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尾聲

名震一時的小敬安王,以一個小城前的一場慘敗而宣告了一個即將大統的王朝的消失。

雲常已經失去了王族,北漠和歸樂亦然。分散的兵力群龍無首,多年的征戰後,百姓們都渴望安寧的生活,和諧的秩序。

一統的局面已經註定,所有人需要的,是一個天下公認的王者。

還有誰,會比鎮北王更有資格登高一呼,成就大業?

何俠一生的心血,到頭來,只成就了他今生今世,最大的敵手。

「刀刀!」

「是劍!」

「刀刀!」

「是劍!」則慶無奈地撓頭,第一百次對固執的長笑進行糾正。

長笑第一百零一次地反對:「刀刀!」

則慶轉頭求援:你快來和長笑說這是寶劍,不是刀。」

「你這個傻小子,他喜歡說是刀,那就當是刀好了,名氣都是人起的。」番麓的大嗓門傳來,不一會就掀開帘子,大搖大擺帶著醉菊走了進來:「則尹上將軍,我今天可是過來喝一杯很重要的茶的。」

醉菊橫他一眼:「得了。你也不害臊。」

「我為什麼要害臊?我可是救命恩人呀。」

「天下有救命恩人逼人家把兒子給自己當乾兒子的嗎?」

番麓哼道:「當我乾兒子有什麼不好?則慶這小子還佔了便宜呢。」

醉菊皺眉:「他佔了什麼便宜?」

「他平白無故多了一個美貌如花的乾媽,不是佔了大便宜嗎?」一句話把醉菊說得無法回嘴。

兩個小傢伙有趣地看著他們吵嘴,則尹坐在一旁,笑著看熱鬧。

陽鳳為了則尹的事,分外感激番麓,早就商議好了讓則慶認這個乾爹,聽說番麓來了,立即匆匆趕來招呼,正巧聽見番麓最後一句,站在門邊,柔柔笑道:「不錯,則慶這孩子,果然佔了大便宜。」

她這一說,大家都笑起來。

番麓雖然為人古怪,大家卻和他交情很好。他今日要認乾兒子,把這當成正事來做,大張旗鼓通知了各位朋友來觀禮,到了中午,大家紛紛登門,若韓第一個到,接著就是漠然羅尚等,後來連楚北捷也來了。

何俠死後,各人忙於處理正處於崩潰的各國百姓的生計,今天還是第一次碰面,觀禮之後,自然不會立即散開。

番麓弄了幾罈子好酒,全部拍開了,頓時酒香四逸。

有好酒,自然就熱鬧。大家天南地北,聊起天來,不免說到何俠。霍雨楠喝了一口酒,忽然嘆道:「當初局勢那般艱難,誰想到何俠會葬送在一個區區的且柔呢?我們真的非常僥倖。」

則尹問:「老神醫,我們僥倖在哪裡?」

「永泰軍和永霄軍那邊,要是不立即隨王爺起義,豈不大糟?」

番麓擺手道:「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岳父啊,打仗永遠都是攻心為上的,沒有忠誠的軍心,何俠雖然看起來勢大,實際上早就埋下戰敗的伏筆了。」

他說得很有道理,若韓等人都是懂兵的,紛紛暗自點頭。

霍雨楠斯條慢理道:「可是當日在且柔,也是危險得很。你們看,兩路大軍對兩路大軍,我們這邊只不過多出幾千的亭軍。那裡可是雲常腹地,聽說附近還有雲常的其他大軍駐紮著,萬一那個甘鳳軍趕來,豈不也是大糟?」

