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三十三
謝慈一愣,回答她的問題?她問了什麼問題?從在霽雪堂開始,她分明還未來得及與謝無度說些什麼話,一股腦只剩下擔心。
她因這突然的變故而思緒凝滯,緩緩地在腦中轉了一輪,也沒想起來,她到底問過什麼問題?
而謝無度此刻如此正經,神色嚴肅,又彷彿是要回答她一些極為重要的問題。
謝慈抬眸,一雙杏眼中的水霧還未消退,懵懂地氤氳出惹人憐愛的氣質。她看著謝無度,眉頭微微皺著,等待著他的下文。
謝無度亦看著她,直直地望進她眼底,彷彿要穿過她眼中那氤氳的霧氣,看進她的心。
謝無度道:「我先前曾在皇後面前說,已有傾慕之人。此話並非假話,是真的。」
謝慈怔住,眼神定定地看著謝無度。他有傾慕之人?可是……她與謝無度如此熟悉,對他的生活也算了解,他若是有傾慕之人……她為何不知道?
他瞞得這樣好嗎?
「是……誰家姑娘?」她勉強地扯出一抹笑。
所以要如此正式地告訴她么?這位傾慕之人,還真是……備受重視……
只是……謝慈眸色微轉,不禁想這人有可能是誰?他身邊根本沒有什麼交好的姑娘……
謝慈呼吸都放緩了,忍不住思索他的這話。她急切想知道這個答案,又有些難以言說的抗拒感。大抵是因為謝無度待她太好,也從來只待她一個人好,此刻忽然要冒出一個可能搶走這一切的人,謝慈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謝無度卻話頭一轉:「上一回,你說沒有誰家兄妹會如此。」
他忽轉的話鋒讓謝慈本就凝滯住的腦子再次停止轉動,怎麼一下子又說到這件事了?
腦中似乎有萬千思緒,但謝慈又遲愣地抓不住任何一點頭緒。他到底在說什麼?她問過這些嗎?
謝慈懵懂地從頭開始梳理,今日應約前去看擊鞠,昌瑞伯府的世子夫人邵氏百般討好,她便以為,他們梁家想要打謝無度婚事的主意。而後,她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因為謝無度這些年始終沒有與女子親近過,她以為謝無度不喜歡女子……
她思緒一頓,掀眼看向面前人,在馬車上她是問過謝無度,是否有龍陽之癖?他遲疑了,還未來得及回答,便忽然遇到刺客受了傷。
這話題也便就此打住。
現下他要回答的,是這個問題是么?
謝慈茫茫然地想,他……是不是要說,他果真喜歡男子……
所以他有傾慕之人,卻沒有親近的女子,她也無從知曉,甚至於他能坦然地面對她。
謝慈睜大了眼睛,吞咽了兩聲。
「是……誰家郎君?」
「因為我待你並非兄妹之情,阿慈,我的傾慕之人,便是你。」
二人幾乎異口同聲。
半晌的沉默。
謝慈猛地瞪大眼睛,一雙眼睛里寫滿了不可置信,甚至疑心是自己方才聽錯了話。
他說什麼?他說……
謝慈呼吸停滯,瞳孔震顫,看向謝無度。
他傾慕的人……是她?
不……可是……
謝慈重新呼吸,難以接受,她目光飄蕩向四周,覺得自己彷彿在做夢。但這不是夢,因為她的手被謝無度緊緊握著,她的手心貼著他的手心,溫暖熱意不停傳來,告訴她,這不是夢,是現實。
可是……他們是兄妹……
謝慈朱唇微啟:「……我們是兄妹。」
謝無度語氣裡帶了些強硬:「我們不是。你我之間,並沒有血緣關係,不是么?」
血緣……又是血緣……
蕭清漪選擇了血緣上她的親女兒,而拋棄了她這個做了十五年母女的女兒。而現在,謝無度又說,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
「縱然沒有,可我從來只拿你當我阿兄。」
謝慈深吸一口氣,有些著急,為什麼一定要變成這樣?她在失去了阿娘之後,又要再失去阿兄了。她不想,亦不願接受。
難道沒有血緣,過去的十五年他們就不是兄妹了嗎?
