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 毛遂自薦 怎麼樣?阿老弟有沒有興趣與……
好大兒十歲開始,阿大人就要時不時面臨這樣或者直接或者婉轉的問話。
虧得八旗秀女都要大挑,虧得旗民不婚。否則想與他做親家的,怕不是要從京城排到塞外草原。
但阿靈阿從未想過,眼前這位馬思哈會成為自己的親家預備役。
同為滿洲八大姓的富察家,縱不如鈕祜祿氏有他瑪法額亦都這樣的開國五大臣之一,又頻繁與皇家聯姻,但也不差。
其先祖旺吉努從太·祖初年便率眾來投,並受到重用,被任命為牛錄額真。其祖父哈什屯累封一等男,加雲騎尉、太子太保,當過順治爺的內大臣。
其父米思翰歷任內務府大臣、戶部尚書,位列議政大臣。曾力主撤蕃,深為今上信重,一度以其英年早逝為憾。
到了馬斯哈這一輩就更了不得,他本人二十八年遷鑲黃旗滿洲副都統,後任內務府總管、領侍衛內大臣,還監管火器營。
康熙三十五年征討中噶爾丹時立下大功,位列議政大臣,后又授昭武將軍……
他出息,三個弟弟也不遑多讓。
二弟馬齊二十四年出任巡撫,歷任左都御史、兵部尚書、戶部尚書,兼任理藩院尚書,任議政大臣、武英殿大學士。
三弟馬武如今是鑲白旗漢軍副都統,四弟李榮保都官至察哈爾總管。
一門四兄弟,個個都是朝廷重臣。
最次現在都是正三品。
如此顯赫之門庭,其女便做個皇子福晉,被指婚的皇子都得珍而重之,恍若得了什麼好寶貝。康熙四十年選秀時,他二弟馬齊的閨女被指給了十二阿哥做嫡福晉。被蘇麻喇姑養得無欲無求,頗有幾分佛性的十二阿哥都歡天喜地,連著宴了三天客呢!
連皇子阿哥都如此,更何況尋常人家?
只有千求百求,斷沒有被女方親長主動提及的。是以,馬思哈這麼一說,阿靈阿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哈?還沒有。今年才十五周歲,正年少輕狂不定性呢。」
我跟他額娘都琢磨著,晚兩年再琢磨這事兒的后話還沒說完,就被馬思哈打斷:「哎,阿老弟此言差矣。雖則咱們冠勇侯年少,但絕不輕狂。等閑少年人恃才傲物,慣聽不得勸諫。咱們冠勇侯就沒那個毛病,同行數月,他一直身先士卒,與普通兵士同餐同宿,不搞任何特殊。極能關注底層官兵困苦,積極為他們謀福祉,也特別能聽得進去咱們這些個老傢伙的意見……」
滔滔不絕好半晌,句句都是對虎威的極致讚賞。
那程度……
阿靈阿覺得,比自家好大兒對四阿哥都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彷彿,看到了一個冠勇侯擁躉的誕生與蓬勃生長。
咳咳。
阿大人輕咳,連連擺手:「誇張了,誇張了,馬將軍實在誇張了。犬子年幼,頭一遭率軍出征。能如此圓滿地完成任務,都多賴您從旁協助。他在府上也常誇您。說您胸有丘壑,不但有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的能耐。還能提攜後輩,一心勠力於大清後輩武將培養。沒少如師如父地指點他,使他獲益良多。」
「果真?」
「千真萬確!」
得知自己欣賞的後輩也這般崇拜自己,馬思哈當即大樂,心裡比喝了暖蜜水還舒坦。
連著說了三個好字:「老夫就知道自己眼光好,斷不會看錯人。怎麼樣?阿老弟有沒有興趣與我做個親家?我那嫡幼女雖然名聲不顯,但卻是個長得俏、性子好,還文武雙全的。只我與老妻只得這麼一女,自小百般疼愛,再捨不得她早早嫁為人婦。遂四十年選秀時,我就厚著老臉跟皇上求了個恩典,讓她免選……」
原本打算著,孩子十七八了再仔細挑個好人家,二十來歲風風光光嫁了。
哪想著皇上這神來一筆,讓他與虎威有了這番聯手作戰的緣分呢?
