉?」
虞清晚呼吸一滯,一時間忽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複雜的情緒纏繞包裹,酸澀滿漲。
下一刻,男人低下頭,輕輕吻了她的發頂,動作里充滿了剋制后的憐惜。
「生完這個以後不生了。」
有些苦頭,他再也不想讓她吃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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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身體上的酸楚煎熬,虞清晚也開始變得敏感多思,整天心事重重,甚至會去擔心自己的障礙性貧血會不會遺傳給孩子。
又過了兩個月,虞清晚的體重開始增加,隨著肚子一點點變大,她的體重到達了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巔峰數字。
她以前才九十斤不到,現在已經逐漸有了直逼一百的趨勢,而且雙腿時常浮腫。
孕期總是免不了胡思亂想,每次在衛生間里,她都忍不住盯著自己的腰看一會兒,想著明天的孕期瑜伽要不要多做半小時。
賀晟不知道她心裡都在煩惱什麼,還在擔心是不是因為自己每天陪她的時間少,畢竟他們都沒有父母陪伴,虞清晚白天的時候也只能一個人在家裡,要麼畫畫,要麼照料花草喂喂兔子,做一些孕期適宜的運動。
晚上賀晟回來,照常幫她按摩小腿消腫。
燈光下,男人的手指修長骨感,手錶還沒摘,輕握著她的腳踝慢慢揉著,連按摩這種事做起來都有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側臉輪廓深邃分明。
大概是快為人父,賀晟身上原本的戾氣也不知不覺間被撫平了不少。
虞清晚抿抿唇,看著自己腫起來的腳踝落在他掌心,更覺得有礙觀瞻,心裡泛起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夜裡上了床,賀晟從背後抱住她,給她把被角掖好。
他放低聲線問她:「最近因為什麼不高興,跟老公說說,別自己悶在心裡,嗯?」
男人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讓虞清晚的眼眶忽然又發酸得厲害。
「賀晟,你會嫌棄我嗎?」
她最近的臉好像也胖了點,從前是有些病態的纖弱,現在臉頰多了點肉。
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又開始在腦袋裡冒了個尖,她又忍不住去想,懷孕這段時間是不是成了他的負擔。
靜默片刻,賀晟從背後輕頂了下,讓她感覺到身後那處硬邦邦的觸感,聲線有些發啞。
「這叫嫌棄?」
她掉一滴眼淚,他都恨不得把心掏出來。
生理反應證明一切,虞清晚頓時僵住了,黑暗中的耳根一點點泛起紅,剛濕潤的眼眶都止住了淚意。
賀晟輕笑了聲,又毫不顧忌地輕佻道:「我哪天晚上沒沖冷水澡?」
明明愛她都來不及,哪來的嫌棄。
被他這麼混不吝地一打岔,虞清晚剛剛的傷感情緒全沒了,紅著臉道:「你能不能正經點....」
「哪不正經了?」
賀晟的視線往下一掃,看見她睡衣領口不經意流瀉出的那抹春光,眼眸輕眯了眯。
「是不是又大了點?」
「........」
虞清晚實在不想回答他這個問題。
看著她羞紅的耳尖,就看了這麼兩眼,那裡又隱有躁動起來的趨勢。
每次逗她兩句,遭罪的都是他自己。
賀晟壓著那陣躁意,低頭親了她一下,從床上起來:「你先睡。」
這時,虞清晚眼睫顫了顫,試探著出聲問他:「你要不要幫忙...」
大冬天的,總去洗冷水澡早晚要感冒。
賀晟下床的動作一頓,又重新將人攬進懷裡,細密的吻鋪天蓋地從耳後落下,酥麻發癢。
虞清晚頓時咬緊唇,不讓那陣□□泄出來。
其實方法多的是,雖然她主動提出來幫他,賀晟也捨不得累著她。
男人呼吸逐漸粗重,溫熱的吐息克制地落在虞清晚的耳蝸處,讓她不自覺繃緊身體,被他寬厚的掌心握住。
四周的空氣也漸漸變得滾燙起來,忽略不掉的熱意將她包裹,存在感極強,緊繃著的弦似乎下一刻就能斷掉,讓她不自覺羞恥地咬緊唇。
「寶貝,叫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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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孕後期,胎動開始變得頻繁,肚子里的孩子時不時就要踢虞清晚一腳,搞得她晚上也經常睡不好,身上經常出現淤青。
見她每晚輾轉反側,賀晟更心疼,卻又對她肚子里那個活潑好動的祖宗無可奈何。
夜裡,等虞清晚好不容易睡熟了,賀晟才把掌心輕輕覆在她的小腹處,試圖通過這種方式感化裡面的搗蛋鬼。
他簡直用盡了平生最多的耐心,商量的語氣慢聲道:「聽話,別鬧媽媽了。讓你媽媽少遭點罪,留著點力氣出來折騰你爸,行不行?」
話音落下,掌心下似乎隱約傳來一下微動。
像是答應了。
那晚之後,肚子里的那位祖宗好像真的消停了不少。
將近臨產期時,產前焦慮症好像轉移到了賀晟身上。
虞清晚發現書房裡多了很多本跟生產有關的書,有一次夜裡洗完澡出來,她看見賀晟神情專註地盯著電腦,還以為他在工作。
走過去一看,電腦上的表格里竟然是一份待產包列表,按照各種類別分好,嚴謹程度直逼公司財報。
嬰兒紙尿褲,濕巾,寶寶奶粉,吸管杯。
