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8章 給俄國劇本增添一點難度
「保羅一世居然驅逐了蘇沃洛夫?」在看完了從聖彼得堡發來的幾份密函后,安德魯心中充滿了疑惑,感覺有些不真實。
那是依照穿越者熟知的另一時空的歷史,蘇沃洛夫一直都是沙皇保羅一世的心腹大將。哪怕是1799年,俄國遠征軍兵敗瑞士之後,依然如此。反倒是蘇沃洛夫自己厭倦了戰爭,選擇了退隱田園。
出於政治正確宣傳的需要,竭力貶低愚昧的保羅一世,謳歌戰神蘇沃洛夫,前SL的史學家們有意無意纂改了這一段歷史。
他們故意將嫉妒心強的保羅一世,描繪成精神不正常,舉止怪癖的廢物,並認為是蘇沃洛夫和他的得意弟子庫圖佐夫,一同拯救了俄羅斯帝國。
事實上,君主們對麾下將領的猜疑是非常普遍的。即便輪到安德魯的時候,他會毫不留情的打壓那些主動,或是被動捲入到政治漩渦中的指揮官,甚至是格殺勿論。
而且在這個非常時期,「流放」蘇沃洛夫到烏克蘭,顯得不明智。那是俄國能打的幾個元帥將軍,先後敗在法軍之手。
至於狼狽逃出柯尼斯堡的卡緬斯基元帥,一回到聖彼得堡,當天就被沙皇下令投入軍事監獄,接受軍事檢察官的審查。
另一方面,性格謹慎、穩沉的蘇沃洛夫從未涉足政治領域,而且不會公開違背君主的意志。以前蘇沃洛夫的衝動,通常都是針對喜好搶功勞的同僚,安德魯甚至懷疑這是他「自污」的一種方式。
剛剛提及「自污」一詞,安德魯想到一些東西,他心下一動,重新翻閱了軍情局與科蘭古特使分別發來的情報,察覺到好幾個疑點:
第一道,一直對蘇沃洛夫抱有好感的瑪利亞皇后,居然對此無動於衷,沒有勸說盛怒過後的保羅一世收回驅逐令;
第二點,蘇沃洛夫在半年前,從南方軍區緊急帶到聖彼得堡的那支軍隊,依然待在首都郊外的軍營里;
第三點,在軍情局監視下,反對保羅一世的陰謀者僅有帕倫伯爵、帕寧伯爵,還有西班牙和那不勒斯混血的里巴斯海軍上將,以及英國駐聖彼得堡大使查爾斯·惠特沃思爵士。
而另一時空暗殺保羅一世的最重要刺客,諸如本尼格森、烏瓦洛夫與普拉通·朱波夫等人,要麼還待在維爾紐斯當立陶宛總督,或是囚禁于軍事監獄接受戰敗審查,或是依然流放於西伯利亞未得到特赦。
第四點……
基於上述的種種事實,顯然不符合「歷史規律」。
很快的,善於策劃陰謀詭計的安德魯不由得笑了。那位俄國「老大哥」總算是開竅了一回,不再是與反對派硬碰硬的剛下去,而是懂得欲擒故縱,放長線釣大魚的計謀了。
且不管這場陰謀成功失敗與否,可以肯定的,聖彼得堡與俄羅斯必然會陷入一場動亂與恐慌中。
「如果保羅一世搬起石頭,不小心砸了自己的腳,失敗了。是否需要越過涅曼河,拿下波羅的海三國,佔領里加灣?」安德魯思索著。
在拿下柯尼斯堡前後,以法軍和波軍為核心的歐洲聯軍,目前留在涅曼河左岸的前線部隊,已經不足12萬人。
可即便如此,12萬官兵每日的軍需、彈藥與糧秣的總消耗,就高達30萬法郎。一周就是210萬法郎,一個月就是900萬法郎。
僅從今年7月份,「非正式」對俄作戰開始,30多萬歐洲聯軍這半年來的各項開銷,差不多就有8干萬法郎,大大超過原先的預算。
雖說安德魯已經代表統帥部,同意了總參謀長貝爾蒂埃的建議,將對俄戰爭或是軍事對峙再延續4個月,直到明年3月。
然而,等到明年開春時,保羅一世或是她的繼承人拒絕和談呢?將戰爭繼續下去,還是堅持這種不和不打的費錢模式?
