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059 唯一的答案
送仙典儀一事沒有那麼簡單。在達達利亞提供足夠的資金支持的前提下,還需要準備幾種坊間難以買到的特殊的材料。為了確保材料萬無一失,鍾離和空決定在第二天的時候一起前往。映見則沒有和他們一起去,而是在第二天的早上,來到了某個人少的地方。
眼前的是璃月的傳統建築,也是隸屬於七星的秘書機構,月海亭。她還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周邊有幾個巡邏的千岩軍,但她並沒有多作隱匿身形。與過往不同,那些千岩軍也不像最開始那樣將她視為通緝犯,而是如常一般繼續進行著巡邏。
這並不出意料。
昨天談話的最後,鍾離提及當晚會給七星和部分仙人託夢帝君未死的消息。今日七星便就放棄了對刺殺犯人的兇手的通緝。在他人的眼中看來,大概會以為是七星已經得到了可靠的有關於犯人的線索,對七星一直以來的信任也不會讓他們升起懷疑。知道內情的她也已經可以不用顧忌地站在這裡了。
也只是站在這裡——現在的她看著眼前的建築,不由想起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在她如實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對方,沒有隱瞞。同樣也是因為沒有必要隱瞞。青年沒有直說身份,但他的言語之中,最後的結果已經是不言而喻了。
「嗯,果真如此。」
鍾離對她所說的『事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訝,就像是早就知道會這樣一樣。雖說是知道有著六千多歲年齡的岩王帝君大概是什麼都見識過,但正因為她知曉世界樹對於整個提瓦特的意義,才會感到好奇,甚至是忍不住去詢問。
「歷史被自動修正的事情……過往也是存在的嗎?」
鍾離表現的實在是太自然了,自然到她剛剛所說的事情只不過是喝水一樣的日常小事一樣。但有關地脈的事情,總歸不至於被歸納到「小事」的行列。
「或許存在過,只是作為提瓦特的存在之一,就算是被修正了,也不會察覺到什麼異樣。」他道,「那些被寫成了傳說,被說書人口口相傳下來的故事。興許就有著被修正之前的印記,其中真假難辨,『存在』或是『不存在』,無論怎樣糾結也無法得出最為確切的答案。」
「……我明白了。」
前不久,那位風神大人也對她說過同樣的話——
[為了應對這種『失去』,記憶會被記錄詩歌之中,或是璃月的說書人,或是須彌的童話。]
地脈會修正「錯誤」的歷史,但本就是半真半假的東西,即使是地脈也無法分辨。
「因為那是人類的智慧。」
在映見得出答案並且說出來之後,鍾離的目光似乎有些欣慰。讓映見那種面對長輩的緊迫感又多了一分。
「我其實……還有一點無法確定。」
眼前的人是所有神明之中最為古老的神明,他的學識和智慧無論是誰都會信服。也正是因為如此,在她如今正感到迷茫之際,趁此機會,便希望從值得信任的人口中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在得到對方的默許之後,映見握著水杯的手微微收緊,有些緊張道:
「我……我不能確定,這個世界是否是我過去所在的那個世界。」猶豫再三之後,映見緩緩道,「我之前醒來的時候……見到了一個人……」
眼前的人是值得信任的人。所以映見將從未給別人說過的、五百年前在深淵遇到了散兵的事情,盡數告訴了鍾離。
「……就是這樣。我之前一直無法確定他們究竟是否是一個人。如果不是,那我所處的世界大概與我過往的世界完全不同,或許只是一個平行的世界;如果他們是一個人也可以說得通,散兵來自於四百年後,在我被『清除』之前,所以保留了對我的記憶。但有一點我始終無法明白。」映見的聲音微顫,「他們為什麼有著全然不同的經歷,就像是兩個人一樣……就算是修正也應當只是把我的存在全部抹除而已,他不該有著這樣的人生才對……」
「與你過往所在的世界是否是一個世界,你已經有答案了,不是嗎?」
映見低頭,沒有否認。
在溫迪同自己敘說深淵教團聯合愚人眾盜竊了時間神殿時,她就已經得出結論了。只是如今的她依舊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而已。
一切都是她在逃避而已。
「我……我真的很怕……」發現茶杯中的水開始蕩漾,映見緩緩鬆開了茶杯,將顫抖的手放在膝蓋上,藏在了桌下,「如果……如果真的是因為我的原因,害得他遭到了這樣的修正……我無法接受……」
如果是這樣,在提瓦特的災厄與雷電散的災厄之中選擇,她會選擇後者。
這是她的自私。
她死亡與否都無所謂,映見自知像她這種人能夠得到那些幸福已經足夠奢侈。當時被帶到世界樹前的她已經被祟污染地無法思考,如今冷靜下來,雷電散或許並沒有死亡。
