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5章：受涼老鳥
中考的一個禮拜后，也就是考後第七天。這一天中考分數查詢熱線將開通，對無數家庭來說，這是個十分重要的日子，也是考生們人生的第一大分界線。
雖然外面並非是陽光明媚，而是大雨滂沱的泥濘天氣，但一大早，人們的心情，都是充滿忐忑與無限期待，如臨大敵的渴望著。
在萬千忐忑的家庭中，唐寅家也是其中不起眼的一員。
雖然一直以來，唐寅成績都很糟糕，但這並不代表唐父唐母會放棄希望。即使在十年後，唐寅經歷一路的失敗，唐父唐母依舊沒有放棄對他的期望。
今天唐父唐母是哪都沒去，大早就守在電話機旁邊，等待著這未知的決定性一刻。
大伯他們在上午也來了趟唐寅家，說了些不像是安慰的安慰話：「唉，實在不行花錢上向陽中學吧。據聽說，今年的試卷挺難，好像是要退休老教師出的。」
言下之意很明顯，這次卷子非常難，以唐寅的成績，是不會考好的。你們還是準備著，花些錢上向陽中學吧。
這哪裡又是安慰話，分明是將唐寅看扁了嘛，但唐父唐母卻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自家大伯雖然很現實，但說的又沒錯，唐寅成績本來就差，考不好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堂姐唐夢茹倒是第一次沒出言諷刺唐寅，而是幽幽地冒出句：
「嗯，等你上高中后可要好好努力了，到時，我弄些市一中的材料給你參考，我們市一中的學習材料，可不是那些垃圾學校所能比擬的。」
雖然語氣還是那樣的沖，且有著濃濃一中學生的優越感，但潛在關心唐寅的心思，還是很明顯的。
大伯一家在唐寅家吃了頓簡單的中飯，就匆匆離去了，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不可能為等唐寅成績而放棄工作的。
等大伯他們都走了后，唐家又一次冷清下來，大家都沒再說話，唐母就連碗筷都沒心思洗，就跟唐父一起，守在電視機前，等待著最後一刻的到來。
下午兩點多鐘的樣子，電視屏幕上就出現了滾動字幕，那是蒼山市最新即時新聞。字幕稱：在下午6點整，蒼山市中考查詢熱線將正式開通，電話號碼……
唐母急忙用紙筆記下號碼，而唐父則坐在沙發上，眼睛盯著電視機走神，手上的香煙自燃了大半截，也沒見他抽一口。
唐母是破天荒沒讓唐父到陽台上抽，就連平時嫌熏眼睛的煙氣都察覺不到，而是焦急的等候著6點鐘的來臨。
茶几的電話機旁，平平整整的擺放著唐寅的裝考證。雖然唐父唐母清楚記得，唐寅准考證號碼的每一個數字，但依舊還是小心翼翼將准考證攤在茶几上。
客廳的時鐘在「嘀嗒嘀嗒」的響，時間的沙漏在這一刻卻猶如重鎚，每敲打一下，都會讓唐父唐母的心臟同等戰慄一次。
雖然唐寅對自己考試的狀況多少有些信心，但面對二次生命后的第一次重大考驗，他也同樣緊張，曾經失敗的太慘重，讓唐寅有患得患失的心理。
「噹噹當……」鐘聲響起，終於到了六點整。唐母雖然緊張，但卻以箭一般的速度，搶先奔到電話機旁，快速撥通了熱線電話，僅僅是一剎那的瞬間，她鼻尖上就隱約滲出細汨汨的汗珠。
「您撥打的電話正忙，請稍後再撥……」由於唐母按得是免提，整個客廳內，都傳來熱線電話的佔線聲。
這種狀態，一直維持20幾分鐘，唐母依舊沒接通熱線電話。這更加劇了唐母的緊張情緒，就連唐父，也都悶著頭大口大口抽煙，煙灰缸里集聚著滿滿一下煙蒂。
突然，「砰砰砰……」一陣並不大聲，但卻很讓人驚心的敲門聲響起，將正格外緊張的唐父唐母嚇了一大跳。
唐母情緒本就焦灼，被敲門聲嚇得一個激靈，脫口而出：「誰啊？」聲音有些走樣，而且語氣也有些沖。
「請問這裡是後山鄉的唐書記家嗎？」一個拘謹的聲音怯怯的在門外問。顯然，這人被唐母剛才的態度嚇著了。
唐父一聽是找自己的，微皺著眉頭，站起身來，大步走向客廳大門。
原本唐寅準備去開門的，但想到這人是找父親的，就止步不前了。父親公事上的人，還是讓他親自迎接比較妥當。更何況，剛才唐母還衝人家吼了呢？
但唐寅怎麼也沒想到，來訪的人，居然是市教育局的局長。這個當初在唐寅食堂救人事件后，跟宋書記一起出現在醫院，卻沒機會露臉說話的，矮胖的黃局長。
