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一百四十章(雙更二合一)
「所以,昨天晚上是有人闖入了你的房間,並且妄圖對你進行襲擊?「
「……算是吧。」
「那你有看清楚對方的臉嗎?」
「沒有。」
「對方有持槍嗎?」
「不記得了。」
「也就是說,你對這場襲擊也是一無所知的狀態,對么?」
「嗯……」
……
例行公務的調查很快就結束了。
五更夜見從頭到尾都沒有透露出任何自己知道的一絲一毫的信息,彷彿他真的對此一無所知。
不過他就算是想,恐怕也沒辦法說出來。
畢竟他是真的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如果他知道的話早就提著槍問候人家去了。
安靜的房間里,負責筆錄的警察理了理記錄的內容,而五更夜見則乖巧地坐在桌子的對面,盯著自己的腳尖發獃。
他已經厭倦了這場詢問,甚至有點想睡覺。
「差不多結束了,對了……這件事需要告知家屬嗎?」做筆錄的警察詢問五更夜見,
「這件事情鬧的還蠻大的,如果可以的話,還是說一下比較好。」
「我沒有家人。不需要告知。」五更夜見很平靜道,
「啊……抱歉抱歉!」對方瞬間有點無措。
「也不用道歉。」五更夜見有點無奈,
「我都不記得他們長什麼樣子了,所以也不會難過。」
「哎……」
看著五更夜見離開的背影,那幾個警察的眼中也稍微露出了點憐憫的情緒。
這孩子,過的也確實很不容易啊……
但是仔細想想,這裡好歹是警校啊!直接潛入警校對學生開槍怎麼都很惡劣吧!
不過等到筆錄差不多做完之後,這件事情大概也就交給搜查一課處理了。畢竟這件事情鬧的還蠻大的,估計會有不少社會輿論關注,不好好調查一番的話,上面也確實說不過去。
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希望五更夜見後續不要再遭到類似的威脅了。
只是五更夜見實在是沒什麼精神去應付警察就是了。
搜查一課要是真的能調查出什麼東西,烏丸蓮耶大概就是電子幽靈之恥了。
不過也因為五更夜見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看著比較嚇人,所以那群警察還是很貼心的摁著五更夜見的腦袋去醫院檢查了一番,考慮到順從對方意願大概會減少更多的麻煩,五更夜見只能硬著頭皮過去了。
好在大部分的傷口都只是表面擦傷,只是看著比較嚇人而已,恢復起來也很快。
結果到了這個世界,容易受傷的體質也沒什麼變化,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debuff啊……
然而就在五更夜見檢查完畢,準備離開醫院,他的目光剛剛向著門外看去,恰好就看到站在門外等著他的幾個熟悉的人影。
降谷零,諸伏景光,還有……萩原研二?
敲,他們怎麼在這裡!?
五更夜見的內心莫名一陣恐慌,剛踏出大門口的腳就縮了回去。只是他剛想要轉身跑回醫院暫時先躲起來的時候,就被人直接抓住了后衣領。
幸運e還想從降谷零的手中跑掉,真的是痴人說夢呢。
五更夜見閉上了雙眼,選擇接受現實。
「你跑什麼?這麼怕我們嗎?不至於吧??」
注意到五更夜見臉上一晃而過的恐慌,降谷零的眼中露出了不解的神情。
「沒有。」五更夜見沉默了半晌,最終篤定的搖了搖頭,
「就是被你的臉嚇到了。」
降谷零:「……」
降谷零:「你不是前不久才說我的臉長得帥嗎?這就被嚇到了!?」
「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五更夜見誠懇道。
「那個,其實是教官讓我們來找你的。」似乎是怕再一次嚇跑了五更夜見,諸伏景光還是解釋了一下,
「他讓我們接你回去,以免路上遇到什麼意外。」
「為此還特地借了我的車呢。」萩原研二感慨道:
「本來小陣平也打算過來的,但是車子四個人也坐不下,所以就我們三個來了。」
「班長找人幫你換好房間了,原來那個你不用繼續住了。」諸伏景光道,
「安心好了,搜查一課已經開始介入調查,他們很快就能找到兇手了。」
「……謝謝你們。」
五更夜見實在是不知道說什麼話才好。
尤其是在每個人對他都懷有善意的時候,那種夾雜在善意中披著偽裝的惡意更讓他感到恐懼。
但此時此刻,他只能強行按捺住內心的不安,有些牽強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傷口檢查應該還好吧?」上車之後,諸伏景光擔憂地多問了一句。
「看著比較可怕而已,但其實沒有傷的那麼重。」五更夜見搖了搖頭,
「你們也不用來關心我,其實沒什麼大事……」