很快,安德魯轉過身子,將視野再度投向牆壁上的那張1798年的新版歐洲地圖時,他的目光在很多時候里都牢牢釘在右上角的那一片綠色區域,俄羅斯帝國。
此時此刻,一種似乎是與生俱來的歷史使命感,忽然就在安德魯的心中油然而生。
如今的俄羅斯帝國的疆域面積,儘管還遠未達到19世紀未到20世紀初的鼎峰狀態,但它已經是一個幅員遼闊,橫跨歐亞兩洲的龐然大物,並且擁有4干多萬的人口。甚至比起大法蘭西的人口還多。
每次,安德魯環顧俄國的歷史與地理地圖,心中就會念及到俄羅斯民族(東斯拉夫民族)那向外拓展的天性、逆境中的堅韌精神、困境中的耐性、對君主專-制的崇尚,以及縈繞耳邊的東正教堂鐘聲。
歷史上,這個斯拉夫民族曾無數次遭到蒙古人、哈薩克人、突厥人、韃靼人、波蘭人、瑞典人的統治與奴役。
直到兩百年之前,當時的莫斯科公國才逐漸擺脫被外族佔領的狀況,新興的俄羅斯開始出現。從彼得一世延續到葉卡捷琳娜二世的一系列富有成效的改革,使得野蠻生長的俄國在獲取歐洲文明養分的同時,依然保留了其內心的貪婪。
從此以後,這個令世人生畏的亞歐大帝國,就在這片冰雪荒原迅速擴張。
「以自由、平等、博愛的名義,我們必須要給那個野蠻人國度的脖子上,緊緊的套上一根韁繩!」
這句話是1794年5月,安德魯談及援助遠在數干公裡外,波蘭爆發的「柯斯丘什科起義」時,忽悠卡爾諾與羅伯斯庇爾等人說過的。
而現如今,就是必須認真的加以實施。
一場大國之間的戰爭,絕不僅僅是士兵素質、軍官指揮、武器裝備、通訊能力與軍需補給等戰場因素的簡單對比,而是一場涉及政治、軍事、經濟和外交,以及民族凝聚力等全方位的綜合較量。
對於這一方面,「偉大光榮」的安德魯,遠比起歐洲其他君主或是軍事統帥,有著極為深刻的清醒認識。
這位歐洲歷史上最偉大的征服者,基本上只在涉及政治、軍事、經濟和外交的大戰略層面,偶爾高瞻遠矚的搞搞一言堂外。
體現於某個戰役或是具體戰術方面,安德魯極少會效仿後世的「德國狂人」或是那位「俄國慈父」,為彰顯自己的卓越軍事才華,違背參謀長與指揮官的正確判斷,強行下達一些註定得不償失,甚至是葬送勝利的「微操作」。
基於對另一時空的「拿破崙時代」的了解,安德魯本能的對俄羅斯巨熊抱有強烈的不信任感。事實上,從1796年針對哈布斯堡王朝的德意志戰爭開始,他已經在秘密籌劃一個反俄軍事同盟。
即便是1797年的時候,這位法國第一執政官還在各種公眾場合,宣稱沙皇保羅一世是「自己最崇敬的老大哥」。實質上,卻是典型的「嘴裡喊哥哥,手裡摸傢伙」,當面一套、背後一套。
1798年10月開始,從斯堪的納維亞半島(芬蘭、瑞典)到東歐(波羅的海三國與波蘭),還有巴爾幹半島(匈牙利聯軍及奧地利等)、黑海和小亞細亞半島(奧斯曼帝國),延伸至裏海與高加索地區(波斯)的整個反俄同盟的包圍圈,就此初步形成。
「嗯,也不能讓保羅一世贏得太輕鬆了,必須給俄國人的劇本增加一點點難度。」
想到這裡,安德魯叫來隔壁房間里的副官,讓德魯奧立刻將軍情局在東歐與俄羅斯的高級主管,西科爾斯基上校叫到辦公室。
……
從1798年開始,對於整個俄羅斯帝國而言,簡直就是一場災難之年。
等到普魯士化的保羅一世上台後第二年,這位任性乖張的新沙皇再度讓聖彼得堡的市民,看到了其父彼得三世時期那種粗魯、暴戾與不可預測的行事風格;
更讓全體俄國人惶恐不安的,是半個世紀以來南征北戰從未輸過一場重大戰爭,勇敢無敵的俄國-軍隊,竟然在陸地與海洋,連續敗給法國領導的歐洲聯軍。
從維瓦斯河流域的塞羅茨克要塞,到東普魯士的柯尼斯堡,俄軍損失了近5萬地面部隊;至於波羅的海與但澤灣一戰,俄屬波羅的海艦隊損失了大部分戰列艦,與差不多一半的巡航艦。
如今,在法普聯合艦隊威逼之下,僅存的俄國波羅的海艦隊,不得不離開冬季母港里加,撤到5百公裡外的聖彼得堡外海。如今,俄國海軍的指揮官們每天都在祈禱12月的封凍期趕緊到來。
更為可怕的是,只要安德魯願意,數十萬歐洲聯軍隨時可以越過涅曼河,直接佔領立陶宛全境,或是繼續北上,向里加與立窩尼亞進軍。
與此同時,法普聯合艦隊強行扣押了航行於波羅的海的一切俄國商船,促使聖彼得堡與歐洲各國的海洋貿易額近兩個月來直接歸零,從而導致眾多船主與商人紛紛破產。
曾經繁榮無比的聖彼得堡如今已變得商業蕭條,人心惶惶,很多有錢人開始逃離這座首都。
毫無疑問,俄國人在痛恨安德魯法國針對神聖俄羅斯的入侵時,還將矛頭焦點直接對準了保守、無能且昏庸的保羅一世沙皇,認為是他將葉卡捷琳娜大帝留下的光榮之國,一步步帶入衰落,還即將墮入地獄的深淵。
聖彼得堡的很多俄國貴族內心早已將保羅一世殺死了百遍有餘,但絕大部分人不敢付諸行動。那時自彼得大帝以來,聖彼得堡的宮廷內外早已養成逆來順受的習慣,無論廷臣百姓,大家情願讓沙皇的鞭子趕著走,也不願意實施自下而上的「變革」。
唯有的例外,來自聖彼得堡的俄國衛戍部隊。縱觀這半個世紀歷史不得不說,駐防俄國首都的禁衛軍屬於一支有著「軍事政變傳統」的俄國-軍隊。
1741年12月,當法國大使拿出金路易,鼓動彼得大帝的小女兒伊麗莎白一世篡位奪權時,普列阿布拉仁斯基軍團便發動不流血政變,推翻了伊凡六世;
1762年4月,葉卡捷琳娜二世也同樣率領禁衛軍發動了政變,推翻丈夫彼得三世,將沙皇的皇冠直接戴在自己的頭頂;
37年之後的1798年11月,由於俄國對法作戰的連續失敗,使得聖彼得堡再度有了實施軍事政變的徵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