數月相處之間,足夠他把這少年英才看得透透徹徹。
並想著先下手為強,替閨女把這家世好、長得好,文武雙全有出息。品德無瑕疵,還特別重視親情,且祖傳不貪花好色的小女婿給撈碗里來。
不想明示暗示的,小傢伙就是不接招。
只說自己還小,暫時沒考慮過這些。再說,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自己冒冒然去想,既失禮於女方,又不孝於雙親。
拒絕都拒絕的讓馬思哈滿眼讚歎,想要撈個好女婿的心思更加迫切。
這不,才與阿靈阿寒暄了幾句,這人就直接開門見山了。
突然到讓阿大人震驚。
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按說老哥哥你這般看重,小弟就該即刻應下。畢竟你們富察家家風嚴謹,人才輩出。哪家有兒子的,不與跟富察家聯姻為榮呢?但關乎孩子一生的大事,我怎麼著也得跟孩子、跟孩子額娘商量一二。」
「再者便是法士尚阿有侯爵在身,素來頗受皇上看重。他的婚事,必得稟報皇上,徵求皇上意見。免得聖上有別的安排,再耽擱了令愛。」
嗯嗯,馬思哈點頭如搗蒜,言說還是阿老弟你想的周到。
這個事兒確實得跟弟妹好生商量,最好還得讓兩個小人兒見一見。他們彼此同意了,我再豁出去這張老臉,往御前求一求。
竟主動如斯嗎?
阿靈阿頗有些哭笑不得的擺手:「別別別,若兩個孩子能看對眼,自然是由我哦不,是犬子親自去求,方顯誠意,可不好因此而讓賢侄女被人詬病。」
就是這一句,讓馬思哈進一步認識到了阿靈阿的厚道。連連應諾之間,對促成這段婚事的意願又強烈了無數。
卻不知阿靈阿回府之後,就開始拷問自家好大兒。
怎麼好端端的打了回仗,立了點子功不說,還能給自己招惹回來一個老丈人呢?
虎威錯愕:「這……這馬大人確實沒少誇我,還問我訂沒訂下婚事。我只以為他年紀大了,喜歡做些個保媒拉縴事兒唄,隨口敷衍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想著他還真能找上我父母啊?」
更要命的是他老人家還不給別人保媒拉縴,而是毛遂自薦,想當他老丈人呢!
想想他那虎背熊腰,圓臉豹眼的模樣,虎威心中就好一陣忐忑:「阿瑪,親阿瑪,你沒有一個衝動,就把兒子給許出去了吧?」
聽他這麼說,淑寧關注的小眼神也biu地一下聚焦在自家夫君身上。
原本還想調侃兒子兩句的阿靈阿瞬間老實:「怎麼可能?雖然你小子時常不為人子,但老子可是親老子。不但沒有草率答應,還給你爭取到了個私下相看的機會。若你與富察氏投緣,就是段佳話。否則的話,也絕走露不了半點風聲,不會對雙方名聲造成什麼不好影響。」
始終覺得自己還是個孩子的虎威:!!!
真·萬萬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跟相親二字扯上關係。下意識地就要拒絕,並積極拉攏盟友。
卻不料一直堅定支持他的額娘竟率先倒戈:「見見也好。虎威你現在十六,若合適的話定下來,等個兩三年再成婚。正好你與未婚妻能好生相處了解,兩家也能有足夠的準備時間。」
所以這不光是訂婚,連成婚都給安排上了嗎?