「他都對你開槍了還沒什麼大事?」降谷零的聲音驟然提高,
「難道要等你中彈了那才是大事嗎!?」
「……」
五更夜見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可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能說出口。
中彈了……那大概也只是跳轉到另外一個世界吧?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和烏丸蓮耶進行來回的博弈罷了。他在這個世界也不可能長久存留,等到他離開之後,說不定他們就再也不會記得自己了。
「好了,zero。」諸伏景光打斷了降谷零的聲音,
「不要再說了,五更現在的心情也不是很好,總之,先調查出開槍的人到底是誰再說吧。」
一路上五更夜見都沒怎麼說話,他看上去總是沒什麼精神,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頹喪的氣息。
疲倦是真的疲倦,畢竟一晚上都沒有睡覺,五更夜見覺得自己閉上眼睛就能睡著。
可他又不敢在車上直接睡著,畢竟他也無法確認這三人之中是否有人被附身……
順利回去的話,就稍微休息一會好了。
「你要是困的話,可以稍微睡一會。」注意到五更夜見睏倦的快要合上的雙眼,降谷零還是好心提醒了一句。
「我不困。」五更夜見強撐著搖了搖頭。
「你覺得你說的話有說服力嗎?」降谷零默默地注視著他。
「咳咳……」五更夜見有點尷尬地咳了咳,繼續道:
「我是不怎麼困,而且有點暈車,總之,我還是回去再睡一會吧。」
「……」
所有人沒有說話。
既然對方都很明確的拒絕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詢問了。
其實每個人都能夠很清晰地感知到這一點。五更夜見似乎在一直將四周的人推開,一來是出於警惕,二來卻是那股極為奇怪的不信任感。
彷彿有一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只要稍一放鬆,就會遭到致命的危險。
五更夜見什麼都沒說,而警察那邊好像也確實什麼都沒有調查出來。
不如說,五更夜見的人生履歷簡直簡單到一目了然,他一直都是一個人住的,對外界也沒什麼交集,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不怎麼喜歡參加聚會,無論在什麼地方都是獨來獨往。
這樣的一個人,理論上應該是不會被人盯上的。
五更夜見不應該會被傷害才對。
可昨天晚上的那個人明顯讓五更夜見感到了恐懼,五更夜見的身上也一直都瀰漫著一種淡淡的疏離感,彷彿他也不確定傷害他的人是誰,或者說……他也在懷疑著他們。
這也讓所有人的心情稍微有些複雜。
可實際上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們和五更夜見並不是從小長到大的好朋友,他們也沒辦法對五更夜見解釋自己並無敵意,如果換成他們在這種環境中長大,或許也不會好到哪裡去。
「我自己過去就行了,也辛苦你們了。」五更夜見很禮貌的和所有人道謝,
「希望我沒有給你們添麻煩。」
「我們也是過去錄筆錄的,怎麼可能會添麻煩。」降谷零無奈道,
「倒是你啊,稍微也不要警惕過頭了,如果將全世界都認定為你的敵人,就算是你也會很疲憊的吧?」
五更夜見離開的腳步驟然停下了。
他緩緩轉過身去,那雙漆黑的,看不到底的眸子看向了降谷零,也在這一刻,降谷零似乎從他的眸子里看到了其他的什麼東西。
「如果我沒有警惕過頭的話,或許昨天我就死在那裡了。」
五更夜見輕聲道,只是這樣一句淡淡的話,卻讓所有人都不知所措了起來。
「我沒有刻意疏遠你們,我只是在保護我自己。如果給你們帶來了困擾……那麼我很抱歉。」
「不過,還是很謝謝你們……如果沒有你們,我大概會更加不安吧。」黑髮的青年笑了笑,輕聲道,
「但是這樣就可以了。」
這樣就足夠了。
就當做是他做了個美好的夢,只是被一枚子彈驟然打碎,遲早都會清醒過來。
畢竟他一直都很清楚,這裡的每一個人……對他都是帶著善意的啊。
……
雖然說這件事情鬧的稍微有點大,但是五更夜見的狀態其實也沒什麼改變。
依舊是讓人痛苦的上課歷程,依舊是住在宿舍里獨來獨往。
他的宿舍玻璃窗被換了個新的,不過按照五更夜見的要求,玻璃窗被換成了單向透明的,從他的角度向外看去是能夠看清楚的,但是外部卻無法看到內部的陳設。
畢竟五更夜見也不能搞特殊化,他也不過是個學生,是來到警校學習的,怎麼可能要求單獨住在其他的什麼地方呢?
