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蘇太後腳步微頓,扶在宮女手背上的手指下意識地收緊,神色也不自覺地發僵。
她本就有些胸悶氣短,在聽見那句話時,連呼吸都跟著一滯,竟生出想要轉身後退的念頭。
但她還記得自己的身份,記得此處是永壽宮,剛平復了下心境,就見那高大的身影已經繞過多寶閣闊步走了進來。
他走路並不像那些武夫那般粗魯隨性,也不如想象中那般龍行虎步,而是目不斜視沉穩雷厲。
當他的面容愈發清晰,蘇太后的手指也愈發摳緊,嵌進了那小宮女的皮肉,疼得她五官都擰巴在了一起,偏生不敢吭半句。
小宮女是剛來永壽宮伺候的,她只知道肅王脾氣不好,滿京城的人都畏懼他。
太后回來快有四五日了,他別說是探望,連半句話都沒有,平日太后也從不提起王爺,若非知道這是太后的親生子,她定要懷疑王爺是庶出。
這會被摳得頭皮發麻,同時也感覺到太后的緊張,心中那絲疑惑更甚,太后怎麼好似很怕王爺的樣子?
自古以孝為先,她還從未聽說過有母親畏懼兒子的。
不等她胡思亂想,肅王已經到了幾步外,他沒行禮也沒開口,只是沉著眼定定地看著太后。
他身後跟著一眾面容惶恐的小太監,都是在殿外看守的,按照規矩要見太后都得先通稟,等有了召見再進殿,便是陛下來了也一樣。
可肅王卻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徑直闖了進來。
蘇太后看著眼前比記憶中更加高大威嚴的次子,眼神止不住地閃了閃,分明容貌沒太大的變化,可通身的氣質已全然不同。
像是在用事實告訴她,他已不是當年可被她隨意利用,隨意丟棄的幼子,而是號令千軍萬馬的大雍戰神。
她睜著混沌的眼,緩慢木訥地對上他那雙淺茶色的眼眸,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直白又濃郁的譏誚。
不知是在嘲笑這永壽宮的守備,還是在嘲笑她的眼睛,又或是都有。
他從進殿後一言未發,卻好似說了很多。
不單是太后在看他,殿內的宮女太監也都在偷瞄這對母子,原來肅王並不如傳聞那般面容可怖,但比傳言的還要囂張目中無人。
可惜沒能窺探更多皇家辛秘,玉嬤嬤就開始趕人了,「還傻愣著做什麼,沒瞧見王爺來了,還不快去準備茶點。」
宮人們皆是縮著脖子帶上門退了出去,很快殿內便只剩下他們三人。
玉嬤嬤是跟著太后大半輩子的老人,凌越出生時她就在,從姑姑熬成了嬤嬤,自是什麼陰私事都清楚,她不走是怕凌越會對太后不利。
而凌越卻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冷漠地道:「出去。」
他對她只動口未動手,全因幼年時,受過她一兩分的照顧,這種吃人的深宮,能有一兩分便算不容易。
玉嬤嬤有些猶豫,她雖然在這也起不了什麼作用,可好歹還能勸兩句,真有危險也能擋一擋。
見她沒動,倒是蘇太后沉聲道:「出去吧,他還不至於弒母。」
這句話可太重了,連玉嬤嬤這等見過大風大浪的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輕呼了聲:「娘娘。」
「去吧,正好哀家也與王爺有話要說。」
太后都如此說了,玉嬤嬤只得退了出去,路過凌越身邊時,忍不住側目看了眼,太后定是也沒想到,曾經一時心軟留下的孩子,如今會成為她夜夜難眠的夢魘。
暖閣開著窗,陽光從外透進來,屋內靜得猶如冰窖,母子二人相對而立,誰都沒先開口。
過了約有半刻,蘇太后終是站不住了,她緩慢地挪到了窗邊的貴妃榻坐下,撫著胸膛小口小口地喘著氣。
「多年未見,阿越倒沒怎麼變樣。」
凌越看著她老態的背影,以及走路的姿態,心中蔓起一股譏諷之意,真是可笑極了。
