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持酒平天下34
許懷謙病危,陳烈酒在禮部侍郎何洪鐘何大人府門前大鬧了一場,沒過多久,百姓就幫他把事情傳開了。
「這都討要棺材了,人肯定是不行了,哪有人還沒死就先置辦棺材的?」
「天殺的何洪鐘,他氣誰不好,為什麼要氣許大人,還是拿人家贅婿的身份去氣的,這許大人要是沒了,我們的日子又要難過了。」
百姓們眼睛不瞎,許懷謙當官這麼多年,為百姓們做了多少事實,現在的日子與以前的日子比起來,已經好過很多了。
而許懷謙還年輕,還在繼續為百姓們做著事,百姓們相信有許大人在,日子會越過越好的。
結果突然之間得知許懷謙快要不行了的消息,好多百姓一時之間都表示接受不了。
矛頭直指何洪鐘。
要不是他拿贅婿的事氣許大人,許大人何至於此!
本來嘛,朝堂上的事,百姓們也不懂,這女子、哥兒進入朝堂與他們這些百姓也沒有任何干係。
他們只在乎自己能不能夠吃飽穿暖,先前大家都說,何大人將許大人氣吐血了,是因為政見不合,政見上的事,他們這些百姓不懂。
那些學子說話,他們插不上嘴。
但是陳大人說,何大人是因為在朝堂上說許大人是贅婿是吃夫郎軟飯的男人,這才把許大人給氣吐血的。
這個百姓們懂!
「在朝堂上說政見上的事,說說政見上的事,拿人家私事攻擊人家,太不道德了!」
原本還有些覺得女子、哥兒進入朝堂不好的百姓,聽到許懷謙快要不行了,也慌了起來:「要是商部的女子、哥兒能夠進入朝堂,能夠讓許大人好起來,那就讓商部的女子、哥兒進入朝堂好了。」
在百姓們看來,什麼也沒有許大人還活著重要啊。
許大人活著他們百姓就有好日子過,許大人若是死了,誰知道後面他們這些百姓們還有沒有好日子過。
於是百姓們對把許懷謙氣成這樣的何洪鐘氣憤極了,每天不是往何府丟石子爛菜葉子,就是走過路過都要吐兩個唾沫,連狗見了都要撒兩泡尿。
何家人被唾棄得完全不能夠出門,全家人縮在府里,除了必要的採買,絕不出府一步。
而先前遊街的學子們聽到許懷謙真的要死了的消息,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反對是一方面。
他們不希望許懷謙死又是一方面。
許懷謙當官這麼多年,為百姓學子做了這麼多事,學子們不是看不見。
特別是先前學詩詞歌賦怎麼學都學不會的學子們,現在科舉這樣一改革,他們靠其他科,也能把自己的成績給拉起來。
不說能考個舉人、進士,好歹一個秀才的名頭能夠考上了。
考上了秀才,家裡的日子寬裕多了,他們也能靜下心來學習,科舉改革也有兩三屆了,從最開始的不熟練,但現在秀才們大多都摸索到了道路。
偏科不可怕,只要把自己不偏的課學到極致,一樣的有上升機會。
就好比以前只有一條路,現在多了九條路,這麼多路,總有一條路適合他們。
大家慢慢接受了新科舉的同時,也慢慢接受了許懷謙當年改革科舉的事。
這新科舉才舉行三屆,許懷謙就倒下了,若是後面不舉行了怎麼辦?
這好不容易看到一點希望的苗頭,就這樣被掐滅了?
在面對與自己前途息息相關的事情面前,學子們頓時把反對商部的女子、哥兒進入朝堂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一個個彷徨恐懼許懷謙去世后,科舉又改回去了怎麼辦?
