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第 167 章 或者說,……
或者說,孟同恕可能什麼也不做,但是單是他被許柚趕出去這件事,就已經足夠令人發笑了。
堂堂孟氏集團的前任董事長,業內業外有名有姓的人物,誰見了都要喊一句孟董的存在,以前是個多麼體面的人呀。
此時此刻,卻像一個喪家之犬一般,被自己的親生女兒從宴會廳里扔出去。
這樣的奇聞異事當真,令人忍不住嘲笑。
當即,就有那好事之人,站在那裡笑盈盈道:「孟董,您怎麼不說話呢?您的父親不是在醫院病危嗎?」
「您的愛子之心,我們都能理解,這確實是難以抉擇,但到底還是老人家的身子重要,孩子沒了還能再生,父親卻只有一個。」
「老弟勸一句,您可別想不開呀!」
孟同恕的態度在這裡擺著,沒有人會看不明白。
那個人說這種話,並沒有安任何好心。
無疑就是雪上加霜,故意在給孟同恕過不去。
但這種情況下誰也不能說什麼,就連孟同恕自己都沒有辦法反駁
畢竟他所有的身家產業,都來源於孟老爺子。
正如這些人所說的,孩子沒有了,他還能再生。
大不了和石曉慧再要一個兒子。
按照他們的年齡,撫養二胎長大成人也是足夠的。
但若是得罪了孟老爺子,讓孟老爺子徹底決定將所有的家產不給他一分一毫的話,他就真的是一無所有。
以後就要看在孟嘉憫的面子上過日子了,這著實是件可怕的事情。
孟同恕說怎麼可能允許自己落得這樣的下場?
他冷冰冰地盯著許柚,雙眼間帶著寒意,惱怒至極:「許柚,石磊是你的親弟弟,救他又不會要你的命……」
話音未落,許柚的臉色忽然一遍。
她格外陰冷地盯著孟同恕,一字一頓問道:「您說什麼?」
許柚冷冷一笑,往後退了一步,站在保安們中間,寒意料峭地盯著孟同恕,慢慢道:「你說不會要我的命?」
她這語氣明明是疑問句,卻偏偏讓所有人都聽出了一種,咬牙切齒,斬釘截鐵的恨意,彷彿帶著血淚,令人不忍聽,更不忍看。
孟同恕心底掠過一絲不祥的預感,卻被他壓了下去,緩緩開口:「是,沒錯。人只有一個腎也可以活,你給石磊捐一顆腎,不會要你的命,還能救弟弟的命,為什麼這麼排斥?」
許柚冷冷的看著他,「為什麼這麼排斥?孟先生,您自己不知道嗎?」
她冷冷笑了一聲,「因為我這輩子,已經為了他丟過一次性命了,難道你還要我為他丟第二次嗎?」
孟同恕臉色猝然一變,卻已經來不及阻止。
許柚轉身,看著周圍的所有人,清了清嗓子,一點臉面都不在給孟同恕留。
「事到如今,我是真的對孟家心冷了。」
「有的事情,我也沒有必要替孟同恕先生瞞著了。」
「借著今天的宴會,請大家都聽我說一句話,耽誤大家的時間,非常不好意思。」
「我要說的,是18年前的事情。18年前,在遂城的省會醫院,我之所以會被人惡意調換,是由於孟同恕先生給了對方暗示,引導對方調換孩子,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徐許忠良和李小娟夫婦兩個人,一輩子都沒有出過許家村,只有在生孩子的人被公益團體接到遂城去了一次。怎麼可能想出換孩子這樣驚世駭俗的想法呢?若是沒有人引導,他們是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誠然他們並不無辜,但指使他們的人,引導他們的人更是喪盡天良。」
「孟先生不必急著爭辯,或者罵我造謠,我如此謹慎,是絕不可能讓自己陷入孤立無援的境地。」
「今天,我敢當眾拿出來說,是因為我已經找到了相關的證據,扎紮實實的證據,鐵證如山。」
「只不過這些日子以來,我顧及著孟先生是我的生身父親,到底有三分恩情。不願意送他坐牢,所以一直都沒有拿出來。卻沒想到是我自作多情,孟先生從未將我當成他的女兒。」
「既然如此,今天孟先生非要逼迫我給孟石磊這個私生子捐腎,那我也便不客氣了。」
說完,她朝著不遠處的助理使了個眼色。
助理點了點頭,轉頭走了出去。
許柚收回眼神,繼續當眾揭短。
「當年在遂城的醫院裡,您背著妻子做了什麼事情,您自己一清二楚。你對我做了什麼,更是一清二楚。孟同恕,我今天就要讓所有人都看清楚你的嘴臉,你休想再逃過責罰。」
「哪怕是18年前,這個世界上也是有監控的。」
「你知道我當時看到這些證據的時候是什麼心情嗎?你肯定想不到吧,畢竟你從來也沒有考慮過我的死活。」
隨後,冷冷淡淡道:「當年孟董之所以暗示別人調換我,原因很簡單。當時謝聚萍女士和石曉慧一起懷了孕,b超顯示兩個孩子都是女孩。」
