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持酒平天下
不是什麼很複雜的東西,廚房很快就將東西做好端了上來。
許懷謙看著湯里類似肉片一樣的東西,撈上來吃了一口,挑眉望著陳烈酒:「這是你們做出來的?」
「怎樣,是不是味道怪怪的。」陳烈酒看許懷謙如此,問了一句。
沒辦法,試驗的時候麵粉和肉粘黏在一起,太厚了,做不了麵條,最後只能做成那種麵粉與肉的結合體,天冷了,蒸熟后,多放鹽,拿油紙包起來,竟然能放不短的時間。
陳烈酒索性就帶了一些回來。
「還好。」許懷謙搖搖頭,其實陳烈酒給他吃的東西類似於午餐肉,可能是做法和技術問題,沒有正宗的午餐肉那麼好吃,但味道和口味還行。
於是問他:「你們怎麼做出來的?」
「就是麵粉多了加肉泥,肉泥多了加麵粉,這樣來回折騰,折騰了一大堆,還是不行。」陳烈酒跟許懷謙耐心地說,「都是麵粉和肉做的,就這樣不要了,未免也太浪費了,於是大家就提議煮了吃了。」
「這一嘗,發現味道竟然還可以,不是很難吃,我就帶了些回來,讓你們也嘗個新鮮。」
都是苦日子裡過過來的人,先前盛北水災的時候,戶部糧倉里的那些發霉的糧食,大傢伙不也一樣吃了下去么?
這精細的麵粉和著肉有什麼吃不下去的。
剛煮出來的時候,還有盛北的百姓跟陳烈酒說:「就這樣的吃食,放在水災前,都是我們想都不敢想的。」
麵粉和肉啊。
那會兒,能有一塊雜糧饅頭吃,大傢伙都覺得那是好日子了。
陳烈酒也是苦過的人,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所以他也捨不得浪費。
「大哥都這樣說了,二哥我也嘗一點。」陳烈酒早就把一桌子大的人興趣給掉了起來,這會兒聽完陳烈酒這樣一說,陳小妹立即端著碗起身,到許懷謙面前盛了一碗,陳烈酒帶回來的這個肉不是肉,麵粉不是麵粉的東西。
她嘗了一筷子,又喝了一點湯,評價道:「有一點點咸,用來做湯更好。」
陳烈酒解釋:「畢竟摻了肉又煮過一遍的東西,要是不放點鹽,腌制起來,放不了兩天,就變味了。」
說罷他又搖搖頭:「可惜了,這樣的東西,沒有辦法賣。」
這是冬天,拿鹽腌制著,不容易變味,但若是放在夏日,定然放不了幾天就有味兒了。
況且,做這東西又是要剁肉又是要和麵粉的,這肉用來炒菜,麵粉用來做饅頭,哪個做出來不比這個好吃?
大人們稍微一想就能夠想到的事,紛紛附和地點頭,但小孩子就想不到這麼多了。
陳千帆小朋友見桌上的大人都在議論這個他大伯從盛北帶回來的麵粉和肉的混合物,趁大人不注意,也盛了一點自己吃了起來。
吃得腮幫子鼓鼓的,不解地向大人詢問道:「為什麼不好賣呀,我覺得挺好的呀?」
「比桂花街的阿婆做的肉面還要好吃!」
他說的肉面就是一團麵粉做的麵糰兒,在用肉煮出來的高湯里熬煮一會兒,致使麵糰兒帶一點濃郁的肉味。
一些小孩子很喜歡去買來吃,主要是不貴,一文錢能買兩個麵糰兒。
「你就知道吃了。」王婉婉聽他奶聲奶氣說話的樣子,點點他,「你大伯做的是大生意,不是桂花街阿婆那樣的小生意。」
要是說做小生意,他家什麼小生意不能做?
