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高中（6）

第六章

靈曦的「完好」在第一時間成了玩家們關注的焦點，畢竟他們都有程度或輕或重的骷髏化。

他們以為靈曦也該這樣，為什麼她還好好的？

這……

難道就是瘋掉的特權？？

面對玩家們的疑惑，靈曦也無法給出一個確定的解釋：「我真的不知道是為什麼？」

姜明說：「那你昨晚都做了什麼，有沒有可疑的地方？」

「有！」靈曦想到廁所那個跟著自己追的東西，她心裡就發毛，她悄悄看了看四周，玩家也跟著看了看四周，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渾身都毛毛的，好像有什麼在身後看著他們一般，她壓著聲音小聲說：

「昨晚我在廁所的時候，突然拉閘了，黑漆漆的什麼都看不見，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覺到有什麼出現在我背後……我很害怕，也不敢回頭，就拚命往寢室跑，幸虧我跑得快，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說起這個，靈曦依然心有餘悸，要是跑慢一步，她和原主都要交代在這兒了。

……不對，遊戲副本也會死人嗎？

再看姜明等人臉上驚恐的神色，她心裡驀然生出一種十分不好的預感……這個副本世界本就過分真實，像是身臨其境，難道也真的會死？

不怪靈曦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全然是因為姜明他們表現得太樂觀、太輕鬆了，這不是面對「死亡威脅」該有的態度。

她來自末世，在決心成為「女神計劃」的實驗體之前，也有幾世妄圖改寫命運，和命運抗爭，這中途遇到過不少幸運者，雖然她已經忘記了他們的模樣，忘記了很多事情，但那時絕望、恐懼的氣息，依然烙印在她靈魂深處，她不會認錯。

姜明追問：「是不是那些骷髏在追你？！」

「不是，追我的東西沒有腳步聲。」骷髏人走路嘎吱嘎吱，說話嘎嘣嘎嘣，但那個東西來去都輕得猶如一陣風，若不是她在黑暗中活了太久，導致在黑暗中的感知十分敏銳，也不一定能察覺到有東西在靠近她。

「那是什麼？它沒追到你就這麼罷休了？」

「對啊，」靈曦當時都以為它要衝進門來，但是它又沒有，「我跑回寢室后，在門口站了會兒，它就走了。」

姜明：「你還知道往寢室跑？」

靈曦：「不知道啊，宿管阿姨不是說，熄燈后不許離開寢室嗎？」

姜明：「……」有點道理？

不管怎麼說，所以和靈曦比起來，他們昨晚反而沒遇到危險？

當時熄燈后，他們心裡自然也是戒備萬分，因為黑暗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

程峰說：「我們也算運氣好，有個好心的同學送我們回了宿舍。」

「晚上好像也沒出什麼事，我之前因為害怕不敢睡，但後來太困還是睡著了，醒過來已經是早上了。」

也是直到第二天一早醒來，他們才發現自己的身體產生了一種詭異的變化，卻根本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著了道，所以才會如此慌張。

靈曦驚道：「那為什麼只追我？欺負我人少？」

不至於吧，欺軟怕硬不好吧？！

姜明痛苦地說：「太不公平了吧，被盯上的是你，為什麼受傷的是我們？按我這骷髏化的程度，再兩天我的五臟六腑都得涼涼！」

靈曦又不驚了，她只是被追，他們可都變肉乾了啊。

再則姜明如此如臨大敵，驚恐萬分的模樣，再沒有之前的遊刃有餘，只怕敵人十分厲害！務必要萬分謹慎、萬分小心。

程峰道：「當務之急，還是想想該怎麼拯救呂多，只要完成任務，我們就能離開副本。」

一時間全都看向翟耀，隱藏主線是他發現的，他知道的線索最多，也因為翟耀是這裡最厲害的，便不由自主的想要尋找庇護。

靈曦也看向翟耀，作為最弱最菜的新手玩家，靈曦還要虛心學習。

翟耀道：「我猜測，呂多是因為霸凌自殺而死的，他生前一定怨念極重，死後變成厲鬼回來報仇，殺了學校的人，然後把他們的鬼魂都操縱在他手中，這樣勉強能解釋現在的情況。但這就和主線任務背道而馳了，呂多如果是罪魁禍首，他還需要我們的拯救嗎？」

此話一出，在場的玩家猛然色變，就連靈曦也明白了翟耀的未盡之言——這裡很可能有一個可以操縱呂多的、藏身於暗處的東西。

他們被盯上了！

如果不能完成任務，就要變成骷髏留下來！

姜明驚嘆：「要命，我們的任務難道是打倒惡龍，拯救公主？」

「哐當！」

教室門被推開，幾隻骷髏簇擁著一隻矮壯的骷髏拿著戒尺走了進來，是班主任骷髏，靈曦認出了他手裡的戒尺。

「翟耀、姜明、程峰，你們三個是怎麼回事，讓你們打掃廁所，你們都幹什麼去了？你們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對！」他氣勢洶洶的走了過來，揮著戒尺斥責。

姜明和程峰滿腦子都是任務，哪裡還記得掃廁所這事兒？翟耀倒是記得，但那會兒已經熄燈斷電，他不可能大半夜去掃廁所——找死。

「手伸出來！不給你們一點教訓，不知道改！」跟在班主任身後的混混骷髏們頓時搖旗吶喊，那架勢，像是希望班主任把他們打死了事。

姜明想避開，他不想挨打。

程峰乖巧道歉：「對不起老師，我們是因為剛轉學過來，還沒有適應，加上生病不舒服，咳咳咳咳咳所以才耽擱了，你再給我們一次機會，我們一定把廁所掃得乾乾淨淨！」

班主任仰著他胖乎乎的頭骨，靈曦看不出他此刻是什麼表情，他彷彿在思考，然後認可了程峰的說辭：「好吧，念在你們是第一次犯錯，這次暫且饒了你們。但既然有錯，就不能不罰，一人打五下吧。」

