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

命運

陶願和哮天犬在屋子裡吃完早飯之後,便覺得有些無聊起來。索性現在她傷還沒好,也沒想出好辦法去抓玄鳥,倒不如趁著這會兒在這幕府里轉一轉,畢竟不管怎麼說,這都是她男朋友的地盤嘛,陶願還是很好奇這梅山幕府究竟有多氣派的。

於是她問哮天犬可不可以帶自己出去逛逛,看看這裡好玩的地方,哮天犬立刻開心地答應了。

它化身成白色細犬的樣子,在前面領路說:「小願你跟我來,我知道府里有一處景色可漂亮啦!」

「哦,好。」陶願慢慢跟在哮天犬身後,隨著它朝外走。

中途他們還在路上遇到了不少府中的仙兵,這些仙兵看到陶願都十分客氣,有些甚至還停下腳步朝她施了一禮。陶願有些不好意思,只能跟他們紛紛點頭打招呼,心想這幕府里傳八卦的速度也太快了吧,難道現在大伙兒都知道昨晚她和楊戩吵架的內容了?

她有些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照這個趨勢發展下去,自己和現在的楊戩關係能好起來就怪了。

罷了,想那麼多幹嘛,反正等自己抓到玄鳥就要想辦法離開這個時間段的世界,她沒必要刻意和年輕的楊戩留下太多太深的牽扯。

陶願這麼想著,心情終於稍微好了一些,而哮天犬也終於把她帶到了目的地:那是一片長滿了各種奇珍花草、鬱鬱蔥蔥的樹林。

「哇……」陶願頓時被眼前美麗的景象給驚到了,喃喃道,「這裡……好漂亮啊。」

只見眼前的樹林里長著各種高低不同、深淺不一的樹木——有葉片正紅的楓樹,有粉花盛開的桃樹,還有掛滿花朵的紫玉蘭樹……樹林之間的地面上更是長滿了各種顏色豐富的花草,有很多碗口那麼大的艷麗蝴蝶正在花叢中翩翩起舞,還有幾隻可愛的毛茸茸仙獸在草叢間穿梭。

陶願忍不住感嘆道:「這……這些樹的花期好像並不是在同一個時期吧,怎麼會同時一起盛開呢……」

「嘿嘿,因為這裡是梅山呀。」哮天犬為她解答困惑,「這裡是離神界最近的一座天柱山,山上的花草樹木沾染了神界的靈氣,所以才會一起盛開,等到時候它們一起結果子,那林子里的景色也很特別呢。」

陶願點點頭,「果然是個好地方,真漂亮啊。」

「是呀是呀,二爺也是這麼覺得。所以當初他選地方建府的時候,看這片林子太漂亮了,就讓老康保留了下來,規劃在了幕府里。」哮天犬蹦蹦跳跳地在陶願身邊繞圈,「他還給這裡起了個名字呢,叫藏仙林!」

「原來這裡就是藏仙林……」陶願頓時回憶起從前楊戩和她在親昵之時說過的話,他、他好像還想造個房子把自己藏在這裡來著……

那個時候他還用腰帶綁自己的手腕……

啊啊啊啊!不行,陶願,你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瑟瑟起來!快停下來!

陶願連忙甩掉了腦海中那些亂七八糟的回憶,對哮天犬說:「我們可以走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啦,小願你跟我來!」

哮天犬在前面帶路,很快把陶願引入到一片樹林下面,只見它身形靈巧地爬上了樹,對底下的陶願說:「小願,你就站在那裡別動哦,我給你看一個好玩的!」

「好……」

陶願應了一聲,緊接著就看見哮天犬在樹枝上蹦蹦跳跳起來,一時之間粉色的桃花瓣、紫色的玉蘭花瓣、黃色的臘梅花瓣如同紛紛細雨一般,從陶願頭頂慢慢飄落而下,滿富詩意和仙氣的美頓時在這片樹林里四散開來。

陶願不由仰頭看向這美麗至極的花瓣雨,開心地露出了笑容。

而楊戩也正是在這個時候,來到了她面前。

剛剛他去陶願住著的地方找她,卻沒找到人,路上問了幾個當值的仙兵,楊戩才一路找到了這裡。原本他是帶著些許憤怒的,想著等見到這位古怪的姑娘,就立刻把話跟她說清楚送她回家,可是當他真的見到陶願時,卻是眼前這樣的一般景象——