二哥的做飯的手藝好,隨便傳授大哥一兩個簡單的法子,大哥都能去街頭擺攤兒賺錢了。
但陳烈酒心中想的卻是這個生意能不能給更多的人帶去利益,不能光他自己掙錢。
這性質就不一樣了。
「哦。」陳千帆小朋友聽他娘這樣一說,瞬間就不說話了,雖然他也不太明白什麼樣的生意才算大生意,但既然他娘這樣說了,他就不搗亂了。
「那我吃了飯再去默一會兒書吧。」五歲的小孩,自己就會吃飯了,他捏著筷子,隨意扒拉了兩口,跟他娘商量道。
「好。」王婉婉沒有拒絕,又給他碗里添了些菜,只是囑咐他,「不要看太晚了。」
「知道了。」陳千帆小朋友將碗里他娘給他夾的菜全部扒拉乾淨后,拿帕子擦了擦唇,就下了桌,「大伯、伯伯、姑姑、娘,我吃好了,我去默書去了。」
「去吧。」許懷謙向他揮了揮手,看他一顛一顛地跑回去看書去了,心下感慨道,「也不知道陽陽這孩子隨了誰,這麼小就愛念書。」
「誰知道呢。」王婉婉也奇怪,她和陳金虎都不是那種必須要孩子科舉上進的人,讓他早早地啟蒙,也是聽人家說,小孩子越早讀書越好。
越往後讀書,這孩子就頑皮了,在學堂里坐不住不說,記憶里也沒有小時候的好了。
誰知道這孩子,一讀書讀上癮了,現在不用王婉婉催,自己就知道去上課,做功課,溫書了。
說完,王婉婉看著許懷謙笑:「興許是家裡有二哥這個狀元在,他也沾染到了一點習氣吧。」
家裡只有許懷謙一個人正兒八經地讀過書,後面的都是自學出來的。
「我?」被王婉婉打趣的許懷謙搖搖頭,「肯定不是我,我除了科舉那會兒還算得上是用功,當官后,除了改革一下科舉,其他時候都在忙一些有的沒的。」
什麼種地、經商,幫一下這個幫一下那個的瞎忙活。
要是陳千帆小朋友是在他科舉的時候出生的,說是沾染上他的習氣還有講頭,但他是在他當官后出生的啊?
「有孩子上進不好嗎?」陳烈酒看他們討論這個,看了一旁還在跟麵條較勁的糯糯小朋友,他不會用筷子也不會捏湯匙,見沒人喂他了,直接上手抓麵條了,「總比就會吃吃地強吧。」
糯糯小朋友似乎是發現大人們都向他投來了目光,抬頭向他們伸手:「啊?」
意思在問:「你們也要吃嗎?」
這一舉動逗得在場的人,紛紛哈哈大笑起來,陳小妹更是樂得直不起腰來,看著糯糯小朋友那糊得滿嘴都是麵條的臉笑道:「挺好的,不護食,以後大哥二哥有口福了。」
「誰稀罕他這個用手抓的麵條。」陳烈酒拿帕子出來給一會兒沒看住就把臉上搞得髒兮兮的糯糯小朋友擦拭乾凈。
不然待會兒下了桌,等他反應過來自己髒了,又要鬧了。
「賣是不好賣。」當他們的目光都放在糯糯小朋友身上的時候,許懷謙再次把目光放在那盆類似午餐肉的麵粉肉湯里,呢喃了一聲,「用來做軍糧呢?」
「什麼軍糧?」陳烈酒跟許懷謙靠在一起,給兒子擦拭的時候,也沒有忽視許懷謙,聽他這樣說,問了一聲。
「哦。」陳烈酒問起,許懷謙也沒有隱瞞,「有了酒精和千里鏡,邊境不是打了一場勝仗嗎,正好也快過年了,太子讓我負責一下犒賞三軍的事。」
陳烈酒問他:「你都安排好了?」
許懷謙搖頭:「現在民間可以釀酒了,這酒水的問題好解決,但這肉類委實難辦。」
就像當年,許懷謙從永安府購買的豬肉一樣,豬好買,但如何把這豬肉一斤不掉,完好無損地運往目的地,很
難辦!
