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陸霜雪可以接受當泡友,畢竟在修真界修為提升是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情,有時候因為各種各種難以逾越的障礙和困難,朋友之間互修互補一番以求突破還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偶爾還見掛出來有償尋求陌生人幫助的,大家也沒有很驚異,反正風氣還是頗為開放的。
當一件事情變尋常之後,大多人也不會影響彼此友誼。
陸霜雪未曾有過這樣的需求,但也不妨礙她接受良好。
但搞情侶又是另外一回事啊!
她已經將兩人的關係牢牢定位在好兄弟之上了。
對好兄弟好朋友伸出罪惡之手?
卧槽,她這樣做了,還怎麼出來混啊!
不行不行!
遲風突然這麼搞,可把陸霜雪嚇到了,破障陣那羞澀一吻之後,她見了鬼一樣,瞪大眼睛好半天都回不了神,進陣心都同手同腳的。
惹得清微仙尊傷感之餘,都不禁驚奇地望了兩人幾眼。
陸霜雪:「……」
然而此刻她抓住遲風的衣領咆哮,吐沫星子噴了他一臉,他臉上的紅暈卻在加深蔓延,冷白如玉的膚色染上一層胭脂色,甚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直蔓延至耳垂。
陸霜雪:「……」
卧槽,大兄弟,你在幹什麼?我這是在罵你啊,額頭上面甚至還濺了兩點吐沫星子。
陸霜雪簡直被他整無語了,她從來不知道,原來遲風是這樣的。
「……」
不過沒等兩人繼續幹些什麼,營區那邊噠噠噠跑步聲,「師父,師父——」
胖子顛顛兒往這邊跑過來。
兩人做賊心虛,閃電般分開,陸霜雪輕咳兩聲,裝模作樣摸了摸袖口,「什麼事兒胖子?」
遲風剛才想說話的,不料想緊張醞釀了一會剛要開口,就被胖子打斷,他惡狠狠地盯著胖子,是不是在找死?!
胖子:「……」
我不是故意的啊啊!
但很明顯,遲風臉頰潮紅那漂亮的丹鳳眼泛著別樣的水色,剛才顯然在發生什麼,胖子震驚於自己的倒霉,一張樂呵呵的胖臉立馬皺得和苦瓜干似的。
他聲音立馬低了個八度,縮著脖子小小聲:「是君仲祈,那邊說該動身去神龍域了。」
陸霜雪:「……」
她看了看胖子,又側頭瞅遲風,突然有種不祥預感。
難道……她的一世英名,已經在她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失去了?!
「行,你先去吧!」
陸霜雪趕緊讓遲風先走人,遲風有點不願意,但被她連續催促幾聲,只好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陸霜雪負手站在大岩石上,一等遲風不見人影,她立馬提溜起胖子往岩石后一跳,藏起來之後,她伸出眼睛瞄了一眼,確定遲風沒有去而復返,陸霜雪趕緊小聲:「胖子,你老實說,你們是不是知道了什麼?額……還有誰知道?」
胖子雖然被遲風反覆警告威逼利誘,但魔主陛下再厲害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也是比不過他的師父的,他師父排第一,千紅師叔第二,不接受並列。
胖子立馬反水了:「是啊是啊,師父您不知道,大人他早就喜歡你啦!前頭還拉著我給出謀劃策呢,千紅師叔說他比君仲祈好多了,所以我就……」
「停停停,」陸霜雪大驚失色,很早是多早,最重要的是,「千紅也知道了?!」
胖子點頭如搗蒜。
「那……其他人呢?」
胖子看他師父一臉天崩地裂的表情,他想了想,安慰道:「師父別擔心,也沒有大家都知道的。」
只是日常這一圈,大概懂的都懂。
但胖子實在不忍心打擊他師父,反正外人知不知道也沒什麼所謂,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師父開心就好,「就我和千紅師叔,其他人大概也不咋清楚。」
「哎,還好還好。」
陸霜雪拍拍心口,表情立馬好了很多。
