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7(他用了一生才愛上她,可她)
有計劃就是不一樣,這幾天冷峻就按照他的無用小知識小本子來做運動,雖然不用戴小雨衣讓他幾番要控制不住自己,但還是用強大的自制力,力求做到盡善盡美,只為能一舉兩得,種對兒雙胞胎出來。
過了一個月,陳思雨果然沒來月經。
冷峻舉著只碩大的沙瓤西紅柿正在吃,看愛人翻著日曆數日子,比她還緊張:「懷上了吧?」
陳思雨掐指算了一下:「月經過了一周還沒來,應該是。」
冷峻轉身就把西紅柿扔進了垃圾桶,嘴裡那口都吐了,用衛生紙包起來扔了。
「那麼甜的沙瓤西紅柿,你扔了它幹嘛,多浪費啊。」陳思雨問。
冷峻擦著手,語氣淡淡:「吃到蟲了。」
其實並非吃到蟲了,而是他聽一個生了雙胞胎的戰友提過,說他特別愛吃西紅柿,每天最少三個,生孩子時生了兩對兒雙生子,皆是龍鳳胎。
在陳思雨看不到的地方,冷峻已經默默吃了五年西紅柿,再也吃不動了。
他沒那麼貪心,也不想妻子受二茬苦,只要一對兒,一對兒就夠了。
新手爸爸按理該手足無措的,更何況冷峻都32歲了,冷梅無法生育,梅霜和冷兵也都急著想抱個孫子,所以陳思雨估計冷峻會很激動。
說不定還會阻止她上班,已經準備了一大堆說服丈夫的話。
但冷峻既已經盼了好幾年,而且周圍戰友全有孩子了,這就是一場有準備的仗,相比同為新手的陳思雨,他反而鎮靜得多。
掏出無用小知識筆記本,他說:「據說在45天內是最容易流產的,你要不想上班咱就請假,要還想繼續上班,以後每天早晚我接送你。」
「還是上班吧,明年十一是咱建國25周年,肯定有獻禮題材的芭蕾,不管能不能選得上,我都得準備節目。」陳思雨說。
冷峻也不說別的,出院子,推出自行車就放氣。
正好今兒梅霜來幫這小倆口送點東西,進門看兒子趴地上在給自行車放氣,說:「別人都是打氣,好好的自行車,你放氣幹嘛?」
「這自行車氣壓太高了,騎著容易顛,放小點騎著穩。」冷峻說。
陳思雨還不想讓婆婆知道自己懷孕的事,想過了三個月再說,生怕丈夫要嚷嚷出來。
不過冷峻在談對象的時候就是滿分男朋友,這方面當然不會讓妻子有顧慮,所以雖然老媽來了,他也很激動,但愣是沒跟老媽分享這個好消息。
而且往年新兵入伍的軍訓因為有補貼,他都是讓給何新松,但今年當仁不讓的,他自己拿下來了,這樣,在愛人懷孕的最初兩個月,他就可以在本部工作,給陳思雨做飯吃,照料她了。
倆人雖然都是新手,但年齡和經驗擺在那兒,所以前三個月過得很順利,陳思雨照常上班,照常練功,形體也沒有任何變化。
三個月時倆人申請了一個B超,這樣就可以看看孩子的模樣了。
去打B超時正好碰上何新松在給小苗護士送飯,既是戰友又是搭檔,他最了解冷峻的心思了,嗓門大的跟啥似的:「小苗,快去跟醫生打個招呼,看咱們冷隊家是不是懷了個雙胞胎,最好再看看孩子是男是女。」
小苗護士上下打量陳思雨:「你都三個月了,咋一點沒胖,也沒肚子?」又說:「你是為了身材刻意節食了吧,冷司令倆口子知道了,怕會不高興吧。」
