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救弘暉
雅利奇笑:「這還不多虧了我的好侄子們對那三個臭小子的幫扶與管教?可惜啊,如今不興姑做婆,親上加親了。不然的話,我說什麼也得厚著臉皮替自家閨女或者兒子求一求。」
這說到這兒,雅利奇雙眸中滿是遺憾。
真的特別可惜。
淑寧則不免千萬次感激大外甥,他當初那靈機一動,可讓自家孩子們受益匪淺。否則的話,這親上加請不成不算,還不知道要讓多少原本和睦的親戚漸漸疏遠呢!
阿靈阿聽到她這番感慨也嘆:「確實,謝天謝地謝四阿哥。眼看著他生辰快到,咱們給他準備些個好禮?」
淑寧微笑點頭:「別說,夫君若不提醒,我還真差點兒給忘了。不過今年,皇上先是處置了索額圖。接著又逢恭親王跟裕親王先後病逝,至今也未必多釋懷。這節骨眼上,雍郡王府應該也不會大操大辦,咱們這個禮物自然也不能過於貴重。」
不然一個不小心,可就要蹈隆科多那廝的覆轍了。
虎威他們掏空了自己所有積蓄所制的金帆船,可如今還擺在皇上御案上呢!
阿靈阿莞爾:「福晉所言極是,所以,咱們就趁著皇上奉皇太后往暢春園的時候,贈四阿哥個浮生半日閑吧!兩府一道兒往莊子上,好好鬆散鬆散。」
就如寶貝女兒說說,他這一整個康熙四十二年,不是在隨扈,就是在準備隨扈的路上。
可太久沒有抽出空來,好好陪陪妻小了。
四阿哥雖說沒有跟著去塞外,接下來的西行應該也沒戲。但是留在京中的事物也不少,他又是個兢兢業業,恨不得累死也不偷奸耍滑的性子。估計也好長時間,沒好好鬆散鬆散了。
借著他生辰將來的引子一道聚聚,泡泡溫湯、打打獵。再用些個野味,品品福晉在溫湯池子邊加上玻璃花房鼓搗出來的反季節蔬菜水果。
想想就美。
姨父姨母的盛情相邀,胤禛當然不會拒絕。只可惜消息不密,湊上來的賴皮太多。以至於原本的兩家小聚,升級成了聚眾大聯歡。
庄親王、費揚阿、十阿哥還有虎頭、虎子,連椿泰都聞訊而來,非要也跟著放鬆一二。
虎威一嫌棄,他就喊淑寧這個親家姑母。
一口一個小姑爸爸,叫的比虎頭和虎子這親侄子還要親。他都來了,十三跟十四自然也不肯落下,連五阿哥都要湊趣給四哥過個生日。
胤禛冷臉:「謝謝,但大可不必。」
「要的要的。」胤祺微笑:「兄長生辰這麼重要的日子,當弟弟的怎麼可以缺席?你說是吧,十四弟?」
胤禎心裡呵呵,但卻在虎威充滿威懾的目光下利落點頭:「嗯,五哥說得是,所以五哥準備禮物了嗎?雖說千里送鵝毛,禮輕情意重。但弟弟瞧著,你好像特別重視的樣子。」
只是略微調侃一下,就被逮著放血的胤祺:……
早知道,他就不皮了。
好在十四弟不禁逗,四哥卻一如既往的面冷心熱:「能小聚一二就已經頗為難得,並不需要什麼禮物的。」
「那怎麼能行?」庄親王大樂,直接把手中匣子塞進他手裡:「歡聚得有,禮物也不能少。來來來,四阿哥素來風雅,我也不免投你所好。唐寅的春樹秋霜圖,花了我不少銀子呢,你瞧瞧稀罕不?」
「竟是如此佳作嗎?讓庄親王伯破費了。」
庄親王嘿笑擺手:「這一年來,隨著皇上江南塞外的四處巡遊,戶部主事多虧了四阿哥。這眼看著又要西行了,可不得好生賄賂你?」
不然的話,戶部那積壓如山的公務可怎麼辦喲!
