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攜酒上青天5

第61章 攜酒上青天5

許懷謙在朝堂上怒懟群臣的時候,陳烈酒也沒有閑著。

知道三合土可以做房子的承重地板后,他找人用三合土在平地做了些地板,石化后,果然跟他想象中又薄又硬的地板一樣。

不過,三合土的配方很多,不同配方、不同比例調製出來的三合土硬度堅固度都有所不同。

他在京城裡找了好些會調配三合土的人,讓他們根據不同的配方、比例調配出最堅硬最適合京城氣候的三合土配方來。

這些都是小事。

大事是,開春了,他得趕緊把他買的那些宅子給清理出來,好重新打地基為即將開始的建房子做準備。

因為房子的局限性,這類房子沒有辦法賣給京里的大戶人家和中層人家,只能賣給普通人家。

所以他的宅子都買在南城。

縉朝的京里流傳著這樣的一句話:東城貴、西城富、北城窮、南城賤。

顧名思義,東城居住的都是達官貴人,西城居住的都是商賈巨富,北城居住的都是平頭百姓,至於南城就挺魚龍混雜了。

因為南城居住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之類的賤業,所以有個「賤」名。

倒不是他們真的很貧賤的意思。

陳烈酒看中的正是南城這些有一門手藝,出不得京城,必須在京城裡討生活,卻又因為京城裡的房價太高,而不得不一大家子擠在一個擁擠的房子里過日子的手藝人們。

「陳掌柜。」

「陳掌柜。」

「陳掌柜。」

相較於三河村那些假模假樣的打招呼的村民,這裡的人對陳烈酒的態度科就真摯熱情得多了。

為什麼呢?

可能因為操持「賤業」的緣故,他們對哥兒的態度不像那些村民們那樣抵觸,反而會以家裡有個哥兒為榮。

哥兒雖然也柔弱,但他們比起女子來到底還是強上不少,且縉朝又不禁女子、哥兒不許出門。

像他們這類需要天天在外辛苦操持討生活的人家,對能有個力氣上能夠多幫扶一點家裡的哥兒那是非常歡迎的。

因此,他們對陳烈酒這個天天在外晃蕩的哥兒也沒覺得有什麼,加上陳烈酒還是他們的財神爺,他們如何不熱情歡迎他。

二月,陳烈酒來他們南城晃悠了一圈,沒過幾日,就帶著牙行的牙子來他們口水街,一口氣買了他們口水街好些人家家裡的宅子。

住在口水街街尾的林婆婆數了數,連在一片的,一共十五家呢!

十五家都是些房子破破爛爛的人家,陳烈酒都沒有壓價,甚至還多給了一層的銀錢,那些賣了宅子的人家,轉背就在南城的其他地方給自家人添置了一套稍微寬敞些的宅子。

他們南城這個地方住的都是些「賤民」,除了賤民還有誰會到他們這種地方來買宅子啊。

就算遇到些要賣宅子的,那都是家裡出了什麼事,實在拿不上錢,才會賣房子,因為房子又破又爛還賣得急,價格還得壓了又壓才能賣得出去。

突然來了一個冤大頭,不僅不壓價,還多給一層的價格,口水街的不少人都心動了。

一套宅子就算最低一兩百兩,多出一層也是十幾二十兩了,他們得在京城裡辛苦操持好些年才能夠賺到這多出一層的價格,況且宅子還是按照市價給的,他們不僅不虧,還白賺幾十兩!

拿著這多出來的價格,他們完全可以給自家再換個稍大一些的房子,雖說京里的房子難找是難找了些,可只要有錢慢慢找,總能找到的。

何況,陳烈酒還允許他們,等他們找到房子再搬走。

這麼好的買家上哪兒去找哦。

林婆婆看著自家那磚牆老舊,時不時掉瓦片的房子,恨不得陳烈酒明兒個也把她家的房子買了,她好讓兒子出去再尋一處稍微好些的房子住。

重新修是修不起的。

磚瓦貴得比買宅子的錢還高。

因此,口水街的人看陳烈酒的眼神都跟看財神爺似的,一看到他來了,臉都笑得跟朵花似的:「陳掌柜,我家房子離你買的那片房子,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要不你看把我那房子一塊買了吧,買了你也好修個大宅子!」

