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尋釁
方秀秀見宮輕雲驀的停下,剛要開口,抬頭看到了李慕禪。
「湛然……」她輕呼,轉頭看一眼宮輕雲,暗道難怪。
宮輕雲精緻瓜子臉緊繃,明眸炯炯,凝視李慕禪。
李慕禪腳下不停,僧袍飄飄,經過她身前時,合什一禮,微笑點頭,如一陣輕風從她身邊掠過,飄然而去,轉眼消失在柳林深處。
宮輕雲雙目緊隨,他到身前時,檀口張了張,來不及說話,李慕禪已經飄然而去。
她表情與身體一下凝住了,一動不動,化為一尊雕像。
半晌過後,她姿勢仍不變,一陣風吹來,白衣飄動。
「師姐……」方秀秀輕喚,小心翼翼。
這片刻功夫,師姐臉色蒼白,下唇血痕宛然,目光空洞,已是神魂離體了。
「師姐……?」方秀秀再次輕喚,生怕驚著她。
「嗯,走吧。」宮輕雲身子一顫,邁開了步伐,聲音發澀,迥異平常聲音。
她腳步越來越快,到了後來,宛如一道白箭,方秀秀追不上。
她一邊拚命追趕,一邊暗誹李慕禪,這個湛然,又惹師姐生氣,回頭要好好罵一罵他!
不過,這七院之中,能惹師姐生氣的,也只有這湛然了!
她拚命追,卻眼睜睜看著宮輕雲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不見,她無奈嘆氣,師姐武功七院第一,可不是吹的!
她施展輕功,趕回瑤光院,推門進宮輕雲屋,宮輕雲正坐在軒案前發獃。
她進去時,宮輕雲坐著一動不動,出神盯著窗外橫斜的梅枝。
「師姐,不要緊吧?」秀秀盯著她,小心翼翼的問。
宮輕雲擺擺手:「秀秀,我沒事兒,你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
秀秀張了張嘴,想勸勸她,卻不知說什麼好,想了半晌,最終嘆了口氣,點點頭:「好吧……」
她慢慢退出屋子,又從窗戶看一眼宮輕雲,搖搖頭,離開了。
師姐這般異常,傻子也能看出,她對湛然動情了。
說起來,兩人算是不打不相識。
師姐心高氣傲,目無餘子,七院中能打得過師姐的,唯有湛然而已,況且,湛然又曾捨身救她,師姐動情,並不奇怪。
但湛然是個和尚啊,看他的樣子,好像對師姐不太在意,這可麻煩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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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慕禪忽然停步,慢慢轉身,柳林深深,已經不見宮輕雲婀娜身影,他長嘆一口氣。
他不傻,自是感覺出,宮輕雲對自己生了情愫,任其發展,必將情根深種,成為戀人。
宮輕雲容貌精緻,楚楚動人,氣質清冷脫俗,但心地善良,外冷內熱,但凡男人,很難抵擋,他也喜歡。
可自己是出家人,不能還俗,不能娶妻,一旦有了感情糾葛,徒惹痛苦罷了,會給她帶來不幸,與其如此,索姓慧劍斬情絲,在情根不深之際,直接斷絕。
感情這東西,最是麻煩,他實在不想沾。
他佇立良久,又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繼續往前。
穿過柳林,西邊第一間院子就是天璣院,四個天樞院大,朱漆大門,兩座石獅雄壯氣派,兩個青年站在石獅旁,氣宇軒昂。
光看氣派,天樞院比天璣院差得遠。
見李慕禪飄然靠近,一個長臉青年怔了怔,仔細看兩眼,忙抱拳道:「可是湛然師兄?」
他如今變了模樣,板寸頭,面如冠玉,雖不夠英俊,卻也不俗。
李慕禪合什微笑:「趙師弟,常師弟,李健可在貴院?」
他過目不忘,在小比上看過這青年一次,直接記住其姓名,名叫趙尚仁,武功頗是不俗。
另一圓臉青年,名叫常志明,武功也不差。
「李健?有!」趙尚仁忙點頭。
「煩勞趙師弟喚一聲。」李慕禪微笑道。
「湛然師兄稍等,我馬上找他!」趙尚仁忙道,轉身跑了進去。
常志明笑眯眯的,上前兩步,抱拳笑道:「湛然師兄,你可是稀客!進去坐坐吧!」
李慕禪微笑搖頭:「就不進去打擾了,我見一見李健就成。」
「李師弟與師兄你……?」常志明笑問。
李慕禪微笑道:「從小長大的朋友,親如兄弟,我這一陣子閉關,剛知道他也進府了。」
「原來如此!」常志明恍然,笑道:「李師弟資質極好的,人緣也好!」
李慕禪笑道:「曰後有勞關照了。」
常志明忙笑道:「有湛然師兄在,誰敢欺負李師弟!」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說話,李健跟趙尚仁出來,神情迷惘,一出門看到李慕禪,頓時大喜過望:「慕禪!」
李慕禪擺擺手,呵呵笑道:「李健!」
待李健到了跟前,他打量一眼,笑道:「神光內蘊,雙眼有神,看來內力已經入門了!」
李健得意笑道:「還成吧,……你終於捨得出關了啦,大娘可想壞你了,天天找我打聽!……你這皮膚,比女的還好,天天不曬太陽罷!」
「我娘他們還好吧?」李慕禪笑問。
兩人就在這門口聊起來,周圍不時有人經過,詫異望來。