虎威大為震撼,十分抗拒。
深覺自己該在大好年華里,好生努力拚搏。而不是英年早婚,早早磨滅了雄心壯志。
感覺被內涵到的阿大人氣,直接以切磋之名,狠狠修理了某不孝子一頓。
空有無限神力,卻半點不敢跟自己親老子用的虎威:……
就鬱悶,特別的鬱悶。
直接打馬往雍郡王府,找他哥傾訴心中委屈。
檢查完了長子作業,正逗弄幼子的胤禛挑眉:「你小子,多少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如今這世道,都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莫說尋常百姓家,就是皇子阿哥,在正式賜婚前也不知道未來福晉是圓是扁,姓字名誰,又是個什麼脾氣秉性啊!」
「姨父能想著讓你與富察氏見上一面,採取你個人意見,已經特別難能可貴了。」
道理的也確實是這個道理,可是……
虎威有些氣悶地指了指自己:「我康熙二十六年三月生,如今才十六虛歲,還是個孩子呢,又怎麼能擔負起另一個孩子的一生?」
呵呵。
胤禛冷笑:「我康熙十七年十月三十生,康熙三十年成婚。算算當時也就虛十四歲,連十三周歲還沒滿呢,你嫂子比我還小三歲。」
一對兒真小孩兒!
可又怎麼了呢?耽擱他們夫妻合順,兒女繞膝了嗎?
不!
反而因為兩小無猜,讓他們成了所有皇子阿哥之中感情最好的一對。因此上,胤禛真不覺得早早大婚有什麼不好。
而且虎威弟弟都已經十六了,尋常人家莫說訂親,便大婚甚至已得貴子的都不在少數。
求安慰不成,還被好一陣絮絮叨叨的虎威簡直頭大。
還沒等見面呢,就對富察家這個小閨女充滿了排斥。同樣的,人家閨女也老大不願意。
今年才十四虛歲的格佛賀小眉頭皺得死緊,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家阿瑪:「您瞧瞧,仔細瞧瞧,女兒哪像嫁不出去的樣子了?知道您這當老子的親自出馬,巴巴為女兒求個夫婿來?」
「就是就是。」馬思哈福晉也跟著憤憤點頭:「不怪孩子生氣,爺這事兒辦得確實不地道。那鈕祜祿氏鳳巢之家,功勛之後,咱們家也沒差多少啊!哪有你這當阿瑪的親自張口,還把好好的格格任由人相看的?」
就算滿洲格格不如漢女那般矜持,也不興這樣的啊!
期間萬一有絲毫差池,傷了自家愛女的名聲,那可就哭都找不著調了。
馬思哈瞪眼,粗聲粗氣地道:「那一家有女百家求,好男兒也是一樣啊!好閨女,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曉得阿馬有多疼你?從小到大,阿瑪何曾捨得我的寶貝愛女受丁點委屈了?拋開家世與成就不談,那法士尚阿本人也是個極為出眾的少年。大高個,如松柏般挺直。長得也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特別俊秀。」
「小小年紀文武雙全,還特別重視親情。更有父輩傳下來的專情傳統,再不是個貪花好色之人。若說這世間還有誰能讓阿瑪捨得將愛女下嫁,那也就是他了……」
從腦瓜頂到腳跟底下的一頓狠誇,讓格佛賀懷疑那什麼冠勇侯是否給自家阿瑪下了迷藥。
不然怎麼才搭檔了這麼幾個月,就能讓出發之前還嘟嘟囔囔,隱隱抱怨自己滿身功勛卻要給個毛都沒長齊臭小子作配的阿瑪對他認同至此?
身為人女,格佛賀不願將諂媚二字與自家阿瑪畫上等號。
可,他滔滔不絕誇獎法士尚阿的樣子,真·像極了皇上跟前的梁九功。
讓本就氣惱的她無形中又加幾分嫌惡,非要不顧自家額娘的反對,與某人見上一面。
看看他到底何方神聖,並找機會戳穿他。
千躲萬躲,躲不過之後,虎威也決定敷衍一下。不但沒按著額娘說的精心打扮,只穿了身七八成新的朝袍,還在出門前抱起了自家妹子。
阿靈阿皺眉:「這等重大場合,你帶她幹什麼?」
虎威輕笑:「就是這樣的場合,才應該把我們晴晴帶著呀!萬一,兒子說萬一,這事成了,那可是咱們一等公府的嫡長媳。」
「相貌家世還在其次,最主要得溫雅大方、善良柔和。能以兒子的父母為父母,以兒子的弟弟妹妹為弟弟妹妹。再不能因為兒子娶妻,讓咱們原本和睦的家庭產生諸多齟齬吧?」
雖然俗話說樹大分枝,兒大分家。
但事實上,但凡父母在都不會輕言分家的。他瑪法都走了多少年,因為瑪跟側老福晉仍在之故,也始終沒分家。這嫡側庶的一大家子尚且如此,何況他們兄妹幾個同根同源呢?