漠然恭恭敬敬答道:「老神醫,甘鳳軍和永泰永霄軍不同,他們沒有王爺帶過去的解藥,正在腿軟呢,不會趕過來的。」

則尹正容道:「就算他們會趕過來,恐怕也不會幫何俠。甘鳳軍大部分也是雲常人,如果知道何俠殺死耀天,一定會心生怨言。」

陽鳳提醒道:「你們不要王爺王爺的叫了,以後要叫皇上了,」

楚北捷笑道:「要是做了皇上以後不能和你們這樣聊天,我還是別做這個皇上好了。」露出肅容,「我當初答應娉婷的,只是給她一個安寧的天下而已。」

「要是你不好好用心治理,天下又怎麼能真的安寧呢?」

楚北捷笑了笑,忽然想起一事:「敬安王府的事現在如何了?」

大家對這事都挺關注,負責這事的是若韓的下屬,自然紛紛向若韓看去。

若韓道:「事情進行得很順利。百姓們對敬安王府還是抱有敬意的,要不是何俠他……反正皇上下旨要重修敬安王府,把它改建為讓百姓子弟使用的書院后,許多當地的百姓都主動跑去幫忙了,不但不要工錢,還有自己帶上糧食的,也有把自家珍藏的書籍獻出來的。冬灼這小子不聲不響的,但事情做得很實在,管得那裡頭頭是道。」

楚北捷道:「娉婷很為他擔心,我正想著要不要等敬安王府的事了結后,下一道旨意,要他來王宮一趟,讓娉婷見見他。」

若韓思忖著皺眉道:「他給我遞了一份文表,說想留在敬安王府,為何俠及何俠的先人們守著靈位。而且,等敬安王府重建好,書院開張后,他還想留在書院里教授百姓的子弟。不過要是下旨的話,他當然要奉旨到這來。」

楚北捷搖頭道:「不必勉強,就讓他留在那裡吧,敬安王府的事交給他,娉婷也會安心一點。」

酒酣人散,楚北捷把留在這裡玩耍的長笑帶回去,陽鳳一路送出門,低聲問:「娉婷好點了嗎?」

楚北捷臉上一黯:「心病難治,恐怕要慢慢來。」

陽鳳嘆了一聲:「她和何俠從小一起長大,傷心也是難免的。」

楚北捷也知道這個,嘆道:「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攜著長笑回到宮中,遠遠就看見了娉婷。

他最心愛的女人獨立廊下,臉上帶著一貫的淡雅悠然,剔透的雙眸看向不遠處的湖心,仿彿即使是陰暗無光的湖底,也能被她澄清的慧心窺知玄虛。

長笑嚷道:跑著撲過去。

娉婷聽見兒子的聲音,收回投往湖心的視線,轉頭抿唇微笑,彎腰把兒子抱了起來。楚北捷走過去,順勢環著她的腰:「站在這裡若有所思,在想什麼?」

長笑被娉婷抱了一會,掙扎著要下地去玩。娉婷彎腰把他放下,拍拍他的腦袋:「小心點呀,不要亂玩刀刀。」才直起腰回答楚北捷的問題:「我在想后冠。」

楚北捷大奇:「你竟會想那麼俗氣的東西?」

娉婷搖頭:「不是我的那個,是耀天的那個。」

楚北捷知道她仍為何俠難過,雙臂緊了緊,讓她舒服地貼在自己胸前,放緩了聲音問:「想耀天的后冠幹什麼呢?」

娉婷半日不語,低眉想了很久,才道:「還記得我們從前的事嗎?」

楚北捷想了想,笑道:「我們從前的事,我件件都記得清楚。你說哪些,舉來給我聽聽。」

娉婷閉目思忖片刻,輕啟朱唇,數道:「狹道立五年之約,東林兩位王子之死,娉婷北院絕食之爭,不說別的,只大略一數,我們竟至少有三次機會。」

楚北捷奇怪地問:「三次什麼機會?」

娉婷仰起頭看著楚北捷,明眸流轉,答道:「三次機會,只要你稍一狠心,對娉婷不再容情,我們就成了何俠和耀天公主。」

楚北捷笑道:「我不是何俠,你也不是耀天公主。」

娉婷深深看他一眼,幽幽嘆道:「不錯。所以我不是耀天公主,你也不是何俠。」

這一聲嘆息,仿彿把生生死死的哀愁悲傷都嘆盡了,依在楚北捷懷裡,只覺得無比溫暖舒適。

聰明的我,愚蠢的我,善良的我,狠毒的我……都會是被你寵愛的我嗎?

娉婷在楚北捷溫暖的懷中,露出甜甜的笑容。

日落西山,月兒又快出來了。

我們曾對月起誓,永不相負。

這般愛意,已由不得人,此生再也難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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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芳不自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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