穿著淺色紗裙的姑娘微微仰著頭,臉上帶著燦爛而純潔美好的笑容看著眼前紛紛落下的花瓣,身後的朝陽投過來溫柔的光芒,給她纖細的身形鍍上了一層柔軟的金邊,連她纖長的眼睫毛也被照得毛茸茸的,隨著她伸手去接花瓣的動作輕輕顫動,她下巴上那顆小小的紅痣映襯著瑩白的肌膚,有種很明媚的感覺。

年輕的戰神微微睜大了眼睛,看著看著,竟不自覺地朝後微微退了半步,放輕了自己的呼吸。

他當初給這片樹林起名叫藏仙林,是因為他平日里閑暇下來,喜歡和兄弟們一起,帶著自己的彈弓銀彈在三界狩獵。現在封神大戰打完了,他本想著以後狩獵時若是遇到什麼漂亮稀有的仙獸,就帶回來放在這裡,可是現在……

她站在那裡,就似乎比他過去遇到的所有仙獸,都還要耀眼和特別……

楊戩就這麼安靜地站在那裡,到最後,是樹上的哮天犬最先發現了他,「二爺!你來了呀二爺!」

接著哮天犬就嗷嗚一聲從樹上朝著他直撲過去,陶願也從花瓣雨中回過神,扭頭朝旁邊看去,那站在不遠處的,不是昨天晚上才吼了他的楊戩又是誰?

「好了好了……」楊戩費了點力氣才控制住在他腿上扒拉的哮天犬,抬步朝陶願走過去,想開口說話卻忽然發現自己嗓子莫名發乾,只好輕咳了一聲,「陶姑娘。」

陶願心想完蛋了,這傢伙是不是聽了老康的腦洞來找自己興師問罪的啊?她只能硬著頭皮說:「啊,你來找我嗎?有什麼事啊?」

「我……」楊戩剛剛在路上其實都已經把要送她下山的說辭準備好了,可是這會兒,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竟突然說不出口了。

陶願等了好一會兒只等到他說了個主語,不由眨巴了下眼睛,歪著腦袋不解地看著他:「你什麼呀?你想說什麼,直接說就好了。」

哼,這傢伙左右不過訓她幾句說她造謠吧,隨便了,陶願現在已經對這隻哈士奇奶狗不抱任何期望了。

卻沒想到,楊戩又停頓了一會兒之後忽然開口道:「我妹妹說,明天想請我和你一起去她住的地方吃頓飯,不知道你是否願意。」

「啊?」陶願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你妹妹,要請我吃飯?真的嗎?」

「嗯,我妹妹叫楊嬋,天庭敕封她為三聖母,讓她在華山上鎮守著。昨天我寫信讓她給你送些衣物,她知道你在這兒暫住之後,就說想請你去她那裡吃頓飯。她住的華山蓮花峰離這兒不算遠,我帶你飛過去的話也就不到半個時辰,當然,如果你不太方便去的話……」

「方便方便!當然方便,我願意跟你去!」

陶願此刻簡直是大喜過望,嗚嗚嗚,這是什麼神展開,她正愁沒有借口去蓮花峰抓玄鳥呢,現在楊嬋竟然主動邀請她去!這簡直是瞌睡來了遞枕頭嘛!

楊戩見她答應了,便說:「那……明天一早,等用完早點之後,我便帶你出發。」

「好呀好呀,那就這麼說定啦!」陶願對他露出開心的笑容,「你妹妹真好!」

「是,她很善良。」楊戩點點頭,沉吟片刻之後,復又說道,「對了,昨天晚上的事,我很抱歉,我不該對你態度那麼差的。」

陶願這會兒滿腦子都是要抓到玄鳥的激動,也顧不上跟這隻獃獃的哈士奇奶狗生氣了,她擺擺手道:「沒什麼啦,也是我不好,那是你的私人信件,我確實不好隨便看的。好了,事情過去我們就不提了,咱們聊點開心的事吧,哎,不得不說,你這片藏仙林可真漂亮哎!」

楊戩順著她的話,轉頭看了看眼前的藏仙林,最後又慢慢把視線重新定格在面前陶願小巧的臉龐上,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是很漂亮。」

陶願卻正好在此刻轉回視線,和他琥珀色的眼眸四目相對,楊戩怔了一瞬間,接著平靜地移開了視線,說:「那你們繼續玩吧,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哦,再見呀。」陶願朝他揮揮小手。