她有什麼資格,讓他背上弒母的罵名,光是自己嚇自己,她就足夠將蹉跎至死了。
也不需要她說什麼賜座的話,自然地闊步過去,在一張圈椅上坐下,明明是不大的暖閣,椅子也多得不得了,他偏生選了張最遠的,兩人隔了半間屋子仿若陌生人一般。
不,陌生人好歹有客氣,他們連基本的客氣都省略了。
凌越不耐地抬了抬眉,「省點口水,別噎死也要說是我喂的水。」
蘇太后:……
她原本心裡還存有兩分幻想,覺得他讓人出去又沒急著開口,是不是代表兩人的關係還有緩和的機會。
不想他一開口,便直接戳破了她的幻想。
「以前確是哀家對不住你,但哀家也有難處,你若願意,哀家願意贖罪。」
這真是凌越近來聽過最滑稽的話,他輕笑了聲,沒抬眼淡聲道:「贖罪,拿什麼贖?」
「拿你這雙瞧不清人的眼,還是拿走不動路的腿,亦或是你打算拿你寶貝兒子的皇位來贖。」
最後那句,著實戳到了蘇太后的痛處,她最為在意的便是這個。
她以大兒子為榮,以這出生便帶有異瞳的妖孽為恥,不論是怕他手握大權會毀了大雍的百年基業,又或是怕他會弒兄弒母,總之她是決計不希望皇位到他的手裡。
「阿越,他到底是你兄長。」
他的唇角微微上揚:「我何來的兄長。」
他記得清楚,四歲那年他頭次離開偏殿,能有機會與幾位皇兄見面。晨起,嬤嬤給他穿上了新縫製的襖子,打理得乾淨清爽,滿懷期待地踏進花園。
可等著他的是漫無止境的譏諷與作弄,「瞧,真有人的眼睛能是那種顏色的,我聽宮人說,他肯定是野種,不然為何咱們的眼睛都與他不同。」
「真噁心,就他也配與我們做兄弟,說出去丟死人了。」
他被無情地推倒在泥地里,新制的襖子他平日只捨得看兩眼,原本打算年節再穿的,卻被踩得不成樣子。
彼時的他尚不明白,為何他們穿戴的皆是名貴之物,卻還要作弄個連新衣都沒有的幼子,更何況這個幼子與他們還是親兄弟。
「別打了,是大皇兄來了。」
他聽嬤嬤說過,他與大皇兄一母所出,大皇兄一定會護著他的,他艱難地仰起頭,看向那個在他眼中文氣清瘦卻高大的少年。
幾乎是一眼便認出,這便是他的嫡親兄長。
他被關在偏殿不許外出,曾不止一次問過嬤嬤,他的娘親與兄長為何不來看他。
嬤嬤說娘娘艱難,大皇子課業繁重,他們的心中都是念著他的,讓他莫要給他們添麻煩。
他最喜歡的就是聽嬤嬤講他們的事情,翻來覆去怎麼都聽不膩,他想兄長一定是知道他被欺負,特意來救他的吧。
他正要咧嘴笑,想說他沒事他不疼,就見他那好兄長冷漠地從他面前走過,甚至除了第一眼的對視,後面便再未看過他一眼。
只輕飄飄地丟下句話:「莫要太過了。」
那話甚至是在關切他們,擔心他們做的太過會挨罰,而他不過是株任人踩踏的野草。
不論是有苦衷也好,害怕他也罷,總之從那日起,他再未問過嬤嬤有關兄長的事。
直到他九死一生,看著那位文氣的少年一步步坐上皇位,等來的卻是讓他去軍中歷練的旨意,原來根本就沒什麼苦衷,這對母子是單純的不喜與厭惡他。
他自屍山血海中爬出,並不是為了來聽她說什麼贖罪的話,過往的種種也絕不是簡單的贖罪便能改變。
奪皇位自然有趣,可皇位對他沒那麼大的吸引力,且這也並不足以令他們痛苦,他偏要在他枕畔酣睡,讓他們無時無刻不提心弔膽,夜不能寐,豈非更加有趣。
他此番歸京,也是為了給這對母子添添堵,看到成帝每每對他畏懼厭惡又不得不低頭的樣子,真是舒暢極了。
蘇太后許是也想起了舊事,見他油鹽不進言語犀利毒辣,扯了扯嘴角,放棄了繼續懷柔的法子。
沉了沉氣轉而道:「你想怎麼樣。」
凌越微垂著眼睫,日光正好照在他半邊的臉上,他猶如陰暗角落裡的鬼祟,可怖又森然地冷聲道:「你說呢。」
蘇太后被他身上那股戾氣所震懾,搭在炕桌上的手指不住地輕顫著,「皇位你想都不要想……」
他不耐地打斷了她的臆想,簡潔明了地道:「沈嫿。」
這令蘇太后後頭的話瞬間憋了回去,他是知道了什麼嗎?還是真的對那丫頭動了情?