入了冬,到處都沒有青草了,何況是邊境那種荒涼的地方,就算是牛羊這些靠吃草就能生存的動物,趕去邊關也應該瘦得只剩皮包骨了。
若是宰割后運往邊關,就跟陳烈酒說的,放不了幾天就會變味兒。
這天冷是冷了,但天冷不是冰箱,東西放進去隨意冷藏多久都不會變質。
又不是東北那種到處下大雪,冰天雪地的天,食物可以隨意放在室外。
「以前怎麼做的,你就怎麼做就行了。」照顧好糯糯小朋友,陳烈酒看他想事情都沒有吃多少,又給他夾了些菜,讓他放寬心。
「以前就是買活的牛羊趕去邊關,就算是完事了。」陳烈酒夾了菜給許懷謙,許懷謙都沒什麼胃口,他放下筷子與陳烈酒說道,「這犒賞的事,全憑這發話犒賞的人的心情。」
「就拿這羊來說。」許懷謙掰著手指給陳烈酒說,「找靠譜的人押送到邊關興許還能瘦得不那麼厲害,要是拿不靠譜的人押送,很有可能半路上全跑了。」
「就算沒跑,找了靠譜的人運到邊關了。」這些都是許懷謙查閱戶部的賬本發現的,「這一百斤的羊運到邊關還有五十斤都算是好的了,更多就剩下十之三四了。」
「明明我們犒賞的是三軍,但這肉運送到邊關,最後犒賞的也只有軍營里最上游的一群人。」許懷謙有點不開心,「而那些為國家赴湯蹈火,流血又流淚的最底層的將士,就只能撈著一點肉湯喝。」
「我覺得這樣不好。」許懷謙搖頭,「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從哪裡搞些錢,把剩下的六七層給補上。」
不是運到邊關就只有三四層了嗎,他加大規模的運送,這樣是不是每個人都能吃上肉了?
「不好辦。」陳烈酒搖頭,「這麼的物資,你們戶部上哪兒去弄錢。」
許懷謙頷首,就是這個道理,成倍的物資,就需要成倍的資金,國家都窮得叮噹兒響,到處建設都需要錢,哪兒擠得出這麼一大筆錢來浪費。
陳烈酒的目光往自己帶回來的面肉粉上一放:「你是說用我這個當犒賞的軍糧?」
「有這個意思。」午餐肉最開始不就是用來做軍糧么?雖然陳烈酒他們做的這個面肉粉跟午餐肉還差遠了,放在鍋里煮,還能煮散開,但是,「你不也說,就算是這樣的東西,尋常老百姓都不容易吃到么?」
「我覺得,軍營里的將士們也應該不會那麼嫌棄。」重要的是,這東西是熟的,就算是咸了點,但好歹拿起來就能吃,而且也便於簡單加工,軍營里的伙夫們隨便炒吧炒吧,鹽都不用加,就能吃了。
明顯,陳烈酒也想到了這一層,現在是冬天,這東西做出來便於儲存和運輸,要是放在夏天,可就不好做了。
但這樣一來,他這是算直接躍過了做生意,跟軍糧開始打交道了?
