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2

第22章 022

兩日後,劉子岳一行人終於到達了興寧縣。

原本只需要兩天的行程,因為靈猴寨這些土匪,硬是多用了十幾天。而且這些天都歇在野外,吃沒吃好,睡沒睡好,還要飽受蚊蟲之苦,大家都非常疲憊。

所以到了興寧縣后,隊伍只得停了下來,休整兩天,讓大家好好休息的同時補充一些物資。也野外發那十幾天,物資已經快消耗殆盡了。

只是所有人都沒想到興寧縣會這麼小。

整個縣城沒有城牆,只有東西南北兩條主幹道,主幹道延伸出幾條小一些的街道就完了,跟劉子岳上輩子見過的西部小鎮差不多。

縣城中的房子大多都是低矮的瓦房,縣城邊緣還有不少茅草屋,估計這個縣城總共也就只有幾千人,而且多是本地人,自給自足。

這也就導致了另外一個問題,整個興寧縣城只有兩家客棧,一南一北,隔了兩里地不說,而且規模都非常小。兩層的木屋,一層十幾間客房,一個客棧也就三十來間客房,加起來也不過六七十間客房,他們可是有四百多人,幾十輛馬車,上百匹馬。

兩個客棧也容納不下他們這麼多人馬,但若打散分開向家中空房間比較多的當地居民借宿,那麼多銀子又怎麼安排?

客棧老闆見鮑全一臉愁容,輕輕撥著算盤主子,滴溜溜的眼睛里閃著精光:「客官打哪兒來?是做買賣還是準備移居啊?興許小老兒可以幫些忙。」

照理來說,應該不會有人千里迢迢移居到南越這種窮鄉僻壤。

可若說是做買賣吧,這支隊伍里又還有不少老弱婦孺,真是讓人看不透。

不過這麼多人,若能將他們的生意做成了,必然是一個大買賣。

鮑全沒搭理掌柜的打聽,敷衍了兩句,出了客棧將情況彙報給劉子岳:「殿下……如今只能打散分開住,或者在城外住帳篷。」

大家都被這個消息打擊得有點沮喪。

知道南越落後偏僻,可萬萬沒想到,一個縣城竟還不如京城周邊一個繁華些的小鎮。難怪京城人提起南越就色變呢。

經過商議,他們打消了在興寧縣休整的想法,只是包下了兩間客棧,大家輪流洗了個澡,吃了一頓新鮮熱騰騰的飯菜,又買了一些路上必備的食物、藥品之類的,次日就啟程了,繼續前往連州。

一路往南,人煙越來越稀少,有時候走半天都看不到任何的炊煙,入目都是無盡的綠色,樹林、沼澤、湖泊密布,無邊無際。

劉子岳感覺自己彷彿進入了原始叢林中在野外求生。

他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但想想後世這片土地上生活了上億的人,現在卻只有兩百來萬,如此稀疏的人口密度,到處一片荒涼也是正常的。

人是社會性的動物,在目前南越生存條件比較惡劣的情況下,百姓很多應該是抱團而居,多在府縣附近,或是村落同族聚居,這就導致更廣大的區域是荒無人煙的。

接下來數日,他們的行程又拖慢了許多。因為路越來越難走,而且經常十里都見不到一個人,想找個問路的都不容易。

從興寧縣到連州,總共兩百多里的距離,他們硬是走了五天。

看到連州巍峨高大的城牆后,隊伍里所有人都鬆了口氣,自從進入封州境內后,這幾百里真是險象環生,太難了。

連州城比封州城略小一些,不過在見識了興寧縣的規模后,大家對連州已經很滿意了。

包下了兩間大客棧,家眷、奴僕住小一點的客棧,其餘人馬和行禮安置在大一些的客棧,大家好好的休息了一晚上。

次日清晨剛用過早膳,劉子岳就接到了通報,連州知府陳懷義到訪。

聽了冉文清的話,劉子岳早就對這位具有傳奇色彩的陳大人好奇了,連忙道:「請他進來,再安排一個人去請冉長史過來一趟。」

不一會兒陳懷義就到了。

陳懷義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穿著一襲天青色的長衫,身形瘦削修長,臉上沒什麼肉,顴骨都凸了出來,膚色很不好,暗沉無光看起來就不健康,只有那雙矍鑠的眼睛炯炯有神。