時下京城裡的貴人都這麼干,實在找不到地方修宅子了,就去買別人家的宅子,兩處宅子和成一個宅子,可不就是一個大宅子了。

他們以為陳烈酒買這麼多房子,也是為了修一個大宅子出來,至於人家為什麼要修在他們南城,就不再他們考慮的範圍內了。

「我不修大宅子,」面對大家的熱情,陳烈酒擺擺手,「我買宅子修來賣呢,現在地方夠了,等我這第一批房子修出來賣光了,我再來買大傢伙的房子。」

「啥?!」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話,聽到這話的人,都以為自己幻聽了。

「陳掌柜你買宅子來是為了修宅子來賣?」

「嗯。」陳烈酒頷首,他這房子修出來面對的人群本就是這些人,提前告訴他們也無妨。

「哎喲,陳掌柜你這是被人給矇騙了吧。」一聽陳烈當真有此想法,口水街的人看陳烈酒的神情都有些複雜了,「修房子的磚瓦錢可比宅子錢貴多了,修出來你賣誰呀?」

不是他們說,是他們這些住在南城的賤民們不願意修房子嗎?是他們修不起啊!

外頭的磚瓦費太貴了。

平時買些來縫縫補補還可以,要重新修一座新的宅子,那還不如拿錢去另買呢。

「我知道。」陳烈酒頷首,「我有磚窯,我自己燒磚修呢!」

「那也不會太便宜吧!」

在一眾口水街居民眼中,用新磚新瓦修出來的房子,就算自己燒磚燒瓦,那造價也不會太過於便宜,而且他們這地段還處於京城東西南北四個城最賤的一個城。

陳烈酒把房子修出來賣給誰呢?

陳烈酒笑了笑:「我只賣房,不賣地,價格不會太貴的,一套房子預估也就幾十左右吧,不會超過百兩。」

縉朝的房子分兩類,一類是房契地契都有,一類則是分開的,房契地契都有的時限是永久的,而房契的時限最高只有一百年,到期之後房子自動歸於地契主人。

陳烈酒修房子之前就打算好了,他只賣房不賣地,因此他買的房子都是連地契帶房契一塊買的。

當然他也清楚,人家買房買不到可以祖祖輩輩向下傳的房子,他也不會賣太貴。

幾十兩在京城裡,能買一個可以居住百年的房子,其實也算是不錯了,當然這也得看買房的人,個人覺得划算不划算。

「只賣房啊!」

一開始,口水街的居民們聽到幾十兩的時候眼睛還亮了一下,覺得要真是幾十兩買一套嶄新的房子,他們都願意買,可隨即聽到只賣房不賣地的時候,那眼睛一下就黯淡下去。

花幾十兩去買一個只能居住不能傳承的房子,好像不太划算。

再便宜那也是大幾十兩的銀錢,看似不多,可也夠他們操持小半生了,小半生什麼都給兒孫換不來,這房子買來做什麼?

「陳掌柜,你這樣不行的,」口水街的居民們對陳烈酒不看好,「再便宜沒有地契,也沒人會買的。」

「不一定哦。」陳烈酒對自己自信得很,「沒準好賣得很呢!」

南城除了京城的本地百姓,還有不少外地來這兒討生活的百姓,由於他們操持的是「賤業」,只能待在南城這一片區域里,租別人家的房子擠著住。

他們不想買房嗎?

