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二 逼宮

卡姆奇爾峰頂，霜巨人祭祀與坐著飛行魔毯的商人相對而立，漫天星辰中，兩人的身影在山腳下篝火光芒的映襯下，拉的很長。

「人類的王室？聽上去我們惹了一個大麻煩，穆罕爾，不是你讓我們去的嗎？作為賭局的獎勵。」

霜巨人祭祀的聲音聽不出喜怒，只有那雙掩藏在冰霜下的眼睛，格外的有神，不復曾經的蒼老。

而從他的眼中，穆罕爾看不見任何困擾與擔心，就像是在問吃了沒吃這般的小事一樣。

穆罕爾自然不清楚眼前的這名霜巨人祭祀都是因為神祇的回應后，才變得如此坦然，釋然。

他這個時候有些慌張，按捺住翻湧的心緒后，再次看了眼被霜巨人戰士拉回來的黑色船隻上描繪的紋路，以及船首像的模樣，在確定了是雙翼持劍天使后，臉色才無猶豫，迅速道。

「塔爾瑪首領，我在來時的時候告訴你的是往西面的一百海里，那裡困住的是一艘來自鐐銬群島的捕奴船，而不是這艘繪製有勇氣天使雕像的黑帆大船。」

後半句穆罕爾格外強調道。

「我不是告訴過你關於那艘船的特徵嗎？三層，波灰色的甲板，還有那裡的水手都是黑色皮膚的，你沒有和你的手下說么？如果被他們知道了，我想和我簽訂契約的魔鬼恐怕要笑死在阿弗納斯了，我才剛剛換的一百年壽命。」

穆罕爾在說到這裡，聲音有些激動，眉頭也是皺的緊緊的，絡腮鬍子結成一團，說完后臉色才變得有些遲疑，或許他明白他現在的態度有些著急，但這個時候自然顧不得這個了。

要知道，勇氣天使這個雕像背後代表著什麼，恐怕隨手在港口抓個八歲的小孩，他也會用稚嫩而不失威嚴的語氣念出它的意欲。

——「南方人心中最大的惡龍/科瓦隆最安全的天堂/最大的人類帝國/聖凡特林。」

這是它的徽記。

而聖凡特林只要在科瓦隆大陸行走一段時間，就算在貧瘠的北地，也絕對會在酒館中喝下一杯麥酒的功夫聽見不止一次，雖然大多是小聲咒罵和吹噓，但足以可以看出聖凡特林的知名度。

實際上，它也對的上這份知名度。

對於目前南方實力最為雄厚的人類帝國，科瓦隆目前疆域最大的國家，士兵最多，也是唯一擁有三座以上法師塔的聖凡特林，它的開國歷史可以追溯到五個世紀以前，而這個國家的性格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國君主奧多羅的那句話開始萌芽。

「凡王所劍指之處，要麼征服，要麼毀滅！」

強橫而霸道。

而且亞歷山大·聖·奧多羅不止一次帶領著他麾下的士兵去而復返，去不計代價救助或者幫助和他有關係的人。

縱然只是一個意外落單的士兵，在戰爭當中，他的意義也比地方的將軍要重要的多。

這種統兵方式對其他敵國將領而言，可謂是降維打擊了，更別提奧多羅還是一個天命之人，在聖凡特林的歷史上，他總共戰鬥了303次，幾近全勝的戰績足以讓那些歷史中自詡戰神的將軍為之汗顏。

在開國之後，他對本國公民權益的保護力度更是空前的強大，甚至做出了跨著數個王國疆域，親自一人去將膽敢扣押他貨物的王國境內，原地招兵，帶著貨物回來時，直接帶了一萬多身經百戰的精銳士兵的事迹。

雖然近半個世紀，聖凡特林都沒有做出歷史故事中那種激昂的舉措，但沒有人會懷疑那頭沉睡在南方山麓的惡龍蘇醒后的實力。

至少在明面上，幾乎大陸上有名有姓的強者都與其有著或多或少的關係，以前為了抵抗聖凡特林建立的南方同盟更是早已被滲透成篩子，不是這家公主嫁入聖凡特林，便是聖凡特林的大公之女嫁入王室。

利益，感情等的糾葛，這種千絲萬縷的聯繫，讓現在的聖凡特林，早已從最初人們口中呼喊著的惡龍，變成了名副其實的龐然大物，縱然早已沉寂，但任何人在思考與其為敵時，都感覺頭頂蒙上了一層透不過氣的陰霾，無論如何都難以揮散。

而動這等龐大的帝國的王室商船，對於穆罕爾而言，縱然眼前的是凍土苔原上較為有名的霜巨人部族，說實話，他也不太看好。

甚至他想得更多的是，在霜巨人鑄下大錯后，他如何把自己給摘出去，拋乾淨自己與這個部落之間的聯繫。

當然，這一切都還沒發生，還是可以挽回的。

說著，穆罕爾用自己生平最為誠懇，不包含半點欺騙的話語對眼前的霜巨人祭祀道。

「塔爾瑪族長，如果你想我們明年的這個時候再喝上我帶來的矮人烈酒，我建議你這次的狩獵活動最好放棄，那艘船我們可以選擇放棄，現在再去找那艘捕奴船也不晚，我可以帶我的人手陪你們一起去。」

說實話，說出去穆罕爾自己都覺得離譜，tm自己一個商人，居然在勸誡自己的客戶放棄收穫。

要知道，這個在北地人眼中無比邪惡且野蠻的霜巨人，可是真的會吃人的。

說著，他看了眼自己身旁隱匿在空氣中的風巨靈還在慢悠悠的和氣旋玩耍，這才放下心來，靜靜地等待著來者的回復。

並沒有想象中的暴怒和質疑，空氣中唯有沉默。

「這是沒聽到?」

穆罕爾大著膽子再度重複說了一遍，但回復他的依舊是霜巨人祭祀那不為所動的堅毅側臉。

完了！

穆罕爾看到這個心裡頓時涼了半截，他隱隱有些退意了，既然不聽勸，那他得早做打算。

可惡。-

這波旅程第一站還以為遇到那頭白龍是開門紅，沒想到居然這麼倒霉，這都能牽扯到聖凡特林。

想到這裡，穆罕爾都忍不住咒罵起那群來自聖凡特林的貴族公子小姐們。

好好的哪裡不去，非要跑到這個又冷又無聊的蠻荒之地。

這裡可沒人賣他們面子，就算是傳奇戰士也不一定在這裡肆意橫行，真把科瓦隆當你們聖凡特林的後花園了！

落到這個境地，穆罕爾看著霜巨人戰士拖拽中，船身防護法陣顫顫巍巍的黑色大船，他只想送兩個字給他們。

「活該！」

可憐了他的那頭還未來得及交易到手的雛白龍，現在別說到手了，就連他剛剛從本地霜巨人幼崽手中收購來的鱗片和血，都得想辦法處理了。

他得抹除自己在這裡的痕迹才行，不然的話，到時候回溯到了自己，又是一個解釋不清的大麻煩。

而也就在穆罕爾頭疼於如何撇清干係時，一直沉默的霜巨人祭祀，總算開口說話了。

「來吧，穆罕爾，我們下去迎接一下遠道而來的客人。」

他在說這話時，語氣不容置疑，手中的法杖卻已然亮起了微微光芒。

看著眼前這幕，穆罕爾直接宕機了。

自己真的只是一個商人啊！

怎麼還沒等到聖凡特林的審判庭，這頭老霜巨人就率先發難了啊。

這下，穆罕爾去不是，不去也不是。

他現在都恨不得直接變身成為那頭痴傻的白龍，什麼都不知道的才好。

可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