「孟同恕想要將私生女當成婚生女養在家裡,就想了這個辦法。等到那個孩子出生,養個一年多兩年看不出一個月的年齡差,再發現家裡的女兒不是親生的。」
「緊接著,從外面抱回來一個和自己親子鑒定一致的孩子回家,自然可以偷天換日,讓私生女頂了我的位置。」
「可惜上天有眼,石曉慧生的是個女兒。他白謀划這麼多了。」
這個事情,著實過於駭人聽聞了。
但仔細一想,倒也不乏是個好辦法。
這是唯一將私生女假冒婚生女的辦法,雖然複雜難辦了些,但一旦成功,誰都不會懷疑。
孟同恕還是厲害。
只是,這份厲害用在這個地方,只讓人覺得厭惡且可笑。
令人厭棄且鄙夷。
這樣的人,不該活在世界上,不該活的這麼好。
她這邊說著,助理很快去而復返。
同時他的手裡捏著一個小號的硬碟,還拎著一台筆記本電腦。
一同交給了技術人員,讓技術人員投屏到今天的電子大屏幕上。
那個大屏幕,眾所周知,是今天給許柚投屏生日祝福語用的。
可現在,卻被用來投屏孟同恕的累累罪行。
所有人看著這一幕,一時間都覺得有些凄涼和悲愴。
哪怕是鐵石心腸的人,看到許柚的情況,想到她這一生的遭遇,也難免覺得悲涼至極。
在他們的心中,世界上大概不會有人過得比這更慘了。
貧窮的人生命中也會有快樂和幸福,哪怕是須臾的快樂。
人生不管貧富貴賤,總會有些期待和希望。
可許柚卻沒有。
生父生母不愛她,養父養母更不是東西。
大家忍不住去想,她在許家村的那些年,過得是怎麼樣的生活?
是否沒有一點活下去的希望?是否還不如死了?
真真正正的生不如死。
可那也不是不能接受的,最難以接受的,應該是今天爆出來的事情吧。
她會遭遇這一切的痛苦,全是因為自己的親生父親。
是因為孟同恕。
親生父親,為了一個私生子,將她推進了地獄里。
這樣一想,幾乎令人窒息。
孟同恕到底是個什麼東西?是什麼品種的敗類?怎麼能夠做出這樣惡毒的事情?
他還算是個人嗎?
他還有一絲的感情嗎?
技術人員調試好電腦和投屏設備之後打開了需要指出的那個視頻隨即整一段監控在大廳里播放起來,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屏幕裡頭播出的內容並不多,是許柚精挑細選,認真剪切過的重要部分。
第一個部分,是孟同恕找到了那對中產職工夫婦,向他們暗示,他們可以將兩家的孩子換掉,這樣那對夫婦的孩子,就可以過上好日子。
隨後鏡頭轉到了躲在一旁的許忠良和李小娟夫婦身上。
再然後的內容,則是許忠良夫婦將孩子給換掉,抱著偷來的孩子,匆匆忙忙出了院,搭上公交車回了家。
這一部分的重點內容,放在了兩個孩子的身上,進行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對比。
這兩個孩子的差別,是非常非常大的,很難認錯。
一個是許柚,由於謝聚萍懷孕的時候養得好,營養充足,胎兒發育完全,許柚長得又白又嫩,有一雙大眼睛。
而另一個女孩兒,由於父母家境的原因,明顯營養不良,是真的枯黃黑瘦。
兩個孩子是很明顯的兩個極端,但凡長了眼睛,就不可能認不出來。
接下來的視頻,則是孟同恕去抱女兒的時候,盯著襁褓里的孩子,停頓了一會兒。
他看著那個孩子沉默了一小會兒,好像是心裡在掙扎。明顯是認出這個孩子不是自己的女兒。
若是此時此刻他跑出去追,是一定可以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找回來的。但凡他有一絲悔恨,都該去找。
可最後他還是抬手抱走了這個孩子,沒有聲張。任由那對貧窮的夫婦,將自己的女兒帶走。
走向未知的人生和生死不知的前程。
視頻在此戛然而止。
大廳里一片寂靜,沒有人講話。
所有人都看著這個屏幕,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小會兒,不約而同地目光緩緩移向孟同恕,眼神里都帶了譴責和鄙夷。
這個視頻已經非常非常明顯的證明了,許柚當年被調換的事情,和孟同恕脫不了干係。
雖然不是他經手做的,但的的確確是他引導的。
而且他發現了之後,任憑事情發生,絲毫沒有找回女兒的意思。
就讓事情足足錯了15年。
就讓許柚的15年,在外面受盡苦楚。
這也算是做人父親的嗎?
虎毒不食子,孟同恕的所作所為,連畜生都不如。
他這樣的人,就是廁所里隱藏的病毒!
許柚真是可憐,碰上這種貨色!