可丟了沈嫿,那這江山不也一樣要保不住,她的額頭冒起了虛汗,眼睛愈發看不清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她是你侄兒曾經的未婚妻,你這般是有違人倫的。」
凌越修長的雙腿向前一橫,狹長的鳳眼微揚,「你也知道是曾經。」
「雖是婚事沒成,但他們的婚事全京城都知曉,若是改嫁了你,她往後定會被人戳脊梁骨。」
凌越就是知道會有這樣的後果,才遲遲沒派人登門說親事,他不擅長后宅之事,本要交給姑母,既然如今有人撞上門來,豈不是正好省了他的氣力。
「沒想到,太后還是個善人。」
旁人或許是真的在誇讚她仁善,可凌越卻是毫不掩飾的諷刺。
蘇太后擰緊的眉頭忍了又忍,終究是沒發出火來,她方才是被逼急了有些急迫,可冷靜下來轉念一想,沈嫿鳳命之事知曉的只有她與成帝。
絕不可能有第三人知道,凌越定然是還不知道她打得什麼主意,那就不能是前者只能是后一個,她這次子竟是真的對沈嫿動了心思?
蘇太后的手指在桌案上緩緩蜷縮緊,「那你想如何?」
凌越的手指細細摩挲著,目光輕抬淡聲道:「賜婚。」
既然她能賜一次婚,便能賜第二次。
接連賜婚,這叫她的臉面往哪放,蘇太后不假思索地脫口道:「胡鬧。」
凌越瞥了眼窗外的日光,算著她睡著的時辰,冷覷了她一眼道:「直隸有我親兵一萬。」
簡短的幾個字,幾乎讓太后的心跳都停了,直隸幾乎環抱整個京城,是天子腳下心腹之地,他是何時在直隸駐軍的?
若是旁人的一萬,或許京大營與五城兵馬司還能毫不畏懼,可他麾下都是能以一敵百的鐵騎,一萬就足以踏平京師了。
蘇太后一面心驚膽戰一面在心底罵成帝昏聵,這人馬都駐紮在你眼皮子底下了,居然絲毫沒察覺,過幾日怕是連龍椅被人搬了都沒感覺!