何府的慘狀和學子們的彷徨讓朝堂其他的反對黨也不敢冒進,就算反對也不該是這個時候來反對,全都龜縮著,權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
說不得這樣平靜下去,待到許懷謙真的死了,就沒有人在提這件事了,而此事倒霉的最終也只有何洪鐘一個人而已。
他們想得很好,可在局勢如此一片大好的情況下,商部的人和天底下的女子、哥兒又怎麼可能會無動於衷。
首先發起反擊的就是商部的女子、哥兒們。
「我們女子、哥兒,怎麼就不能入朝為官了,男子能寒窗苦讀十餘年,我們女子、哥兒也同樣可以。」
「是自古以來的三綱五常束縛著我們,不讓我們讀書,只讓我們相夫教子,說不得我們讀書比家中的男子更有出息,更能為百姓做事!」
「就像陳大人說的,他招贅,他自己做生意,他入商部為官,也沒有耽誤他家庭一點事!」
「陳大人能夠做到的事情,我們這些女子、哥兒一樣能夠做到,你們這些讀了十幾年書,滿口知乎也的大人們,憑什麼張口閉口就否認我們女子、哥兒不行!」
「我們要一個公平公正!」
先前的學子們天天遊街在街道上鬧,現在商部的女子、哥兒們也學著學子們的模樣,舉著牌子,拉著橫幅在大街上喊。
以其人之身還治其人之道。
氣得學子們和一些老學究們咬牙切齒:「看看女子、哥兒如此拋頭露面,成何體統!」
商部的女子、哥兒們也不遑多讓:「怎麼就不成體統了,就許你們州官放火,不許我們百姓點燈,哪有這樣的道理!」
「何況我們商部的女子、哥兒日日在外經商,都不知道拋頭露面多少次了,以往我們行商拋頭露面的時候你們不說,怎麼到了我們爭取自己權益的時候,你們就開始說我們拋頭露面呢?」
學子們和老學究們說不過商部的女子、哥兒們,氣得寫文章來說他們此舉究竟有多不可為。
以前讀書人都是男人,男人說什麼就是什麼,因為沒有讀過書的女子會站出來反駁,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他們在女人面前高高在上的模樣。
可是隨著這些年,女子、哥兒讀書識字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還有一個女子、哥兒也可以為官的商部的在,這招逐漸就不頂用了。
他們寫文章,女子、哥兒們也寫,誰怕誰啊!
「這位文學士說,我們女子、哥兒就該安於宅室,相夫教子,請問這位學士,什麼樣的相夫教子才算是相夫教子?」
「對丈夫畢恭畢敬,為丈夫鞍前馬後,唯丈夫是天,這樣的相夫教子才算是相夫教子嗎?」
「恕我直言,文學士想要的妻子不過是一個聽話懂事的奴隸罷了,而且還是一個沒有月俸,一心為你奉獻的奴隸!」
「我個人認為的相夫教子,就該是夫妻二人共同努力,一起把小家經營好,而不是妻子一個人的付出。」
「就好比農家夫妻,兩人一塊下地,一塊收工回家做飯,遇事一塊商量來一樣的道理,怎麼到了達官顯貴,通讀詩書的人家家裡相夫教子就成了把妻子困於宅院的相夫教子呢?」
「你們說你們男子要考取功名,要忙於政務,你們就心安理得把妻子困在宅院之間,不讓她們出去見識外面廣袤天地的。」
「實際上就是你們男子拿著妻子在家日夜操勞節省下來的銀錢到處花天酒地或游湖或去紅袖招。」
「而你們在家操勞的妻子,不出宅院一步就能將家裡打理得井井有條,或織布或種地或養蠶,就連高門大戶的貴女們在家也知道怎麼看賬本怎麼管理家庭怎麼處理鋪子上的事。」
「難不成你們這些男子只在書院和家中讀書會比他們還要難嗎?需要各種遊玩來找取靈感?」
「現在我們要讀書要跟你們一樣入朝為官,你們如此反對,是害怕我們女人出了宅院,再沒有人為你們無私奉獻,你們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隨心所欲地遊玩,你們再也不能拿我們女子、哥兒頭髮長見識短來否認我們束縛我們了嗎?」