他們想。但是京城和外地人的相互之間有排斥,好些人家賣瞎子,一看人家不是京城的,都不太願意把自家的宅子賣給他。

那好歹也是他們的祖宅呢。賣給外地人,就好像是數典忘祖一樣。

陳烈酒能賣到這麼多的房子,一是他有錢,二是他有許懷謙在東城的房子地契。

東城,達官顯貴居住之地,人家一看他是官家夫郎,二話不說就同意賣給他了。

陳烈酒又沒有那種把房子賣給別人,就是忘祖的心理,而且這些從外地來京城討生活的人,也不見得真喜歡一直留在京城。

租別人家的房子,還要看別人家的臉色,可要是能有個自己的家,那不就能隨著自己的心意可勁造了。

而他房子的賣價,可能也就比租房子的價格高了些許,但也沒有離譜到尋常百姓賣不起。

反正陳烈酒自己想,他要是和許懷謙沒錢到了這京城,他是很願意賣一套這樣的房子的。

幾十兩銀子住一百年。

一百年他和許懷謙都成土渣子了,他管這房子如何呢?

至於他們的孩子,他有錢就給自己買一套,沒錢就去睡大街吧,他老子都能自己買的起房,沒道理他買不起,他要是奮鬥半生,連幾十兩一套房子都掙不來,他給他留再多家產,那他也守不住啊。

陳烈酒的想法太過於前衛,不是口水街的百姓們能夠理解的,他們看他說得這麼信誓旦旦。

全都不看好地搖了搖頭:「還是太年輕了,不知道天高地厚,這沒地契的房子傻子才買!」

「等他撞了南牆就知道我們這些人一開始有多為他好了!」

「是啊,都有修房子的錢了,何不如在我們南城修個大宅子,到時候我們這些人也能跟北城那些人一樣,去大戶人家家裡幹活了。」

比起陳烈酒來他們南城修房子來賣,眾人更盼望的是,他能夠在南城修一座宅子,到時候他們幫著宅子里的官老爺洗些衣服,挑些水什麼的,也能補貼家用。

現在一聽人家只是修房子來買,賣得還是沒有房契的宅子,知道這一片以後算是廢了,全都搖搖腦袋走了。

不管口水街的百姓們有多不看好自己,陳烈酒見他買的那片宅子的人家差不多都搬空了,回頭就找人過來把房子給拆了,按照許懷謙給他畫的圖紙,慢慢地開始打地基起房子了。

他在修房子的時候,朝堂上,當許懷謙嘲諷地向朝臣們問出那句:「是不是眾位大人也覺得自己部門不配有進內閣的權利。」時。

他的話由於暮鼓晨鐘,轟地一聲,炸響在滿殿朝臣耳邊,使得他們一時間全都憋紅了臉。

尤其是那些脫了官帽,跪在地上要向昌盛帝請辭的老臣,瞬間,臉色漲紅得猶如豬肝一般青紫得難看。

他們因何而鬧?

還不是因為他們從自己身上以己度人,想到他們這些進了其他六部的官員,這輩子到頂也就是個侍郎、尚書了,而那些進了翰林院的,明明有機會進內閣,卻這樣被人藏送而心生不滿。

卻從來沒人想過,原來他們的上升之路也是可以改變的!

誰規定的內閣只有翰林院能夠進去?還不是前朝皇帝規定的!

現在都已經改朝換代了,他們的皇帝也不是前朝的皇帝,可笑他們這些老臣們還在遵循前朝皇帝的制度,自己把自己的路給堵死了!

若是他們目光不狹隘,不把思路往許懷謙要害其他庶吉士身上想,他們是不是就可以以此來向陛下請求,既然翰林院都做出了改革,證明其他各部也是大有所為的,那其他各部官員是否也能擁有進入內閣的權利?!

老臣們想到因為他們的狹隘,而讓自己錯事掉了一個還能升遷的機會,全都心如刀絞後悔莫及。

庶吉士畢竟只是庶吉士,八品小官,距離他們一步登天的時日還早著呢。

可他們這些老臣不一樣啊。

他們都已經官拜二三品了,距離大學士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遙,只要他們抓住這次機會,沒準陛下一個龍顏大悅,把他們這些人全都招進內閣,他們此生這官也不算是白做了。

閣老啊。

滿朝文武,有誰沒做過自己被人尊稱一聲閣老的美夢呢,可是想到自己非翰林出生,都硬生生地把這個美夢給戳碎了。

現在,明明有個讓他們美夢成真的機會,卻被他們自己給踩碎了,這心痛的滋味,別提有多難受了。

他們恨不得能夠回去掐住自己的喉嚨,堵住自己的嘴,再扇自己兩個巴掌,罵自己兩聲:「蠢貨!蠢貨!」

可是,現在說什麼都沒有用了,剛把皇帝給氣了一通的他們,定然已經惹了陛下生厭,再調轉矛頭,也不過是跳樑小丑,上不得檯面的行為,除了顏面盡失,什麼也挽回不了!