「難怪許柚不肯跟他回去,不願意和孟家人和好了,吃這麼多苦也要自立門戶,原來都是有原因的。」
「父母靠不住,只能靠自己。」
「許柚卻是很不容易,小小年紀取得這樣的成績,他孟同恕可沒有這個本事。」
「難得的是不驕不矜,前途無量。」
「要是我經歷了這樣的事情,別說是和好了,我不殺了他們全家,都算是我心地善良。」
「誰說不是呢?就這許柚還在顧及他的顏面,一直沒有拿證據出來放,怕他坐牢。他還貪心不足,真是不知所謂!」
「他怎麼好意思逼迫許柚給他的私生子捐腎的,這話說出來,都不怕天打雷劈嗎?」
「我要是許柚,我現在就提刀砍死他,讓他再噁心!」
「他都能做出那樣的事情了,又何曾要過顏面?要說天打雷劈,他早就被劈死了,也不差這一樁。」
「唉!我們做生意的都沒有良心,都說是奸商,但也沒有這樣的,我算是見識到了。」
「攤上孟同恕這樣的人,孟氏集團恐怕也不長久了。」
「我回去盤算盤算,能斷的,都斷了吧。」
「我也是。」
這群做生意的老闆們,實則都非常的果斷。
而且一個一個的全都是人精,最擅長聽別人的言外之意。
大家做生意不見得都好,但聽別人的暗示,一個比一個穩准狠。
這個視頻一出來,或許普通人還聽不明白孟同恕是什麼意思。
但是憑藉他們的智商和眼界水準,一眼就能看出來,孟同恕當時確實是在引導對方做出這種事情。
那個時候,孟同恕到底還是年輕,沒有修鍊出現在的情商和手段,稍顯稚嫩。
很容易就被人看穿了。
他們已經在心裡給孟同恕定了罪。
反正他們也不是警察,警察定罪要有證據,要有確鑿的人證物證才可以。
但他們又不是警察,完全可以按照自己的心思給別人定罪。
反正又不犯法。
不管孟同恕怎麼說,不管事實真相如何。
他們都已經認定了,事情全是孟同恕的錯。
從今往後,他在這個圈子,里就已經徹底變成了臭不可聞的屎殼郎。
誰見了都可以嫌棄踐踏。
自從視頻被播放出來之後,孟同恕臉上就徹底沒了血色,慘白得像是一張紙,紙上還泡了水。
又白又皺,狼狽不安。
他心裡很是慌張,很是不解。
為什麼會有證據?
這是他當年說過的話嗎?
為什麼他會這麼愚蠢?
許柚從何處弄來的證據?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他接下來該怎麼辦才能挽回自己的聲譽?
他是不是沒救了。
這個視頻若是傳出去,上了網路,那麼他是不是只能一死了之?
孟同恕被無數個問題纏繞著,臉色越發難看,忍不住抱住了自己的頭,姿態格外狼狽猥瑣。
許柚雙眼冷冰冰地盯著他,一言不發。
這情況,有點好看,也有些刺激。
豪門圈子裡的撕逼都很常見,沒有多少意思。
他們已經很久沒看過這麼好看的大戲了,忍不住摩拳擦掌,躍躍欲試。
當場,有那心直口快的,已經不滿足於暗暗琢磨和討論,而是將風直接刮到當事人臉上。
問孟同恕:「孟董事長,您當初做出這種事情的時候,到底是怎麼想的啊?」
「孟董事長,小三的溫柔鄉再美好,您也不能做出這種事情啊,這也太難看了。」
「心狠手辣還是得看老兄您,小弟們佩服佩服。」
「要不然怎麼都說還得是孟董呢?」
「孟兄您怎麼不說話呢?總不能是過了18年,您現在知道慚愧了吧?」
「孟兄我真的不理解,您為了私生子這麼對待婚生女,不怕岳家跟你拚命嗎?」
「要說你偏袒私生子也就算了,但為什麼發現性別不一樣之後,沒有順理成章地將兩個孩子換回來呢?」
「你是一點兒都不在乎親生女兒嗎?」
「我確實佩服孟董,我肯定不敢做這種事情。」
「我就更不敢了,我太太會提刀殺了我的。」
孟同恕誰的話都不搭理,綳著臉站在那裡。
只是看他的臉色,大概他也明白,他自己的下場,馬上就要到來了。
許柚整理了一下,定定看著他的眼睛,有些哀傷地嘆口氣,緩緩開了口。
「一個人的一生只能有一條命,我從出生的時候,父母給的這條命,就被爸爸您給了您的私生子,我好不容易才活過來,難道您還想再要我一條命嗎?」
「就算是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生育之恩大過天,那我前半生的命,還不足以償還嗎?為什麼您這樣得寸進尺,還想要奪走,我接下來的人生呢?」
「是不是在您心裡,我的出生就是一個錯誤,我生來就該做他孟石磊的墊腳石,做他的容器,永遠為他奉獻一切?」
「我也是你的女兒,你怎麼能這樣對待我呢?」
「難道在你眼裡,只有孟石磊是你的孩子嗎?那你為什麼沒有,乾脆掐死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