這些通俗易懂的文章,氣得讀書人們和老學究們吹鬍子瞪眼。
然後更加引經據典地指出女子、哥兒們的此說法,是不對的。
但是女子、哥兒們也不是吃素的,世間有聰慧過人的男子就有聰慧過人的女子。
這些讀書人和老學究們引經據典,女子、哥兒們也同樣引經據典給他們講道理。
雙方混戰到每天街道上都有各式各樣的文章傳出。
就連邸報那邊都選取了一些寫得好的文章刊登在邸報上,讓全天下的人來鑒賞評理。
邸報這一刊登更不得了,罵戰更凶了,不僅京城,連各州府的女子、哥兒們都與男子們較起勁來。
隨著商部的問世,世間讀書的女子、哥兒越來越多,走出宅門的女子歌兒也越來越多。
他們見識到了不一樣的天地,就逐漸明白,若是真的在家相夫教子,等著相公兒子給自己掙一個誥命是一個多麼愚蠢的決定。
人的命運從來都是只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叫命運,指望別人,那就相當於把命送在別人手中,一旦哪天人家不想要了,隨時能夠要了你的命。
以前他們是沒得選,因為大環境如此,大家都是如此過活,即使覺得有不對勁的地方也不敢說什麼。
但是現在這麼多的女子、哥兒都站了出來,朝堂上還有支持他們女子、哥兒入朝的許大人等一眾大臣在,稍微有點思想,不想依附於人的女子、哥兒們都站了出來。
若是這一仗能夠打贏,說不得他們女子、哥兒真要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了!
外面的天地鬧哄哄的,而太醫院這一方天地卻是寂靜得很。
因為許懷謙「病重」,在太醫院裡治病,太醫院的各類太醫和御醫們做事全都小心翼翼的,就怕驚擾給許懷謙的太醫院們,讓他們一不小心把許懷謙給治死了。
畢竟許大人這些年也為他們太醫院謀了不少福利。
不說別的,就說那個教習令,就讓他們太醫院的太醫們揚眉吐氣了一把,讓他們這些太醫再也不是朝廷里最低等的行當,而是與朝堂諸公們平起平坐的存在。
太醫院裡的太醫、御醫們沒有別的可以感謝努力在提高他們地位的許大人,至少能夠做到在許大人病重的時候不給許大人添亂。
他們卻不知,他們這番小心翼翼完全沒有必要,因為他們的許大人正帶著一眾給他看病的太醫們在磨玻璃呢。
「我說許大人。」許懷謙現在官居二品,太醫院裡與太醫院院使的地位平起平坐了,現在就連他一個院使看到他都要尊稱了,「你讓我們磨這琉璃究竟所謂何事?」
正所謂做戲做全套,為了彰顯出許懷謙這出病真的病得很嚴重,太醫院裡三品以上的太醫們全都來許懷謙這個小院里做出一副許懷謙病得很嚴重的情形。
但這麼多人在這裡圍著,總不能什麼事情也不幹吧,有太醫提出就在這個小院研製藥材。
正好也可以迷糊外面的御醫們,讓他們誤以為許懷謙真的病得特別嚴重。
但是許懷謙覺得有時候做得太緊張了反而令人生疑,研製藥材那不得什麼東西都往他這個小院搬,熏天的煙火別人猜也猜得到他這個病入膏肓之人如何吃得下這麼多葯。
還不如安靜一點。
於是就讓人去工部取了琉璃過來,手把手教他們磨起琉璃來。
「自然是有大用了。」這幾年幫著孩子做萬花筒,許懷謙磨琉璃都已經磨出經驗來了,「說不得這東西做好了,以後你們太醫院也能進入朝堂,與朝堂諸公一塊商討國事。」
先前許懷謙就覺得,不把太醫院安置進朝堂不合理,有心想要把太醫院安置進朝堂,奈何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但他現在覺得這東西做出來了,說不得就能夠成功了。
「——啊?」一眾太醫驚奇地看著許懷謙,「此事當真?」
他們怎麼覺得沒那麼容易呢?