何新松趁勢說起個人來:「高大光愛人原來就是太瘦了,總流產,後來婆婆給做飯吃,頓頓豬蹄紅燒肉,不但自己長胖了,生的兒子足足八斤重,思雨同志,女同志懷孕了營養必須跟得上,趕緊吃,爭取體重漲到一百八。」
小苗護士翻白眼:「不要太瘦就行了,漲到一百八,瘋了吧,你知不知道蘇愛黨妊娠期糖尿病,生孩子時差點就一屍兩命?」
這種事何新松哪能知道,但跟愛人拌嘴,他又不想服輸,遂說:「思雨同志懷的說不定是雙胞胎,那必須多吃,長胖起來。」
「是是是,你們都想著媳婦兒懷孕時要長胖點,可當時你是怎麼說我的……喲,你這肚子可真像個西瓜呀,一紋一紋兒的。」小苗護士說。
「你是胖了五十斤,可只胖你自己沒胖孩子,生個崽才五斤半。」何新松說。
小苗護士正在吃飯,生氣了,筷子敲到了丈夫腦袋上:「你行你自己生去,生個八斤的出來我瞧瞧,我肚子不爭氣,只能生出五斤的來。」
這倆夫妻叮叮噹噹在吵架,冷峻則在一邊給陳思雨打補丁。
「我看報紙上說過,孕婦不必刻意增胖,只要孩子健康就好。」他說。
聽小苗護士說起蘇愛黨孕期給婆婆生生喂出糖尿病來,他又說:「這事兒我會跟咱媽說的,只要孩子健康,沒必要刻意增胖,再說了,咱媽也不會做飯。」
有個不會做飯的婆婆,就不用天天被逼著吃大肘子和豬蹄了。
而要說起妊娠紋,那可是陳思雨最怕的。
雖然有很多芭蕾演員在生完孩子,有妊娠紋的情況下還會登台,女性也不應該因為孕育了孩子有了妊娠紋就自卑。
但她還是特別怕,怕肚皮會變成大西瓜。
這時冷峻搖了搖她的手臂:「不怕,我在報紙上看過這類的新聞,我有法子。」
何新松夫妻還在走廊里吵吵鬧鬧,陳思雨要進去了,搖丈夫的手,她說:「我不想肚子變西瓜,我可全指望你了。」
這時的冷峻還是很自信的,就好比,他特別自信自己吃了五年西紅柿,妻子就一定能懷個雙胎一樣。
但結果讓他有點懵,因為照B超結果看,妻子的肚子里只有一個寶寶。
陳思雨不知道丈夫的小心思,也只想生一個,而且因為體重,身材都沒有變化,她一度以為自己沒有懷孕,只是例假不調而已,一度緊張的不行。
看到肚子里果然已經有個蝌蚪一樣的小東西,當然開心的不行。
冷峻也不是說不開心,而是,他從報紙上摘抄的,戰友那兒打聽來的,只要多吃西紅柿,並且掌握好行房規律,雙胎的機率就會特別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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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新松想拿第一手消息,也一直在等結果。
本來雙胞胎的機率就不大,他是想等到結果了,揶揄冷峻幾句的。
可等結果一出來,看冷峻滿臉失望,就不好揶揄了,反而說:「有一就有二,真想再要一個,等思雨出了月子你再懷一個,就跟我一樣,兩年抱倆,快得很。」
關於小苗護士才出月子就又懷一個,這是冷峻認為何新松最沒品的行為之一,懶得跟他多說。
而他最擔憂的事是,他已經承諾過妻子,不會讓她生妊娠紋了,可她萬一長了呢,那她得多傷心?