劉子岳在打量陳懷義的時候,陳懷義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劉子岳。

他已經接到了於子林的信,信中對這位平王殿下多有讚譽。

今日一見,這位年輕的平王身姿挺拔,眼神清澈,既無上位者的傲慢,也沒有流放到南越的喪氣絕望,神情輕鬆平和,后一點尤為難得。

別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人了,就是他們這些老傢伙被發配到南越不也心情煩悶,鬱郁不得志嗎?

「臣連州知府陳懷義見過平王殿下!」陳懷義收回目光,行禮。

劉子岳連忙雙手扶他:「陳大人免禮,大人請坐。」

雙方剛落座,冉文清就來了,行完禮后,激動地看著陳懷義,宛如迷弟看到了偶像。

劉子岳笑著介紹:「陳大人,這位是王府的長史冉文清,冉長史非常推崇大人。」

冉文清連忙拱手向陳懷義致禮:「下官見過陳大人。」

陳懷義趕緊起身還禮:「使不得,使不得,我與大人同階,互稱名號即可……咳……」

說了沒兩句他就開始咳嗽起來,冉文清連忙上前扶他坐下:「那……我聽陳大人的,陳大人莫要激動,先喝點水!」

陳懷義坐下,喝了一口清茶壓下喉嚨里的癢意,擺手道:「老毛病,沒什麼大礙,讓殿下和冉長史見笑了。」

劉子岳道:「我們隊伍里有從京城來的大夫,不若讓他給大人看看?」

陳懷義含笑婉拒:「多謝殿下的好意,我這都是老毛病,看過很多大夫了,沒什麼效,還是不要浪費那些藥材了。」

「好,若是大人改變了心意,可隨時派人來說一聲就是。」劉子岳說完這個,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感激地道,「多謝大人派於大人等率兵前來支援。若沒有大人派的這八百人馬,這次我們要吃大虧了。」

劉子岳是真心感謝陳懷義,若非連州出兵,哪怕知道事情是章晶明他們勾結土匪做的,他也奈何不了對方。至於上奏朝廷,等信送到京城,寇漠這些土匪早不知道逃到何處去了,沒有人證、物證,朝廷不可能僅憑他一句話就治章晶明的罪。

別說銀子找不回來,恐怕還得看著章晶明受表彰升官發財,光想就噁心。

這件事也提醒了劉子岳,哪怕他是親王,地位比較高,但在地方上也要與這些地方勢力打好關係,以後的日子才會過得更舒坦。

「殿下言重了,這本就是臣的職責,實不敢當。」陳懷義連忙推辭。

劉子岳沒逮著這個事繼續說,而是問道:「於大人應該向陳大人說明了案子的經過,大人不去封州嗎?」

陳懷義咳了一聲輕輕搖頭:「我這身子骨不中用,什麼都沒做,此事是殿下和於大人的功勞,我已寫了信上奏朝廷。」

劉子岳跟冉文清對視了一眼,果然,依陳懷義的性格是不可能奪手底下人的功勞的,哪怕是對方心甘情願主動送他的。

「陳大人和於大人高風亮節,實在令人佩服。」劉子岳由衷地說。

名利前途這種擠破頭的東西,還彼此相讓,實屬難得。

陳懷義輕輕一笑說:「殿下有所不知,於……子林,他算是我的學生,延平十六年,我曾做過定州的主考官。」

原來還有這層淵源,難怪於子林會甘願將功勞都讓給陳懷義。

劉子岳點頭,正欲說話,就見陶余進來稟告:「殿下,袁大人來了,在外面求見。」

「請他進來。」劉子岳有些詫異,這個袁高不是應該在於子林身邊嗎?