這種事肯定不能他個人來做,就算他有爵位,他要是一個人做這軍糧生意,不知道有多招人眼。
他和許懷謙走到今天靠的都是個人的能力,背後除了皇帝,沒有任何世家,就算有段祐言和章秉文等好友,他們也沒在朝堂待多少年,如何跟那些紮根在京城幾百年,甚至是幾千年的世家相比。
陳烈酒心思百轉千回了一遍,向許懷謙問道:「你們戶部缺錢嗎?」
「缺啊。」不進入戶部永遠不知道國家有多窮,一分一厘都要精打細算著用,這也是許懷謙自小精打細算慣了,東擠擠西擠擠總能摳吧些錢出來。這要是放在那種花錢大手大腳,不善於經營的人手裡,面對每天各方都向他們伸手要錢的事,肯定要焦頭爛額。
「要不這個軍糧的事就交給我們商部吧。
」陳烈酒在商部任職,又是商部最大的官,商部有多少錢他是再清楚不過了,「不止這一次的犒賞三軍,往後邊關的軍糧,我們商部都可以替你們戶部解決了。」
許懷謙眉心跳了跳:「你們商部要什麼條件?」
「暫時不要條件,無償幫助,畢竟,我們也是朝廷的一份子。」陳烈酒什麼都不要,「雖然算不得什麼正規的朝廷官員,但有句話不是說得好,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我們既然在為皇後娘娘做事,那幫幫陛下也是理所當然的不是。」
這天下最不好談的事就是無償了。無償就意味著,他要索取的更多。
但陳烈酒不說,許懷謙也知道他在圖謀什麼。
他要商部進朝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看上去是官,說白了還是個商,沒有得到正統的認可。
大部分的百姓還是拿他們當比商人有點地位的商人,類似於皇商之類的,鋪墊了這麼多年,商部等待的不就是這樣的一個機會嗎?
現在這個機會完全可以從軍糧入手,誰說運糧的娘子軍,就不是軍了。
只要把戰場的將士哄好,再把手握兵權的昌盛帝哄好,把商部併入朝廷又是什麼難事?
「婷婷來我們身旁也有五六年了吧。」陳烈酒說完這件事,直接跳過了軍糧的事,給許懷謙說起陳婷婷來。
許懷謙算了算日子,他是陳烈酒封爵的時候來到他們身旁的,的確有五六年了。
「我看了她在盛北的課業。」陳烈酒給許懷謙說,「雖然比起一些優秀的舉子來說,還是稚嫩了些,但她在盛北的舉人班裡,好歹也能混個中等。」
「阿謙,你說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陳婷婷完全可以參加科舉,而且考中進士的可能性還很大。
「她來我們身旁的時候,就說了,她要給陳氏宗族找一條出路。」同許懷謙一樣,許懷謙記得他的朋友們,陳烈酒也會記得他這邊的人,「陳氏宗族這些年裡都沒有出過太出挑的男子,難得有個女孩子能有這個志氣。」
「若是在她的有生之年,不能以女子之身為陳氏宗族走出一條道路,那她百年之後,陳氏宗族的人還是只會看中男子。」
就同陳烈酒現在一樣,別看他現在有爵位了,又拉了一眾自強自立的女子、哥兒。
但一旦他失了寵,或者有一天他不存在了,後繼無人,世界又會變回以前的世界。
所以在他的有生之年裡,必須將這支以女子、哥兒組成的商部納入朝廷,讓朝廷點頭,同意開放女子、哥兒的科舉。
誰說女子、哥兒只會意氣用事,當不好一個好官了,相信同樣都是從萬千人里考出來的女子、哥兒進士,不會比男子差的!