教官對他倒是很上心,也叮囑了五更夜見,如果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也要第一時間告知警察,五更夜見自然也是直接答應了。
警視廳里並沒有調查到開槍的人是誰,畢竟沒有人從宿舍樓的附近找到彈殼之類的線索,但是玻璃窗被擊碎的形狀確實是子彈造成的,這也讓所有人有些困惑。
只有五更夜見知道原因。
如果是審判之槍的話,那麼確實不會留下任何痕迹。
這樣看來的話,烏丸蓮耶很可能已經拿到了獵人的許可權了,現在的他相當危險……
到底是誰?
那傢伙到底藏在哪裡?
如果對方已經拿到了獵手的許可權,那麼對方為什麼一直不出現?是想要故意潛藏在暗處折磨他么?
五更夜見捂住了自己的頭,只覺得太陽穴發脹的有些難受。
警校里的生活沒有給他帶來絲毫的放鬆感,他甚至感覺自己的精神狀態一天不如一天,始終都無法放鬆下來。
而他這樣的狀態也導致了他在學校里並沒有什麼朋友……這也讓五更夜見舒服了很多。
如果一開始就沒有交集,那麼動手的時候也就不會那麼難受。
如果一開始就不是朋友,那麼從一開始他就沒有必要在那種事情上痛苦。
五更夜見睜開了雙眼,眸子里顯露出極為清晰的紅血絲。
「你真的沒問題嗎?」
某次體能課結束的時候,一陣清晰的聲音驟然響起,而五更夜見則下意識地停下了腳步,看向了身側。
松田陣平不知何時脫離了人群,伴隨著人群緩緩後退,他也忽然間走在了最後面的位置。
和往常一樣,每一次的長跑五更夜見必然是跟在最後的,雖然他現在已經能夠堅持跑完全程了,但他依舊無法跟上隊伍。
但這一次卻稍微有點不同。
「……我記得你每次和降谷零都在爭第一的位置吧?」五更夜見默默地注視著他,
「怎麼不跑了?」
松田陣平為什麼忽然來找自己?
五更夜見的內心浮起一層狐疑。
這段時間他一直都在警戒著每一個接近自己的人,大家似乎注意到了他的態度,也就慢慢疏遠他了。
不過降谷零他們幾個似乎有在暗中幫助他,因此原本那幾個來找茬的人也沒有再來找五更夜見了。
對此,五更夜見的內心深處也確實很感謝。
但這不代表他就能放鬆警惕了。
「我這段時間失眠,身體不太好。」松田陣平鄭重其事道,
「所以打算慢點過來陪你走走。」
「鬼才信哦。」五更夜見無語了。
「是真的啊。」松田陣平笑道,
「我和你說,前段時間我和zero又打了一場,你猜猜誰贏了?」
「誰贏了都無所謂吧。」沒記錯的話,應該是降谷零贏了?