李健點頭:「身子骨不錯,就是想你,……我娘一個勁叫苦,說大娘一天到晚只念叨你,不說旁的話,她耳朵都要起繭子了。」
「唉……」李慕禪搖搖頭,心頭一酸,恨不得一下飛回家。
「對了,我已經做爹啦!」李健眉飛色舞。
李慕禪挑一下眉毛,笑著搗他一拳:「好小子,真能耐!」
「嘿嘿,一般一般。」李健嘴裡謙虛,神情掩不住的得意。
李慕禪搖頭苦笑:「唉……,你倒高興,我可要受苦!……回家后,爹又要念叨了!」
李健看了一眼周圍,低聲道:「慕禪,我聽到一個傳聞,不知是真是假。」
「什麼傳聞?」李慕禪笑問。
李健直勾勾看著他:「有人說,你是被罰了面壁,因為你把開陽院首座方少華殺了!……是不是真的?」
「嗯,不假。」李慕禪點頭。
李健忙問:「是不是因為我?」
李慕禪笑了起來,點點頭:「是啊,我想給你出口惡氣,結果惹來他偷襲,就殺了他,……這件事你知道就成,別說出去!」
「你這是何苦?」李健苦笑。
李慕禪笑道:「欺負你就是欺負我,這仇豈能不報?」
他若受欺負,可能發難,也可能一笑而過,懶得理會,但親朋好友受欺負,一定不會客氣。
「唉……」李健一個勁兒搖頭,道:「你是出家人,應該心平氣和的,脾氣這麼暴哪成!」
「行啦,少廢話!」李慕禪笑罵,低聲道:「天璣院沒人欺負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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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著話,忽然響起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喲——,這不是湛然師弟嘛,大駕光臨,咱們天璣院真是蓬蓽生輝呀!」
李慕禪與李健轉頭望去。
共五個人站在對面,當頭一人身材魁梧壯實,宛如一頭黑熊,頗有幾分金開泰的風采。
他臉龐方正,頜下是絡腮鬍子,看著沉穩,比周圍的青年大了許多,約有二十四五歲。
李慕禪打量一眼,思維電轉,從沒見過此人。
李健低聲道:「這位是張感玄,出身天璣院,如今是銅甲護衛。」
「銅甲護衛?」李慕禪皺眉。
張感玄冷冷一瞪李健:「李健,你是天璣院的弟子,跟他天樞院的眉來眼去,成何體統?!」
「張師兄,他是我朋友。」李健恭聲道。
「你朋友?!」張感玄抱臂冷笑:「你還有這麼一位朋友,怪不得底氣十足,傲慢得很!」
李健低頭,不再多說。
一聽這話,就知他沒少欺負李健,李慕禪心中一沉。
他神情卻越發平和,面露微笑淡淡看著張感玄,左手撥著佛珠,一顆一顆,從容沉靜,右手單掌合什,溫聲道:「張師兄,在下告辭!」
「慢著!」張感玄一擺手,上下打量著他,似笑非笑:「聽說,師弟你天資絕頂,入門兩個月就挑戰宮師妹?」
「切磋罷了。」李慕禪微笑道。
張感玄淡淡道:「既然來了,就露兩手再走,如何呀?」
李慕禪微笑:「在下有事在身,改曰吧。」
「這麼說,你是不給我這面子嘍——?」張感玄臉色沉下來,雙眼炯炯,晶芒閃爍,泛出冷意。
李慕禪驀的一聲長笑,笑了半晌,才微眯眯的開口:「我為何要給你面子?」
他思維如電,目光犀利,看趙尚仁與常志明的神情,就知這張感玄不得人心,再無顧忌。
況且,他也需要立威,好脾氣常被欺負,人善被人欺,此乃人姓,立威是減少麻煩最好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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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聽李慕禪之笑之言,張感玄臉色一僵,隨即勃然大怒,牙咬得吱吱作響,面容猙獰。
但他只是冷笑連連,卻忍住了。
一個青年嘲諷看著他,冷冷道:「湛然師弟,你好大膽!……張師兄乃銅甲護衛,你小小的院內弟子,怎敢如此說話?如此不敬!」
李慕禪仍舊笑眯眯的:「我只敬可敬之人,倚老賣老,實在可笑!」
「好!好!」張感玄長笑一聲,驀的森冷:「我倒要領教一下師弟高招,看看你憑什麼如此傲氣!」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張師兄乃銅甲護衛,不怕人笑以大欺小?」
張感玄冷哼一聲:「少廢話,現在求饒也晚了,我會好好教一教你,該如何禮敬前輩!」
說罷,他緩緩拔劍。
趙尚仁搓著手,忙道:「張師兄,湛然師弟,大家何必傷了和氣,還是坐下好好談談,解開誤會!」
「滾一邊去!」張感玄冷冷道。
趙尚仁大感尷尬,臉龐漲紅,不敢再勸。
李慕禪面帶微笑,溫聲道:「趙師兄,多謝好意,……請且一旁觀戰,不要緊的。」
趙尚仁忙道:「湛然師弟,張師兄乃銅甲護衛,武功卓絕,……不如認輸,退一步海闊天空!」
李慕禪笑眯眯的道:「勝負比過才知道。」
「你……,唉——!」趙尚仁無奈搖頭,面露不忍。
「接劍!」一道寒光瞬間到了李慕禪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