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酒話桑麻

把酒話桑麻

看到這個空掉的錢袋,原本想把手上的錢一塊給他的許懷謙,頓了頓,忙又把手收了回來。

算了。

給他太不安全了。

陳烈酒完全沒有注意到許懷謙這個小動作,給了錢袋后,拉著許懷謙到牛車邊,指著他剛買的幾個藥盒,眉飛色舞:「我也沒亂花,都給你買葯了。」

他打開一個藥盒:「本來我是想去醫館給你看支人蔘的,醫館的大夫看了你的脈案,說我買人蔘回去,還得拿東西來配著吃,不划算。」

「然後他們就給我推薦了這個,他們醫館鎮館的保榮丸,也是用人蔘做的,能治你的病,還便宜。」

「多少?」許懷謙一臉不信,便宜還把錢都花光了?

「不貴,」陳烈酒說得那叫一個大氣,「十兩銀子一盒,一盒六十粒,早晚各服一粒,能吃一個月呢。」

「那人蔘,我看了,十年份的就要十兩一支,關鍵一支還沒有幾兩,熬幾次湯就沒了,還不如買這保榮丸,好歹是用三十年份的人蔘做的,我一口氣買了三盒了,夠你吃三個月了。」

他前面說的許懷謙還能理解,直到他洋洋得意地豎起三根手指,許懷謙直接沒忍住,生咳了出來:「……你買這麼多,就不怕上當受騙?」

「不會的,」陳烈酒搖了搖頭,「我沒找小葯堂,找的城裡最大最好的濟安醫館,靡山縣只是它的一個小分館,他在整個昌南承宣布政司各州府都設有醫館,他們要是敢賣假藥,招牌就徹底砸了。」

許懷謙挑眉:「這麼厲害?」

縉朝有十三個承宣布政司,每個布政司下轄數十個州、府,能在一個布政司開滿連鎖醫館的,來頭肯定不簡單,定然不會為了三十兩銀子,干出矇騙人的事來。

陳烈酒揚了揚下巴:「那是當然。」他能讓人騙嗎?

許懷謙略過他那得意的小表情,視線落在裝著三個小青花瓷瓷瓶的藥盒里,向他問道:「你一口氣買了三盒葯,就沒讓他送點搭頭什麼的?」

還在得意中的陳烈酒神情一僵:「……搭頭?」

許懷謙頷首:「比如紅棗枸杞什麼的。」這些都是隨時能吃的,能補身體,還能當零嘴。

陳烈酒一臉疑惑:「在醫館買葯還能讓送搭頭的?」

許懷謙:「……」算了。

「那剩下的錢呢?」許懷謙記得他一共給了陳烈酒三十六兩銀子,「買葯花了三十兩,還有六兩呢?」

「在這兒呢,」陳烈酒又把底下的幾個藥盒翻了上來,「除了藥丸,我還給你買了點燕窩,一盞燕窩一兩銀子,六盞整好六兩,一分沒剩。」

孫大夫說,許懷謙需要用人蔘燕窩給好好養著,他這是人蔘也買了,燕窩買了,應該能讓許懷謙過幾天輕鬆日子了。

許懷謙斂眼看著那一盞盞放在藥盒里雪白的燕窩,心情略有些複雜地問:「你們就沒有一點想買的?」

「有啊,」陳烈酒摸了摸身上,雙手一攤,「沒錢了。」

他這般坦坦蕩蕩,倒是叫許懷謙心裡那點複雜的情緒蕩然無存,笑著說道:「想買什麼,我給你們買。」

說著他將錢莊掌柜的包的紅封拿給了陳烈酒,陳烈酒接過一看,白花花的五個銀錁子,眼睛瞪得老大:「這麼多?」

他原本以為,就一個按月還錢的方法,那吳掌柜能給個十兩二十兩的都已經算是夠大方了,沒想到許懷謙一下子帶回了這麼多。

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啊。

面對陳烈酒驚訝的語氣,許懷謙沒忍住翹了翹唇,也不看看誰出馬?

都走到錢莊了,他能不薅一下錢莊的羊毛嗎?