「是我啊!我!」松田陣平洋洋得意道,
「沒想到吧!居然是我贏了!!」
「厲害了。」五更夜見毫無感情地鼓掌。
「對了,我來是為了和你說件事情的。」松田陣平一面保持著和五更夜見同樣速度的動作,同時對五更夜見小聲道,
「過段時間萩那傢伙打算辦個聚會,我們班大部分都要過來,可以的話你要不要一起來?」
「不要。」五更夜見篤定道。
「真的不要嘛?說不定能找到意料之外的驚喜哦!」松田陣平循循善誘道。
「我不喜歡社交。」五更夜見道,
「除非你有什麼必須讓我去的理由。」
「啊,這個嘛……我也不好說。」松田陣平有些煩惱地抓了抓頭髮,露出了很痛苦的表情,
「主要是這樣的,我們幾個本來就是想邀請你一起過來嘛,結果抓鬮的時候是我抓到了,於是就派我來和你說……拜託啦五更,我真的不是很會勸人的那種!如果空手而歸的話我會被嘲笑啊!!」
五更夜見:「……」
不得不說,你們幾個的業餘生活是真的豐富多彩。他總算是知道降谷零的性格為什麼那麼神奇了。
「好吧,我去。」五更夜見答應了。
「謝了,你是真的給我面子啊!」松田陣平滿意了,
「這下我又多贏了zero一次啦!」
「……所以你們是真的閑的沒事幹吧。」
望著逐漸遠去的身影,五更夜見無奈地嘆了口氣,倒也沒有再繼續糾結了。
這段時間烏丸蓮耶並沒有做些什麼,他依舊潛伏於人群之中注視著他。
五更夜見能夠感受到那份惡意的目光,也猜測到對方很快就要進行下一步行動了。
理論上他們可以在這個世界待到無限長的時間,但無論是他還是烏丸蓮耶都沒有那個心思去滯留太久,他們都太渴望擁有自由,而那份渴望終究會成為驅使他們前進的推動力,也會讓他們做出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來。
這對五更夜見而言是莫大的壓力,可對烏丸蓮耶而言也未嘗不是。
畢竟他也承受著隨時可能會被殺死的恐懼感,不是嗎?
一想到這裡,五更夜見忽然覺得有點想笑。
說到底,烏丸蓮耶也是怕死的人,如果他真的什麼都不怕的話,當初也不會一直畏畏縮縮地躲在虛擬世界里了。
正因為畏懼,所以才擁有了缺陷點,不是嗎?
那麼,他只要比對方更能夠穩住心態,勝利的人必然只會是他。
在答應了松田的邀請之後,五更夜見繼續相當痛苦地跑完了全程,最終氣喘吁吁地在教官的面前停下,整個人也近乎虛脫了。
而站在他面前的鬼冢八藏也實在是說不出什麼挑剔的話,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鼓勵道:
「不錯,起碼這一次堅持全部跑下來了,繼續努力吧!」
「謝謝……謝謝教官……」
五更夜見抓著胸口的衣服大幅度地喘氣,感覺整個人都快成為黑白調了。
但不管怎麼說,鬼冢八藏對他已經很好了。
在得知他的體能不行並且格鬥術還極差的情況下也沒有放棄他,甚至對待他的態度比其他人還好很多……對此五更夜見已經很感動了。
雖然看上去很兇,但是鬼冢八藏老師意外的是一位好老師啊。
這一堂課結束之後,五更夜見也是最後一個前往學校倉庫的歸還器材的人。
關於拆彈相關的課程,五更夜見學的倒是意外的很順利。不過也是因為kaho對此很擅長,他也提前有所了解。
這也算是多學了一項技能吧……到時候回到現實當中,說不定kaho和六沼看到他居然能繞著操場跑一圈,估計驚訝地連下巴都能掉下來。
想到這裡,五更夜見的心情也不免好了很多。
一天的課程早已結束,黃昏的淺金色也逐漸將天空染上了一層顏色,然而這樣的色澤卻混入了一絲灰暗,讓人莫名感到不安了起來。
就在五更夜見好不容易找到位置將其歸類之後,卻忽然聽到有人叫住了他的名字。
「喂!五更!這麼晚了,你一個人在這裡啊?我還以為會有人刻意等你呢~」
……是陌生的聲音。
五更夜見的心頭微微一動,審判之槍也在他的手中逐漸凝聚。
他微微彎腰,將槍藏在了懷裡——如果那群人之中有需要擊斃的目標,那麼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出手。
只是印象里他和這些人好像不是很熟悉的樣子,他們找自己幹什麼?
黑髮青年看向了身後,有些困惑地看向了那群陌生的人。
「有事?」
他的語氣相當冰冷,透露著一股生人勿進的疏離感。
「別那麼凶嘛。」為首的男生對五更夜見笑了笑,道:
「聽說你打算參加萩原那傢伙舉辦的聚會?怎麼?終於打算融入集體啦?」
「沒想到啊,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秉持著高冷人設,不打算和任何人相處呢。」
「是被強迫社交的嗎?這種強制性社交對你而言也很頭疼吧?」
「五更,你和他們關係這麼好的話,為什麼不能和我們也親近一點呢?大家都是同學,有什麼好疏遠的,對吧?」
「聽說你和降谷零的關係一直不太好,既然你也看他不順眼,那麼要不要和我們合作?一起整他一次?」
「……」
什麼啊,搞了半天,找他居然是為了這麼幼稚的理由嗎?