看看外面,為了讓商部併入朝堂,女子、哥兒們與男子們都快打成什麼樣子了。
再把他們太醫院混進去哪有那麼容易的事。
「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嘛。」對於他們的不相信,許懷謙也沒有在意,笑了笑,拿陳烈酒出來說事,「你們看我家夫郎,以前別人還覺得我家夫郎成不了什麼大事呢,但你們看他現在,大人做著,爵爺當著,威風著呢。」
「你們要對自己有信心。」許懷謙一邊磨著玻璃,一邊道,「你們看這次朝堂上撞柱的人那麼多,要是你們在朝堂上,真有那想不開撞柱的,你們也能搭把手幫上一點忙不是。」
「而不是像我一樣,暈過去了再傳太醫,我這是裝病,若是我不是裝的呢,等你們來了,我恐怕都涼了。」
「何況你們太醫院現在也不是沒有讀書人了。」許懷謙說著說著,就說起了段祐言來,「你們副院使段祐言不就是正經科舉出身嗎?」
「外頭的人現在說商部的女子、哥兒不就說是他們地位低下,又沒有正經的科舉出身嗎?」
「與商部比起來,你們太醫院比他們優勢好太多,如果商部都能夠成功,太醫院未嘗沒有一試的可能。」
許懷謙別的什麼東西沒有,在安撫人心這方面,是一套又一套的。
幾句話就把太醫院的人說得憧憬了起來。
若他們太醫院真能夠進入朝堂,以後就算朝中大臣看到他們也不能對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吧。
還有後宮的一眾嬪妃們,恐怕再也不能在他們面前趾高氣揚了,不拿他們太醫當人看。
段祐言靜靜地看著許懷謙忽悠人,等他忽悠得差不多了,他這才輕咳一聲問道:「說了這麼多,你還沒說,這琉璃究竟怎麼能使我們太醫院併入朝堂呢。」
將太醫院併入朝堂的事,段祐言也想,畢竟這能在朝堂為官和在其他地方為官還是有區別的。
但想和實際他還是分得清的。
先前的酒精若不是工部做出來的,說不得他們太醫院還可以憑藉此物進入朝堂。
可那東西是許懷謙和章秉文弄出來的,作為他們的好友,段祐言實在沒有冒領人功勞的臉皮。
現在許懷謙說琉璃也能讓他們太醫院進入朝堂,段祐言不由得好奇起來,這琉璃除了能做千里鏡等神奇,莫非還能治病不成。
「你們先磨,磨成功了,這東西的妙用你們自然就清楚了。」對於段祐言的疑問,許懷謙只管賣關子。
因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夠成功。
這兩年有了琉璃石,也就是從魆族挖回來的石英石的加入,工部那邊對燒制玻璃的工藝是越來越高湛了。
甚至他們還能把石英石里的高濃度石英石挑選出來,用一種新手法燒製成一種更高級的玻璃,再加熱鍛壓使得這種玻璃不論是質量還是其他都遠勝於普通玻璃。
許懷謙覺得這樣的玻璃拿來做窗戶和目前技術的千里鏡都有些浪費。
便讓人切割凹凸大圓鏡出來,讓人不停地打磨,看看能不能做出個天文鏡出來。
不一定要多好的天文鏡,只要能夠讓人看清楚一個模糊的影子都夠工部和欽天監的人研究好些年了。
如此工部那邊在磨天文鏡,許懷謙就琢磨著,說不得這玻璃也能磨個顯微鏡出來。
反正太醫院的人閑著也是閑著嘛,大家一起做研究,說不得,還能一起見證奇迹的發生。
段祐言被許懷謙的賣關子賣得沒有辦法,許懷謙這個人就是這樣,他想讓你知道,半夜爬牆都能在你耳邊把事說給你聽。
他想不說給你聽,就算拿撬棍撬開他的牙齒,他都不會說給你聽。
沒有辦法,磨吧。
磨出來就知道了。
索性他也給他家燦燦做過萬花筒,磨這東西,磨起來也不算是太生疏,段祐言自己磨著,還能教太醫院裡的其他太醫院們怎麼磨。
看他們磨得起勁,許懷謙則是找了些紙板出來,努力回憶,他小時候上手中課做顯微鏡的步驟。