謝慈好不容易退去潮氣的雙眸再次湧上漫天水霧,手心裡的熱意像火焰,灼燒著她。她意欲抽出手,被謝無度緊緊拉住。
謝無度道:「你可以從現在起,不把我當做你的哥哥,而是當做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
謝無度一向對她有求必應,甚少有這樣強硬的時候,謝慈看著他,只覺得完全無法接受。她再次試圖抽出自己的手,但謝無度畢竟是男人,力氣比她大得多,他若是不想讓她抽出手,她根本抽不出來。
謝慈看他,帶了些委屈的神色。
謝無度就知道會這樣,心軟了片刻,他軟下態度,也鬆了手上力氣,倒顯得比謝慈還要楚楚可憐:「阿慈,我身上有傷。」
謝慈眸色微顫,看向他左肩處,腦中回憶起他傷口鮮血淋漓的模樣,手上動作微頓。她看著謝無度,他待自己自然很好,從小到大都是,可是……他現在突然這麼說……她心裡很亂,亂糟糟的,像山崩地裂了似的。
謝慈別過頭,終究是一狠心將手抽了出來,而後轉身就走。
臨走時,聽見身後傳來謝無度悶哼了聲,似乎是傷口疼了。
她腳步一頓,剋制著回頭的慾望,而後步履匆匆跨出門檻,離開了霽雪堂。
正是午時,日頭最熱烈的時候,謝慈腦子裡一片空白,從霽雪堂出來。蘭時她們在門外候著,見她如此情形,對視一眼,皆有些擔憂。
「小姐?」
謝慈聽不見她們的聲音,一個勁兒往前走,頂著毒辣辣的日頭,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也不想停下來,只想離開這兒,逃避這一切。
蘭時她們在後面追著,趕忙拿了傘過來替她撐著。
謝慈沒看她們,一個勁兒往前走,在偌大的王府里,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兒,直到最後走累了,才最終停在一處水榭前。
她進了水榭之中,抓著柱子停下來,看向面前池塘中的水,水波粼粼,映著陽光,如夢似幻。
她痴痴地看著這一幕,走神。
蘭時她們看著,心裡擔心不已,不知道方才在房間里發生了什麼事,小姐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小姐這是怎麼了?」
謝慈不答,恍然從夢中驚醒似的,看了眼蘭時,又搖頭。她垂下眼,那紛亂的思緒一點沒有平靜下來,反而更亂了。
這一日,短短一個上午,她實在經歷了太多事情。一顆心沉沉浮浮,好像沒有著落。
她還以為謝無度喜歡男人,結果謝無度竟然喜歡她?
謝慈倚著欄杆,往後躺下去,意識漸漸渙散,竟是暈了過去。蘭時她們嚇了一跳,趕忙將人扶回無雙閣躺著,又急忙請了大夫來。
好在謝慈只是曬了太久,中了暑氣,沒什麼大礙。大夫開了個解暑的方子,便走了。
謝慈在床上躺了半個時辰,悠悠轉醒。她瞪大眼睛望著自己房間里熟悉的金絲芙蓉綢帳,內心又是一陣百轉千回。
她疑心是自己做了一場夢,夢中夢見謝無度與她表明情意。她實在想自欺欺人,可自欺欺人的首要條件便是先要能騙過自己。
謝慈撐起身,緩緩靠著身後的圓枕發獃。
謝無度與她一起長大,他怎麼會對自己有男女之情?倘若他是在得知她並非親生之後,對她有的情意,那未免也太快了些?可若不是……她停住思考,不願想下去。她不想把謝無度想得太壞,太不堪。
不管怎麼樣,反正她對謝無度是兄妹之情。她從來拿他當哥哥,接受不了旁的。
謝慈心裡忽然有些怨氣,他為什麼一定要說出來呢?他打破了他們之間的感情,讓她不知所措,無法面對。如果他不說出來,他們完全可以做一輩子好兄妹。
她又一頓,是么?真的能么?
上一回他們之間那樣親近,她尷尬了好一陣子,才能當做無事發生一般,繼續面對謝無度。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恢復到從前的樣子了,現下又被謝無度打碎了。
謝慈吸了吸鼻子,委屈極了。
她抱住自己膝蓋,心煩意亂。
謝無度說,讓她從現在起不要把他當做哥哥,而當做一個可以依靠的男人,這怎麼可能嘛?親情和愛情,當然不是一樣的啊,怎麼可能這麼簡單就轉換了。
他怎麼說得這麼輕巧?