她咬著牙,從齒縫間擠出幾個字來:「你想怎麼樣。」
「賜婚。」
「你這是在威脅哀家!」
凌越一手撐著額頭,扯了扯嘴角輕蔑地道:「是。」
見她渾身發顫,又緩緩地補了一句:「我可沒什麼耐心。」
尤記得當年她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誰能想到今時今日,她這個做母親的,反倒要仰他鼻息看他眼色過活。
蘇太后陷入了兩難的境地,她額頭的虛汗不停地冒,背脊佝僂幾乎要坐不穩。
在他的目光再次掃來時,她虛虛地道:「哀家答應你。」
她若不答應,凌越即刻便會揮兵攻入宮門,到時沈嫿也還是保不住,還不如再拖延些許時間,先將其穩住能拖一步是一步。
「你是知道我脾氣的,莫要耍花招。」
他這一句威脅的意味十足,讓蘇太后湧出了些許可怖的記憶,八年前的一日清晨,她與往常一樣清晨誦經。
不想剛推開禪房的門,外頭就擺著幾個齊整的木箱子。
她以為是住持安排人送來的東西,便讓宮人打開,不想一打開便瞧見裡面赫然躺著個血肉模糊的人頭。
她被嚇得昏厥了過去,再醒來時才知道那人頭是副軍統領,也是她安插在營中監視凌越的眼線,而其他的箱子里也全都是她的親信或是本家的人,其中有個死相最為可怖的,是曾經在宮內欺辱過凌越的人。
那年他才上戰場不過兩年,領兵勝了幾場仗,在軍中不過稍露頭角,就敢拿人頭來威脅她。
這也是蘇太後為何如此忌憚與畏懼他的原因,凌越不是嘴上說說而已,他並非良善而是睚眥必報的惡鬼。
一想到曾經的可怕記憶,蘇太后的手開始打著顫,她深呼吸了幾下,到底是認命地道:「哀家知道該怎麼做。」
她之前為了給沈嫿挑選下一個夫婿時,謀劃過如何名正言順,誰能想到她的孫兒沒用上,反倒便宜了凌越。
凌越卻對她毫無信任,「何時。」
蘇太后被問得不堪其擾,扶著額頭,「你這麼多年不娶不也過來了,還急在這一時?」
「急。」
蘇太后:……
「知道了,讓她這幾日留下為哀家侍疾。」
凌越擰了擰眉,神色有些不快,他可不放心把沈嫿一個人留在永壽宮。
「不是你要賜婚要名正言順,怎麼?你還怕哀家會害了她不成,哀家不是你,小丫頭是哀家看著長大的,怎麼會害她。」
這話聽得凌越想發笑,虎毒尚且不食子,可她卻是能對親生孩兒下手的人。
蘇太后說完自己也意識到不對,只能梗著脖子繼續道:「哀家還沒到老糊塗的地步,不會做這等玉石俱焚的事。」
「但願如此。」
凌越知道她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可能從個不受寵的旁支女爬到太后的位置,該說的都說了,他也沒什麼繼續待下去的必要。
長腿一伸徑直站起,只是他從她眼前走過時,蘇太后沒忍住喃喃地開口道:「哀家如今已將你曾經之苦都嘗過了,你還不願罷休嗎?」
她確是待他不好,未能做好一個母親,可這些年來她日日活在恐懼之中,眼盲了背脊彎了,渾身都是病痛,大抵也沒幾年的活頭了,他的那些苦痛她也都償上了。
到底是她身上掉下的一塊肉,真的不能緩和嗎?
凌越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他目不斜視,連看都沒看她一眼,譏誚地道:「遠遠不夠。」
死便是解脫,他怎麼可能讓她這麼輕輕鬆鬆便死了。
她此生做得做錯的事,便是當年沒狠下手掐死他。
說完徑直揚長而去,留下蘇太后枯坐在榻上,日光從她頭頂蔓入,她定定地出著神,遠遠看著就像具毫無生氣的屍體。
-
凌越出了正殿,又回到了偏殿,外頭看守的宮女瞧見他便將腦袋垂得更低。
他堂而皇之地進內,就見已經有宮女給沈嫿換過了衣裙,她乖順無比地閉著眼還在睡。
一看見她的睡顏,好似頃刻間所有的陰鬱與戾氣都消散了。
他彎腰在她的床畔坐下,見她的酒氣還未散去,白玉般的小臉依舊紅彤彤的,心底便有滿腔的歡喜。
他將她壓著的碎發撥到耳後,理了理被她踢開的被衾。