他小時候的老師最愛折騰人了,知道他們要上生物課,就讓他們回家自己嘗試做個簡易的顯微鏡。
為了做這個簡易的顯微鏡,許懷謙還拆了家裡一個聚光手電筒,雖然他爸媽去世后,頗為嚴格的爺爺對他還算是疼愛,從沒有打罵過他,但這無緣無故地弄壞家裡的東西。
還是讓他跪了兩個小時。
所以許懷謙記憶深刻,穿越這麼多年,還勉強記得一點步驟。
但畢竟過去這麼多年了,即使記得,做起來也生疏得很。
磕磕碰碰地做了好久,才算是做出個簡易得不能再簡易的顯微鏡筒子。
做得肯定沒有小時候做得那個好,但也無所謂了,能用就行了。
只要能讓太醫院裡的這一群太醫院們發現顯微鏡的妙用,說不得他們後面能夠做出更好的顯微鏡來呢。
搖搖晃晃地把顯微鏡筒給做好了,許懷謙又去看他們顯微鏡的鏡片磨好了沒。
「這樣行不行。」段祐言是完全按照萬花筒的磨法在磨的,看許懷謙湊過來,將稍微磨出一點倍數的鏡片拿給許懷謙看。
「不太行。」許懷謙接過看了一眼,就搖了搖頭,就萬花筒那個清晰度與顯微鏡的清晰度都不是一個量級的。
好在他還記得一點顯微鏡的原理,目鏡的倍數乘以物鏡的倍數。
所以他們要磨的兩個鏡片都不一樣,還有得磨呢。
「還得再磨清晰一點。」許懷謙交代道,「尤其是物鏡這片,倍數磨得越高越好。」
這樣顯微鏡顯示出來的物體就會越來越清晰。
既然許懷謙說萬花筒那個倍數不太行,段祐言又低下頭去認真磨鏡片,邊磨邊疑惑。
琉璃做出來的體溫計能夠治病,他能夠理解,這琉璃做出來的類似於萬花筒和千里鏡的東西,怎麼治病,他怎麼想都想不出。
許懷謙也不管他,見他們又低下頭去磨鏡片了,把他那個搖搖晃晃的顯微鏡給固定好,又找了塊普通玻璃片當反光鏡。
一切大功告成,就等著段祐言他們的鏡片出來調試一下,就能試用他這個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顯微鏡,究竟莘慶生能不能行的時候,陳烈酒來了。
「阿酒!」看到陳烈酒的許懷謙很是開心,太醫院什麼都好,還能時不時找到藥材當零嘴,就是沒有夫郎和孩子,少了點歡樂。
「鼓搗什麼呢?」陳烈酒忙完外面的事,一來到許懷謙這兒,就看到許懷謙又在擺弄他看不懂的東西,問了一聲,
「顯微鏡。」對老婆從來不隱瞞的許懷謙在陳烈酒的耳朵邊上說了一句。
陳烈酒挑了挑眉,這個東西他聽許懷謙說過,不過許懷謙先前說很難做出來,現在怎麼又能做了。
他看了眼許懷謙拿紙板做的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也學著他的模樣,將手放在他耳朵上捂著問了一聲:「現在能做出來了?」
「試試唄。」許懷謙也不太確定,「閑著也是閑著。」
「咳——」段祐言對許懷謙和他家夫郎走到哪兒都是粉色泡泡的模樣已經受夠了,看他倆一見面就卿卿我我的咬耳朵,咳嗽看一聲,說道,「你們兩個夠了啊,有什麼親熱的話要說,就去一個沒人的地方說,可別來礙我們老人的眼。」
段祐言比許懷謙大八歲,前段日子才過了四十歲的壽宴,許懷謙去參加的時候,跟他感慨道:「一晃眼你都老了。」
可把段祐言給氣壞了,他覺得他四十還挺年輕的,活到八十歲不是問題,因此有事沒事,就在許懷謙面前嘲諷自己是個老人。
「行行行。」見一向不怎麼記仇的段祐言都記起愁來了,許懷謙決定不跟他計較,拉著他家陳烈酒去到一旁僻靜到沒有人的地方,「老小孩老小孩,這人老了,就跟小孩一樣。」
陳烈酒笑笑,他覺得許懷謙也是這樣,前面幾年還沒有這麼孩子氣,現在越來越孩子氣了。
但他可不敢說許懷謙老。
「是吧,阿酒。」許懷謙把陳烈酒帶到他養病的小院牆角,兩人靠在牆邊,見陳烈酒沒有回他話,許懷謙拿手肘蹭了蹭他。