不多時,袁高就跑了進來,給眾人見過禮后,他從懷裡掏出一封信,恭敬地遞給了陳懷義。

陳懷義一見到信就臉色大變:「怎麼回事?這封信為何會在你手中?」

袁高縮了縮脖子,結結巴巴地說:「這……是於大人讓下官捎給您的。他還讓下官轉告您,案子已破,他已經寫信上奏朝廷,將案件的相關證據也一併呈了上去,請陛下定奪!」

咳咳咳……

陳懷義捏著信,臉色難看地指著他:「你……你們糊塗,這事,這事若是被發現……」

劉子岳已經看到了信封上的字。

這封信應該就是陳懷義口中那封上奏朝廷的摺子。

現在這封摺子卻被袁高帶了回來,只怕最後怎麼上報朝廷都由不得陳懷義了。

劉子岳比較意外的是袁高的舉動。

明知他和冉文清在,袁高竟還當著他們的面把這事說了,就不怕他向朝廷參他們一本?抓捕審訊都是於子林一手操辦的,陳懷義就下了一道命令,於子林卻將功勞都扣到了陳懷義身上,若是上頭要追究,嚴肅處理,他們這行為都稱得上是欺君。

別說功勞了,不繼續把他們往南貶都是延平帝仁慈。

估計這也是陳懷義臉色大變的原因。

「陳大人,您別急,您若是氣出個好歹,於大人肯定治下官的罪,您消消氣,聽下官說。」袁高連忙伸手輕撫陳懷義的背,又將水遞了過去。

陳懷義先是看了劉子岳一眼,然後閉上眼睛,將茶杯放到桌子上,有些泄氣地道:「說吧!」

左右都被平王殿下聽了去,這時候再藏著掖著也沒有意義。

袁高笑嘻嘻地說:「陳大人,於大人在奏摺中說的都是實情,是您下令讓於大人去剿匪支援平王殿下的,審理的過程也都是經過您的授意,此案您居功至偉。」

劉子岳明白,這話是於子林說給他聽的。

他本來就同意了於子林的提議,只要他們做得讓人挑不出毛病,劉子岳也不會多說什麼。

陳懷義面色稍緩,側頭看向劉子岳嘆道:「他們倆是擔心臣的身體,一門心思想讓臣回京,殿下莫怪。」

劉子岳笑著說:「幾位大人的深厚情誼,實在是令人動容。於大人思慮得是,陳大人身體不好,早日回京,與家人團聚也好。」

陳懷義明白了劉子岳的態度,感動之餘又有些慚愧,苦笑著說:「多謝殿下,想我陳懷義無能,還要搶佔屬下的功勞,讓他們替我操心。」

「大人您別這麼說,若非您那麼快派兵,咱們哪趕得上啊,你但凡遲疑片刻,就讓那群賊子跑了。」袁高寬慰了他一句,目光投向劉子岳道,「殿下,林大人讓臣轉告殿下一件事,章晶明在獄中畏罪自殺了,還留了一封遺書,或稱為認罪書更合適。他在信中承認了自己勾結土匪所犯下的罪行,很後悔自己因為一時的貪戀走上了這條不歸路,還將這些年搶劫所得悉數招了出來。」

劉子岳氣笑了:「就這些?」

章晶明這個老匹夫,分明是故意的。他用死來掩藏了所有的真相,也將舒家摘了出去,舒家念在他這麼忠心的份上,多少會對他的妻兒照顧一些。

而陛下說不定會看在他自殺又「如實」招供的份上,對他的家人從輕發落。

反正他左右都是個死,自己死在牢房中可比秋後問斬體面輕鬆許多,還能換來對妻兒的庇護。

真是好算計!