月子服,孕婦座墊,紅糖.....幾乎應有盡有。
除此之外,虞清晚還發現賀晟每天好像都會固定去一個地方,在下班之後兩個小時才會回家,還故意瞞著她,神神秘秘地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心裡好奇,便在某一天的下午跟在了賀晟的車后,來到了一個類似教育中心的地方。
孕婦產前培訓班。
教室里坐滿了年輕夫婦,台上老師正在講解著孕婦生產前做哪些訓練會有助於生產,減少分娩時的痛苦。
男人一身西裝正襟危坐,氣質沉斂,神情嚴肅得彷彿在參加什麼國際金融宣講會,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他也在低頭做筆記,側臉專註而認真。
虞清晚站在教室門外看著這一幕,不知怎的,眼淚忽然順著眼角流了下來。
她從前總是覺得,上天對她不公平,因為她沒有父母,甚至沒有一具健康的身體。
可現在,上天好像已經把曾經缺給她的一切還了回來。
她的孩子,她的家庭,還有她的丈夫。
還有成千上百倍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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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產來臨的那天,是個陽光晴朗的下午。
分娩過程持續了快八個小時,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賀晟的側臉線條緊繃著,神經一刻也不敢鬆懈。
一直等到深夜,手術室的燈光熄滅,他的眼睛里也布滿了紅血絲,背後的襯衫也都跟著濕透了。
手術室的門打開,病床被推出來,一個護士抱著孩子朝男人走過去:「恭喜賀老闆,是個......」
話還沒說完,一抬眼的功夫,面前的人已經抬腳走了,徒留護士抱著孩子愣在原地,看著男人頭也不回地去看他夫人。
病房裡,賀晟看著病床上昏迷著的人,唇角不自覺抿緊:「我太太什麼時候能醒?」
醫生寬慰道:「賀太太只是麻醉藥效還沒過,再有幾個小時就會醒過來了。」
男人緊繃了快十個小時的神經終於徹底鬆了下來。
漫長的兩個小時過後,虞清晚醒過來時,就看見賀晟守在床邊。
上次在病床上醒來時,第一眼沒有看見他。
這一次,賀晟從始至終都守在她身邊不曾離開。
他的眼睛都熬紅了,深邃漆黑的眸底情緒洶湧著,彷彿快要壓抑不住。
虞清晚都能想象得到,她生孩子的這幾個小時里,他在外面該有多煎熬,多害怕。
男人薄唇動了動,最後只啞聲說出來一句話。
「以後不生了,就要這一個。」
聞言,虞清晚忍不住彎起唇角,只覺得心口漲滿了複雜的情緒。
其中一種,名為幸福。
這時,護士敲門從外面進來,懷裡抱著孩子走到床邊,笑著開口:「恭喜賀先生賀太太,是位小公子呢。而且非常健康。」
護士把孩子抱給兩個人看,而賀晟的視線從始至終都在虞清晚身上,一眼都沒移開。
虞清晚無奈地笑,催促他趕緊看孩子:「快看看你兒子...」
賀晟這才勉為其難地把注意力分給了襁褓里的那個小糰子,皺皺巴巴的,還算白凈,眼球骨碌碌地轉了一圈,緊緊盯著他,不哭也不鬧,看起來還算是乖。
不是他預期里的小小晚。
女兒夢就此破碎。
行吧,只要性子別太混,他也能接受。
然而後來,事實證明,賀晟完全想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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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不到一周,小糰子就正式擁有了名字。
賀行宴。
簡直和賀晟像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五官里就只有嘴巴像虞清晚,生下來就白白凈凈。
大概性格也全都隨了賀晟,賀行宴小朋友不怎麼愛笑,除非長相漂亮的護士來抱,要麼對著自己親媽,換了別人來逗,連笑都懶得敷衍,脾氣拽得很。
那天容熠和秦悅檸來探望,容熠好不容易學會了抱孩子,跟懷裡的小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
看著襁褓里那張表情可以稱得上冷酷的小臉,容熠忍不住皺起眉頭。
「他怎麼都不對我笑一下?」
秦悅檸搶著抱孩子:「同性相斥懂不懂,來給我抱抱。」
她彎起紅唇誘哄道:「來小宴,給舅媽笑一個。」
小糰子應聲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咯咯咯地笑了。
容熠:「.......」
破案了,這小子愛美女。
不僅愛美女,冷傲拽個字也可以完美形容賀行宴小朋友的脾氣。
而且在襁褓里幾個月時就已經初見錐形。
譬如在賀晟第一次給他換尿布的時候。
就在他抱起來的那麼短短几分鐘里,淡黃色的液體直接把身上整潔的白襯衫染臟,一灘相當可觀的面積。
賀行宴小朋友,很不客氣地尿了。
像是要給他這個父親一個下馬威似的。
「......」
自那之後,賀晟才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別人生下來的孩子是天使。
他兒子是個混世魔王,專門來找他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