陳烈酒再笑:「是。」
再枯燥的日子,看到老婆的笑顏就不枯燥了,許懷謙問陳烈酒:「外面的事怎樣了?」
陳烈酒將最近的事說了說:「就這樣吵著唄。」
「等他們吵去。」許懷謙聽罷也沒有意外,這事恐怕還得吵很久去。
甚至就算是商部進入朝堂后,恐怕也有不少人會拿這事出來說道。
不過只要天底下的女子、哥兒們自己不在意,並且不斷強大自身,教育好下一代,大家都是一樣的,隨著時間的推移,總有一天,他們能夠獲取到他們所想要的天地。
怕就怕,有些人明知道壓迫女子、哥兒是一件不對的事情,連最基本的反抗都不敢去做。
「嗯。」陳烈酒頷首,這事本就該女子、哥兒們自己去反抗,外面越吵得凶越好,越吵得凶,人們越會反思。
「糯糯垚垚他們呢?」好久沒有看到兩個小朋友,許懷謙也想他們。
「好著呢。」說起兩個小朋友來,陳烈酒也笑,「外面鬧得凶了,他倆也知道你身體不好的事了,差一點就哭了,幸好給勸住了。」
「怎麼長成小哭包了?」許懷謙聽吧皺了皺眉,不過心裡還是開心的,沒白疼兩個孩子。
「隨你。」陳烈酒看了眼許懷謙,說道。
他家小相公以前也挺愛哭的。
「我什麼時候哭過?」許懷謙疑惑了,他就算是老撒嬌,但也沒怎麼哭過吧。
「撒嬌的時候在哭。」陳烈酒笑了笑,每次許懷謙在他身上撒嬌的時候,他都覺得他家小相公在水漫金山,可愛得緊。
不過許懷謙乾嚎不掉眼淚是因為他長大了,會克制自己的情緒了,而糯糯還沒有達到他的水平。
知道他說完這句,許懷謙又要炸毛,陳烈酒又道:「兩個小朋友托我給你帶東西呢。」
許懷謙剛想說他撒嬌怎麼就是哭了,聽到陳烈酒這麼一說,立馬轉移了注意力:「什麼東西。」
陳烈酒踮腳,扣著許懷謙的頭,在他臉上親了兩下:「親親!」
許懷謙一下心花怒放地完全把陳烈酒說他撒嬌等同於哭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了,高興得唇角都在翹。
兩個親親完畢,還問陳烈酒要:「你的呢?」
陳烈酒逗他:「包含在剛剛那兩個裡面了。」
許懷謙抿唇:「怎麼可以這樣。」
「怎麼不可以這樣?」陳烈酒踮腳蹭了蹭許懷謙的鼻子,然後在他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覆上自己的唇,與他熱吻了片刻,「這個才是我的。」
剛還不開心的許懷謙頓時被陳烈酒哄得更開心了。
明明很高的一個人,被老婆哄得唇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後面去了。
會還是他老婆會。
「開心了?」看他那高興的樣子,陳烈酒也高興。
「嗯。」許懷謙點頭,不知道為什麼,越跟陳烈酒在一起,就越喜歡他,越愛他。
「我也開心。」陳烈酒也是,不知道為什麼,越跟許懷謙在一起,兩人就越分不開。
一日不見就思念得緊。
「等我好了,我們去騎馬吧。」許懷謙懷抱著陳烈酒,「慶祝你們商部進入朝堂,也慶祝從今往後我們可以在一塊做事了。」
「好。」陳烈酒沒有拒絕,靜靜在許懷謙懷裡享受都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時光。
而太醫院外的爭吵已經到了白熱化的狀態,讀書人和老學究再怎麼引經據典,都逃不開他們家中也有兄弟姊妹的事。
加上這兩年陳烈酒身為一個哥兒也給天下的女子、哥兒做出了表率。
不少家中只有女兒、哥兒沒有兒子的家庭就想了:「讓商部進入朝堂有什麼不好的,女子、哥兒也能頂門戶嘛,看看那陳烈酒,一個農家哥兒都能有今天的地位,沒道理我們的子女會他差。」