那些痛苦的聲音夜夜伴她如夢,不知從何時開始,還沒有釀成的慘劇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的上演,最後被她認定為「既定的事實」,從而一步步邁向深淵。
大腦變得越來越混亂,也變得越來越疼。就在眼前的視野逐漸變得模糊的時候,頭頂覆上了溫暖。
她愣愣的抬頭,只見鍾離不知何時抬起手放在了她的頭頂上,眼前的桌上則是放著一塊乾淨的手帕。
「世界樹可以消除任何事物的存在,為了不讓世界發現異常,破壞原本所擁有的秩序。世界樹會對所有被記錄在地脈之中的人類的記憶進行補正。」鍾離聲音語調變化不大,但聽在映見的耳中,卻莫名覺得溫柔了幾分,只聽鍾離繼續道,「世界樹連修正全提瓦特人的記憶都可以做到,但卻偏偏留下了最有可能泄露秘密的人,你有想過為什麼嗎?」
「……咦?」映見微怔。
這時,鍾離道:「我記得之前看到,你的手上有一枚碧綠的戒指。」
『戒指?』
映見將右手從膝上抬起來,食指上正是那枚戒指。
從深淵回來之後,這枚樹葉化成的戒指就一直佩戴在她的手上,她曾使用過很多種方式取下,但都沒有奏效。她也同樣問過被譽為智慧的化身的大慈樹王,對方給她的回答是「沒有害處,不用在意」,她雖然心裡有疑惑,但也就放下心來了。
當是看出了映見的疑惑,鍾離道:「大慈樹王自五百年前消失后,須彌教令院的學者發現了擁有神之心的新神小吉祥草王。在她初登神壇之時,我曾前往須彌拜訪過。」
「小吉祥草王……」
她記得大慈樹王說過,她的意識與世界樹相連,就算是死亡也無法消除她所背負的禁忌知識所以她必須找到一位有能力將她抹除的『人』。但當時並沒有那種人的存在,所以,大慈樹王應當還沒有消失才對。
但是,一個國度會出現兩位擁有神之心的神明嗎?
她沒有心思問出這個問題,因為很快,鍾離的下句話又傳到了耳中。
「我雖只同小吉祥草王見過一面,但我基本可以確定,你的這枚指環,與她的氣息很是相似。」
「她?您是說,和小吉祥草王……?」
抱著自己都不太相信的心態問出了這個問題,得到的是對方的默認。映見的赤眸微微睜大。
「我猜想,這應當同你保存著過往的記憶有關。至於給你戴上這枚指環的人究竟是為了什麼,亦或是指環同小吉祥草王的關聯。這都要從往後的旅行中獲得答案了。」鍾離道,「至於散兵的事情,我可以給你一個確切的答覆,那便是他被改變的過往與因為你被抹除而造成的世界樹的自我補正,二者毫無關聯。」
從最為古老的神明口中得出的最為確切肯定的回復,毫無疑問地讓映見能夠放下心來,在鍾離最後的解釋中,她的心情逐漸平復下來。
鍾離說:「越是刻意或大費周折去修正的事情,越容易出現漏洞。世界樹的能力再強,也不至於給每個人都安排上不同的全新的人生。」
「嗯!」映見重重點頭,臉上的陰霾終於散去,「謝謝您!我大概知道之後該怎麼辦了。」
鍾離微笑著應和。
「岩……鍾離先生,不知道這樣問您是否合適。」映見猶豫了下,而後道,「您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仙人的時代正在過去,人類的時代即將來臨。如今的這個節點,人類已經有了足夠的能力。我此般離去,也是因緣巧合之下,對人類的考驗罷了。」
「因緣巧合?和愚人眾有關嗎?」
「正是。」
「嗯……和稻妻是完全不同的做法呢。雖然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但如果人類沒有通過您的考驗,璃月依舊會是神明治世吧。」映見想到了什麼,有些糾結道,「不過這件事的開端七星好像沒有處理的很好,有些手忙腳亂的樣子。」
「我不否認,不過其中也有別的原因摻雜。」鍾離抬起杯子抿了口茶水,道,「近來她們正在苦惱另外一件重要事件。能在兩者兼顧之下做到這種份上也算不錯,只是送仙典儀她們的準備工作要慢上不少。」
在鍾離的話中,映見沒有聽出怒氣。她本來以為鍾離會對「沒有及時舉辦送仙典儀」的七星很不滿,但現在看來,好像並非如此。
似乎是察覺到了映見的想法,鍾離道:「還在合適的時間之內,她們並未違約。」
『原來如此。』映見好像明白了什麼,看向了鍾離。
「與其說是七星不作為,更多的可以說是我主動攬下了這件事,且幫她們分擔一些。畢竟真正的考驗還在後面。」
『不出所料的答覆。』這種事情都需要本人親自幫忙,映見有些難以想象到「之後的考驗」又會是什麼。為璃月的子民默默祈禱了一下后。映見想起了鍾離剛剛的話,好奇道:「您說的那個、七星正在苦惱的事情,我可以問下是什麼嗎?」
「璃月的人不少都知曉,並不是需要隱瞞的事情。」鍾離道,「近來層岩巨淵發生異動,尚不知後續會如何發展……」
「等、等等,層岩巨淵……?」
*
在解釋清楚之後,鍾離給她介紹了這個地方。
現在的層岩巨淵限制了普通人的進入,她一個完全沒有任何身份證明的未知人士,如果想要辦理前往層岩巨淵的通行證的話,只能通過某些不為人知的後門。
『希望順利。』
心裡這樣想著,她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