滿朝寂靜,被他們像鴨子一樣吵了一早上昌盛帝滿意了,終於清靜了,剛吵得他都想殺人了。

「不吵了?」昌盛帝望著下面的人,「爾等對翰林院改革庶吉士的學科還有什麼不滿,儘管說出來,正好許編撰也在這裡,讓許編撰一塊給你們把惑給解了,若是你們還是有所不滿意,那朕就下令,不改革翰林庶吉士學科,不改革多元化,一切維持原樣!」

「臣——!」

一眾朝臣聽到昌盛帝要真遂了他們的意,不改革科舉了,頓時難受得說不出話來了。

按理說求仁得仁了,應該高興才是,為何這般的心痛。

但心痛也沒有辦法,他們剛剛求昌盛帝不改革的時候姿態有多高傲,這會兒讓昌盛帝收回成命的時候,就有多狼狽。

「臣等知錯!」老臣沒有辦法,只得要緊了銀牙,跪伏在地,向昌盛帝認錯。

「哦,聽到有自己的好處就知道認錯了。」昌盛帝也是一點情面都不給這些老臣留,他們剛剛在朝堂上集體脫下官帽威脅他的時候,也沒見這些人給自己留什麼情面啊,「要是沒聽到好處,是不是連我這個皇帝都敢拉下馬啊!」

「臣等不敢!」老臣們把頭低得更低了,幾乎是貼到了地面上。

「不敢!我看你們敢得很!」昌盛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頭上的冕冠不停地抖動,指著下面的老臣們,勃然大怒道,「每次朝中一有所動向,總是你們這幾個跳出來最反對得最厲害,我不知道這明明是為了讓天下人過得更好,為了我們縉朝能夠變得更加繁榮昌盛的事,是個人都能想清楚想明白的事,你們有什麼好跳的?」

「一有所動向就揣度別人心思不良,居心不良,我看你們這些人才真是心思不良,居心不良!」昌盛帝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你們如此這般見不得縉朝好,什麼都想跟前朝一樣,是否有和前場餘孽有所勾結,還想反我朝復前朝不成?」

「臣等絕無此意!還望陛下明察秋毫網開一面!」昌盛帝這話就差沒明著說他們要造反了,這等罪名誰敢擔啊?

當場反駁昌盛帝被皇帝殺了,以後青史上還能給他們留下一筆剛烈的筆墨,而要是被昌盛帝按上造反的名頭被殺了,是要招天下百姓唾棄的。

前朝最後一位皇帝,昏庸殘暴,弄得天下百姓民不聊生,最後還是漠北的先帝揭竿而起反了前朝,才有縉朝百姓這幾十年的安穩生活。

百姓對誰當皇帝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可這才剛開國幾十年,百姓們對前朝給他們留下的苦難映像還沒有抹去,心裡都惦記著縉朝的好。

若是這個時候他們身上有個造反的名頭,天下百姓還不知道要多唾棄他們這些人,說不準連帶著家人也要遭殃。

「我現在是可以給你們網開一面了,」昌盛帝對他們的害怕畏懼沒有一點的同情,「若是許編撰沒有說過你們,你們是不是又要反過來說我這個帝王的不是?」

昌盛帝可沒忘記,今日一早,他被這些老臣們,指著鼻子罵任人唯親的時候。

「要不是你們這些老頑固固步自封,不思進取!」昌盛帝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我何至於只聽信於許編撰的話,因為滿朝文武,就他一個小小的編撰是真心在為了這縉朝好,而你們都是縉朝的蛀蟲,只知道趴在朕身上吸血,不知道反饋於朕!」