「若是商部能夠進入朝堂,我家的女子、哥兒都不嫁人了,就在家裡讀書,以後也去考商部的任職,一樣的光耀門楣,不用硬生兒子,多好。」
「是啊,女子、哥兒還比男子貼心一些,這男娃生下來就是討債的,從小到大闖禍,供他讀書,幫他娶媳婦,在家裡一件衣裳都不洗,這女子、哥兒就不一樣,家裡家外一把手,不知道有多貼心。」
「要不是世道規定女子、哥兒要嫁人,我還真捨不得把他們嫁出去,若是商部併入朝堂,我家的女子、哥兒也不嫁人了,招贅!生的孩子跟我家姓,一樣的傳宗接代嘛!」
只有那些還認為生孩子能夠傳承的人家,還在堅持:「那這世道豈不是亂套了,女子、哥兒都不嫁人了,都去招贅了,哪有那麼多男子願意入贅的?也不怕被人戳斷脊梁骨。」
「怎麼就沒有願意的?天底下多的是一家好幾個兄弟找不到媳婦的,我家的閨女以後若是能進入商部,能夠看上他,是他的福氣。」
「可不就是哩,還說什麼戳斷脊梁骨,人家許大人嫁給陳大人,也沒見他斷掉脊梁骨,考不上狀元,沒有官至二品。」
「可見這男子娶不娶,嫁不嫁的,都跟脊梁骨沒有關係,真有出息的始終有出息,這沒出息的,就算給他娶十個賢妻,也是賢妻厲害,跟他自個可沒什麼關係。」
「這說的也是哈哈哈哈哈——」
反正這一波,家中只有女子、哥兒或者是家中有女子、哥兒但並不怎麼偏袒男子的家庭獲勝。
而那些還在反抗的讀書人和老學究們也被女子、哥兒們發出得越來越犀利的文章氣得快沒有招架之力。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下場,那些有才智的人也跟著下場了。
「在這場鬥爭中,看到的最多就是自古兩個字,彷彿從天地開初以來,女子和哥兒就不配擁有自己的思想和能力,只能一輩子依附男子過活,可卻忘了,造人的女媧也是女人。」
「沒有女媧,連男人都沒有,拿什麼自古出來說事。」
「既然這女媧造了男人與女人還有哥兒,那這天下就該是這三類人共同治理的天下,不應該分什麼男尊女卑,三綱五常。」
「本來男尊女卑和三綱五常就是錯誤了,既然錯了,為什麼不能撥亂反正?」
「天下的女子、哥兒們,你們原本就可以不用依附家中丈夫和家中的父親和兄弟們,只要你們想,你們自己依靠系列的雙手也能創出一片不屬於男子的天地,你們一樣也可以如男子一樣有個錦繡前程。」
「這天下,本就該男女各頂半邊天,不該由男子說了算。」
「他們男子不想讓商部的女子、哥兒進入朝堂,就是不想看到我們女子、哥兒崛起,認為我們女子、哥兒做不好任何事情,認為我們就是一個只會依附男人的廢物!」
「若是大家有骨氣,大家一起來反抗這次的不公,不然對不起許大人在朝堂血濺三尺為我們撥出的一條路。」
許懷謙的名字一出來,加入這場鬥爭的女子、哥兒們越來越多。
甚至有些迷信的百姓,在有心人的煽動下,覺得只要女子、哥兒能夠進入朝堂,說不得許懷謙只剩一口氣的命,就能迴光返照,也跟著一塊加入這場鬥爭。
而朝堂上的反對派們卻是一個個尷尬得很,他們原本想著當縮頭烏頭,等風波過去,這件事也就過去了。
但是沒有想到,這件事在他們的沉默之下,發酵得越來越,鬧到現在已經到了不弄出個結果來,決不罷休的地步。
「何大人,你覺得這件事應該怎麼處理才好。」這日上朝,不少人都把目光放向最初反對的最理解的何大人。
還在想究竟去哪兒搞一塊能夠做雙人棺材的大烏木,突然被人給點了,腦子都是漿糊的。
現在許懷謙生死未卜,太醫院裡沒有一點消息傳出來,靜悄悄地像是沒有人一樣,何洪鐘想著自家門前那每天都清理不完的一大堆污穢,還有陳烈酒那氣勢洶洶,差一點就要他償命的架勢,哪敢再摻和這事。
他打太極道:「還是等許大人好了再做決定吧。」
等許懷謙好?
