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他得改變
吳越聽后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一言不發地盯著病房裡的那個人,眼眸越發深沉。
那些人一直苦於找不到任何直接證據,沒辦法申請下逮捕令把程意抓回局子里。洛東凡就乾脆將計就計,借著秦飛半道上被人砍的事情,把所有與他們有關的人物都抓回去審了一遍,美其名曰「協助其調查秦飛被砍案」,但帶回去被審訊什麼,就不得為知了。
秦飛出事以後,洛東凡也就只隨便派了兩個小警察過來守著而已。因為洛東凡知道秦飛傷得那麼重,根本沒辦法明目張胆地把人轉移出去,甚至也不擔心下黑手的人會不會衝上醫院來補刀,因為洛東凡清楚得很,他們比他更擔心這樣的事情,他們會加派人手過來保護秦飛,他沒必要浪費警力。
吳越發覺一直以來他都太小看洛東凡了,那個人是一個可怕的對手,可怕到連敵人的力量也會算計到。
然而在身後,阿言卻抓著楊小溪的肩膀猛搖,有些擔心:「楊小溪,冷靜!」
楊小溪被晃得腦袋疼,太陽穴一直突突地跳起,連忙抓住阿言的手,有些虛弱:「夠了,別晃,哥現在腦袋疼!」
何止疼,腦袋瓜子簡直像被刀一下一下地凌遲著,單單隻是用力思考一下眼前的狀況,就疼得恨不能用腦袋惡狠狠地撞什麼尖銳的東西,把腦袋徹底破壞掉。被破壞了,就不會再感覺疼了。
阿言訥訥鬆開手,訕笑地安慰說:「楊小溪,你放心,剛剛我們已經打電話給律師,我估計程大哥還沒到局子里律師已經打點好一切關係了。大哥不會被關太久,最多不到明天,他就能回來。」
這當然是阿言預計的最好情況,但很明顯,那群人是沖著程意的,怎麼可能那麼容易就放程意回來?
「那也很辛苦啊……」楊小溪把頭埋得很低,他閉上眼睛,兩滴眼淚猝不及防地從他眼角掉下來,「昨天晚上老大參加舞會,忙到凌晨才能回房間休息一下,后來接到電話,就再也沒有合過眼睛了。」
程意是這樣不愛惜自己。
楊小溪這麼一說,阿言也沉默了。
這一群人,就這麼沉默地站在病房外面,沒有人吭聲,所有人的都神情肅穆,有一種說不出的詭異而壓抑的氣氛。
良久。
吳越對著玻璃窗,淡淡地開口:「楊小溪,今天也累了,我讓阿言先送你回去,你們好好休息吧。如今是非常時期,我不希望別人還沒來拖垮你們,你們就把自己拖垮了。」
「那你還……?」阿言猛地轉身,然而看到吳越的表情,便乖乖閉嘴了。頓了頓,他招呼兩個手下跟他一起走,說,「那我和楊小溪先回去了,你……也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明天換我們來守著秦飛。」
自從秦飛出事後,無論哪個重要人物出門,都得帶上幾個保鏢。
而楊小溪的腦子混亂極了,幾乎成了一片漿糊,什麼都想不起來,對外界的反應也變得很遲鈍。
他忽然感覺到有人提起他往外走,他只能踉蹌地跟著。
再之後被塞進車子里,車子開動,過了好長一段時間有人把他提下車,帶上了什麼地方。
他一直在拚命地想,但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他發現洛東凡並不是簡單地請程意「解釋」秦飛為什麼跟黑幫扯上關係,而是擺明了故意沖著程意來以後,他感覺他的整個世界都要崩塌了。他害怕程意會像王平一樣被請進去就出不來,害怕得要瘋了!可他除了等待竟然什麼事情都做不了!
直到楊小溪被阿言帶回他們的公寓,看到兩個保鏢幫忙把他和程意的行李提進房間,楊小溪才從自己的世界中猛然清醒!
啊……他想起來了!剛剛老大囑咐過他,讓他打電話給三哥報信!
楊小溪瘋了似的慌忙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打開一看他的手機竟然沒電了,立即衝進客廳抓起座機!
