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話 暴走之夜

第八話 暴走之夜

雪夾在北風裡橫掃過來,打在臉上疼得讓人窒息。不會衰到這個程度吧?墨心下叫苦,連日窩在家裡,頭次出來走走,就遇上了罕有的暴風雪。想趕忙找個背風的地方避一避,突然感覺腳下一空,不好!有陷阱!墨身體失控開始下墜,卻真切地感覺到升騰的殺氣由上方迫近,銀晃晃蓋了下來,定睛看,一張捕網上密排了刀刃,是要置他於死地。

四周沒有可借力的地方,墨的寶劍早祭了小璃的五臟廟,手裡只有根竹杖,若是硬扛上去,不是竹杖斷裂就是被纏在網裡。只借著竹子的韌性緩衝跌落洞底的力道,將將停在離洞底不足一尺的地方,縱使如此,右腳已被竹樁穿透,血瞬間浸透了靴襪……剛補好的靴子又完了==

「大哥,他跌下去了!」

「混蛋!毛皮要是戳壞了就不值錢了!還不快過去瞧瞧!」

呼喝聲從上方傳來,聽腳步聲約莫有七八個人,武功中等偏上,是獵戶么?可獵戶斷不會選這種日子出門。

「大哥,錯了,錯了。那狐狸幻做人形是穿白色袍子,頭上好大塊海藍寶石的墜子。這下面的,像是個樵夫。」

「你個蠢貨,讓老子白在這喝西北風!那人戳死了沒有?看看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

「是!」幾人應聲道,準備撤了網子。

白袍子……海藍的墜子……這是沖著冰璃來的么?唉,連這深山也不太平了。墨微閉雙眼,執竹杖的手暗自發力。

捕網剛掀開一個口子,墨即忍痛踏傷足而起,竹杖攜著勁風由下方撩上來,一擊就戳在來人的咽喉處,血霎時淌了下來。「我不想傷你們性命,知趣的,現在就滾下山。」

「跌進我的天羅地網陣都沒死,好身手,我看你也不像個樵夫!別自找不痛快!」被呼做大哥的人,走至近前,抬手一刀,骨碌碌人頭落地,是那被制住的嘍啰,「夯貨!早就想除了!」

餘下的幾個,有膽子小的,當場抖如篩糠道,「大哥,我早說這傢伙油嘴滑舌不可靠,別說從沒見過的六尾靈狐,就是前幾年還能捉著的白狐,也見不著了!再者,老輩人都說,靈狐是上古的神仙,法力無邊啊!」

「他奶奶的,早怎麼不說!一群廢物!你!見過沒有?」刀尖指向墨的胸口,「都說值大價錢,逮著了,也不虧待你。」

「靈狐沒見過,禽獸今天見了不少,本來一共八個,現在,還剩七個……我想,還是一個不留的好。」墨原本倦怠的眼神湧出嗜血的殺意,黑色劍氣所過之處一片死寂。

七具全屍,消失在茫茫的風雪裡,竹杖依然滴著血。

黑色的印記再次爬滿了胸口的傷疤,深處的巨痛爆裂開來,墨雙目血紅,敵人的哀嚎、戰馬的嘶鳴、戰士的吶喊,這些早已被拋卻的,一股腦地回來了。

小璃本來蜷縮在窗子邊,痴痴地看最愛的雪,可隨著天色陰沉下來,小璃的表情也變得暗淡,平生最怕黑了。墨魚丸,你還不回來么?

只記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青竹味道,小璃身形一抖,糰子樣躍進了雪地里,朝山上尋去。

那股淡淡的味道似有若無,取而代之的是濃重的血腥氣,和讓人只要一靠近就禁不住會打冷戰的殺氣。

墨……那個背自己回家的人?那個家都被吃掉了卻並不真介意的人?那個做好吃的給自己吃的人?那個和自己戲耍,給自己畫像、畫好看袍子的人?都不是。躺在那裡的黑衣人,那個渾身都被鮮血浸透的人,只是架痛苦的殺人機器。

小璃變回人形走過去,蹭了蹭那張近乎扭曲的臉,將他死攥住的竹杖扔得遠遠的,使盡全身的力氣也僅能將他半個身體負在肩上,就這麼半拖半背地向溫泉走去。

不知道滑倒了幾次,也不知道迷路幾次,昏過去的斯墨簡直比石頭還要沉,所以當小璃終於看見前方蒸騰的水霧時,眼淚幾乎要落下來了。

幫他除去衣服,拉進溫泉里,才發現沒有可依靠的地方,只要一鬆手,他就會往下沉。小璃只好從後邊環住他的身體,希望借著冰浴的力量消退他全身散發出的灼熱的戾氣。

平時要麼醉醺醺地穿著袍子就睡了,要麼就避開自己,小璃還是頭次這麼近的看他,除了胸口的巨大傷疤,身上細碎的傷疤難以計數,幾乎從形狀上就可分辨那是什麼兵器造成的,肩上的貫穿傷是箭矢所致,腿上是刀砍的,胳膊上是槍刺的。難以想象他打過多少場仗,殺過多少人,承受著多少傷痛。小璃雖然出生在遠離人煙的地方,但那裡同樣有弱肉強食,想到這,他止不住戰慄,輕輕地舔著墨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我不讓你再受傷了,不讓你再殺人了。」

又是一場微藍的雪,胸中巨大的痛意漸漸散去,額頭上傳來一陣舒心的清涼,墨清醒過來,腳上的貫穿傷也完全好了,腰間的束縛感卻在消失,回頭看,小璃雙頰通紅,已經失去了意識,向水中滑去。忙一把攬住他。

是這孩子背自己過來的?墨的心裡猛地疼了一下,忙用外衫把小璃裹起,橫抱了起來。

雪已經停了,天已經有點蒙蒙亮了。冰璃安靜地睡在床上,沒有受傷,沒有發燒,呼吸均勻,卻還是沒有醒過來。

斯墨坐在床邊,看著小璃的睡顏,想起前一天的事,還是心有餘悸。萬一是小璃踏進了陷阱,萬一他們趁機摸進家裡來……真是一個萬一也不想讓它發生……無論做出什麼事來也在所不惜。那種生怕被從身邊奪走的心痛,真是久違了。而可以確定的是,這種心痛又回來了。

墨雙手緊握住小璃的手,相同的溫度傳來,讓他恍然大悟。冰璃本就是個耐寒怕熱的體質,肌膚常年都是冰冷的,現在這和自己相同的體溫,不是在發燒又是什麼。唉,為了替我療傷,必是受了溫泉的熱氣。我哪值得你這麼拼了命來救?!

墨有點慌了,家裡現在一點葯也沒有,要想下山也得等雪化了才有路。對了!雪!墨衝出房間,用衣襟兜起堆雪來又忙折回,雙手捧化了雪,趁著那個溫度搓小璃的四肢和額頭。

「墨魚丸,你醒了?」小璃突然睜開了眼睛,淡淡的眉毛蹙起來,像是很難過。

「我沒事了,你在發燒,要不要喝水?」

「看見你的房間里有琴,可以給我彈只曲子么?」

聲音微微弱弱的,墨卻每個字都聽了個清楚,忙取過琴來盤膝架在腿上,「想聽什麼?」

「我也不知道,只是上次失控,聽見山裡的琴音,心就靜下來了。」

「那日隨意彈的。只為自己消遣。你要是喜歡,我可以經常彈。」

是墨彈的嗎?好安心的感覺,小璃閉上了眼睛,感覺身體飄了起來,彷彿飛回了天山,眼前是滿池的冰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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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愛上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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