且不說冷峻一顆穩穩的心在看到B超的那一顆變成了十五隻水桶,七上八下。
從知道陳思雨懷孕開始,冷兵夫妻也成功的鬧起矛盾了。
冷兵和梅霜自打復婚後,雖說沒有回到當初的濃情蜜意,但夫妻關係良好。
冷兵有他的工作,梅霜沒有退休金,就帶學生賺錢給自己花,就在總空,也算得上男女平等的典範了,梅霜更是新時代女性的標杆。
但自打知道兒媳婦懷孕后,她就性情大變了。
她倒沒有燉豬蹄湯,逼著兒媳婦要吃成個大胖子。
她也沒有專門去騷擾兒子兒媳婦,但她要求冷兵破格給冷峻夫妻分房子。
總空家屬院就那麼大,但人員一直在擴張,原來是營級以上就可以分房,可現在必須正團以上才能分房,冷峻剛好差一點,冷兵覺得沒啥,兒媳婦住的又不遠,四合院更寬敞。
但梅霜一下就生氣了:「級別不夠就給他提級別啊,他都32了,這個年齡很多人已經是正團了,就你,為了你自己的名聲,刻意壓著我兒子,不讓他升職。」
冷兵跟梅霜講道理:「不是我刻意壓他,飛行隊的軍齡是終身制,他們又是專業工種,也無法調任別處,我總不能把上面的領導開了,把團級指標給他吧。」
梅霜說:「那這樣,換房子吧,咱們住外頭去,把這房子給峻峻住著。」
冷兵說:「按理咱們這房子退職以後就該退的,但因為老領導們都還健在,而且也都是對革命有過貢獻的老前輩,所以我一直壓著這事兒,但自己不住讓小輩們住,這個閘口不能開,我要一開,那幫退了的老領導們就該效仿,自己搬出去,把房子留給孩子們住了,要那樣,房子以後就收不回來了。」
梅霜正在給丈夫剝瓜子,連籽帶殼砸到了桌子上:「我這輩子有什麼事靠過你,指望過你嗎,就這麼點小事你都辦不了,你可真是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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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冷梅和吳勇來看老丈人,看到梅霜發那麼大脾氣,也愣住了。
冷兵可不覺得自己於梅霜是無用的,但凡他在家,都是他跟保姆做飯,梅霜的內衣,只要遇上,他也會幫忙洗。
她帶的學生天天在家練歌,冷兵雖然嫌吵,可也只會關起門來,不會因此就抱怨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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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是件小事,但到冷兵這個位置上,一點小事造成的後果都是難以估量的。
他這輩子沒跟梅霜紅過臉,也沒吵過架,哪怕心裡不舒服,也不會吵起來。
但經此一事,難免覺得梅霜太自我,不體貼自己,而且覺得她年齡愈大,反而愈發的俗氣了。
而眼看兒媳婦五個月,肚子鼓起來了,梅霜又幹了一件叫冷兵無語的事。
正好她有個本院的學生生了孩子,她自告奮勇,幫人家帶孩子去了。
還美其名曰,說是要學點經驗,以後幫兒媳婦帶娃。
要知道,冷梅和冷峻小時候就是保姆帶的,那時候的保姆叫奶媽,她為了輾轉於前線演出,長期雇著奶媽帶娃,自己是連一張尿布都不會換的。
冷兵覺得,既要有孫子了,到時候出點錢,讓兒子兒媳雇個保姆就得,她沒必要去瞎攙和,別搞不好,萬一鬧出亂子來。
但梅霜不肯,固執已見,天天往學生家跑,幫著人家帶孩子。
冷兵不知道梅霜是怎麼了,但他總覺得她在老了之後,漸漸回歸了傳統女性的那種婆婆媽媽,不再是他所欣賞的,那個獨立自強,英姿颯爽的女強人了。
怕她在生了孩子之後要給兒子兒媳婦添亂,他還特意叮囑冷峻,提前找好保姆,別讓梅霜固執已見亂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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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媽脾氣古怪,嗓門又大,還神經衰弱,有耳鳴的老毛病。
讓她帶孩子,別孩子帶不好,再把自己給帶病了。
但一個好保姆難找,高大光家工資開的挺高,全都用退三個了,軍院的又只分配給老幹部們,冷峻挨家挨戶打聽,聽起來每個保姆似乎都有那麼點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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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水廠的張寡婦改嫁了,就嫁在這一片,當然也就不燒鍋爐了,正在四處找零工干,一天在街上偶然碰上陳思雨,自我請纓,要給她當保姆。
張寡婦是個生活習慣很好,愛乾淨的女同志,她跟陳思雨還是老相識,知根知底的,保姆這事兒就算是解決了。
當然,雖梅霜依然在熱心勃勃的準備著抱孫子,但冷峻父子並沒有把她的計劃當真,只是怕她又要發脾氣,就先瞞著不說,由她胡搞著,打算等孩子出生了,再跟她說不讓她帶的事,冷兵也準備好了,到時候估計倆人還得再度翻臉。
說不定以梅霜的氣性,還會鬧著離婚。
但人嘛,親情不是一紙結婚證書,而是彼此間的孩子,是相互間的依靠,如果梅霜真要鬧離婚,冷兵想好了,那就再扯個證兒離一回,過了再哄她。
因為一家人刻意瞞著,陳思雨並不知道家裡生出的這些事端。
明年是建國25周年,按慣例,各個劇種都要排獻禮劇的,而陳思雨這幾年抽功夫,已經把自己的原創作品《血色華章》給重新改編了一遍。
