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嘴巴很硬,人很慫
話一出口,沸水般喧嘩的鄉親們,頓時安靜下來,支棱起耳朵,審視著秦瑟瑟。
秦瑟瑟慌了,她支支吾吾道:「我、我自己省下來的。不小心混一起了……不行啊?」
抬頭環視著鄉親們一圈,秦琴自己沒急著下判斷,只揚聲道:「她說是她自己有本事找到的,我是沒資格跟著族裡逃荒的人,不知道各位鄉親,可曾有人能夠出來替她作證?」
鄉親們面面相覬,好一會兒,才有人遲疑道:「今年城裡白米多貴啊……誰家捨得用白米來打發人?」
「對呀……橫豎我去幫做小工,東家也只願意用糙米結賬的。白米……想都不敢想!」
「我記得,村口秦老六他兒子好像去了梁大人家跑了個腿兒,是得了些白米的。後來也是進了公中了啊。族長明說了,除了生病的和五歲以下小孩兒,都不能動這白米。且這白米早就吃完了吧?」
「不行,這事沒完,我們得找族長去!」
立刻就有腿快的人,一路屁股冒煙帶塵土的,直奔族長家裡了。
大家都餓得眼發綠呢,怎地秦瑟瑟卻能從祠堂里領出了就連族長都吃不上的白米?
不患寡而患不均啊!
眼見要驚動族長,秦瑟瑟急了,見勢不妙想溜。秦琴打橫一步,攔在她面前,說:「喂,潑髒水的時候嘴皮子得得的,這會兒卻想溜人?你這是心虛了么?」
另一邊,李秀才一跺腳,嘴裡罵道:「潑婦!刁婦!不可理喻!」
嘴巴很硬,身體卻很誠實地準備從另一個方向溜人。
誰知才跑出兩步,又後退回來。
明湛打橫舉著一根綠竹棒,坐在輪椅上,緩緩向前,步步逼近李秀才。臉上風輕雲淡,說話鋒芒畢露:「欺負了我娘子,還想跑?」
明明坐在輪椅上的是他,但那氣勢卻生生壓倒李秀才不止一個頭!
李秀才肉眼可見的弱了下去,支支吾吾道:「你、你不要過來。我、我可是秀才……我有功名在身的!」
這時候,他又退回到了秦瑟瑟身邊了。明湛也就不再進逼。
秦琴說:「既然不心虛,那就一塊兒等族長來好了!正好還我清白!」
揚手指著明湛,揚聲道:「還有啊,麻煩大家擦亮眼睛看清楚,我的夫君是明湛!是我爹給我選好的人!別聽那些賤人亂潑髒水,說什麼我苦戀他,我一個婦道人家,名聲還要不要了?我呸!」
李秀才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眼睛亂晃,一抬眼,正對上明湛那雙銳利如刀的眼睛,他弱弱的道:「是、是她一直纏著我。你、你知道……」
「啪」
明湛一竹竿打在李秀才身上,疼得李秀才「嗷」的原地蹦起三尺高。捂著被揍的小腿,李秀才不爭氣的眼淚都泛出來了,「你個死贅婿,膽敢打我?」
明湛淡淡的道:「敢污衊我老婆的人,我怎麼不能打?」
對方是男的,李秀才可就不客氣了,擼起袖子,氣勢洶洶地上前:「你先動手,可別怪我不客氣了!」
「你就是個臭瘸子,地位跟螞蟻似的贅婿,本秀才讓著你而已!」
「現在忍無可忍啦!」
他以為他不是瘸子,他能打得過明湛。
他想得美。
李秀才也忌諱那竹竿,撿起地上的石頭,朝著明湛狠狠扔過去。落點就是明湛腦袋。明湛腿不好,沒法躲!
眼看明湛就是頭破血流的下場,就有人看不過眼怒罵:「李秀才,差不多就夠了!」
說時遲那時快,明湛手裡的竹竿一揮,準確無誤地把半空中的石塊打飛,「嗖」的飛老遠不見影了。也不過一眨眼功夫,竹竿一掃,就把李秀才「吧唧」撩了個狗啃食。
李秀才躺在地上,殺豬似的大喊大叫起來:「打人啦!殺人啦!瘸子贅婿打秀才郎啦!我、我要見官——」
鄉下人都怕官,平日祭出這面大旗,在鄉里橫行無忌的。可今天真是邪門了,明湛和秦琴兩口子,誰都沒動。反而是聞訊趕來的秦族長,把這畫面和說話聽了個齊全,頓時氣得一張臉成了豬肝色:「李壹珩,你給我再說一遍?」
李秀才大名李壹珩,自從考上了秀才之後,全村上下,也就族長和他老娘敢直呼他大名了。
眼見族長來了,原本趴在家裡看熱鬧的村民,不由自主紛紛走出來。不大會兒,就把秦琴明湛李秀才秦瑟瑟連同族長圍成了個裡三層外三層的圈兒。
這下子走是走不掉了,李秀才只得拱了拱手,對族長惡人先告狀:「族長。你來得正好,這個瘋婆子又來搞我了。這……這我們才回來不到半天呢!還怎麼安生過日子啊,還怎麼安心念書趕明年的春闈啊?我這功名路被斷了,以後怎麼帶鄉親們過好日子啊?」仟仟尛哾
他咄咄逼人的,族長忍不住暗暗皺眉,但問題最大的,還是秦瑟瑟手裡的白米,他對李秀才說:「李壹珩,怎麼我看到的,是明湛維護自己妻子,而跟你對峙。」
李秀才愣住了。
這畫風不對啊?
怎麼族長好像……不是站在他這邊?
族長又說:「傻丫再傻,再不成體統,到底已經出嫁婦人。就算不在族裡了,也還是我們靠海村的人。你一個讀書人,不好好在家裡讀聖賢書,光天化日的跑出來為難一個無知婦人。你好意思嗎?啊?」
李秀才傻眼。
秦琴哼哼唧唧道:「就是啊,口口聲聲說我纏著他。哼,就算我從前腦子不清醒,挨了祠堂里那頓打,這會兒腦子也清醒了!」
彷彿福至心靈一般,突然一句:「我現在放在心尖上的,是他!」
話音剛落,一把摟住了明湛脖子!
所有人都驚呆了!
包括明湛自己,也是明顯地僵硬下來……還好秦琴就抱了一抱就放開了他,不然的話……眼瞅著他的臉皮,就泛起了淡淡粉紅,那紅還不斷變深。
秦琴理直氣壯地,站直了身子,環視四周:「大家還有啥要問的嗎?」
明湛坐在輪椅上,人看著已經麻了,面無表情,臉色從粉色蛻成蒼白,手緊緊攥住那竹竿,指關節都攥得發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