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無膽王爺，色厲將軍

「再興，你以為我軍當下該當如何？」

宣化門的城牆上，郭京微笑著發出詢問。

楊再興沉吟片刻：「統制若問六甲神兵，某家以為，統制的簡單的隊列訓練大有用處，已頗有章法，上陣廝殺無論進退，不會紛亂。

眼下當務之急是練習搏殺之術，將士們上陣殺敵，唯有經歷戰火，才有能真正算個兵。如果統制問的是宋軍，某家不敢亂講。」

「此處唯你我二人，但說無妨。」

楊再興沉吟片刻：「當務之急，是朝廷需要明確，到底是戰是和？無論怎樣，只有上下一心，別無他想，才有機會。」

郭京笑道：「那你以為……是戰好，還是和好？」

「保生天尊不是已經說過了嗎？東京破、階下囚、為奴婢，大宋亡，某家深以為然。」

……

不是所有人都像郭京和楊再興這般篤定，但所有人都盼著能有一個明確的方向。

到底是戰是和？

城牆上下一邊殺的如火如荼，那邊宋金兩國的使臣來往密切，這算是什麼？

有太學生直接上疏皇帝，要求給軍民一個明確的說法，結果也是石沉大海。

金國二太子完顏宗望派出了一名叫劉晏的漢人擔任使臣，相國完顏宗翰則派出揚天吉、蕭慶、撒盧母等人出使東京，進行和談，大宋朝的文官們也沒閑著，雙方正在討價還價。

完顏宗望這邊的要求很簡單，就是宋國老老實實割讓河東、河北之地，事實上，這裡面有大片的土地已經在金軍的實際控制之下，如今不過是有個正式的盟約進行交割。

據說皇帝圈出了四十個州縣，樞密院細化之後又加了八座城池，一共五十城盡數交割給金國。

皇帝趙桓甚至情真意切地下達了一封敕書，對河東、河北的百姓表示希望恢復和平，如果能在金國統治之下依舊能夠安居樂業，那和做大宋的子民又有什麼區別？甚至在敕書的末尾，親切問候「冬寒，汝等各比好否？」仟韆仦哾

冬天好冷，你們還好嗎？

多麼諷刺啊！

郭京聽聞這封敕書時，哭笑不得，想想黃河以北的百姓們聽到的時候該有多麼沮喪？

事實也確實如此，之前前往河東交割的大臣聶昌直接被憤怒的百姓亂棒打死，前往河北交割的耿南仲也是落荒而逃。

結果就是金軍南下圍了金陵，完顏宗翰更為強硬，要求宋朝皇帝親自出城簽訂盟約，表示現在趙桓出城，仍舊是天子，將以臣子之禮拜見。若是拖延不決，一旦城破，那就只能按俘虜對待。

天子不立於危牆，趙桓自然拒絕了。

於是乎，金國提出太上皇趙佶或者太子都前去也可以，貪生怕死的趙佶自然是拒絕了，趙桓更捨不得只有幾歲的兒子為人質。

金國再度做出讓步，表示宰相前往簽訂，並且以親王作為人質即可。宰相何13頭搖的撥浪鼓一般，趙桓無奈只得派出六弟景王趙杞前去為人質。

趙杞帶著忍辱負重，挽救大宋於危亡的使命出城了，完顏宗翰為了表示誠意，列陣擺酒在城下歡迎。

然而滑稽無比的一幕出現了，趙杞在城門口看到威武雄壯的金軍，竟然嚇尿了，匆匆退回來，說什麼也不願意出城。

郭京在城牆上看的清楚，只能一聲嘆息，趙家男兒盡數都是沒膽的軟骨頭，演了一出這等令人不齒的鬧劇。

完顏宗翰被激怒了，於是乎新一輪猛攻又開始了。

憋了一口氣的范瓊這次很積極，趁著天黑的功夫，率領千餘人殺出城去，想要複製郭京的壯舉。

過程貌似也十分順利，一路將金軍殺退到了惠民河對岸，就在他自鳴得意之時，金軍從兩翼包抄過來。

顯然，金軍有所準備，先前是有意撤退，誘敵深入。

范瓊所部被金軍擠在了惠民河岸邊，倉促撤退，只有小部分從便橋上成功撤退，大部分倉促之間奔上了冰面。

結果就像上次金軍追擊郭京一樣，數百人墜落兵馬之中，慘不忍睹。耳邊是部下的哀嚎，但范瓊根本沒多看一眼，自己逃命尚且來不及，其他的根本顧不上。

然而，金軍在後面窮追不捨，范瓊似乎——逃不掉了。

關鍵時刻，郭京帶著楊再興殺了出來，最近一段時間六甲神兵被輪流派上戰場試煉，已經頗有章法。

有楊再興這樣的猛將為前鋒，郭京親自壓陣，王健帶著幾十名有點基礎，臨時訓練的弓箭手從旁策應。

立即截斷了金軍的追擊，甚至在黑暗之中，誤打誤撞，斬殺了一位金國高級將領。黑夜之中，臨近城牆，遭遇精銳阻擊，主將被斬的金軍不敢戀戰，匆忙撤退。

楊再興前鋒變殿後，護送著郭京、范瓊等人回到了城內。

被救了一命的范瓊看著郭京，竟然沒有一句感謝之語，而是冷著臉，頭也不回走掉了。

若非因為郭京先前的反衝鋒，金軍有所防備，才讓自己著了道。自己在城下殺敵，郭京作壁上觀，拖到最後才象徵性地出擊救援，多半是故意看自己出醜，趁機撈取功勞。

明日全城肯定會傳揚郭京再次陣斬金軍的將領的英雄事迹，而自己呢……又將是一個巨大的笑話。

范瓊越想越生氣，沒有反思自己的立功心切，輕敵冒進的錯誤，反倒將所有的怨氣都撒在了郭京身上。

劉無忌看到有些憤然，郭京則只是輕輕搖搖頭，這種人多了，見怪不怪。

范瓊不把郭京放在眼裡，但是惠民河對岸的完顏宗翰，大名鼎鼎的粘罕卻留起了心眼。

郭京，這個名字已經好幾次傳入了他耳中了。

前幾次只當他是僥倖獲勝，至於什麼神兵天降，裝神弄鬼的把戲，這位金國宰相大元帥壓根沒當回事。

但是，一次反殺出城，一次營救范瓊，在金軍面前絲毫不落下風，那就不是簡單的僥倖了。

此人，不一般。

當然，完顏宗翰也只是留了個心眼而言，他更在乎的是瘋狂的進攻，要麼徹底攻陷城池，把宋朝君臣盡數俘虜。要麼徹底將他們打疼，逼到宋國不得不屈服。

完顏宗翰看了一眼漫天的風雪，寒冷的冬天對於宋軍而言難熬，對於勞師遠征的金軍何嘗不是呢？

留給宋軍的時間的不多了，留給自己又能多到哪去呢？

於是乎，金軍向著宣化門、南薰門、東水門全線發起進攻，一支使團也再度進了東京城，不經意間，讓郭京攤上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