主角就是毛素美姐妹倆,以她倆投身革命為線,以老區為背景,創作了一部長篇芭蕾舞劇,來講述解放前,那些投身革命,在老區奮鬥過的,英雄們的故事。
不出所料,劇本才一報上去,總團的吳團長就親自殺到總芭來督導工作了。
一部完整版的《血色華章》,被定為了明年的歌舞獻禮劇,不但要在全國公演,而且還要在明年國慶時的外交答謝宴會上演出。
手底下有強人,吳團長臉上有光,但眼看陳思雨的孕肚一天天隆起來,又無比的頭疼,公演可以讓別人跳,但外交答謝宴上的演出,各個建交國家的大使館工作人員都會出席,大首長們也會出席,陳思雨要不上,團里那幫十七八歲的小姑娘們怕是挑不起大梁來。
陳思雨覺得沒問題,因為她的預產期是七月,等到十月,她已經生完孩子三個月了,她所知道的,真正優秀的芭蕾演員,有生完孩子三個月就登台的。
當然,一生完孩子就要為了恢復體形而鍛煉,會很辛苦。
但芭蕾是陳思雨的職業,也是她的愛好,為芭蕾付出辛勞,她甘之如飴。
為了以防萬一,她這次也帶了兩個B角,一個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宋小玉,另一個則是目前全團最優秀的芭蕾苗子,肖雪。
自打由陳思雨一手把握后,總芭的風氣就變的很好了,尤其她在孕期持續不輟的鍛煉,也影響到了一幫姑娘,團里事非少,姑娘們練的也很勤。
肖雪和宋小玉肯定也會想,要是老師登不了台,換她倆上該多好。
不過只要她倆不相互擠兌,不起壞心,能良性競爭,陳思雨就很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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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妊娠紋,陳思雨雖然怕,但因為工作太忙,反而沒有太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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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從報紙上摘抄的小竅門,比如說,每天堅持給妻子的肚皮塗十五塊錢一瓶的檸檬潤膚蜜,再比如要每天幫她按摩肚皮,以及做飯時要燉一些帶膠質的食物,為此,冷峻還專門買了花膠,海參,牛蹄筋等食物來燉,給妻子補營養。
但會不會有效果,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一開始,冷峻是不但信小偏方,還信報紙的,但突然有一天,他從報紙上看到一條,說孕婦的腹部不宜多做按摩,因為經常按摩,會增加嬰兒臍繞頸的機率,而臍繞頸,是有可能讓孩子缺氧,並窒息的。
這時已經孕八月了,嚇的冷峻拉著陳思雨,趕緊去醫院打了個B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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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饒是如此,冷峻也給嚇了個半死。
也是直到這時他才意識到,要想生個雙胞胎,作為母親有多辛苦,有多麼的不容易了。
她是醒著的,沒有哭,哼唧的聲音弱弱的,小小的。
梅霜笑著嘆氣:「我沒那麼崇高的覺悟,我投身革命,也只是因為你爸是個革命者的原因。」
「這麼快?」冷峻問老媽。
補償她曾經為了他,而欠著孩子們的。
冷峻一把扶上床沿,深深喘了口氣,問:「你冷嗎?」
不一會兒,護士忽而跑了出來,轉眼,喊了一幫醫生又衝進了產室。
抿了抿唇,她突然嘴巴一撇,就在冷兵以為她要哭了而慌亂時,她還真的吐出個口水泡泡來。
冷峻說:「您是為了革命,為了演出,我們能理解您。」
「護士,我冷,冷!」產婦在哆嗦。
當然了,要有大出血,會有一幫醫生往產房裡沖的。
而冷兵跟她結婚,只是因為組織做了思想工作,只是因為他需要一個妻子,需要在最短的時間內,為革命多孕育幾個接班人出來。
梅霜拍著小襁褓,笑著說:「謝什麼呀,這是應該的。」
到了第二天,洗了個澡,小傢伙特別神奇的,渾身的皮膚就變白了。
當然,隱私什麼的就全顧不上了,嬰兒一晚上要喂好幾次奶,還要換尿布,洗尿布,這些張寡婦全幫不上忙,就得梅霜來。
坐月子,照料新生兒,本就是個饒是你準備再充分,也會人仰馬翻的活兒。
怕死又惜命,還於自己的形體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的陳思雨拼了命生的小寶貝兒,她都還沒看清楚長啥樣子呢。
為了能跟他見上一面,帶著孩子們四處奔波,顛沛流離。
護士在遞孩子,他卻抬不起手來接。
「我腿軟。」冷峻兩手扶著床:「你容我緩一下,稍微緩一下。」
第二天她就會睜眼睛了,當她睜開眼睛,她會看爸爸,看媽媽,抱著悠一悠,她就會睡著,但當你停下來,她立刻又會睜開眼睛。
生產,出血,那是冷峻無法控制的,人因為未知而恐懼,因為恐懼而慌張。
雖然他們什麼都沒說,但從醫生們的表情中,冷峻嗅到一絲緊張。
那男人抱著孩子樂顛顛的走了,跟的婆婆,姑子啥的也走了。
幸好那只是腹誹,所以她不知道,不然她肯定會恨他,恨死他的吧。
冷梅也迫不及待想看看孩子,但看到吳勇也往上湊,忙一把推開了:「一邊去,你這渾身的煙味兒,小心熏著孩子。」
轉眼孩子就要出生了。
屋子裡,陳思雨面對著練功的鏡子,正在看自己走樣的身材。
那是多麼可愛的小寶寶呢?