許懷謙聽罷后明白了:「我知道了,我會跟太子說的。」
犒賞三軍本來就是一個用錢就能解決的小事,太子將此事交給了許懷謙,許懷謙又說動了商部,是許懷謙的本事。
他當然沒有異議了。
而朝廷聽到犒賞三軍和軍糧的事以後都交給商部的一群女子、哥兒,心情都有些微妙。
當了這麼些年官,許懷謙察言觀色的本事可謂一流,他直接向把心情寫在臉上的大臣問道:「怎麼了,何大人。」
這個何大人是禮部侍郎,也就是韶雪風手下,因為韶雪風雖然有個禮部侍郎的頭銜,但因為他平素里還要主管翰林院和內閣,所以禮部都由這個二把手的何大人主管。
他這個時候面露不悅之色,許懷謙直接點了他。
何大人也不是軟柿子,許懷謙一點他,他就從朝堂上站了出來,
面向許懷謙,許懷謙雖然是監國大臣,但他跟他一個品級,他才不怕他:「許大人,這軍糧如此重要的事,交給一群頭髮長見識短的女子、哥兒是不是太過於草率了。」
要是其他一些小事也就罷了,可這是軍糧啊。
「誰說女子、哥兒就是頭髮長見識短了?」許懷謙聽他如此一說,看了過去,「皇後娘娘也是女子,你能說她頭髮長見識短嗎?」
「我家夫郎也是哥兒,你能說他頭髮長見識短嗎?」
「別的不說。」許懷謙拿過去與他們舉例,「過去的幾年裡皇後娘娘把商部管理得井井有條,我家夫郎就更不用說了——」
誇起陳烈酒來,許懷謙從來不含糊:「幾次救國家於危難之時,甚至在盛北多次相助於我,可以這樣說,我沒有我家夫郎,就沒有我許懷謙的今日,他們怎麼就頭髮長見識短了。」
「可即便如此,軍糧一事,茲事體大。」何大人不聽許懷謙這些歪理,許懷謙看重他家夫郎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了,朝堂上的人早就知道他是個什麼本質了,「許大人,這樣任人唯親,是不是也太過於潦草了些。」
他說完,兵部侍郎也跟著跳了出家:「附議,這戰場可是刀劍無眼的,別看這押運糧草一事只是在後方進行,但戰場上刀劍無眼,誰也不知道敵人會不會突然繞到我方背後,攔截我方糧草。」
「商部只是一群女子、哥兒,他們恐怕連雞都沒有殺過,這要真到了戰場上,恐怕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得了,這就沒差明著說,女子、哥兒不行,除了會壞事就是壞事了。
許懷謙直接向他們開口:「那你們二位可有什麼好的主意?」
禮部侍郎何大人道:「可以讓商部出資,還有戶部或者兵部的押運?」
他一說,兵部侍郎也跟著附和:「此舉不錯。」反正軍糧的事,就是錢和物資到位就行了,一群女子、哥兒去搗什麼亂?
許懷謙聽他們這樣說,諷刺了一句:「你們的意思讓人家商部平白出錢,一點功勞都不給人家撈啊?」
兩人不解:「他們不是願意出嗎?」
「他們願意出是建立在他們想在皇後娘娘面前表現的份上。」陳烈酒的計劃許懷謙不欲說與朝廷聽,說了他們也不會理解,幾千年來,男人都是究極得利者,突然冒出來一群他們曾經看不起的女人、哥兒們來跟他們搶利益,他們肯定不會答應,許懷謙只好偷換了個概念,「陛下在外打仗,娘娘已經閉宮多日,在為陛下祈福擋災,若是這個時候,商部的人借著押運軍糧的任務,能夠去戰場上幫娘娘慰問邊關將士一番——」
許懷謙說到這裡,突然頓住不說了,讓他們自己腦補去了。
朝堂大人們想了想,要是自己在外征戰,自己的妻子憂心自己的安危,還派了人來安撫自己手下的將士,讓他們更加賣力地打仗保護自己,自己一定會感激涕零的。
雖然皇後娘娘已經貴為國母,太子在昌盛帝心裡的地位也不可動搖,但人心這個東西是最琢磨不透的。
