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話 你又殺人
「墨哥哥。」止桑很不見外,自己尋了椅子坐下,只是眼神一直沒離了斯墨左右,「我覺得你有點變化。」
墨拾起烏木發簪利落地束起頭髮,不一會,玄色的袍子已穿好,腰帶緊扎,「你要是再早來半個時辰,變化更大。」
「怎麼?」止桑瞪大了眼,很是欣賞斯墨這乾脆利落的做派。
「這回只是撞上穿著裡衣、散著頭髮,再早?怕是連裡衣也未曾穿上。」見不得小璃在一旁糾結自己的髮帶,墨扯過來麻利地紮上,還不忘把海藍色的墜子露在外面。
只是聽斯墨一說,止桑耳邊已是止不住的燥熱,墨哥哥穿玄色袍子、束起頭髮,是英氣逼人;今天見頭髮散開,披在肩背之上,襯著寬鬆的白色裡衣,有種說不出的飄然、洒脫;如果再除去裡衣……咳,不過,這個腦補環節,很快就被墨為小璃梳頭的動作打斷了。何時見過墨哥哥給別人梳頭,還是這麼輕柔地梳頭……
「止桑?止桑!」墨連喊了兩聲,這丫頭一大清早就失魂了?
止桑被吼得一怔,可還是忍不住去瞟小璃,又不敢和那雙藍汪汪的眼睛對視,怕一對上,就會被攝了魂魄去,像墨哥哥一樣,就不大好了……
「真是柄好劍。」墨取來了那柄青色的佩劍,指尖浸在青色的光芒里,輕拭過劍身,轉而雙手捧給了止桑,淡然道,「給!原物奉還。這幾日高興,酒喝得多了些,忘了日子。」
「我家的劍當然好!可你什麼時候因為喝酒誤過事?!」止桑又瞟了眼小璃,怕都是因為你,墨哥哥才「脫-不-開-身」的吧……
「才不是因為喝酒!當然,他也喝了……但主要是,他中毒了!」見止桑這麼說,一直在旁邊默不吭聲的小璃反駁起來,這個他必須說的,那個玉顏,看起來溫溫潤潤的,下起手來真是狠。自己想起來就氣得不行,墨魚丸啊墨魚丸,平時黑著臉嚇死個人,這時候怎麼又包庇他啊!
聽見中毒兩字,止桑騰地跳起,圍著斯墨上下左右打量,「誰能傷了你?傷在哪了?現在怎麼樣了?」
「我不是好好的。對付許易善的,不小心碰了些在手上。」墨向後退了退,伸出手來比劃了兩下。
「不是一劍結果了那老賊?怎麼又用上毒了?」止桑忍不住一再追問。
「毒是他的好兄弟,玉顏下的!開始只說手麻,馬上服了解藥,還足足僵了七日!」
「小璃,你先出去。」墨的聲音很是低沉,和這兩日的滿臉笑意相比,判若兩人。
「我有哪句說錯嗎?」小璃紅了眼眶盯著墨,眼前的人突然變得很陌生。
「玉顏?他瘋了么?我這就找他算賬!」止桑提著劍就要衝出去。
「站住!這是我們兄弟之間的事。」
「兄弟?你都要被他害死了!今天不斬斷他一條胳膊,我就不叫止桑!」
「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墨按住止桑的手就像生了根,順勢抽出劍來,青色的劍芒直逼自己的咽喉。
「你們一個個,怎麼都是動不動就殺人?!」小璃的眼前滿是那日許易善逐漸僵硬的面容和那熊熊的大火,顫抖的雙手捂著頭,奪門飛奔了出去。
「小璃!」心口閃電般的抽痛,墨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雙瞳血紅,眉心騰起一層黑氣,細密的冷汗順著額角淌了下來。
「墨哥哥!你怎麼了?」止桑慌亂地扶住墨下滑的身體。
「快!快把我綁在床上!」每個字都是艱難吐出,墨維持著自己的最後一絲理智。
不容拒絕的口吻,止桑只得按吩咐用結實的布條,將墨的手腳緊緊地綁了起來。
「墨哥哥,你不要嚇我。我現在該做什麼?」止桑只見那陣黑氣漸漸罩住了墨的臉,一股逼人的戾氣從雙瞳射了出來。
「玉顏,是我欠他的,你不用管。去,去……」竟是要說不出話來。
「去做什麼?我哪也不去!」止桑埋頭在墨的胸前,滿臉的淚痕,止都止不住。
「去幫我把小璃追回來,他不會武功。」一句話用盡了墨的最後一絲理智,狂躁地發作起來,像一隻被困在牢籠中的猛獸,不斷掙扎、嘶吼,漸漸,像是力竭,一點點陷入了昏睡。
見斯墨安靜了下來,止桑緩緩站起,擦乾了滿臉的淚,握緊了手中的銀鈴,「讓我去找他嗎?好!倒要見識下是何方妖物,能把墨哥哥害成這樣!」
止桑縱身而去,猶如一朵紅雲。
深一腳,淺一腳,小璃完全不知道腳下的路通向何方,只是不想讓自己停下來,頭劇烈的疼起來,像是要炸開一樣,又勉強跑出去幾步,微晃了幾下身子就倒在了山石之上。
正午的陽光射進林子里,亮光點點,止桑晃著銀鈴四下觀瞧,見遠處一低矮的灌木下,似有個白色的東西在動,又悄悄走近幾步看,是一隻白色的小狐狸團在那裡,可是卻有六條尾巴,正在不住地擺動。
「靈狐?!」止桑又是驚又是喜,口中念念有詞,從懷中掏出一張符紙,貼在似在昏睡的小狐狸頭上,符紙馬上化成了一張紅色的密網,緊緊地纏住了那白糰子樣的身軀,被止桑裝進了隨身的口袋。
又在山上各處仔細尋了一遍,止桑也未見冰璃身影,只道他真的是個妖怪,一日千里,不知道在蓬萊哪個島上快樂去了。想到這,止桑只覺得自己可笑,墨哥哥一句話,倒讓她耽誤了這大半天的時間,做毫無意義的事。還是回去看墨哥哥才是正事。
忽然林子里又響起一陣駝鈴般的聲音,止桑手中的銀鈴像是得到了感應,不住地叮鈴回應。是爺爺?什麼急事連傳音都用上。墨哥哥,爺爺召喚不敢不從,我去去就回!
「墨將軍,別來無恙啊?」許易善那狹長的鳳目直愣愣看著自己。
「你沒死?!」墨不相信自己的眼,這個人的面目再多看一會,雙眼都能噴出火來。手執佩劍毫不猶豫地斜刺上來,青色的劍芒直沒胸口,發出胸骨碎裂的聲音。
「啊!好疼!墨魚丸,你又殺人了。」許易善的臉又突然變成了小璃的,口裡不斷湧出血來,本雪白的袍子,前襟染得一片殷紅。
「怎麼是你?!」墨看著那劍柄,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耳邊都是小璃的聲音,「你又殺人了……你又殺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