庄親王深信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的說法。自從自家寶貝金兒子十歲后,以往對隨扈事興緻缺缺的他就反常積極起來。
變成了他家福晉口中那屬穆桂英的,陣陣落不下。
但有隨扈,絕不缺席。
起初,康熙還納悶,知道他目的之後就不由長嘆,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為了教好庄親王府這千頃地里,唯一的一根獨苗苗,庄親王夫婦也是不遺餘力。
胤禛也知道老搭檔的這份苦心,唏噓之餘,無限配合。再沒想到,老搭檔一直心中銘記,還送出了如此重禮。
使他詫異之餘,不免連連拒絕:「些許小事,王伯不必掛懷,更無需如此……」
庄親王直接擺手:「要的要的,如此,接下來的西巡,我才好更多勞累咱們雍郡王啊!這幾年南巡北狩的,還頭一遭往西邊呢,可得帶你寶金弟弟好好瞧瞧。」
庄親王笑眯眯,大談特談自己寓教於樂的教子方式,讓在場所有的小孩們都對寶金投去羨慕的目光。
他們年紀小,也看不出來教得到底好不好。
但是真樂啊!
江南塞北,五颱風光,這眼看著又要去西邊兒了……
恨自家阿瑪不是庄親王,也沒有那個見賢思齊,跟人家莊親王學學的明智。連小晴晴都拽著自家阿瑪的袖子搖啊搖:「阿瑪有五個孩子呢,輪也該輪到晴晴了吧?」
「大哥哪哪兒都去過,二哥,三哥和四哥也去過江南塞北。只有晴晴,連北京城都沒出過呢!阿瑪就不能想想法子,也帶上晴晴么!」
那跟她額娘一模一樣的水潤杏眸中滿是期待,看得阿大人瞬息心軟,差點當場點頭。
還是淑寧及時輕咳,才喚回了他差點離家出走的理智。
改為安撫地摸了摸她的小丫髻:「西行可不行,現在九月底都得穿夾襖了。等著十月間,聖駕啟程的時候更得漫天飛雪了,回來時更得隆冬臘月。小風像刀子似的刮臉上,可不適合咱們晴晴。等著晴晴再大一點,皇上再往江南的時候,阿瑪一定求情帶著你好不好?」
小傢伙嚴肅臉:「說真的,不騙小孩?」
「當然。」阿大人一本正經點頭:「乖女兒不信就好生回憶回憶,阿瑪什麼時候答應你的事兒沒仔細完成了?」
那好像確實沒有。
不過為防萬一,小傢伙還是鄭重地與他擊掌為誓,然後又拉鉤。童言稚語地念著:「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誰變誰混蛋~」
逗得全場爆笑,邊笑邊看明顯是在敷衍小孩的阿大人。
順利度過此劫的阿大人絲毫不以為忤,大大方方的接受著乖女兒殷勤,聽她誇獎自己是天下間最好的阿瑪。
稍後行獵時,虎威這個冠勇侯不負其名,一箭射了頭鹿。
烤鹿肉的時候,晴晴還親手端著小盤子,將最好最嫩的部位獻給她阿瑪呢,連淑寧試圖截胡都失敗了。
淑寧捂臉做假哭狀:「說好了跟額娘天下第一好呢?晴晴如今,竟重視阿瑪勝過重視額娘了啊!」
以往,她只要這麼一說,晴晴必然趕緊跑過來,甜滋滋地百般哄勸。
今兒小傢伙卻一反常態地點頭:「嗯嗯。因為阿瑪也疼女兒,額娘只會說晴晴還小,出不得遠門。阿瑪就不會,他還要帶著晴晴去江南呢。」
「晴晴也要去看如煙的柳色,看如畫的江南,吃許許多多好看又好吃的菜菜……」
小傢伙扳著手指頭如數家珍,看得淑寧失笑:「這樣啊?那你就等著吧!」
晴晴氣呼呼,堅定又執著:「我就等著!」
然後,等呀等,盼呀盼。
直盼到冬雪掩蓋了秋華,春風又吹化了冬雪,吹開了百花,盛夏都悄然襲來,皇上還是沒有半點再去江南巡幸的意思。
倒是往南苑、祭陵又巡永定河的,也沒少折騰。
但只要晴晴一說起,阿大人就微笑著舉起那隻跟女兒擊過掌的手:「乖,咱們擊掌為誓,又拉過勾勾,說好的是南巡喲!就是小女子,也要說話算話,不能出爾反爾對不對?」