他不僅給錢莊掌柜的說了靈活息錢,隨拆隨還的短期拆借方式,還簡單說了一下放款方式和經營盈利。

昨天他看很多村民不是沒有錢,而是沒有固定資產,大多數都是農副產品,而這些農副產品具有時效性,一旦過了那個時效性就不值錢了。

因此他覺得錢莊可以靈活一下,改成定期放款和季節性收款,放款時間不限,但是收款時間改成到什麼季節根據農副產品的價格收什麼。

不僅能幫農戶解決無法償還債務問題,也能讓錢莊快速回款。

而且農副產品運作一番,也未必不能賺錢,農戶沒有門路又量小,錢莊還沒有門路嗎?他們開錢莊的算盤珠子打得比誰都精,就算不賺錢也不會讓自己折本吧。

這都薄利多收、安全放空了,再做好運轉、規避風險,讓資金不斷進出周轉,精打細算做到讓錢莊的每一個銅板都轉起錢生錢,還怕錢莊會賺不到錢嗎?

錢莊掌柜日日與錢打交道,很明白許懷謙說得這些是給他們錢莊送上了一條財路,又有陳烈酒引薦,加上許懷謙還裝病示了一番弱,如何不讓他同情多給了些錢財。

「不止這些,」等陳烈酒驚詫過後,許懷謙又把手裡的藥盒遞過去,「還給了一盒葯。」

「什麼葯啊?」陳烈酒好奇的打開看了看,是一盒干銀耳。

不是什麼很貴的東西,但也不會太便宜就是。

吳掌柜很有心了,知道許懷謙咳嗽專送了治咳嗽的銀耳,原本陳烈酒也想買的,奈何沒錢了。

「這下好了,葯都齊了。」陳烈酒蓋上藥盒,臉上露出了一抹輕快明艷的笑容,朝許懷謙崇拜道:「還是你厲害!」

他累死累活,弄得一身傷才掙三十六兩,其中還有六兩是許懷謙掙的,而許懷謙僅僅只是靠著一張嘴就輕輕鬆鬆掙了五十兩銀子,不可謂不厲害。

許懷謙被他這笑容灼得也跟著笑了:「現在又有錢了,說吧,還想買什麼?」大有要為老婆花錢的架勢。

剛還想花錢買東西的陳烈酒這會兒卻突然猶疑起來:「要不還是省著點花,以後還得繼續買葯呢。」

五十兩的確很多,放在以前他都可以安心養老了,可分攤到許懷謙的葯錢上,也就只夠五個月的,再加上燕窩、銀耳等等一眾補品,可能也就只夠三四個月的。

這麼一算,錢遠遠不夠花。

「錢要省也要花,」這話許懷謙就不愛聽了,「不能為了省錢就不花錢。」

「當然,」許懷謙說完看著陳烈酒又添了句,「也不能亂花。」

然後嘴上說不能亂花錢的許懷謙就把全家人帶進了胭脂鋪子,仔仔細細地問掌柜的有沒有潤膚潤手的膏脂。

看著在胭脂鋪子掌柜的推薦下,一樣一樣試膏脂的許懷謙,原本還在對他僅靠說話就能掙這麼多錢驚訝震驚中的一家人,又全都扶額露出一臉難盡的表情。

這究竟是有多愛美啊。

他們的吐槽許懷謙完全聽不到,在掌柜的推薦下花了八錢銀子,買了四盒消除面皺、滋潤皮膚的面脂,最後結賬的時候又買了根做工繁複精美的紅色髮帶。

出了胭脂鋪子的門,他就給家裡其他三人,一人發了一盒面脂。

「你買一盒就好了,幹嘛給我們也買了。」拿著面脂的陳烈酒和陳小妹完全不理解他這浪費錢的舉動。

「一家人就是要人人都有份,」許懷謙沒有搭理他倆,只是跟王婉婉說,「我問過掌柜的了,這個面脂不僅可以擦臉還可以擦手,姑娘家還是俏一點好。」

王婉婉低頭看了看自己因為操持家裡,年紀輕輕就有些滄桑的手,拿著面脂的手一緊,抬頭看向許懷謙的眼睛里都泛起了淚光:「我……」

許懷謙笑笑:「沒了再跟二哥說。」

王婉婉本來一肚子感動的話要說,還想說,她不需要,二哥留著自己用就好,但聽許懷謙這般輕鬆愜意,所有的話都堵在喉嚨口吐不出來,最後只得頷首道:「謝謝二哥。」

陳烈酒見狀還有什麼不明白,也怪他大大咧咧的沒有注意到姑娘家的心思,想也不想把自己手裡那盒面脂一塊塞給了王婉婉:「大哥的也給你,一盒擦臉,一盒擦手,也不是多貴的東西,別省著用。」

