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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大的雨點密集地打下來,砸到雨衣上,凝聚成一股水流又滑下去,變成更大的水滴落到地上。
風變大了,狂躁地吹著樹葉,雨也沒有停歇的氣勢。閃電時不時地劃過天空,短暫地幫人照亮眼前的路,隨即雷聲傳來,把站在原地淋雨的人驚醒。
折木晴人抹了把臉,努力睜大眼睛看向遠處,樹木錯綜複雜地立在那裡,讓人看不清裡面的情況。他像是想起來什麼似的邁開步子,隨即速度越來越快,幾乎是直接沖了進去。
他的大腦昏昏沉沉的,腦海中不斷重複那個場景。水位在上漲,漫到了他的膝蓋,他就繼續淌著水走,好似永遠都找不到記憶中的那個地方。
折木晴人猛地睜開眼,如脫水的魚般大口地呼吸,幾秒之後才扶著頭坐了起來,夢境當中的焦急和絕望也一點點地消退下去。
其實那不完全是夢,除了有些誇大,大部分都是他經歷過的事情。
那是一回目中無人島考試的最後一天,每天晚上各班都會進行點名,如有缺席的同學便會進行扣分處理。
那時他們剛剛吃完碗飯,折木晴人正在負責盯著幾個男生洗碗,突然感覺好像有人在叫他。
他回過頭,只看到穿著雨衣的一之瀨帆波正在不遠處朝自己招手,大概是顧及班級考試沒有貿然進入他們的營地來找他。
看到她不同以往的開朗表情,折木晴人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雨衣兜帽下的女生神情焦急,像是抓住最後的稻草一般語速極快地問:「折木同學,你有見過愛理嗎?」
千反田愛理與一之瀨帆波的感情很好,所以一之瀨帆波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這個時候來找他,很明顯是愛理出了什麼事情。
金髮的女生緊皺眉頭地盯著他,期待著折木晴人說出她想要的那個答案。
「沒有,今天都沒看到她。」折木晴人看著一之瀨抿著嘴低下頭,感覺自己的心臟好似被人捏了一下,「愛理怎麼了?」
「晚上的時候她和梨子負責拾柴,之後要集合的時候梨子沒有找到她,以為她先回去了,可是到了營地才發現愛理一直沒有回來……我們已經派人去找了,可是還沒有消息。」
「她是去哪裡撿柴的?」折木晴人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那麼冷靜過,快速地分析眼前的情況,「你再去A班找五十嵐颯斗問一下,我再去森林裡找找。」
一之瀨帆波也馬上點頭,看到平時溫和沉穩的折木晴人露出這樣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馬上轉身向一班營地的方向跑去。
折木晴人找到平田洋介跟他簡單地說了下情況。不久之後就是點名的時間了,現在離開很可能會趕不回來。肩負著集體的班長猶豫了兩秒,還是安撫地露出笑容:「注意安全。如果可以的話,早點回來。」
平田洋介拉住折木晴人的手臂,沒有讓他立刻離開,即使發現了那條手臂在微微地顫抖,也沒有多說什麼。
他帶著折木晴人到了倉庫,拿出東西遞給他:「雨衣和手電筒都拿上。」
「謝謝。」
「沒什麼,這是我應該做的。」
折木晴人衝進了雨幕當中,辨別了一下方向之後就朝著一之瀨帆波說的地方前進。被雨水浸濕的土地上印著有些雜亂的腳印,估計是來尋找愛理的B班學生們留下的。
這座森林並不小,又下著大雨,找起人來十分困難,雖談不上大海撈針,和湖裡找石子的難度差不多吧。
折木晴人站在原地,手電筒緩緩掃過周圍,不放過任何一點線索。
千反田愛理不會無緣無故地消失,她到現在都還沒有回營地,要麼是無法行動,要麼就是被什麼事情困住了。
如果是因為森林裡的自然因素,折木晴人還不算擔心,他怕是因為愛理撞見什麼場景,被其他班級的人為難。
雖說考試之中不允許出現暴力行徑,可是避開監控耳目的話,也不是不能辦到。
想到這個結果,折木晴人握緊了手電筒,朝著平常人們不會去到的深處走去。
他每走一段距離,便會站在原地呼喊幾聲,在眾多雜音之中努力分辨,等待著那個微弱的回應。煞白的光芒掃過地面,只是為了尋找些可能並不存在的痕迹。
雨水和冷風逐漸帶走了他的溫度,折木晴人也不停歇,他仔細地檢查完深邃地山洞,在來的路上做好標記,又繼續向前走。
折木晴人正要檢查某個地勢低洼的山洞,現在正在下雨,過不了多久此處變回被淹沒,如果要避雨的話,愛理也不會選擇這裡。