這件事不解決許懷謙一輩子都不會好的。
很顯然事情已經鬧到了這個地步,不管許懷謙是不是裝病的,在這件事不解決前,他都不會出來了。
何洪鐘這態度就表明了,他不會再摻和這件事了。
眾人又把目光放在其他反動派人的身上,想看還有沒有人能夠拿出一個好的能夠阻止商部進入朝堂的方案來。
眾人把目光朝一直沒有說話的沈溫年看過去。
如今能夠出來與許懷謙打擂台的,也就只有沈溫年了吧?
突然被朝堂大臣給盯上的沈溫年,整個就一大無語。
看我做什麼?!
我跟許懷謙可是乾親家啊!
雖然在朝堂上,別說乾親家了,就算是父子,政見不合都可以反目成仇,但是他媳婦也是做生意的,他生的還是個小哥兒。
他站許懷謙!
但是被這麼多人看著,沈溫年也不能駁了他們的面子,想了想出列道:「已經錯過了最佳反抗的時機,現在外面鬧成了這樣,不管我們說什麼,他們都不會罷休了。」
「治水有一條至理名言,堵不如疏,與其讓他們這樣鬧到無法收場下去,不如把他們疏開?」
有人問了:「怎麼疏?」
「他們現在在鬧的,無非就是想讓商部進入朝堂,不如就讓商部進入朝堂?」沈溫年想了想道,「進入朝堂,也並不意味著,他們就能在朝堂上站穩腳跟。」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進入朝堂的這麼多人,真正能夠在朝堂上永遠地站下去的還是少數,大多數的人不是被後浪給擠下去,就是因為辦事不力而被貶謫。
現在商部不在朝堂,導致他們想對商部發起攻擊都沒有辦法。
若是把商部納了進來,不僅可以解決掉外面的問題,還能直接對商部進行攻擊。
只是這樣一來,他們就要捏著鼻子忍受商部的女子、哥兒在朝堂上與他們為伍了。
想想還是覺得難受。
商部的女子、哥兒們都沒有經歷過科舉,也沒為百姓們做過什麼實事,就要與他們平起平坐了?
此事鬧了這麼久,沈溫年知道有些人在不平衡什麼,主動說道:「不如讓商部跟欽天監一樣,至多只能官至五品,這樣可好?」
欽天監的聞星辰氣鼓鼓,咋啦瞧不起我欽天監是不啦,總有一天,我要讓你們所有人跌破眼鏡。
反對派們相互對視一眼,五品是進入朝堂的最低品級,欽天監的監正就只有五品,平時上朝,就他和副監兩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兒,連個派系都沒有。
若是讓商部也跟欽天監一樣進入朝堂,他們至多忍受兩個女子、哥兒,而且品級都比他們低,還不是他們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樣一想,反對派們覺得沈溫年這個辦法不錯,不情不願地道:「那便就這樣吧。」
這商部的女子、哥兒們進入朝堂,最好能夠把每件事都辦好,不要讓他們抓到把柄,不然就不要怪他們不客氣了。
這會兒的朝堂大臣都想得很好,但是未來他們與陳烈酒共處一堂,個個都被陳烈酒這個惡霸氣得翻眼蹬腿好似癩疙寶的時候,就有多後悔現在這個決定。
不管外頭的人怎麼商議讓商部併入朝堂的事,許懷謙帶著太醫院的一眾太醫,終於把顯微鏡需要的鏡片給做出來了。
一眾太醫都圍在許懷謙身旁,看他怎麼用這個叫顯微鏡的東西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