讓她無盡憋屈,但也只能乖乖稱對。
堅決不做那食言自肥的小胖子。
被阿大人忽悠得明明白白。
讓淑寧每每見到便不由失笑,輕點某人額頭:「你啊你,可真是,連自家閨女都騙。」
某人只無辜攤手:「哪有?皇上那般注重治水與朝廷對於江南的統治,再次南巡不過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怎麼能說是騙呢?」
最多一竿子支個兩三年,甚至十年八年罷了。
淑寧啞然失笑,只略有些擔憂地瞧著黃曆。夢中,她那親家馬思哈就是康熙四十三年六月卒的,弘暉那孩子也是。
眼看著五月已了,日子一天天逼近。她這心啊,也七上八下的滿是忐忑。
進五月開始,她就恨不得長到雍郡王府,按早午晚一天三次地給弘暉把脈。就怕庸醫誤人,錯過了最佳治療時機。還曾找機會去了弘暉所住的前院,一點點細細查探。
唯恐看似風平浪靜,妻妾和睦的雍郡王府裡頭,藏著些個肉眼看不見的齷齪,白白坑害了弘暉那個好孩子……
往來頻密間,讓胤禛都有些狐疑了。直到後院傳喜訊,他家福晉再度有妊。
他才萬般感激地看著自家姨母:「怪道您往來頻頻,言語之間讓福晉多小心在意。卻原來是瞧出她又有喜訊,怕她莽撞么?」
烏拉那拉氏也一臉歡喜激動:「我就知道,姨母最疼我,最惦著我了!」
稀里糊塗被感謝的淑寧:!!!
就想說,我這一顆心都系在弘暉身上。生怕那孩子如夢中般,大好人生在八歲戛然而止。然後你們兩口子正傷心欲絕呢,皇上就心疼四阿哥子嗣單薄,賜下了好生養的鈕祜祿氏。
讓她沉寂幾載后,憑著侍疾有功,順利誕下弘曆——那個阿瑪贊同什麼,他就反對什麼的傢伙。
所以,根本就沒注意過旁的,更沒發現大外甥媳婦又有妊了好么!但這麼一來,倒是給自己這段時間的反常找到了絕對理由,也給保護弘暉添了無盡難度啊。
淑寧這一沉吟,讓烏拉那拉氏直接誤會:「可是我腹中胎兒有何不妥?姨母但說無妨,我都受得住。」
她這話一出,胤禛也立即緊張起來。
淑寧搖頭失笑,簡直佩服極了他們夫妻倆的腦補能力。
烏拉那拉氏不好意思地垂了垂眸:「皇家子嗣難得,遍觀所有皇子福晉裡頭,也就是大嫂生育最多,五個孩子還都養住了。三嫂子生了兩子兩女,如今只剩下一子一女。我膝下都已經有弘暉、弘旻了,再沒想到自己還能有這等福氣。欣喜之外,也不免患得患失了些。」
唯恐腹中胎兒有絲毫不妥。
淑寧理解點頭,併當場給她把了個脈:「脈象圓滑,往來流利,如珠走玉盤。確實有妊無疑,孩子大人都健康著呢。當然,這前三個月至關重要。你若不放心,我便留下小住幾日,給你好生調養一二。」
烏拉那拉氏著實心動,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搖頭:「不妥不妥,這太勞累姨母了。」
倒是胤禛不跟自家姨母客氣,當即深深一禮:「如此,便勞煩姨母。」
淑寧擺手:「你既叫我一聲姨母,又與我客氣什麼呢?等日後孩子出生,多帶著往一等公府轉轉,莫生分了便是。」
胤禛忙拱手,言說自己與誰生分,也不可能與姨母生分的。
淑寧笑:「喏,這話四福晉也聽到了,到時候與我作證哦!咱們四阿哥可說了,再不會與我生分。」
再沒想到還能得她幫著調養幾天的烏拉那拉氏心中大定,自然也有心情說笑了。聞言忙點頭:「是是是,妾身聽得真真兒的,肯定與姨母作證。也極力規勸我們爺,不讓犯糊塗。」
相視而笑間,雍郡王府氣氛分外溫馨祥和。
聞聽她這個決定的阿靈阿卻整個人都不好了:「眼看著皇上又要巡幸塞外,為夫跟虎威一準又得隨扈。也就是說馬上分別在即,你都不留下來好好陪陪為夫?」
這事兒說來確實淑寧理虧,可人命關天,甚至關乎整個大清未來的走向啊!