明明方才還覺得多花錢是浪費錢來著,王婉婉有點哭笑不得地笑了笑:「也謝謝大哥。」

陳烈酒擺了擺手。

陳小妹拿著面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舉著面脂也要給王婉婉。

王婉婉點了點她的鼻子:「你的就算了,你現在要是再不學著點,以後只能當個小黑妹了。」

王婉婉這話純粹就是嚇唬人了,陳小妹雖然皮實了點,但完全繼承到了跟陳烈酒一樣的好膚色,雪白雪白的,配合她那圓圓的臉蛋和一張黑珍珠似的大眼睛,瞧著再活潑可愛不過了。

「那好吧。」陳小妹見王婉婉不要也沒有強給,只不過接下來一路都矮矮地黏在許懷謙身旁,不叫人,也不要人拉。

許懷謙見她一直跟著自己,進雜貨鋪子買米面糧油的時候,還給她買了包八文一兩的麥芽糖。

陳小妹手裡拿著許懷謙包給她的五兩麥芽糖,搖著頭把油紙包退換給他:「我不要這個。」

許懷謙一邊給雜貨鋪的人確認著東西,一邊問她:「那你要什麼?」

「我——」陳小妹張了張口,剛想說出自己要什麼,許懷謙就已被雜貨鋪的小二叫過去結賬了,沒辦法,她只能把話又吞了回去,想著等他忙完再說叭。

脫好殼的純白大米五文錢一升,磨好的麵粉八文錢一升,許懷謙各要了五斗,主要是怕放久了長蟲,不然可以多囤點。

這裡還沒有芸苔子,所以沒有菜籽油,普通人吃的都是亞麻油和芝麻油。

黃豆油也有,因為壓榨工藝不高,出油率也低,所以價格極為昂貴,要一百六十文一升。

這對比五十文一升的亞麻油和七十文一升的芝麻油便宜多了。

但許懷謙還是買了兩升,沒有辦法,他吃不慣芝麻油炒出來的菜,在他的記憶里,芝麻油是調料來著,而亞麻油他不知道是自己沒吃過還是這具身體不喜歡,每次用亞麻油炒出來的菜,他吃了就作嘔。

除了給陳小妹買的一包麥芽糖,還買了斤十文錢一兩的蔗糖,買了兩斤五十文的鹽。

這一通花下來,就去了一千三百四十文。

許懷謙非說四十文聽著不吉利,克他,要店家給他抹了零頭,還附贈了兩斤醋,不然他買的這些東西全都不要了。

店家一看要是因為這幾十文損失了一個一千多文的大顧客,得不償失,沒辦法咬牙給允了。

許懷謙也愉快地表示下次還來照顧他生意,店家那痛心疾首的面色這才好看許多,依依不捨地把他給送出了店門。

他這一通操作下來,把一家人都給看傻了,原來還可以這樣買東西?

「學著點,」出了雜貨鋪,許懷謙拍了拍陳小妹那仰著下巴獃獃看他的腦袋,「可以省很多錢的。」

「正好,」許懷謙捏著店家找給他的零散銅板,「用剩下的這些錢,兌現你們大哥的承諾。」

——吃香的喝辣的。

三人驚喜不已,他們以前來城裡,每回有餘錢,陳烈酒都會帶他去縣城裡的來客樓點一桌小菜,打個牙祭。

他們以為許懷謙也會如此。

最後,一家四口坐在一家客人還挺多的雲吞鋪子前,面前一人一碗雲吞。

陳烈酒嘆了口氣:「這就是你說的吃香的喝辣的啊?」

「當然,」許懷謙給他碗里加了一勺店家秘制的茱萸,「這雲吞吃著不香,喝起來不辣么?」

三人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默默吃起碗里的雲吞來,別說,雖然沒有來客樓的紅繞肉香,但皮薄餡大,再配上店家秘制的茱萸,吃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

「今天就省下了幾十文,」許懷謙吃什麼料也沒加的雲吞,開始給他們畫餅,「只能請你們吃這便宜的雲吞,待到下次能省下幾百文的時候,再請你們去來客樓,好好吃香喝辣的。」

反正下次再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況且再來也不一定能省下幾百文,先把餅畫了再說。

那酒樓里的菜,他路過的時候看了一下,死貴死貴的,關鍵還是用最低等的亞麻油炒的,不划算。

錢還是要精打細算著用,該花的花,不該花的堅決不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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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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