五更夜見緩緩起身,他隨意地側過身去,恰好將手中的槍用身體遮擋住。
不得不說,他現在的心情糟糕透了。
各種方面上的糟糕。
「是的,我確實不太喜歡降谷零,並且也沒有和他親近的想法。我想你們應該都看得出來。」
當五更夜見說這句話的時候,那群人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可下一個瞬間,五更夜見的語調卻驟然一變:
「但是,雖然我不喜歡他,卻不代表我一定會親近你們。」黑髮青年挑起眉頭,眼中透露著相當明顯的輕蔑,
「尤其是你們這種只會在背後捅人刀子,且極為卑劣下等的人。」
……
這種話如果放在平時,五更夜見或許不敢說。
但是於現在,他卻能夠毫不猶豫地說出口。
沒有顧慮,也不必擔心任何事情。
倒不如說,這樣刻意的激怒,或許能夠看出更多的繆端。
果不其然,那些人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顯然,五更夜見的那一番話冒犯到了他們。不過這些人可能也不會想到,五更夜見居然會對他們擁有如此之大的敵意。
「喂,你到底是什麼……」
其中一人的話尚未說完,為首的男人則攔住了對方,對他搖了搖頭。
「算了,就這樣吧。畢竟呢,我們也不想傷害脆弱的五更同學。」
男人揚起下巴,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惡劣的笑意,
「但是總得有點懲罰,對吧?」
說完,男人便忽然向後退了兩步,不等五更夜見反應過來,對方便直接關上了門,伴隨著咔嚓一聲,倉庫的門就這樣鎖上了。
「這裡可沒有監控,你要是出了什麼事估計也不會有人知道。」門外的男聲格外得意地笑道,
「你就在裡面待一個晚上好好反省吧!要是真的有人關心你的話,不如等他們來救你好了。」
「別忘記了,明天可是周末,如果沒有人發現你的話,那麼你接下來兩天都會待在這個地方哦~」
伴隨著那陣笑聲逐漸遠去,偌大的倉庫也只剩下了五更夜見一個人。
他默默地注視著那扇結實的大門,不知道為什麼,整個人卻忽然放鬆了下來。
……還以為他們要幹什麼呢,結果就這??
你們是初中還沒畢業的學生嗎?威脅人的辦法也太低級了點吧?他以為起碼有放學后小樹林見或者單方面暴力的行為呢……這樣他的槍還有點用處,而且還能不留下罪證,咳咳……
倒也不能往犯罪那方面想,畢竟處理屍體還是蠻難的啊。
只是五更夜見的背包還在外面,手機則放在背包里,他也沒辦法用手機聯繫其他人,暫時還真的出不去了。
他試著推了下門,果不其然,門絲毫不動。
沒有記錯的話,這間倉庫所在的地方還蠻偏僻的,一般人根本不會接近這個地方。
他該不會真的要在這裡待上兩天吧??
雖然說松田他們邀請自己參加派對,可實際上五更夜見和他們也並不算很熟悉,就算他忽然翹掉了派對,估計他們都不會覺得奇怪。
五更夜見看了看手中的審判之槍,開始沉思。
他能直接用槍強行突破嗎?
倒也不是不行……但到時候他好像也不好向著教官解釋……
畢竟偌大的倉庫只有他一個人,而子彈是從內部向外射擊的,到時候他要和誰解釋?
更何況審判之槍雖然不能被常人看到,但是子彈打穿鎖的聲音必然會被人聽到,如果這附近有人的話估計會很麻煩。
等晚一點再開門吧。這樣也好,等到他晚上回去的時候,應該也遇不到降谷零他們……
五更夜見在門的旁邊坐了下來,他倚靠著牆壁,半托著臉,思緒漸漸沉澱。
漆黑的,安靜的環境,有時候反而會更讓他感到安全。
起碼相比起宿舍,他其實更喜歡待在這種地方。
想起來在很小的時候,他總是喜歡睡在櫥櫃里。黑暗和狹小的地方會給他帶來安全感,只是在遇到了朋友之後,他也漸漸改掉了這樣的習慣。
雖然從未對其他人表現出這種感情,但五更夜見確實很需要有感情的依託。他拒絕著其他人的接近,卻又渴望著能夠擁有朋友。
那樣矛盾的心理給他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但五更夜見卻並不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錯。
矛盾有時候也是可以共存的,就好像他待在這裡,分明信任著他們每一個人,卻可能要親手殺了他。
真糟糕啊……
五更夜見的雙手緊緊抱著小腿,他將臉埋入了膝蓋之中,思緒卻亂成一團亂麻。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和kaho見面的時候,似乎也是在一場邀請之中。
那時候的他還很小,沒什麼朋友,也沒什麼認識的人。六沼和他不在一個班級,而且更多的時候六沼的身邊總是圍繞著相當之多的人,想找他總是很費勁。
而五更夜見又相當被動,因此在班級中也總是一個人坐在角落裡。
也是那一次小組遊戲,銀髮的孩子走到了他的面前,對他微笑著伸出手,詢問道:
「你是五更夜見嗎?說起來,我們小組剛好還差一個人,你要不要來我們組?」
……那大概就是的開始了吧?