萬一弘暉有個三長兩短,正在孕中的烏拉那拉氏能受得住這個打擊?萬一,咱說萬一她也一個撐不住。小弘旻都不一定能順利活到長大……
那一切豈不是兜兜轉轉,又變成夢中模樣了么?
堅決拒絕這等凄慘的淑寧眨眼,咬咬牙,狠狠心。超級難得地主動了一回,這才在某人迷迷糊糊,忘乎所以的時候哄他應了下來。
結果被回過神來的某人瘋狂報復,第二天差點兒沒起不來床。
就這,某隻饜足的獸還炸毛呢:「大外甥,大外甥,你只心心念念想著你那大外甥。真不知道我跟你那大外甥同時掉河裡,你會先救哪個!」
已經知道,並在某人親自教學下習了一手嫻熟泳技的淑寧不按套路出牌。只瞪他,狠狠質問他:「你不趕緊幫我把大外甥撈上來,還讓我也下水勞累?」
阿靈阿:……
被問到啞口無言的同時,只能看著福晉包袱款款,直接往雍郡王府。
小晴晴一聽這還了得?
必須跟上,撒潑打滾也要跟上啊!再沒有額娘去照顧旁人家的寶寶,卻把自己小心肝兒扔家的道理吧。
無奈之下,淑寧也只能跟她約法三章:聽話,聽話,一定要聽話!
包括但不限於不可毛毛躁躁傷到四嫂子,更不能纏著弘暉、弘旻一起玩,誤了人家學業等等。
晴晴舉手做發誓狀:「額娘放心,晴晴肯定乖,絕不搗蛋。」
淑寧狠狠威脅:「你最好說話算話,否則日後別想我再帶你去任何地方了!」
六月初二的這天起,淑寧帶著小晴晴住進了雍郡王府。每日給烏拉那拉氏調理之外,還以習練醫術為名給所有人把脈。而弘暉自小健康活潑,開蒙后又勤練武藝,沒有任何生病跡象。
健康得讓淑寧懷疑,是不是一切都已經在無知無覺間改變,他的那個死劫早就悄然消失於無形了?
直到六月初五晚,淑寧夜來入夢。
朦朦朧朧間看著弘暉大清早的,跑去給他額娘摘荷花,腳下一滑直接掉了下去。驚慌失措間連嗆了幾口水,正拚命掙扎呢,同溜過來摘荷葉試圖讓額娘做荷香雞的晴晴看見后大急:「弘暉莫怕,表姑爸爸來救你了!」
噗通一聲,小傢伙就跳了進去,試圖用自己那三腳貓的鳧水技巧救大侄子。
結果自然目標未成,還差點搭上了自己。
生生被嚇醒時,淑寧正聽著五更鼓響。嚇得她連衣服都沒顧得上穿,趿拉著鞋子就往隔壁晴晴房間跑。看丫鬟昏昏欲睡,床帳里卻只有個蓋著被子的枕頭后,淑寧趕緊喝住她哭嚎:「趕緊,多喊幾個人往荷塘!」
說完都不等那丫頭回復呢,就如脫韁野馬般狂奔而去。正正好瞧見她那小傻閨女噗通一聲跳了下去,邊游著邊哭喊:「暉兒你別怕,小表姑來救你了。」
淑寧趕緊喊:「晴晴聽話,趕緊往回遊,你救不了弘暉,放著額娘來。」
說完,她也就噗通一聲入了水,游魚似的快速滑向弘暉身邊。
等胤禛匆匆趕到時,就看到了他這輩子都絕不會忘,也不敢忘的一幕:冰冷荷塘里,弘暉跟晴晴都落了水,姨母卻毫不猶豫地游向弘暉,率先救了弘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