因此上,這個強大的理由一出,連阿靈阿都不再反對了。
可巧,格佛賀也以同樣原因抱上了自家表小侄子。
心想阿瑪不是滔滔不絕,把那法士尚阿從腦瓜頂誇到腳跟底下嗎?她就領個熊孩子過去,瞧瞧他是如何有耐心、有愛心的。
不想到了地方,兩家甫一見面,她家表侄子就直接語出驚人:「這個妹妹好漂亮,與我做小福晉好不好?」
晴晴雖然小,但架不住有個愛女心切的阿瑪加上四個專業防狼的哥呀。
以至於小傢伙早早就被教導著,遇上這樣的登徒子不要慫。直接一巴掌拍過去,打壞了家裡管賠,打死了哥哥們管埋。
特別聽話的小傢伙揚起白白嫩嫩的小爪子,狠狠照著他臉呼過去,奶聲奶氣地罵道:「登徒子,還敢,還敢欺負你姑奶奶?」
驚天動地的哭嚎聲起處,小傢伙那臉都腫了好高一塊。
小嘴兒都是血。
晴晴也被嚇得哭起來:「哇哇哇,大哥哥,他出血血了,會不會死啊?」
格佛賀與虎威雙雙驚愣,再沒想到連招呼還沒打上,就出了這等事。趕緊邊各哄各帶來的娃兒,邊各自道歉。
話還沒等說完呢,孩子額娘,也就是格佛賀的表嫂子便呼天搶地過來:「哎呀呀,額娘的心肝寶啊,快讓額娘看看!長生天吶,這是什麼仇什麼怨?竟然對個黃口小兒,出這麼重的手啊……」
格佛賀臉上微僵,滿滿尷尬:「表嫂,這事兒怪不得人家小姑娘。是咱們圖裡先出言不遜……」
話還沒等說完,就被她表嫂嗷地一聲打斷:「我說他表姑爸爸,你想找個乘龍快婿的心情當嫂子的理解。但也不至於為了八字沒一撇的事,就先把心偏到胳肢窩去吧?孩子臉都被打腫了,你還在說他的不是?」
那一臉你狠心、你絕情、你為了攀個好高枝泯滅人性的表情可把格佛賀給羞壞了。
尤其虎威這個當事人還在身邊。
但再怎麼著,小姑娘也依然挺直腰桿:「是非曲直,到底該講一個理字。不能因為圖裡傷了,就無視他的錯吧?表嫂將孩子託付給我,沒把他照顧好,讓他受傷是我的不是。您有什麼氣兒,沖著我來,別對人家小閨女。」
「畢竟他出言不遜在先,人家小姑娘保護自己在後。就算力道大了些,也不能說有多錯。」
幾句話,差點把她表嫂子氣瘋。
她卻充耳不聞,認認真真地與虎威兄妹道歉。畢竟為了穩妥故,兩家見面是在她們府上。扯了阿靈阿夫妻感念馬思哈馬大人對自家兒子諸多照顧的幌子,結果才剛剛見面,就遇上了這等事,還把人家小姑娘給嚇哭了。
晴晴人小鬼大,可知道自己這回來的目的所在了,也知道這個漂漂亮亮的姐姐是在護著她。
當即破涕而笑,嬌嬌地拉著格佛賀裙角:「嗯嗯,不客氣。晴晴手重,也錯錯。但是,晴晴好孩子,不打好人噠~嫂嫂別怕,別因為這個,不做晴晴嫂嫂哦!不然,晴晴會很傷心,很傷心的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