「若不是你們也能像許編撰一樣,多思多想,多提出為縉朝好的建議,」昌盛帝頓了一下,「朕又何至於手上只有一個許編撰可以用!」

「是臣等的不是。」昌盛帝此話一出,滿殿的大臣全都跪了下去,只有許懷謙沒有跪,因為皇帝不讓他跪,他今天也不想跪。

他又沒做錯什麼,他也不該跪。

「既然知道是自己的不是,」昌盛帝問他們,「你們是不是也該有點反思了,不要讓我這個皇帝來教你們怎麼當官!」

「臣等領教。」朝臣這下徹底沒話可說了,依然是昌盛帝說什麼是什麼。

昌盛帝最後問了一遍:「翰林院庶吉士學科和多元化科舉的改革還有反對的沒有。」

沒有朝臣站出來說出了。

「既然沒有反對的了。」昌盛帝語氣肯定道,「那此事照舊推行——」

昌盛帝話還沒說完,戶部的一個侍郎跪了出來,他捏著手中的玉笏,向昌盛帝問道:「啟稟陛下,不知這兩項改革的錢財,該從哪裡挪用?」

這人就是曾經有點看不太起陳烈酒的戶部左侍郎謝玉堂,他因為陳烈酒曾經跳過他,直接把仿銀炭的燒製法送與陛下,而從陛下手中獲得一大批好處而對陳烈酒一直有所不滿。

一個哥兒竟然講他戲耍得團團轉!

因此對許懷謙這個新上任的狀元編撰也沒什麼好感,但戶部與翰林院沒什麼關係,就算他再對許懷謙有所不滿,也給他找不了什麼茬。

可現在不一樣了。

現在他終於抓住許懷謙的一點把柄,能給他們這對夫夫找點麻煩,他心裡就痛快了。

許懷謙本以為自己都功成身退,沒想到還有人跳出來說話,朝那個身穿緋色官袍的人看了過去。

總覺得他滿身的不安好心。

許懷謙身體不太好,雷達可好了,這種時候,整個殿堂都沒有敢站出來說話的人,他敢站出來不是刺頭就是敵人!

聽他口氣還是身處於戶部的刺頭或者敵人。

昌盛帝見到還有站出來反對的人,盛氣凌人朝他問了過去:「戶部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了嗎?」

「陛下有所不知,」被皇帝一身氣勢地瞧著,謝玉堂也全然不懼,「去年全國收繳上來的稅,只有四百萬兩,這四百萬兩要用於修橋鋪路,要在各縣推廣新作物,還要為邊關將士們縫製衣物,更是要為全國的官員發放俸祿。陛下,戶部現在是真的捉襟見肘,臣不是不支持翰林院的改革,而是臣不知道該從哪裡支持!」

謝玉堂句句屬實,戶部本來就特別窮,天天拆了東牆補西牆,因此他也不懼怕昌盛帝怕他是故意挑刺給許懷謙和他找麻煩。

改革好是好,改革的錢財從哪兒來,還望他們心裡也能有個數。

「著書推行於天下,天下讀書人何其多,去年陛下光是拓印卷子發往全國就用掉了兩萬兩,這次的著書,不單單隻是些試卷那麼簡單了,這錢財得二三十倍地往上增長吧,戶部現在連幾千兩銀子拿出來都困難,委實拿不出這幾十萬兩銀子了!」

昌盛帝皺眉:「就不能從別的地方挪挪?」

「挪用軍資?」

「還是挪用修橋鋪路的錢財?」

「萬萬不可陛下!」

謝玉堂剛說了兩句,兵部和工部就一塊站了出來。

「臣今年已經將軍資會按時發放的消息發往兵部各部,下面的將士們全都翹首以盼在等待,若是挪用了這筆錢財,會寒了將士們的心!」

「吏部戶部今年已經在各州府推行南北方差異化種植作物,等到秋收就能南北調換,此時正是修路的好時候,若是等到秋收道路不通,百姓種植的東西沒有賣出去,他們今年一年的收成都沒有了。」