前朝也不是沒有太子得寵,最後登基的卻是太子胞弟的事。
「這事還是換成以往的人去做,就沒有這個效果了。」腦補最為致命,許懷謙看他們已經腦補出了好大一齣戲,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禮部侍郎和兵部侍郎兩人相互看著,用眼神在詢問對方的意思。
話是這樣說沒錯,可他們總覺得這裡頭還是有些不對勁。
「要換作我是商部的人,出錢又得不到好處,我憑什麼要錢?」許懷謙看他們還是不願意,又添了一把火,「軍糧這一筆錢省出來,可是能為天下做好多的事
呢。」
每年的軍糧支出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能夠把這筆錢省下來,那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因此,許懷謙把這事往戶部一說,戶部底下的人連坑都不支一聲。
平時看著戶部在朝堂威風得很,但沒錢的戶部只有以虛張聲勢來掩飾他們沒錢的心虛。
「要是不省這一筆錢,那我就只能從其餘地方摳了。」許懷謙會摳錢,可是朝堂眾人皆知的。
自許懷謙進入戶部后,其他部門向許懷謙討要錢財,雖說能夠討要得到,但每次他都會把錢財,算計得剛剛好,讓人沒有任何空子鑽。
工部、吏部這兩個一聽本來就很難要錢的戶部還要卡他們的銀錢,忙不迭地站了出來,支持道:「我們同意許侍郎的提議。」
主要是不同意也沒有辦法,這件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許懷謙肯定又給他家夫郎憋著什麼招呢。
讓他家夫郎去押運糧草,很有可能他就是打著讓他家夫郎升職或者再升爵的可能性。
但許懷謙掐著他們的命門,他們沒有辦法不妥協。
見曾經和許懷謙不對付的吏部和工部如今調轉矛頭幫許懷謙說話,兵部想了想,雖然他也不贊同女子、哥兒去前線。
鬼知道這群人去了前線會出現什麼意外,但若是他不同意的話,手底下的將士們的福利都沒了,只好為退了回去妥協了。
他這一退,只留下禮部侍郎一個人獨木難支的何大人,面色難看得緊。
身為禮部侍郎,他是最講究禮儀教條那一類了。
這個許懷謙身為男人又身為朝廷命官如此依賴自家夫郎已經讓他很看不慣了,他還給他家夫郎討封了個爵位。
這就像原本什麼都排列有序的隊伍里,突然插進來一個異類,讓他很不舒服。
原本許懷謙從盛北回京后,一直在戶部老老實實任職,他還以為他改了他那一身的毛病,但他沒有想到,他打仗這種國家大事上,他都讓他他家夫郎插進來。
何大人覺得許懷謙的目的不僅僅只是讓他家夫郎升職或者升爵那麼簡單,他肯定還憋著其他意圖呢。
但他琢磨不到他的其他意圖,這就讓他很憋屈了。
「何大人,你還有什麼意見嗎?」許懷謙也不慌,「你要是還有意見的話可以,要不這錢你們禮部出了?只要你們禮部能夠出了這份錢,你們禮部說什麼是什麼。」
許懷謙也表現出了很好談判的意思,誰給錢就聽誰的。
但禮部都是靠戶部過活,禮部哪裡有錢。
何大人拿不出錢來,又一個人獨木難支,看著許懷謙甩了甩衣袖:「許大人,雖然你是監國大臣,但你別玩得太過火了,任人唯親的毛病很致命。」
「不勞何大人費心,本官心裡自然清楚。」許懷謙臉上掛著雲淡風輕的笑意,心裡卻是一緊。
只是淺淺的交鋒都弄得這麼不愉快,以後要是正事開始挑明的時候,還不知道有多難。
無論如何,這次商部以自己雄偉的財力拿下了戰場的軍糧權,當陳烈酒把這事告知商部眾人的時候,商部的人都快樂瘋了。
別看只是一個個小小的軍糧權,但這是他們朝權力的中心又邁了一大步!