楊戩沒有停留,腳步很快地遠離了那片藏仙林,直到走回自己的庭院他才突然剎住腳步。

他抬頭看了眼天空,長長地嘆了口氣,帶著複雜和困惑對自己喃喃道:「楊戩,你剛剛到底在幹什麼……」

·

陶願和哮天犬又在藏仙林里玩了好一會兒,直到中午吃飯時間到了,兩人才依依不捨地回到了房裡。才一進屋,陶願就驚訝地發現屋子裡又多了幾個包袱,上面還放著一張絲絹寫的字條:「我妹妹又給你送來了些許東西,你不嫌棄就收下吧。」

落款是剛勁有力的「楊戩」兩字。

陶願看著這熟悉的字跡,忍不住回想起楊戩送自己的那張支票,一千多年後他寫的字,好像和現在比起來也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呀。她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心想年輕的楊戩總是惹自己不高興,可是一千多年後他不是還是不知道怎麼給自己送生日禮物嗎?這麼看來,直男是真的永遠那麼笨哎……

陶願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張絲絹字條收起來做個紀念,以後等她穿越回去拿這個字條到楊戩面前晃一下,說不定還能嚇唬嚇唬他。陶願被自己的幻想逗笑了,將字條收進腰上的錦囊里之後,又打開眼前的包袱看了看,發現楊嬋給她送了好多漂亮的胭脂水粉,還給她做了糕點。

她不由感動地說:「嗚嗚嗚,楊嬋怎麼這麼好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回報她了,哮天,你說我明天去她那裡吃飯,給她帶點什麼禮物好呢?」

哮天搖搖頭,蹲坐在椅子上說:「不用不用的,嬋妹人可好啦,不在乎這些回禮的。」

「可是人家真的給我好多東西哦,我不能光收禮不付出呀。」

說到底,楊嬋畢竟算是自己小姑子嘛。可陶願無奈地想,自己穿越過來,很多東西都沒準備齊全,就比如說錢吧,她是帶了不少水幣,可是昨天晚上臨睡之前她才猛地想起來,這一千多年前的人界根本不使用東海市的水幣啊!用的是三界通寶!當初她和孫悟空商量了半天,竟然把這麼重要的細節給漏掉了。

現在她沒錢也就算了,還不會做飯,根本沒辦法給楊嬋準備體面的回禮啊。

哮天看陶願一臉的愁容,連忙接著安慰道:「嬋妹真的不在乎那些的。她對你好,肯定是因為你值得,所以小願你就不要瞎擔心啦,明天就好好跟著二爺去吃飯就行。」

陶願現在也著實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無奈地應了一聲。唉,若是以後能有機會,她一定要回報楊嬋這番好意。

……可是,等一下!陶願忽然想到了什麼,按照現在的劇情發展,楊嬋後面是要去鎮山的呀!到時候她會被壓在蓮花峰下,和玄鳥融合為一體,沉香也會從此以後失去自己的母親,那麼她能不能阻止這一切發生呢?

陶願努力地轉動大腦,但最終卻發現,這條劇情線只怕自己是不能改的。這不是什麼小小的改動——無論是楊嬋捨身鎮山,楊戩天眼受傷,還是沉香被送上金霞洞,這都是這個世界里最為重要的劇情點,它關係著封神榜和這個世界的安定,是推動整個世界向前運轉的關鍵,也是讓這世界里人物歷練成長的重要情節。陶願如果真的去改動了,只怕會產生比蝴蝶效應還可怕的效果,整個世界說不定都會大亂。

更讓她感到難過的是,現在的她似乎也沒有那麼大的能力去改變接下來的劇情。讓她去阻止敖丙害得喀莎失去一條腿這件事,她還可以努力想想辦法,但按照電影里的說法,這鎮山一事,似乎只有楊家的女性血脈能夠做到,如果陶願阻止楊嬋去鎮山,那到時候玄鳥飛出,若是造成三界大亂,無數的百姓因此受傷死亡,這樣的後果她難道就能夠承受嗎?楊嬋定然也不想看到這悲慘的結局。

當初選擇了接受寶蓮燈,在蓮花峰上鎮山,楊嬋應該就已經料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而她跳下蓮花峰之後,楊戩雖然心痛欲裂,卻還是因為顧念著這天下蒼生,選擇用劈山斧削斷幾座山頭,繼續幫妹妹加固鎮山的封印。

因此,儘管現在的陶願已然知道了未來會發生哪些讓人難過的事,卻根本不能去阻止它的發生。她忍不住想,這難道就是世人所說的,萬般皆是命嗎?

她拿起楊嬋做的桂花糕看了看,不由長嘆一聲,心想:罷了,不管怎麼樣,明天她還是先去看看楊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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