沈嫿怕熱得緊,不過是薄薄的一層錦被,都被她給踢開了,露出一截潔白光滑的小腿,凌越只看了一眼,便飛快地將她蓋好。
他握著她的手掌,輕輕地在指節處落下一吻。
他本不欲在成親之前太過越界,實在是小姑娘的反饋應太過美好,不過也足夠了。
沈嫿再醒來時殿內昏黃,唯有兩盞微弱的燭火,她睜著發懵的眼坐起,揉了揉隱隱作痛的腦袋。
下午的記憶湧入腦海,她記得自己喝了五皇子的酒,再後來就不勝酒力被扶到了榻上。
她還做了個很奇怪的夢,夢裡她很是傷心地伏在凌越懷中哭,說著她做了什麼噩夢,之後好似還發生了些難以啟齒的事。
至於她是何時回的家,具體還發生了些什麼,她便記不得了。
沈嫿扶著腦袋輕微晃了晃,想喊杏仁給她倒杯醒酒茶,一抬眼才發覺不對勁。
這根本就不是她的鹿鳴小院,她還在永壽宮的偏殿。
沈嫿立即掀開被衾,低頭髮現了身上的衣服,驚覺竟不是她來時穿得那一身,那個荒唐的夢瞬間又浮現而出。
她的臉止不住地紅了紅,撐著床榻踩著汲鞋要往外去,就聽屏風后響起熟悉的聲音。
「坐回去。」
沈嫿愣愣地眨了眨眼,凌越怎麼會在這。
果然就見那個高大的身影從屏風后大步走了過來,他的手裡還端著個茶盞,見她的衣裙不整露出截白皙的腳腕,擰了擰眉:「頭還疼不疼。」
沈嫿的雙眼直勾勾地跟著他移動,聞言訥訥地點了下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不,不疼了。」
見他握住她潔白嫩滑的左腳,她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也不知是誰給她換的衣裳,竟然沒給她穿襪子,她的一雙蓮足光溜溜地晃著。
他的手指掌心皆有薄繭,與她的腳底觸碰時,帶起一陣陣酥麻的癢意,她忍不住地溢出聲低呼。
沈嫿頭次知道,這個位置也是她的敏感處,光是被握著都會覺得痒痒的。
許是怕她睡著燭火太亮會晃眼,特意放得很遠,他走動時帶起一陣風,這會燭火晃動著,投下朦朧的影子。
那個荒唐旖旎的夢,再次浮現而出,她夢見下午也在這張榻上,她倚在他的懷裡,衣衫鬆散,他咬在她的肩上。
而最讓她面紅耳赤的是,她被牽著握著把奇怪的匕首。
雖然只是夢,但那個夢格外的真實,真實到他一看見凌越,渾身就泛起了紅暈。
她的腳趾緊張地微微摳緊,下意識地抽了抽,可他的手掌卻尤為有力,緊緊地握著怎麼都抽不開,只能舔了舔下唇試探著道:「阿越,你怎麼來了。」
「來看看喝醉的小鹿。」
他握著她的腳,從旁邊的錦凳上取過潔白柔軟的羅襪,放緩了呼吸,緩慢地從她的腳尖一寸寸地往上套。
這雙腳,曾勾纏著他的腳腕,那會他便想褪去她的鞋襪,午夜夢回間,更是多次夢見過這樣的場景,如何捨得放過。
他的手指在她繃緊的腳背上劃過,所到之處皆帶起陣陣戰慄。
偏生穿到一半又停下,不急不慌地,根本就是在折磨人。
沈嫿撐在榻上的手指忍不住地蜷縮緊,咬著下唇,仰頭看向昏暗的房梁,根本不敢看凌越一眼。
「阿越,癢。」
「下回出門在外,還敢不敢誰的酒都喝。」
他今日最氣的便是這點,天知道他踢門瞧見凌維彥在床畔是怎樣的心情,也就是凌維彥是君子,若換了旁人瞧見她那滿臉酡紅的樣,誰能忍得住。
就這麼點酒量,也敢學人家喝酒,她與沈成延真不愧是父女,連著半吊子的酒量都學了個十成十。
他捏著她腳掌的手指微微收緊,略帶了些懲罰的意味。
沈嫿目光閃動著可憐極了,「不,不敢了,再也不喝了。」
凌越的喉間發緊,聲音有些低啞:「合巹酒可以喝。」
沈嫿驀地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不等她反應過來,就聽他悠悠地又道:「下午不是做夢。」
沈嫿那雙黑白分明的鹿眼忍不住地睜圓,不是做夢,豈不是那些面紅耳赤的事都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