兵部和工部的話讓昌盛帝眉頭更加緊縮,因著昌盛二年的華陰水患,他也填補了不少銀子出去。

別說國庫空空如也了,就連他的內務府也同樣捉襟見肘。

不然為何三十兩一車的仿銀炭一出事,會那般風靡京都。

都是因為窮啊。

「不用戶部撥款!」許懷謙一看昌盛帝如此為難,就知道,這比錢朝廷是拿不出來了,當即開口道,「我們翰林院自己出!」

「當真!」他這話一出口,謝玉堂和滿朝文武都向他望了過去。

許懷謙全然不懼地頷首:「當真!」他有反骨,別人越不想讓他做什麼,他就越想做,尤其是他今天還被這群朝臣如此污衊了一番,他不把這個改革做成功,別人還以為他怕了呢。

他這頭一點下去,站在他身側的韶雪風急出了滿頭的大汗。

我滴個親娘耶。

你這個編撰是真敢什麼都敢答應啊,他們翰林院除了書,哪裡有錢?

還是幾十萬兩如此之多,這麼一大筆錢,把他這個翰林院大學士賣了,都不可能有!

他忙站出來,將許懷謙拽回去:「我們翰林院的許編撰年輕氣盛,又才入翰林院不久,不知翰林院深淺,難免說錯話,剛才的事——」

「韶大人,既然你們翰林院一個小小的編撰都答應了,」韶雪風想把此事給退了,謝玉堂不幹了,直接反駁了回去,「是不是就不該再為難我們戶部了?」

韶雪風眯著眼向謝玉堂怒視了過去,他這是要把幾十萬兩的銀錢非按在他頭上不可了?

謝玉堂把頭低了下去,當看不見這位閣老的怒火。

「不為難就不為難,」許懷謙不慣他這臭脾氣,在家陳烈酒都是把錢給他管的主,在家他都沒被人在銀錢上卡過脖子,在外就更加不可能了,「我們翰林院不僅把這錢給出了,你信不信,明年我們翰林院還能給陛下上稅呢!」

許懷謙也壞,就不說這稅是給戶部上的,就說給皇帝上的,到時候他們翰林院有錢了,就直接給昌盛帝,就不給戶部,氣死戶部。

但謝玉堂領悟不到許懷謙用心險惡,聽見他大口氣地攬下幾十萬兩的著書推行銀錢,還大言不慚地說要給陛下上稅的話,生怕他不答應似的,忙不迭地答應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嗯,我說的。」許懷謙頷首。

「咳——」站在上頭的昌盛帝見許懷謙三言兩句就應下了這樣的事,深知翰林院情況的他不得不出聲,提醒了一句,「凡事要量力而行。」

他的話加上剛剛韶雪風的話,這麼聰明的許懷謙不會聽不出弦外之音吧?

「陛下。」可謝玉堂不管,反正許懷謙親口答應了,還是沒有人逼他答應的,「既然許編撰已經答應了,那就證明他們翰林院是真的有辦法,我們何不如拭目以待。」

「拭目以待就拭目以待。」驚掉你們的狗珠子哦!

哎。

上面的昌盛帝見許懷謙嘴快的答應了,嘆了口氣,他有著一副伶俐的口齒固然好,可這太過於伶俐也不太好,不得不妥協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下了朝,回翰林院的路上,韶雪風對著許懷謙就嘆了口氣:「你今日太過於魯莽了!」

許懷謙嗓子癢了一下,扶著廊柱咳嗽了一下,見咳了一團黑血出來,並不意外。

氣大傷身。

他今天氣得不輕,不吐兩口血過不去,能憋到現在,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想到上司還在一旁等著他,許懷謙不敢耽誤地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跡,抬起一張煞白的小臉,向韶雪風望過去:「怎麼說?」

韶雪風原本想罵他一頓,說他們翰林院除了紙就是紙,哪兒有什麼錢,你那麼魯莽地一口氣應下幾十萬兩的銀錢,他們上哪兒去找啊?

可是看到許懷謙這可憐的病弱模樣,他那口氣頓時就哽住了,他不會一口氣把他給罵進棺材吧?