五下還好。

程峰幾不可見的鬆了口氣，伸出手心，

「啪！」

「啊——」

一聲大叫！

猝不及防之下，程峰抱著手跪倒在地，靈曦被嚇了一跳，但她離程峰最近，所以親眼看見了他被一戒尺打得深入血肉的傷口。

那傷口深可見骨，彷彿小手指和無名字都要被切下來……

明明傷口明顯，卻詭異的沒有鮮血流出來，讓那傷口看起來像是一塊待宰的豬肉。

靈曦以為就是個簡單的打手心，這……

姜明等幾位玩家也被這變故下了一跳，下意識的握住雙手，翟耀神色凝重，卻不像另外幾人那般慌張。

靈曦冷靜地分析說：「老師，你這算體罰了，學生可以向教育局舉報你。」

班主任再次呵斥道：「胡說八道，我明明只打了他的手心，他手還好好的，一點傷口都沒留下，算哪門子體罰？」

靈曦愣了一下，再次看向程峰露出手骨的傷口，她竟然在第一時間明白了班主任骷髏話里的意思，他打得是「骨頭」，他看不見「血肉」。

在他們眼裡，骨頭才是正常的，而我們也只有骨頭，沒有血肉。

這下，玩家們的臉色再次變換。

班主任疑惑道：「你難道和他們是一夥的，還想要誣陷我？」

眼看班主任眼冒紅光，靈曦連連擺手，認真地說：「沒有沒有，我只是個努力高考的好好學生，沒有這種惡毒心思。我這麼說是怕他們去舉報你，也是為你著想的！」

眾玩家：……

姜明原本很是害怕，這會兒看靈曦的眼神都有些一言難盡；翟耀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眼皮子跳了兩跳。

程峰一時間不知道該喊痛還是該喊我不背這鍋，但他太疼了，只能抽了抽嘴巴。

「不錯，要好好學習，考個好大學才是正經事。」但班主任信了靈曦的說辭，繼續揮舞著戒尺，讓姜明攤開手掌，姜明才看到程峰被打到骨頭都出來了，這會兒哪裡敢伸手，但是班主任骷髏看著他，就連滿屋子的骷髏同學都扭著頭顱看過來，讓姜明不敢有多餘的動作。

逃不掉，怎麼可能逃得出這滿是骷髏的學校？

沒有玩家敢為他說話。

「犯了錯就該受到懲罰！」

翟耀上前一步，護在姜明身前，伸出手道：「老師教訓的是，我們知道錯了，一定會認真改過。」

「啪！」

「啪啪啪啪！」

一連五戒尺打在翟耀的小拇指和無名指，頓時便見了骨頭，兩根手指耷拉下來，翟耀用另一隻手緊緊把手上的手握住，額頭冷汗直冒；但他強忍著，沒讓自己叫出聲來。

靈曦沒想到他這麼能忍，當初自己可沒這麼能忍，若不是到了後來尖叫的能力都沒有了，肯定整個實驗室都是她的尖叫聲。

眼看班主任骷髏打完翟耀，姜明再抗拒，這會兒也伸出了手，直到他的小拇指和無名指也像翟耀那樣耷拉下來，徹底失去知覺，若不儘快醫治，算是廢了。

姜明這會兒痛得都哭了，渾身都哆嗦個不停。

混混骷髏們已經圍攏上來，見姜明、程峰、翟耀三人受罰，頓時高興得嘎嘎笑，「嘖嘖嘖，哭得娘們唧唧。丟人。」

直到班主任打完程峰，這才嘎吱嘎吱滿意離開。

臨走前他威脅道：「要是再不聽話，下次就不會這麼輕鬆饒了你們！」

靈曦目送班主任離開，再看痛的恨不得暈過去的姜明、程峰、翟耀三人，心中不免戚戚，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最怕疼了。

做實驗體那會兒她就經常被割肉，她也知道她的肉除了被拿去做實驗，還經常成為盤中餐，這會兒看著程峰他們雖然皮開肉綻，卻絲毫不見鮮血，猶如待炒豬肉的模樣……

完了，ptsd了。

「嘔！」

靈曦捂住嘴巴衝去了廁所。

玩家們：……

姜明抱著手又痛又氣：「我這還沒吐，她倒吐了！果然是大小姐！嬌氣！！氣死我了！」

程峰咬牙忍痛：「你一個大老爺們，幹什麼總說人家小姑娘的碎嘴！」

姜明：「老子受不了這氣！」

「受不了氣你去找班主任說去。」

「……淦！」

「行了，」翟耀說，「先去醫務室處理下傷口。」

雖然說離開副本后可以用積分治療傷口，只要還剩一口氣，斷肢都能重生，但在副本里受的傷卻也是真的傷，要是傷重死掉了也是真的死掉了。

靈曦吃的早飯全給吐了，她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對肉ptsd，她順便洗了個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可以好好思考。

現在的情況好像更難了，通關主力全部負傷，我還能活著出去嗎？

靈曦剛走出廁所，就看到一隻手下的骷髏同學提著塑料袋嘎嘣嘎嘣的奔跑下樓去，那乾枯的骨架看起來十分靈活，嘎嘣嘎嘣沒影兒了。

「呂多？」

靈曦二話沒說，跟了過去，這才發現呂多骷髏去的是醫務室，她便明白過來：看來姜明和呂多是雙向奔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