冷兵夫妻皆在踮腳看,就見那男的抱著襁褓,彷彿抱著個皇冠似的,驕傲溢於言表:「前面已經三個了,可算追到兒子了。」
冷兵接過小寶貝兒,笑著說:「嘟嘟,會吐泡泡嗎,我看看你是怎麼吐泡泡的?」
但知人知面不知心,合著冷峻居然也是個重男輕女的?
「兒子,七斤六兩。」護士說著,問:「你是喬玉的家屬?」
終於,門又被開,護士問:「陳思雨的家屬在嗎?」
人們於孩子的期待感,只是一種於未知事物的好奇。
再搖搖襁褓,她說:「現在想想可真後悔,我當初該留在後方,該好好享受跟你們相處的光景,該像現在這樣,一天一個樣兒,看著你們慢慢長大的,可我為了追著你爸跑,讓你們姐弟倆吃了那麼多的苦,又受了那麼多的罪,唉!」
但冷峻饒是個成年男人,都累了個夠嗆,就更甭提已經六十歲的梅霜了。
護士理解錯了:「同志,您該不會重男輕女,聽說是女兒就不高興了吧。」
她通身紅紅的,閉著眼睛,蜷縮在襁褓里,雖然沒有畫報里的嬰兒好看,但她是那麼可愛,當他輕輕抱起她,她睜了一下眼睛,輕輕哼了一聲,把腦袋往他這邊蜷了蜷,冷峻有一種感覺是,孩子,有這一個就夠了,如果有兩個,他是無法再把愛給予另一個的。
梅霜很不情願的遞給丈夫:「就一分鐘,哎呀你不是很忙的嘛,忙你的去吧。」
她有那麼多華麗的裙子,每天換一件,跟那片蒼涼,昏黃的土地格格不入。
陳思雨和孩子睡床,梅霜打地鋪,冷峻則是只要孩子一有動靜就過來幫忙。
張寡婦是會帶娃,但她還是老舊的那一套,給嬰兒揩粑粑擦屁屁,手上動作甚至都做不到像冷峻一樣輕,反而梅霜,畢竟才剛剛學過,包襁褓,換尿布,沖奶粉,做的比冷峻還要順手。
梅霜推丈夫的肩膀:「頭抬高一點,你口水都要濺我孫女額頭上啦。」
「她好香啊,我刷過牙的,我可以親一下吧?」冷兵問。
於陳思雨來說,這個月子坐的很輕鬆,夜裡雖然吵鬧,但她可以不用起來,就可以保證睡眠,休養元氣。
因為是算好的預產期,冷峻給自己請了半個月的假,準備值完這個夜班就安心回家,陪妻子待產的,但孩子偏偏就在這天晚上發動了。
梅霜也不知道兒子怎麼了,但她是早就做好準備要帶孩子的,所以搶著從護士手裡接過了孩子:「來讓奶奶瞧瞧,咱的小寶貝兒長啥樣子?」
它太平常,也太突然了,他從剛才就一直在假設,萬一妻子出事了呢,這種危機,它不像戰爭中一樣,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是可防可控,可自救的。
陳思雨看丈夫也覺得奇怪,但她比較了解他,遂輕聲問:「你是不是害怕了?」
「喬玉的家屬呢,產婦大出血,要轉手術室,人呢?」醫生急的連連大叫:「你們怎麼能只抱孩子不管大人呢,家屬快來,產婦大出血啦!」
為了感謝原身給予的這副好身材,她必須在答謝宴上,跳一出最完美的《血色華章》!