但是他不肯放過任何一種可能,彎著腰朝裡面打了下手電筒。山洞很淺,幾乎一眼能看清楚全貌,他卻睜大了眼睛。在靠近洞壁的地方,有些平坦的痕迹,好像有人在上面躺過。
折木晴人站起身,開始搜尋這附近的其他避雨的地方。
距離他出來尋找已經過了二十分鐘,折木晴人毫無感情地前進,手指因為漏在外面早已冰冷的失去了知覺,只是還保持著握的動作攥住手電筒。
他看到了某處歪倒的灌木叢,好像是被風吹倒的,微微漏出後面的洞口。折木晴人馬上撥開樹枝跑過去,內心幾乎分不清是喜悅還是悲傷。
前面的灌木是被人特意挪到此處的,目的是為了掩蓋後面的山洞,也阻擋了一部分雨水的進入。
折木晴人把灌木都踢開,燈光照進裡面打在平躺著的少女身上。
「愛理!」
他小心地扶起千反田愛理,指尖觸碰到她的臉頰時,不知道是自己的體溫太低還是對方的溫度太高,燙得他手指忍不住瑟縮了一下。
臉頰發紅的少女微微睜開眼,側過頭貼在他的手掌之上,像是雛鳥找到了依戀的家人,語氣虛弱地喃喃:「哥哥,我有點冷。」
「沒事了,一會就不冷了。」
折木晴人看著千反田愛理又閉上眼睛,她的臉頰泛著不正常的紅色,睡夢之中還在尋找他的手,好像冰涼的溫度能讓她好受一些。
他幾下就脫下雨衣和外套,全都裹在千反田身上,仔細系好扣子,又轉過身蹲下,把她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脖子上,「沒事了,我們回去。」
千反田愛理把頭搭在他的脖頸之處,軟軟地應了一聲,之後又沒了動靜,只有滾燙的溫度貼在他的後背之上,昭示著她的存在,也昭示著她的情況嚴重,不容遲疑。
折木晴人順著記憶和留下的記號往回走,此時雨比來時大了不少,道路也變得泥濘不堪,每一步都要小心萬分
折木晴人把背後的人往上託了托,看著眼前的高坡有些犯了難。如果貿然繞路的話可能會迷失方向,不過現在背著一個人的他好像上不去。
如果背上的是清醒狀態下的愛理,他倒是還有把握。但是現在愛理的手臂只是垂在他胸前,全靠他的手臂支撐著才沒有掉下去。
折木晴人換了個姿勢,單手托著千反田愛理的身子,另一隻手抓住一條藤蔓,綁在身上固定。他挑了一個稍微平緩的地方緩緩往上走。
只要從這裡上去再走一段路,就能看到B班的營地。
大概是主角在艱難時候總是會遇到更大的困難吧,當感覺手裡的藤蔓一松的時候,折木晴人幾乎是下意識地鬆開手,兩臂把懷裡的人抱得更緊,整個人都朝後倒下去。
那麼大的雨,下面的土應該都鬆軟了,只希望掉下去不要太疼。
閉上眼睛等待的折木晴人突然感覺脖子一緊,再看過去,從上面探出半個身子的男生正拉著自己的衣領,另一隻手也馬上伸過來拽住自己的手臂。
大概是急著趕過來,雨衣的帽子都沒有帶好,雨水順著他的額頭流下,緩緩劃過那名男生有些冷淡的面龐。此時正好有道閃電照亮了四周,讓他平常毫無光彩的金色眸子也有了光點。
不知道綾小路清隆是如何找到這裡來的。折木晴人也拉住他的手臂,溫熱且有力。
「出場得很及時。」
「多謝誇獎。」
被綾小路清隆這麼一拉,折木晴人也保持住了平衡,他半趴在斜坡之上,才沒有完全掉下去。
折木晴人找到著力點站穩,把身上的藤蔓解開全都纏在千反田愛理身上,毫不遲疑道:「先把愛理拉上去。」
在綾小路清隆的幫助下,他總算把愛理送了回去,期間還遇到了同樣拿手電筒焦急尋找的五十嵐颯斗。在確定千反田愛理的體溫稍微降下來之後才終於鬆了口氣。
正是因為這次綾小路清隆的幫忙,千反田愛理才沒有出危險。
所以之後他和綾小路清隆之間的關係好了許多,至少折木晴人會好心地幫這個男生打一下掩護。
把別人都看成道具的觀念他不予評價,排除這點之外,綾小路清隆還是個不錯的朋友,至少他們在躲麻煩這方面挺合得來。雖然最後麻煩還是會找上他們。
正在回憶的折木晴人思緒一頓,在一回目他知道罪魁禍首是C班唯一留在島上的龍園翔。愛理是不小心撞見他的,為了避免自己的存在被透露出去,他便把愛理打暈了藏在山洞裡。
千反田愛理的擒拿術並不差,不過太沒有戒心,如果龍園翔偷襲的話,確實很可能躲不過去。
之後折木晴人也認真地與龍園翔展開了一場競爭,讓他嘗到了苦頭,不過……
折木晴人捂著頭,他是怎麼做的,怎麼好像想不起來了?
他的記憶在消失。
察覺到這一點,折木晴人馬上坐起來,仔細地列下還有記憶的重大轉折點,這期間不少的考試他幾乎都已經想不起來了。
其實那些記憶也沒有很重要,畢竟只要躲開綾小路清隆,他的生活就不會被波及到。
不過他真的躲得過去嗎……想起來綾小路清隆的所作所為,折木晴人感覺自己的暈船後遺症又要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