但她依然長吁短嘆,兩人蹲在沙灘上,她抓頭,「哎怎麼就這樣了呢?好端端的,哎——」
可真的太讓人煩惱了。
胖子甜言蜜語:「師父你太好了,魅力太大,這是沒有辦法的事兒。」
最後被陸霜雪賞了一個爆栗子,「走吧走吧,不說了。」
她放下心頭大石,連忙帶著胖子往空間通道前趕過去了。
……
遲風正在空間通道前等她。
今天天氣其實不是很好,風很大,天際烏雲翻湧,被狂風卷至深淵盡頭,嘩啦啦樹搖葉動,十月的山風沁冷,卷得他玄黑紫邊的下擺獵獵而動。
被冷風吹了一會兒,臉上的潮熱漸漸褪卻了,遲風開始感覺到緊張。
陸霜雪教過他要坦然面對,當親子關係中的強者,但到底時日還短,他也未曾真的實踐過,道理都想得很明白了,就是不熟煉。
此行順不順利,她是生還是死,只有一天不到的時間了。
陸霜雪趕到的時候,遲風正仰首,風捲起他半披的烏髮和衣擺紛飛亂舞,他神色間有一種難以描述的憂思和忐忑,讓她原來尷尬的情緒惴惴不安的小心肝不禁拋到一邊去。
她不由安慰:「你別擔心,我們這回肯定能把她救出來的。」
遲風「嗯」了一聲,他回頭看她,兩人對視了一眼,陸霜雪嚴肅臉:「專註點,你娘能不能活就看這回了。」
接下來確實也不是說別的事情的時機,遲風便點點頭,「好,我們回頭再說。」
陸霜雪:「……」
「走吧走吧,快走!」
兩人還是一起行動的,畢竟兩人磨合多時,雖然有那個重塑道體的問題但二人聯手已經一加一大於二,不亞彼此全盛的戰力了。
大事當前,這個不必說的。
陸霜雪囑咐胖子兩句,讓他留下來,接著和遲風一起穿越了空間通道,抵達了神龍域。
這邊天氣也不算好,是個陰天,越過郁蔥豐茂的叢林,前線還是那個光禿禿一片土地焦黑的模樣,被轟得七零八落的大地坑窪起伏,戰場空氣很不好,塵霾隱隱。
今天的北域前線,鮮見地安靜下來,以陸霜雪遲風的目力,離得遠遠,就望見遠處一線招展的旌旗和黑壓壓的人頭。
這裡是高階修士的戰爭,人委實算不上極多,但卻有超越千軍萬馬的威勢和殺傷力。
君仲祈沒有來,他留著鎮守東極洲,這場交換,是在遲風和陸霜雪帶領底下進行的。
他們這邊人數也不遑多讓,族長帶著龍族,以及東極洲所有支援的高階修士,還有一起趕過來的清微仙尊白慎淮仇青熅仇青焰以及秋硯須穹等二三十人。
包括仇青焰幾個,個個全神貫注盯著千丈外的穆應元一行人。對,穆應元也親自來了。一見到他,遲風眸色霎時變得冰冷,這對祖孫遙遙對視片刻,目光皆是肅殺。
此刻不管魔修靈修,不管恩人舊隙,站在同一陣營的,都是自己人!
雙方都來得很早,約定時間是明日午時,但才入夜,雙方就已經到位了。
彼此心念幾轉,遲風氣沉丹田,冷聲:「既然都來了,這就交換吧!」
雙方都在忖度彼此,遲風陸霜雪稍稍商量,決定先下手為強,不管對方有沒有幺蛾子,都打亂它!
風很大,呼嘯而過,遲風的聲音響徹整個北域前線,那邊,穆應元神色不動,那雙鷹隼般的銳利眼眸瞥了對面一眼,淡淡:「那就換。」
陸霜雪還是第一次正經聽穆應元的聲音,之前打架暴怒那些不算,很威嚴、很有年紀,光聽嗓音,就有一種氣勢攝人的感覺。
「這老頭還真有點氣勢,難怪你娘那麼怕他。」
陸霜雪忍不住嘀咕一句。
遲風面色更陰沉了幾分,是的,是怕,寥寥幾面,連陸霜雪都察覺到穆清沅對其父的畏懼。
穆應元手一揮,一排人往兩邊分開,推出縛著雙臂的穆清沅出來。
遲風的拳頭立馬捏緊了。
他與陸霜雪並肩,帶著人緩緩前行,穆應元那邊也是。
最終,雙方在距百丈左右的地方停了下來。
現場安靜一片,只聽見颯颯風聲,吹起地上零星的殘雪和沙塵,撲了穆清沅一臉,冷冰冰,她也終於清醒過來了,半晌,費力地抬起了頭。
穆清沅臉色很蒼白,沒有一點的血色,不過黑色倒是褪了。和仙域談判的是君仲祈,他要求仙域交還的必須是一個完好無損活人,所以穆清沅的毒解了,被毒腐蝕得坑坑窪窪的經脈丹田也被粗粗修補治療過。
穆清沅垂了垂眼睫,先前負責帶醫修給她治療的是雲楓,雲楓不敢渡靈氣給她,但抓緊時機神識傳音,告訴她:「師妹,我與遲風已經說好,到時候你務必要隨機應變。」
穆清沅一剎臉色煞白,聞弦音而至雅意,她立馬就聽明白了,即便這樣,她的父親也並不打算饒恕她!