見劉子岳臉色不悅,袁高連忙說:「於大人自是不信,提審了魏鵬程,據魏鵬程交代當初他是不同意要對平王殿下您的隊伍下手的,但章晶明非常堅持,還說殿下您帶了巨額的銀兩,做完這票就可金盆洗手了。魏鵬程覺得很奇怪,他是如何知道殿下攜帶了這麼銀兩,又怎麼敢對殿下的隊伍動手的,便探了探章晶明的口風。章晶明怕他不答應,不得已透露,這是京城貴人的意思,他們只管辦就是,辦好了,回頭不但能分得一筆不菲的銀子,還能得到上面的提拔。」

「不過這個貴人是誰,魏鵬程也不知。於大人便盤查了章晶明的關係,搜查了其書房,審問了章府的僕從及其家眷,將這些也一併送去了京城,請陛下定奪!」

劉子岳笑了,難怪於子林敢大剌剌地讓袁高當著他的面說先前那事呢,原來是在這裡等著他。

就於子林送他的這份大禮,他也會對他們怎麼上報朝廷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我明白了,於大人有心了,他日等於大人回了連州,我請他喝酒。」劉子岳爽朗地笑道。

***

同一時間,舒耀接到了章晶明遞來的信。

看到信上說已經得手,弄到了七萬多兩銀子,舒耀拍手稱快,這可比五萬兩多多了。雖然要分那些土匪、章晶明他們一些,但落到自己手裡怎麼也還能剩個一半左右吧?

關鍵是還出了一口惡氣。

平王不過是舒妃娘娘膝下養的一條狗罷了,不思感恩,竟還反咬他們一口。退婚鬧得沸沸揚揚的,讓他們舒家顏面無存不說,這幾年舒家女的婚事恐怕也要受一些影響。

他將信收了起來,高興地讓人悄悄給宮裡的舒妃遞了個信過去,讓她也跟著高興高興。

果然,舒妃聽到這消息,晚飯都多用了一晚。

整個舒家就在這種歡樂洋溢的氣氛中過完了春節。

節后重新上朝,舒耀站在隊伍中低垂著頭髮呆。隨著舒家的落敗,他在朝堂上也沒多少話語權,站的位置也偏後,很多時候連朝堂說在討論什麼都聽不清楚,所以上朝對他來過更多的像是走個過場。

今日,舒耀像往常那樣想著一會兒下朝回了家吃什麼時,忽然感覺屁股被後面的人踢了一下,他回頭惱怒地瞪了對方一眼,對方使勁兒地沖他眨眼睛。

舒耀感覺不對。

站他後面的是他的酒肉朋友,同為沒落勛貴的健安伯。

健安伯雖然性子有些不著調,但這可是在朝堂上,應該不至於這樣惡作劇才對,他張嘴想問就瞧健安伯使勁兒地沖他搖腦袋。

舒耀這才發現朝堂上寂靜得落針可聞,就連前面大臣們的議論聲都中止了。

莫非出什麼事了?

他趕緊規規矩矩地轉回頭,還悄悄往上面瞧了一眼。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延平帝竟然在瞪他。

舒耀馬上誠惶誠恐地跪了下去。

看他這副才回過神來的模樣,延平帝氣笑了:「征遠侯做什麼去了?朝堂之上打盹,朕叫了你好幾聲你都不應?」

舒耀艱難地咽了咽口水,連忙認罪:「微臣昨日失眠,今日精神不濟,請陛下責罰。」

延平帝沒接這話,而是看了看手裡的奏摺,問道:「上前回話,征遠侯可認識章晶明?」

舒耀下意識地否認:「回陛下,微臣不認識!」

「好個不認識!」延平帝將奏摺率在龍椅的扶手上,冷笑連連,「他妻子與你夫人可是不出五服的堂妹,年年還往你府上送禮,你不認識?」

舒耀聽出延平帝語氣的不悅,心下直打鼓。怎麼回事,年前章晶明派人緊急送回來的信不是很順利嗎?

他不知道的是,這封信送出去當天就出了事。當時事發突然,有太多事要處理,章晶明就忘了這封信的事,至於後來嘛,章晶明也沒機會派人回京說明情況了。

最後,舒耀決定還是一問三不知,免得說出什麼不好的話。

「回陛下,家中人情往來皆是賤內負責,尤其是她的娘家那邊微臣更是不知。」

「好,好個不知!」延平帝憤怒到了極點,直接將一封信摔到了地上,「你不認識他,那這封信是從何而來?」

舒耀頭瞥了一眼摔在面前的信,當即認出了自己的字跡,登時渾身一軟,差點癱在地上,心底只有一個念頭: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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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爛后,我突然登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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