黃局長進來后非常客氣，跟唐寅家人人打招呼，就連唐寅都沒落下，彷彿剛才唐母的吼聲，是非常友好的問候一樣。
按說，大市局的教育局長，尤其是在中考分數即將推出的時刻，黃局長應該十分繁忙才是，此時怎會十分悠閑的出現在唐寅家裡？
這種狀況，實在很讓人納悶了。
「呵呵呵……今天是中考查分數的日子，我想熱線電話可能會佔線不好打，又正好經過，就前來給唐書記，唐夫人，跟唐寅同學報喜來了。
「嗯，唐寅同學在今年的中考中，發揮的很不錯，分數考得很高，英語還是全市第一呢。」黃局長看了眼大家，也感受到了唐家的緊張氣氛，並不廢話，而是直奔主題。
黃局長其實是十分鬱悶的，當初在醫院裡，他是親眼看到宋書記對唐寅表現出強烈的讚譽，並且前幾天唐父也被調到後山鄉做了書記，這一切都顯示出，跟唐家人搞好關係的必要性。
原本他還想著，唐寅的成績並不好，等中考成績出來，送個大人情給唐寅一家，將差等生唐寅安排到市一中上學的，這對他來說，並不是大問題。
但讓他愕然的是，一直成績都表現欠佳的唐寅，在這次中考中，卻格外反常的考出了高分，讓他的計劃破了產。
不得已，黃局長只得親自上門，將唐寅的成績送到唐寅家，以此表示，對唐寅同學，他黃某人還是十分關心的。
想他堂堂的教育局長，為了唐寅這個少年人，可是時刻盯著事態發展，隨時掌握唐寅最新情況的。
在得知唐寅最終的成績時，黃局長那是滿嘴苦澀，這丫的就是妖孽，平時成績那麼差，緣何這次中考成績會這麼好，一點表現的機會都不給我。
但不管怎麼說，黃局長還是以最快的速度，將唐寅的成績單搞到手，又親自送到唐寅家。因為他知道，此時唐寅的分數，是唐家最急切要知道的。
可黃局長的話卻讓唐家人愕然了：這是什麼意思，黃局長沒事到自家來調侃唐寅？英語全市第一名，我們能相信么？若真相信了，那才真是大腦出問題，腦袋裡裝得，是跟菊花特產同種屬性的物質呢。
黃局長畢竟是在官場混了無數年的老油條，知道啥時候需要自己露臉，啥時候需要自己走人。他在說了這番話后，又丟下一張窄窄的白色小紙條，就告辭離去了。
他主要目的是將誠意表現出來，並不是來看唐家人知道分數后，那不知所措囧樣的。
黃局長的離去，沒有得到格外熱情的歡送，這他也理解。因為這時唐家人的心思，全都放在唐寅的成績上了，哪裡又會想到要感謝他這個「報喜的老鳥」呢？
確實，唐寅一家人主要的心思，可都放在那小小的一張小字條上了，壓根就沒心思再想到其它的問題。
唐母是第一個沉不住氣的人，也是動作最快的人，她等黃局長剛剛離去，就迫不及待地衝到茶几旁，拿起那張黃局長丟在上面的小紙條。
看著字條上的機打字，唐母語音有些沙啞：「准考證號：2929152；考生姓名：唐寅；語文——137分；數學——148分；英語——150分；理化……總分成績：678分。」
唐母越說到後來聲音就越走樣，甚至就連嘴唇、雙手都顫抖起來，連帶著小紙條都發出沙沙的抖動聲。
這樣的成績會是唐寅的成績？打死唐母都不會相信是真的，甚至唐母在心裡還將黃局長都咒了一通，這死局長不是害人么？好好的，幹嘛要給大家這麼大的希望啊！
正被駕駛員用大傘安全送到車上的黃局長，「阿嚏……阿嚏……」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咦，我剛才沒淋到雨啊，怎會受涼？」他暗想。
駕駛員剛剛才鑽進車子，聞言嚇得激靈靈一個冷戰：可千萬別遷怒到我的頭上，否則今後的小子日可就不好過了。
於是他顧不得抹去臉上的雨水，而是戰戰兢兢地將車前的餐巾紙送到黃局長面前：「老闆，您擦擦。」
黃局長抽出幾張餐巾紙，擦了下鼻子，這才揮了揮手：「嗯，回家……」
他是安心回家了，唐家人卻不安心了。若黃局長不給這張紙條，唐家人是不會產生太大希望的，但他卻偏偏送來中考大捷的喜訊，會是真的嗎？
唐父唐母當然不會相信這是真的，但不相信並不代表不渴望，唯一能夠證明黃局長所言是真實的，就是熱線查詢電話。
被這麼一耽誤，時間已經過半小時以上了。唐母與唐父四目相望，又不約而同的看向電話，唐母瞬間將手伸向電話機，用重撥免提撥通了熱線，居然一下子就接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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