然而他剛剛抓起電話,卻有另一隻手重重地把他手中的電話搶過來,黑著臉厲聲罵道:「楊小溪,你不知道現在我們所有人的電話都被監控起來了嗎?!你想打電話給誰,啊?!」
「……」楊小溪之前只是個窮逼**絲,在這方面他的確不如阿言經驗老道。他羞愧,說,「我剛剛……抱歉,是我太衝動了。我只是想打電話給老大的三哥,老大讓我轉告他後天的畫展我們去不了。」
阿言額角抽了抽:「你當條子是傻子么,這麼明顯的通風報信他們聽不出來?」
「三哥真的是畫家,」楊小溪解釋說,「後天他的確要在m國舉辦聖誕后的第一場巡迴畫展。」
「……」
「抱歉,剛剛是我太魯莽太衝動太愚蠢天真了。我馬上過去給手機充電。」說完楊小溪連忙站起來,衝進房間找出充電器連接手機。
他的確得跟所有人道歉。
他過去十九年活得像個傻瓜,他那麼愛程意,卻因為曾經的愚蠢幼稚不肯卻了解和適應老大的世界。
以至於,他剛剛差點做了愚蠢之極的舉動。
但他會改,會努力,會學著像阿言一樣,即便幫不上什麼大忙,但在細節上絕不給任何人有空子可鑽。
楊小溪在房間里充了幾分鐘電就打開手機了,他翻出電話本找到三哥的電話,然後播出。
他兩手捧著手機,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口氣,他的心跳在加快,然而意識卻越來越清晰。
電話接通后,楊小溪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喂?三哥嗎?」
電話那頭頓了頓,隨即一個懶洋洋的男聲嗤笑一聲,用英語嘰里呱啦說了一番,過了好一會兒,電話才終於換了另一個人。
程三在電話那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問:「弟媳婦,怎麼有空給我打電話?」
「……」楊小溪已經能想象出程三那不靠譜的賤貨正在另一頭準備或者正在或者已經在幹什麼了,然而在無奈之餘,他卻忽然感到一陣安心和溫暖,他還記得這個不靠譜的壞銀昨天是如何在舞會上維護他的。
楊小溪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說,「老大讓我轉告你後天的畫展他參加不了了。」
「什麼?!」程三故作詫異,那語調非常浮誇,「他不來了?他在哪裡,讓他馬上給我接電話!他最親親親親愛滴三哥聖誕后的第一場畫展竟然不出席,不想活了嗎?!」
楊小溪給跪了,心想這貨還真能演。
或許程三私下裡跟程意提過這件事,可程意卻從來沒有跟他說,可見程意根本從來沒有想過參加出席什麼畫展,可這貨那生氣的語氣竟好像程意真的答應過他卻臨時反悔了一樣。這樣的演技,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騙人跟他上床太多練就出來的。
楊小溪嘴角抽了抽:「老大現在不在我身邊,恐怕不能接你電話。」
「簡直欺人太甚!!」程三在電話那頭羞憤地咬著小手絹,「你告訴程意,從來沒有什麼人敢爽我的約!他死定了!你叫他等著!我馬上收拾收拾包袱,準備一下就去你們那裡把他大卸八塊!嘟嘟……」
程三在電話那頭掛斷了電話。
楊小溪被程三這麼一鬧,心裡的難過似乎減輕了一點兒。
這實在是最正常不過的對話了,即便條子監聽了他們這通電話,能聽到的也只是程三在電話那頭秀下限而已。何況即便是去查,他們也只能查出程三的確在m國舉辦畫展。真亦假時假亦真,一切就看造化了。
楊小溪剛掛斷電話,阿言就一聲不響地走進了房間。
阿言盯著楊小溪,問道:「你跟大哥的三哥說了?他怎麼回答?」
「……他很他很生氣,說他馬上收拾包袱沖來我們這邊把老大大卸八塊。」
「……」
阿言略微放心了點,然後低頭咬咬牙,猶豫了一下,說:「楊小溪,抱歉我今天對你的語氣有點沖了。最近發生了很多事情,我的壓力非常大……」
「我知道。」楊小溪打斷阿言,站起來對阿言微笑,「我能理解你的感受,你一定每天都在擔心,害怕吳越會像王平老大一樣成為下一個。抱歉,我是表現得太愚蠢幼稚了,差一點給你們惹了麻煩。」
阿言一直以為自己是聰明的,但這一刻他發覺自己竟不如平時看起來傻乎乎的楊小溪了。
他精疲力盡地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我留兩個保鏢給你,最近是多事之秋,無論你去哪裡身邊都必須有人保護著。明天早上我去換吳越守著秦飛,你有空的時候就過來看看他吧。」
楊小溪點點頭:「嗯,我明天得去學校上課,我已經請了那麼多天的假,再不去這個學期的學分都不用拿了。我把下午的課翹了,早上上完課就去醫院和你一起守秦飛。」
說完,阿言便往外走了。楊小溪見狀連忙跟著出去,把所有人送出家門口,關門。之後他把兩個保鏢安排在客房裡住下,自己回主卧躺著了。
他其實一點睡意都沒有。心很亂,完全不知所措。
但他不能再像先前那樣慌亂得跟個白痴似的再犯什麼錯了,他知道這個冬天實在太寒冷太漫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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