「現在只是小小的軍糧權,還是我們用錢買來的。」到底是王爺家的哥兒,他們聽陳烈酒說了,高興過來后說道,「但只要我們把這件事辦好,沒準以後我們可以插手更多的朝廷政務。」
只要是為朝廷做事,而不是以商部的名義做事,時間一長,百姓們會更加認可他們這個官身的。
「那我們還等
什麼,準備起來吧!」其他哥兒早就躍躍欲試了,「我們一定要把這次軍糧的事做到最好,讓邊關的將士跌破眼睛,讓他們念著我們商部的好,這樣我們才能掌握更多的話語權。」
「你們想得很好,但是——」陳烈酒看他們激情如此高漲,又把許懷謙的憂心給他們說了說,順便說了一下那個肉麵粉的事。
「既然烈酒哥說這個肉麵粉很好,那我們就把這個肉麵粉加進去。」哥兒們常年在商部與商人們打交道,也不是吃素的,「另外民間不是也有香腸臘肉么?這些也是利於儲存的,我們也可以把這些添加進去。」
「可是可以,可是香腸臘肉這些熏製品,是不是價格更高。」商部有錢,但商部也沒有有錢到想怎麼花就怎麼花的時刻。
哥兒們拿算盤扒拉了一陣子:「還好,與在路上的消耗差不多。」
「另外,鮮肉這些我們也完全可以在當地買嘛。」生意人喜歡用生意做事,「邊關也不是沒有村子,只是他們常年生活在邊境,條件艱苦,這樣我們以稍微高一點的糧食價格與他們換取肉類,鼓勵他們大肆養殖,這樣不就更好地解決了軍糧中的肉類運輸問題。」
「有道理!」陳烈酒聽他們說話,眼睛也是一亮,果然這人還是得多跟人接觸交流,才能收穫更多的意見和主意。
「鼓勵養殖是吧。」說起養殖,陳烈酒想起陳小妹來,「我這邊有養殖的技術人員,我尋幾個一塊帶去邊關。」
他記得先前,陳小妹在盛北教人孵小雞養雞鴨鵝,可是教了不少的一批人出來,他完全可以寫信去盛北,把他們要過來。
「這樣就再好不過了!」一聽陳烈酒還有這樣的人才,商部的人就更高興了。
商部在為前線的將士們吃好努力著的時候,此時此刻的前線的將士們卻氣氛低迷得很。
伙夫老馬坐在篝火從旁邊烤著火,眼睛無神地看著跳躍的火苗,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
有老兵問他:「欸,老馬,我們這打了勝仗,有了那神乎其神的千里鏡,還有可以治療髒東西的酒精,將軍都下令要犒賞我們了,你怎麼還不高興?」
這打了勝仗,正值快要過年了,今年這個年可以過個好年了,大家都很開心,唯獨這個老馬,每天冷著一張臉,像誰欠他銀子一樣,讓人很不爽。
「我有什麼好高興的。」與將士們打了勝仗的喜悅不同,老馬他作為一個伙夫,他的喜悅只有從糧食和物資上獲取,「說是打了勝仗了,可是什麼物資都沒有繳獲,上頭下令說犒賞我們這些將士,拿什麼犒賞,拿嘴皮子犒賞啊?」
要是到了犒賞那日,他們伙夫拿不出東西來給他們做吃食,是不是又要說他們這些當伙夫的平日里貪污剋扣糧食,以此來平息將士們沒有犒賞的怒氣。
「哎呀,既然上頭都發話了。」老兵沒有老馬這麼悲觀,他覺得既然上頭都說了,就一定能夠辦到,「他們肯定會拿出東西來的,說不準朝廷已經在準備了,你就等著吧,這個年我們肯定會過個好年。」
「你都當了這麼多年兵了,怎麼還那麼天真呢?」老馬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老兵,「以前也有上頭說犒賞,朝廷給我們送物資來,可每次送來的東西都缺斤少兩的,供奉完上頭,我們能喝口湯都不錯了,不知道你在期待什麼!」
「哎呀,今年不一樣。」老兵拉著老兵向皇帝紮營的方向望過去,「今年有陛下與我們同在。」
「還有。」老兵摸著腹部巴掌大的傷口,「戶部的許大人可好了,你看我肚子上的這條傷口,就是用許大人那酒精救回來的。」
「我覺得戶部的許大人跟以前的大人都不一樣。」老兵目光炯炯地說道,
「沒準這次他能給我們送來足額的物資呢。」