既憤又悲,心生凄然,哭到最後,卻迸發出一種強烈求生之意。
穆清沅沒有忘記她的母親,獨身一人蜷縮在牢里,母親垂死一刻的撫摸和叮嚀越來越清晰,還有遲風。
她細細品嘗母愛,而她也有孩子,對父親的歇斯底里的情緒過後,情感往另一邊奔涌不復返,她說不清楚自己有沒有後悔為仙域多年賣命,但她此刻卻是確確實實抗拒了。
她不知道雲楓想怎麼做,但她知道他為自己能活下去冒了很大的危險。
還有,還有她的孩子。
穆清沅深吸一口氣,兩邊火炬的光亮不強烈,但這段時間都被關在地牢的她乍然睜眼,被刺得了一下,她竭力抬頭,下一瞬就望見了對面的遲風。
遲風緊緊抿著唇,穆清沅這般狼狽蒼白的模樣,他心裡也不好過。
情緒翻滾,他竭力遏制,握緊掌中的烏蛇劍,一瞬不瞬盯著對面的穆應元等人。
雙方都目不轉睛盯緊對方。
其實這種雙方都反覆推敲來回拉鋸才定好條件的交換,能鑽的空子其實很小。
遲風與穆應元對峙,而陸霜雪已經不動聲色不錯眼地盯梢著穆應元。
雲楓就站在穆清沅身後,橫劍在手,他負責把總穆清沅這邊。
雲楓眼睫動了下,他的下巴不著痕迹往側邊微抬了抬。
陸霜雪心念微動,不動聲色。
「火芯呢?」
陸霜雪搶答:「你把人給我們瞧瞧,不然,誰知道你這心狠手辣的老頭兒有沒有下了死手。」
穆應元眉目冰冷,他側頭吩咐一句。
姜起應聲,把劍一收,獨身往對面行去;而東極洲這邊,須穹也單獨上前,走到穆清沅身邊,扣了片刻她的脈門。
陸霜雪從偃金環中取出寶匣,打開,姜起立即凝神看去,只見橘色透亮的一團,火焰包裹在不斷流動,他還欲付出被業火焚毀手臂的代價,想伸手觸一觸。
陸霜雪往後退了一步,警惕道:「眼看手莫動。」
一碰就露餡了,當然不能讓他碰。
但並不是人,非得靈氣入體才知好歹。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
畢竟收靈焰的高階法寶可是不少的,雖然混沌業火屬仙級,但遲風不也有個能裝起來的匣子么?
陸霜雪展示片刻,「啪」一聲把寶匣闔起來,托在手掌上,讓其停留在大家的視野和神識里,以確定己方沒有耍花樣。
雙方驗貨的人折返,須穹沖遲風點了點頭,附耳說了兩句穆清沅的情況,劇毒留下的創傷確實有,並且很重,但以王廷能量和底蘊傷治是能治的,治癒后應不影響壽元,但想繼續修鍊至渡劫飛升怕是不能了。
雖然現在不管仙域還是東極洲這邊,也沒有誰飛升了。
但致使修為止步的毒傷,可想而知有多重,據說這還是穆清沅自己服的毒,那她大概是抱著求必死的決心服下的。
遲風一時之間,也說不清心裡什麼感受,穆清沅蒼白憔悴的容顏映入眼帘,遲風抿唇,有痛楚,有怨嗔,諸般糾纏,難理難分。
他閉了閉目,萬般心緒壓下,睜開眼睛,一雙凌然的丹鳳目銳光攝人。
姜起也回去和穆應元稟告了幾句。
但其實剛才穆應元的神識從剛才到現在都一直聚焦在寶匣之上,姜起能看見的,他也看了個一清二楚。
並沒發現什麼端倪。
既然驗了貨,那接下來就是至關重要的交換環節了。
雲楓姜起掠陣,一行十數人押著穆清沅慢慢往中間行去;陸霜雪這邊也是,她手持寶匣舉起,身側遲風族長龍擎白慎淮清微仙尊等等也是十幾個人護著她和寶匣,一步一步往前行去。
最終,雙方在相距十來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面對面,雙方緊緊盯著對方。
「好了,」陸霜雪朗聲:「接下來我數一二三。」
「一!」
「二!」
「三!」
最後一聲驟起,雙方同時將人和寶匣拋向對方,電光石火,一瞬空中過半,雙方卻同時暴起,撲了出去!