冷兵沒有坐凳子,反而單屈膝,跪到了梅霜面前,仔細打量著妻子的臉。
「她還真會吐泡泡,是聽懂奶奶說的才吐的吧,叫聲爺爺我聽聽。」冷兵說。
又說:「當初為了能追著你爸跑,為了能跟他經常見面,你和你姐我都是一路帶著跑的,雇的奶媽總不盡如人意,你姐身體一直弱,就是在月子里凍著了的原因,給你雇的奶媽是個懶的,換完尿布總是擦不幹凈,等我發現時,屁股紅了一大片,小牛牛的尖兒上都長著好大的濕疹,現在想想,媽心裡可真難受。」
他也一直在試圖彌補,彌補妻子當年給予的,那份深沉的愛。
冷峻跟張寡婦收拾好了飯菜,出到院子里,看老媽輕輕搖著襁褓,臉上有種這輩子,他從來沒有從她臉上看到過的,母性的光輝,再一回想,發現這個月子要沒有他老媽,他不知道得弄出個什麼樣的人仰馬翻來,遂說:「媽,孩子還沒出生時,我原本沒想讓你帶的,我覺得有我,有保姆就夠了,但現在回頭看,要沒有您,這個月子,我還不知道要鬧到什麼田地,謝謝你。」
在妻子的整個孕期,雖然也有過各種各樣的小擔心,但一直認為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中的冷峻終於在這一刻,從思維到意識整個兒崩掉了。
冷兵原來不抽煙,但從上回離婚後就有了煙癮,最近跟梅霜鬧的不愉快,倆人又分室而居,就又染上煙癮了,本來也想看看孩子的,可一聽冷梅這也說,也就不往前湊了。
她還有兩個月的時間,她得給嘟嘟餵奶,但也必須恢復形體,登上舞台!
轉眼快滿月了,陳思雨被拘在床上將近一個月,連澡都沒洗過,迫不及待讓冷峻燒了水,在洗澡,正好天兒好,梅霜把小寶寶抱到了院子里,在曬太陽。
「同志你快推呀,產室是無菌環境,我們要關門了!」護士催促說。
他們都老了,但梅霜因為瘦,皺紋更深,也更顯得老相一點,這一個月子她不但皺紋更多,頭髮也花白了不少,顯然是累壞了。
「有點熱,這被子太厚了。」陳思雨說。
「給我抱抱吧,就一分鐘。」冷兵再說。
梅霜也覺得納悶兒:「當初我生你姐,光疼就足足疼了兩天,思雨倒好,才說覺得疼,剛進醫院,醫生就說能生了。」又說:「快了好啊,少挨些疼。」
可恰是那種嬰兒奶兮兮的哼聲,就會惹得人們想團著她,看著她。
如果沒有剛才那個大出血的產婦,冷峻雖然也知道生孩子危險,也怕,但不會有那麼深的恐懼感。
妻子去生孩子了,冷峻哪還坐得住。
於一個兒女皆三十多卻沒有孩子的家庭來說,一個小寶貝兒有多珍貴呢。
冷梅看弟弟風塵僕僕的,說:「你先坐著歇會兒吧,雖說已經發動了,但我問過醫生,少則一半個小時,多則一晚上的都有。」
護士說:「你先抱著孩子呀,恭喜你,女兒,五斤六兩,產婦還得剝胎盤呢,得再等一會兒才能出來。」
抱著小孫女兒輕輕悠著,冷兵回頭再看一眼妻子,她就像護犢子的母雞一樣,渾身炸毛。
在護士看來,不抱孩子,不推產婦,冷峻的行為簡直可以用無語來形容。
忽而頭頂有陰影,冷峻抬頭一看,遞凳子給他:「爸,坐。」
但在看過剛才那個產婦后,一種撲天蓋地的恐懼朝著冷峻襲來。
……
當然,這才是第一天。
而她,從聽說兒媳婦懷孕開始就笨拙的從頭開始學帶孩子,也是為了補償吧。
甚至就在一個月前,他都還在心裡腹誹妻子。
冷家人全都在。
在皮膚變白之後,她又可愛了許多。
「那再給我抱抱吧,我不親,我就抱一下。」冷兵說著,要伸手。