「你太盲目了。」老馬不這麼想,「就算他想送,他有錢嗎?就算他有錢,他送到我們這兒的牛羊還能跟出發時那樣油光水滑嗎?」
「我告訴你別抱期望了。」作為伙夫的老馬早在一次次收到物資中對朝廷喪失了信心,「有些事不是你想就能夠得到的,你看著吧,我敢打賭這次送來的慰問物資還跟以前的一樣。」
老馬逢賭必贏,他跟人打過的賭,最後都實現了。
「哎,你這個烏鴉嘴。」老兵忙將他的嘴給捂住,「快要過年了,大過年的,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就算最後真的沒有,好歹也給我們一個念想嘛。」
「畢竟我們這次打仗跟以前比起來,真的有點不一樣了。」
以前打仗,上頭哪有關心他們底下將士死活的,糧草能不能到位都很難說,這次糧草倒是及時到位了,沒讓他們餓著肚子打仗。
對此老馬也沒有什麼好說的,確實這次跟起以往來不一樣了,但也僅限於此了。
朝廷不可能還為他們做更多了。
他們正想著此事的時候,軍營里的將士們也在商量此事。
根據以前朝廷的尿性,犒賞的軍資送到軍營的時候,必定會缺斤少兩。
以前都是一些小仗,而且那個時候的朝廷不作為,他們有怨氣也不敢發泄,現在有陛下在這裡,朝堂上還有許大人這種負責任的大人在。
是的,許懷謙給軍營送過一次千里鏡和酒精后,軍營里的好些將領都記住了他的名字。
覺得他和以前的那些戶部官員不一樣,是為真心為民,為軍的好官。
所以這次他們對戶部抱有了極大的期望。
這次他們打了一場如此大的勝仗,直接殲滅了敵方的一個部落。
別看只是一個部落,魆族人本就狡猾奸詐,又擅長游擊,若不是他們有千里鏡,讓他們藏無可藏,躲無可躲,這場戰役還真不好勝利。
陛下、太子都放話要犒賞了,他們這些做將領的自然也不會小氣,早早地就給底下的將士們說好了,今年必定會讓他們吃上肉!
現在萬事俱備,就差軍資了。
突然說起這事,期待道:「你們說這次許大人會給我們送些什麼犒賞軍資來?」
「別的什麼我都沒要求。」有人道,「只要酒肉管夠就好!」
「這話說得不錯。」有人起了頭,就有人接話道,「以前戶部送的那些東西,都不夠給人塞牙縫的。想分給底下的人給了這個,就給不了那個,難受啊。」
「現在戶部換了許大人。」有人說道,「許大人總不會還跟之前的大人們一樣吧?」
「這可說不好。」本來大家其樂融融的,突然插進來一個聲音,「這酒和肉都不便於運送,就算運送途中不被人貪污,那路上也是有損耗的,以往的那些犒賞軍資,那次不是路上的損耗最大?」
有人不信邪道:「那也應該比以上的好上一些吧?」
「能好多少呢?」也不是這人故意潑冷水,「畢竟路途在這裡,那許大人再有本事,總不能讓從京城出發的羊牛還跟在京城時一樣吧。」
「酒也是,酒罈子,在路上總歸會有破損的吧。」
有人生氣了:「那你這意思是,我們還跟以前一樣,打了勝仗,什麼也撈不到唄。」
「我沒這意思。」武將嘛,聚在一起免不了干仗,「我的意思是,大家不要抱有太高的期待,許大人就算再神,他也沒有那種神仙手段,犒賞肯定是有的,也很有可能比起以前來豐盛一點,但我估計豐盛不了
多少。」
畢竟戶部就那麼多錢,可能犒賞他們的軍資還得從別的地方擠出來,他們想要的那種吃肉吃到飽,喝酒喝到天亮的犒賞就不要想了。
有都很不錯了。
好不容易打了勝仗,指望著這次好好放鬆放鬆的將領們,被他仰頭潑了一兜頭的冷水,氣得不行,也不聚在一起說話了,紛紛哼著聲音走出了軍營。
氣歸氣,其實這些將領們心裡清楚,朝廷怎麼可能給他們那麼豐盛的犒賞軍資,只是消滅了魆族的一個部落,而魆族是由好多個部落組成的。
要想徹底打敗魆族,後面還有很多的仗要打,耗費的軍資不可計量,朝廷怎麼可能一次讓他們吃到飽,他們就是展望一下,現實沒有,還不能想象一下嗎?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