姜起族長清微仙尊等人直奔寶匣,而遲風陸霜雪掉頭一個瞬移,劈手就搶穆清沅!
那押著穆清沅的兩名長老,在寶匣拋起一瞬,一個抽出烏色的匕首,一個直接一掌推出,「噗」一口鮮血噴出,同時直擊穆清沅背心。
——他們來前已經預演過多遍,在穆應元看來,背叛仙域那一刻,穆清沅就不再是他女兒,而是一個叛徒,一個讓仙域差點就合界成功最終卻功虧一簣的叛徒。
哪怕是為了給仙域所有人以及犧牲的英靈一個交代,他也不能允許穆清沅活下去!
雲楓也抽出長劍,在這個大家神識盡數放出互相掣肘之際,神識和靈力隔空攻擊已經不大好使了,所以他們都是真身肉搏,他站位是反覆思量過的,可誰料恨穆清沅的人真的太多了,其中一名長老竟然寧願噴血重傷,也要將她一擊即殺!
這和原來預演的不一樣!
雲楓目眥盡裂。
遲風他們險險差一瞬才趕到,陸霜雪瞪大眼睛,穆清沅重傷在身要是這一著打實了她就死定了,他們的救人也就功敗垂成,千鈞一髮,她急聲大喊:「遲旌——」
她連遲世叔都忘了喊了。
——這是遲風來前和遲旌商量好的,他放開了混元珠和金壇的禁制,若有必要,讓遲旌當一著隱棋。
電光石火,金壇「啪」一聲旋轉衝出,激射擋在穆清沅與那長老之間,及時接住了這一招,只是那長老卻有後手,一枚藏在掌風靈光之間的銀針「釘」一聲射在金壇上,剎那爆開,化作蚊須般的漫天針雨。
陸霜雪遲風遲旌神識驟放,強行截下大部分,但卻有一波漏網之魚,直奔穆清沅眉心。
千鈞一髮,遲欒魂體自金壇撲出,他無力打落金針,卻以身作盾,擋在穆清沅身前!
——那蚊須針,是有毒的,劇毒,作用於肉.體神魂,遲欒本就魂體不穩,一中的,他當場悶哼一聲,「滋滋」作響,魂體火灼般晃動消弭,他強忍劇痛,痴痴看著穆清沅,喃喃:「穆,穆姐姐……」
他的魂體很快就被消弭殆盡了。
真的是猝不及防。
遲風陸霜雪等人迅速擊退對方,雲楓趁機一推穆清沅,後者撲了過去,被陸霜雪一把接住。
雙方旋即退後。
遲旌把遲欒的神魂搶回來了,但他抱著弟弟,拚命施救毫無作用,只能眼睜睜看著遲欒的魂體在懷裡消弭殆盡。
遲欒最後哭了,他費力將視線從穆清沅身上移開,魂體無淚,卻能清晰感覺到他哽咽的悲意,「別,別怪她,是我,是我自己,……」
「對不起,哥哥。」
聲如蚊吶,被風吹散,遲欒的神魂徹底消散在天地之間。
遲旌懷中空空如也。
他大悲,痛哭失聲。
……
實話說,遲風對遲欒這叔叔並無太多感情,畢竟後者從他出生起,就覬覦他的母親,彼此反目成仇互相廝殺,他甚至親手殺死過對方。
遲欒沒有神魂俱滅,只是因為當時他恨極,想留著折磨而已。
之後給遲旌,也只是看在父親的面子上。
但看遲旌跪地窒息一般的痛哭,他心裡也好受不起來。
仙域和穆清沅,帶給遲旌兄弟的苦難,實在太多太多了。
這場交換已經結束了。
雖然雙方都同時想搶回籌碼,但結果還是交換成功的,姜起搶先一抄寶匣,雙方暴起大戰一場,僵持不下,不過大家心不在此,短短十數個回合,最終退回己方陣營。
夜色漆黑,陸霜雪擦了擦濺在額頭的鮮血,穆應元那老東西真的很厲害,「快走吧,先回東極洲。」
叮囑族長等人幾句小心在意,之後便迅速掉頭,陸霜雪拉著遲旌,遲風抱著穆清沅,一行人穿過空間通道。
陸霜雪去開解遲旌幾句順帶送他回帳,遲風則抱著穆清沅往澗魔界的醫帳去了。