小嬰兒嘛,一天一個樣,頭一天她一直在睡覺,只有想吃時才哼唧。
冷峻一看,這女同志身上壓著兩床被子了,反問:「同志,你為什麼冷?」
走廊上呼啦啦出來一幫人,嚷嚷了半天,又全消失了。
他經歷過長達兩年的飛行實戰,無數次死裡逃生,長期對於危機的訓練讓他即使怕,也能從容應對。
但直到此刻,直到他聽到妻子語氣里無盡的遺憾,看到她臉上的皺紋和皺紋里壓著的苦楚,他才意識到,她付出的愛意和沒有得到回應的遺憾,是他這一生都補償不了的。
片刻後門再開,一個產婦被推出來了,圍了三四個醫生,冷峻又湊了上去,護士一看就說:「你讓開,喬玉,喬玉的家屬呢,你們只要孩子,不要產婦的嗎?」
……
然後就又是漫長的等待。
這對夫妻在大家眼中可是羨慕的對象。
保姆問題,也跟冷峻規劃的完全不一樣。
陳思雨是總空名人,冷峻是她愛人,大家都認識。
梅霜看是丈夫來了,笑著把小寶寶遞給他看:「整天寶寶寶寶的叫著,還沒名字呢,思雨說她老愛嘟嘟著嘴兒吐泡泡,小名就叫嘟嘟,該上戶口了,你們父子商量一下,給孩子取個好名字。」
梅霜抱著孩子已經回病房了,冷峻還站在門口,終於,不知道過了多久,產室的門再度開了,這回肯定是陳思雨,她一頭長發披散在枕頭上,兩彎柳眉下一雙眼睛沉沉閉著。
合著這是別人家的孩子,護士把襁褓遞給那男的:「恭喜,兒子,七斤六兩。」
真是慚愧啊,作為丈夫,妻子心裡有那麼多的遺憾,可冷兵卻一無所知。
冷峻看她懷裡有襁褓,但沒有抱,先問:「我愛人怎麼樣了?」
在沒有看到孩子之前,冷峻有過無數幻想,希望能一次生兩個,還希望是龍鳳胎,他希望一個能繼承他的事業,當一名戰鬥機飛行員,還希望能在個女兒,像陳思雨一樣,在舞台上翩翩起舞。
才滿月的小寶寶,還不認識爺爺為何物,但也好奇的盯著他看。
「害怕了吧,剛才有個大出血的產婦就在我隔壁,本來我還不會用力,不會生,可突然間隔壁大出血,產婦在哭,醫生在叫,我一害怕就生出來了。」陳思雨握過丈夫的手:「不怕,咱可幸運了,快推我回去吧,我要看看我的寶寶呢。」
梅霜給拂開了:「你工作不是忙嘛,快去忙工作吧。」
不冷,就意味著她沒有大出血。
而等冷峻從訓練場騎著摩托車趕到醫院時,陳思雨已經進產房了。
但在看到寶寶的那一刻,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的想法非常愚蠢。
她曾經多麼熱烈,奔放,大膽的愛過他,追求過他。
這是個從他第一次見就無比艷麗,耀眼的女人,她獨立,剛強,滿身都是他所欽佩,欣賞的閃光點,他用了一生才愛上她,可他的愛,她大抵這輩子都不會再回應了!
正好這時產室門開,護士抱了個襁褓出來,他立刻迎上去就要抱。
那個小傢伙,要到出生以後才能跟大家建立感情。
他為自己曾經的行為而愧疚,但他以為只要復婚了,一切就又能回到原來。
遙想當年,她剛到老區時才十六歲,說話總是中蘇夾雜,一口蘇式高音唱腔,繞雲直上,用戰士們的話形容,聽了耳朵都會懷孕。
梅霜忙把孩子抱了回來:「你又抽煙了吧,味道可真臭,離遠點兒!」
另有個男的擠了上來:「是我是我,我才是喬玉的家屬。」
但冷峻還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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