……
「咔嚓——」
就在五更夜見抱著膝蓋沉思的時候,身側的門卻忽然傳來了一陣開鎖的聲音,直接將五更夜見從那陣混沌的思考之中驚醒了。
他猛地站起身來,幾乎立刻提著槍依靠在牆邊,瞄準了門口的方向。
是誰開了門!?
基本上不可能有人會發現他所在的位置,為什麼有人會接近這裡!
五更夜見的心臟跳得飛快,那扇門被緩緩打開,彷彿有什麼東西在逐漸逼近他,幾乎要將他逼到瘋狂的角落裡。
可就在那人的身影出現的前一秒鐘,熟悉的聲音卻驟然響起:
「yo?你在這裡嗎??」
……松田陣平?
五更夜見的心臟頓時跳漏了一拍,但依舊穩住了心。
「我在。」
五更夜見壓低了聲音,他依舊藏匿在黑暗之中,幾乎要緊張到窒息。
「在的話幹嘛一聲不吭啊你!」松田陣平惱了,他一把推開了門,月光伴隨著他的動作傾灑在地面上,而捲髮的青年也就此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之中。
五更夜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他警惕地注視著松田陣平的眼睛,目光不經意地掃過了對方的手。
……沒有槍。
但是也不難保准,對方的槍是不是被他藏起來了。
他還是不能相信他。
「你……」
松田陣平的話說到一半,卻發覺五更夜見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便頓時停下了腳步。
「你是怎麼找到我這裡的?」
五更夜見的聲音有點顫抖,絲毫不掩飾他的抵觸,
「還有,我們之間的關係有親密到能直接叫名字的程度么?你到底想幹什麼!?你到底是誰!?」
「你在說什麼啊!?」松田陣平愣了一下,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他,
「你瘋了?關注這種事情幹什麼??你難不成懷疑我是開槍的兇手??喂喂喂!你懷疑的對象也稍微正常點吧!!」
「別多話!我在問你!!」
五更夜見的聲音幾乎要失去音調了,他知道自己正處於緊張的闕值附近,但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平息自己的心情。
他的手指緊緊扣在槍上,而槍口則對準了對方的眉心——只要他扣下扳機,松田陣平就會死在他的面前。
這是很輕鬆的事情。
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做到這一點。
一時間,兩人之間的氣息逐漸安靜了下來。
松田陣平沉默地看著五更夜見,那雙眸子在這一刻似乎凝聚了很多想法,卻又變得晦澀了起來。
「你要殺了我嗎?五更夜見?」
他緩緩抬起頭來,再一次看向了五更夜見的雙眼。
可這一次,五更夜見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笑意。
雖然只有淺淺的一瞬間,像是兩股意識在互相壓制,一方卻隱約勝過了另外一方。
熟悉的感覺逐漸浮起,幾乎驚恐地遍布了他的整個心臟。
「你……是你讓他們這麼做的!?」
五更夜見下意識地再一次後退,可他的腳卻不經意地踩到了滾落在地上的杠鈴,整個人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頭部狠狠地撞擊在了一堆器材之中,尖銳的疼痛感自後腦勺浮起,也讓他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他忽然間明白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
松田陣平之所以會主動和他說關於聚會的事情,為的就是降低他的不安感,讓他覺得自己足夠信任。
可實際上,甚至聚會本身都可能是不存在的。
而剛才那些人的所作所為,明顯就是烏丸蓮耶故意讓他們過來這麼做的。
想要讓一個人處於極端的不安當中,就能夠通過救贖的手段讓其信任,如此惡劣的欺詐手段,烏丸蓮耶自然是使用的相當熟練。
當五更夜見陷入了困難之中,松田陣平大可用之前聚會的理由找到他,得到他的信任……只要做到了這一點,那麼他就能輕而易舉地趁著自己最放鬆的時候殺死自己。
但烏丸蓮耶還沒能完全奪取松田陣平的意識,因此他表現的有時候像是正常人,有時候卻是烏丸蓮耶的意識佔據上風。
比如說現在。
「既然被你發現了,那也沒辦法了。」
望著艱難地在一堆器材中掙扎的五更夜見,的目光也驟然發生了變化。
漆黑的槍於他的手中浮現,男人一步步逼近了五更夜見,壓迫感掐住了他的喉嚨,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動啊!動起來啊!!