「沒事,你好好回去休息吧。」算了,反正許懷謙都應了出去了,現在就算是把他給罵上一頓,也於事無補了,還不如想想去哪兒搞錢吧。

許懷謙瞧著高高舉起,輕輕放下就走了的頂頭上司,一頭霧水。

他今天給上司惹了這麼大個麻煩,上司竟然沒有罵他?

翰林院可是個清水衙門,別的衙門還可以從別的地方撈個三瓜兩棗的,可翰林院完全沒有地方撈油水,只能靠俸祿。

許懷謙看著韶雪風大步離開的背影,不禁撓了撓頭,難不成韶大人當真有錢?

韶雪風是不知許懷謙的心聲,要是知道的話,他准拿刀刀了他,讓他凈開口說大話!

兩人回了翰林院,因為翰林院里有記錄皇帝言行的編撰在,沒多久今日朝堂上的事,翰林院的其他人也知道了。

「什麼?!」

「著書的幾十萬兩要我們翰林院自己出?!」

「許編撰還一口答應了?!」

「許編撰啊,許編撰啊,你可是把我們翰林院給害苦了啊,這麼大一筆銀錢,我們上哪兒出去?」

若是幾千兩銀子他們大傢伙還能想辦法湊一湊,可是幾十萬兩,他們是真的愛莫能助啊。

這就全是把他們這些年當官的所有積蓄全部都拿出來填補,也填補不上這筆窟窿啊。

可要他們把許懷謙罵一頓他們也做不到,許懷謙可是幫他們翰林院爭取來了一個名揚天下的機會,雖說這個名揚天下的機會,現在要他們自己出錢了,可這個機會好歹也是爭取來了不是。

就是錢的問題是真心難辦。

他們翰林院是出了名的清水衙門,別說是下面人的孝敬了,平日里就連外快都沒得撈,許懷謙剛入職不知道翰林院深淺,他們這些老油子還不知道么?

不知把翰林院里的書都變賣了,可否賣出幾十萬兩銀錢來?

不同於翰林院的一籌莫展,其他各部下了朝,說起這個消息笑都快要笑死了。

「不知者不畏,一個鄉下來的狀元就是不知天高地厚,他以為當了官就是萬事大吉,銀錢自然來了,那翰林院要是真的拿得出幾十萬兩銀子,那戶部的人豈不是都要拜翰林院的人為師了?」

「可不是,估計他就是個井底之蛙,以為進了翰林院,還是最清貴的翰林院,那翰林院里的銀子多到花不完,才敢這般膽大妄為的應下這事?」

「這下朝,這會兒估計正被韶大人逮著罵呢!說不准他今日回去都要嚇破膽,那麼大一筆錢,他如何變得出來?」

眾朝臣對許懷謙這個小小的編撰就能在朝堂上把他們懟得啞口無言而不滿,雖說許懷謙這個改革確實幫了他們忙,可他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官讓他們這些朝臣難堪了也是事實。

在朝堂上有陛下袒護,他們自然是不敢對他怎樣,可這下了朝,他們背後里說他兩句,奚落他兩句,看看笑話怎麼了?

「反正這次我就不相信,他還真拿得出這幾十萬兩銀錢來不成。」

「等著吧,這錢他要是拿出來了倒是好了,要是沒拿出來的話,看陛下下次還怎麼包庇他!」

許懷謙有才是有才,眾朝臣不反對,可是他這個有才之士太狂了,且又有簡在帝心,要真讓他一步步爬他們頭上去,那才真是笑話。

這次許懷謙大口氣地許下如此大的錢財,他要是辦到了還好,若是沒有辦到,就算不把他整出朝堂,也至少要讓他在翰林院里坐幾年冷板凳才行!

總之,不能讓他一直這麼囂張下去!

翰林院和眾朝臣在想什麼許懷謙什麼都不知道,他下了朝在韶雪風面前吐了一口血,韶雪風給他放了半天假,許懷謙想也沒想地就高高興興地去找陳烈酒了。

不就是幾十萬兩嘛。

他覺得他有個陳烈酒那麼會掙錢的老婆,他老婆一定會給他想辦法弄來的。

所以他一點都不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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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郎家的小相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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