將穆清沅放在床榻上,後者一直定定看著他,穆清沅伸出手摸索著握住遲風的手,「風兒?」
「……風兒,你是不是不願意原諒母親?」
一百餘年之後,母子最終團聚。
穆清沅臉色蒼白如紙,帶著一種希冀,仰頭看著他。
遲風低頭看著他的母親,這一刻,他想起陸霜雪在屋脊上和他說的話,曾經他擔心自己做得不好,再度陷入親情的混亂夾裹,但這一刻最終來臨,他卻發現自己很清晰,甚至有點平靜。
疾風驟雨的交換大戰過後,歸墟山的夜,一片寧靜,只聽見簌簌雪聲。
初雪下來了。
遲風輕聲說:「我去看看我爹。」
「我爹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我還是很擔心他。」
「你為我做的,我知道,我心中亦還有你;但你曾經做得不對的,對澗魔界圖謀不軌過的,我也並沒有忘記。」
遲風很輕聲說。
他發現跨出這一步並不難,事實和心中感受吐露,原來並不需要歇斯底里。
他發現自己好像從當年走出來了。
過去困著他的,讓他滿心希冀悲傷輾轉掙扎的,當他以客觀的心態去回顧之際,那種沉得讓他難以忍受的感受消失了。
這一刻,他是如此的思念陸霜雪。
沒有她,他大概永遠走不出來。
這一晚,母子二人說了許久的話,最終穆清沅淚流滿面,有一種傷悔和內疚入骨,她的孩子已經長大了,過去她曾經做過的事情到底留下不可消弭的痕迹。
遲風出來的時候,陸霜雪已經安置好了遲旌了,她來到穆清沅的醫帳前不遠,剛好遲風撩簾出來。
海浪陣陣,絮絮白雪,遲風站在她的面前,他那雙漂亮長翹的烏黑睫羽輕顫著,「阿陸,希望你不要煩我,不要討厭我。」
「至少,也以前一樣。」
「好嗎?」
這一刻,他的話實在太過情真意切了,近乎祈求一般,讓陸霜雪根本說不出拒絕的話。
不過,她也從來沒有打算過因此影響兩人的關係。
——兩人是實打實的過命交情,風裡來雨來,彼此是可以託付生命和後背的。
陸霜雪撓撓頭:「你別這樣。」
她有點乾巴巴,但認真說:「肯定不會影響的。」
這樣的遲風讓人很不習慣,她記憶里的遲風,一直都是驕傲的,肆意的,矜貴凌然意氣風發,何曾有過這般的姿態。
簡直一團亂麻啊,陸霜雪撓頭撓腮,她最後實話實話:「呃,主要是我沒考慮過這方面……你知道的,兄弟歸兄弟朋友歸朋友嘛,……」
「我知道!」
遲風雖早有預料,但眉目到底掠過一抹黯然,不過他不等她說完就打斷她的話,可不能讓她接下來的那些話出口,「你不用管,反正只是我喜歡你罷了。」
「你喜歡我,我們就在一起;要是不喜歡,那就還和從前一樣。」
他瞄她,千紅說要示弱,以退為盡,遲風記得牢牢的。
陸霜雪就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雖然還是有點怪怪的,但說開后確實自然多了。
她撓撓頭:「呃,好吧。」
遲風不讓她細想,立即又說:「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師尊的消息么?我娘應該知道。」
業火洞天的那片赤霄劍碎屑。
陸霜雪果然立即就被轉移了注意了,「對,對!現在方便嗎?」
「沒事,我們進去吧。」
遲風悄悄鬆了一口氣,他立馬拉著陸霜雪,掉頭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