五更夜見抓住了那把槍,可烏丸蓮耶的動作卻更勝一籌,比他更快地舉起了槍。
黑色的槍口對準了五更夜見的眉心,手指微微扣下。
「這就是你信任他們的結果,五更夜見。」烏丸蓮耶的輕笑聲響起,
「一開始就把他們全都殺了不好么?你明明有那個機會的,是你自己放棄了。」
「糾結那種軟弱無力的東西到底有什麼用呢?你能拯救誰?五更夜見?」
「你誰都拯救不了啊。」
手指驟然扣下扳機。
「砰!」
清晰的槍聲響起的那一刻,五更夜見絕望地閉緊了雙眼……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感卻並沒有隨之而來。
「滴答……滴答……」
殷紅的血向下滴落,五更夜見意外地瞪大了眼睛,卻看到了松田陣平的一隻手正在不住地向下滴血。
他吃痛地捂住了自己的左手,面部快要扭曲了起來。
「該死……那玩意居然真的選我下手了啊!這種感覺簡直糟糕透頂了!!」
松田陣平吃痛地低吼道,而五更夜見則攥著槍站了起來,眸子微微瞪大。
「你是……」
這個熟稔的語氣……他難道認識自己!?
他是松田陣平?那個認識自己的松田陣平!?
他壓制住了烏丸蓮耶的意識!?
「還不快動手!?」松田陣平對著五更夜見吼道,
「你以為我們匆匆忙忙進入遊戲是為了什麼!不都是為了救你嗎!!」
「快動手啊!!我可不能壓制他太久……五更夜見!!」
五更夜下意識地抬起手,思緒卻在這一刻震驚了。
他們進入了遊戲!?
也就是說,kaho找到進入遊戲的方法了!?
眼前的這個松田陣平真的是他熟悉的那個松田陣平!?
他的朋友們……真的來找他了!!
一時間,一股熱流似乎湧入了他的心臟,那股久違的溫暖感也讓他的思緒頓時清明。
沒有人放棄他。
大家都在努力地幫助他。
既然他們都沒有放棄自己……他又有什麼資格放棄自己?
如果有機會,五更夜見甚至想擁抱對方,可時間不允許他繼續猶豫,黑髮青年只能一咬牙,對準了松田陣平,猛地扣下了扳機。
「砰!!」
又一聲清晰的聲音響起,而這一次,子彈卻精準地擊中了松田陣平的心臟。
捲髮青年的身體下意識地向著後方傾倒而去,他瞪大了眼睛,一絲憤慨於他的眸子中恍過,可更多的卻是勢在必得的笑和嘲諷。
笑容是送給五更夜見的,而嘲諷卻是為烏丸蓮耶準備的饋贈。
「真棒啊……五更夜見……」
松田陣平抬起頭,那雙帶著鼓勵和笑意的眸子看向了五更夜見,
「不要猶豫……下一次……可不一定有這樣的好運氣了……」
「松田陣平!!」
五更夜見下意識地想要抓住他的手,然而就在下一秒鐘,四周的環境頓時扭曲,而松田陣平的身影也逐漸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不要!!
明明好不容易才看到了熟悉的人……
為什麼!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
五更夜見奮力向前伸出手,妄圖想要抓住對方,彷彿黑暗中瞄到了火苗的飛蛾,幾乎奮不顧身地想要抓住那一絲希望。
可他沒能抓住。
無垠的黑暗將他擁抱入懷,而松田陣平眼中的笑意也終於宛若雲霧般散開。
「啪!」
一切宛若被戳爆了的氣球般炸裂,夢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