在她發愣之際,蘭時推門進來,見謝慈已經醒來,有些驚喜:「小姐醒了?方才大夫開了張清熱解暑的方子,奴婢已經熬了湯,小姐先將這湯喝了,奴婢再命廚房傳膳。」
謝慈搖頭,她毫無胃口,根本不想喝,「你放下吧,我待會兒有胃口就喝。」
蘭時應了聲,一臉擔心,「小姐是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小心翼翼問。
上次見謝慈這樣魂不守舍,還是謝迎幸出現那一次。王爺和小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謝慈搖頭,她不想說。她掀開錦被,再次躺下去,「我有些乏了,想睡一會兒,你先出去吧。」
蘭時哎了聲,退出寢間。出了門,竹時在門口守著,有些擔心地問:「小姐怎麼了?」
蘭時搖頭:「小姐不肯說。」
竹時嘆氣:「方才見小姐跟丟了魂似的……」
蘭時搖搖頭,說:「小姐連解暑湯都不肯喝,也不想吃飯,這會兒已經歇下了。」
竹時皺眉:「這怎麼行?要不要告訴王爺?」
蘭時也皺眉,猜測恐怕小姐現下如此,就是和王爺有關。但是王爺待小姐的好,她們自幼看在眼裡的,絕不摻虛的。二人猶豫了會兒,還是去霽雪堂稟了聲。
謝無度坐在榻上,聽完她們的稟報,沉了沉眸:「我知道了,你們先下去吧。」
她有這反應,謝無度不算太意外。他輕捻了捻指腹,無妨,一步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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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慈這一覺睡到夜裡,房裡沒上燈,昏昏暗暗的,還帶了些熱意退去后的涼意。她緩了緩神,才慢慢掀開被子坐起身來,一抬眼,便見綢帳之外有道人影。
她認得那道身影,再熟悉不過。
聽見綢帳內的動靜,那道身影往前走了一步。謝慈急忙躲回錦被裡,背過身去,不想見他。
謝無度不容許她逃避,他掀開她的綢帳,將綢帳挽上金鉤,在她床側坐下。謝慈感覺到身側的位置陷下幾分,聽見他的聲音。
「阿慈。」
她想堵住自己的耳朵,當做沒聽見,也不想回答他的任何話。
謝無度兀自說下去:「蘭時說,你沒用午膳,還中了暑氣。現在可好些了?」
謝慈沉默不語,他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如果不是他說那些混賬話,她才不會中暑氣,更不會沒胃口吃東西。
謝無度伸手,落在她柔順的青絲上,謝慈猛地躲開,側過頭來,視線與他相望。一瞬,又避開。
好煩。
一看見他就想起他說的那些混賬話,又勾起那些本來快被她忘卻的難堪回憶。
「出去。」她瓮聲瓮氣開口,「不想看到你。」
謝無度自然沒聽她的,仍舊巋然不動地坐在她身側。光線昏沉,晦暗不明,院子里已經上了燈,燈光透過窗格,落進寢間,映出窗格的影子。
謝慈悶在被窩裡,有些熱,一身黏膩的汗往外發。她忽地想起她今日擊鞠還沒來得及沐浴,便已經躺在這床褥里。
她皺眉,明日得把床褥換新的。
一旦記起自己還沒沐浴,謝慈便覺得哪裡都不舒服,一心只想著趕緊去沐浴,洗去這一身的汗漬,再換身乾淨寢衣。
可偏偏謝無度坐在這兒不動,謝慈惱怒,聲音大了些:「你到底要幹嘛?」
她低低地吼了聲,本是有些委屈,這一吼,勾出了心底無盡的委屈。
謝慈將頭埋得更深,陷進柔軟的錦被裡,溫熱的淚水無聲地砸進錦被之中。她沒出聲音,但肩膀在顫抖,謝無度敏銳地察覺到了。
他長嘆一聲,伸出手來,被謝慈拍開,「能不能滾啊。」
她聲音帶了些啞,儘管還和平時一般張揚的語氣,卻透露出無盡的脆弱和委屈,哽咽著。
謝慈並不堅強,她紅眼睛的時候很多,但更不愛痛快地哭,因此每次受了委屈紅了眼,便強行忍住,不讓自己落眼淚。
她都要忘了自己上一次像這樣哭出來是什麼時候,眼前一旦落下,就像決堤的河流一般,再也剎不住車。
謝無度在一邊聽著,雖然心疼,卻並不後悔。
「為什麼哭?」他明知故問。
謝慈哭得更激烈,他還好意思問為什麼?
「……你瘋了……你喜歡我。」她吸了口氣,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結結巴巴地控訴他。
「我不能喜歡阿慈嗎?阿慈這麼漂亮溫柔善良體貼,落落大方,善解人意……是這全天下最好的姑娘。我為什麼不能喜歡你呢?」他一本正經地與她辯駁。謝慈聽他這一串話,又有些好笑,又停不下難過,「雖然我很好,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喜歡我,但就是你不行。」
他是她阿兄!最好的阿兄!
她話音還未落地,他已經反駁:「我現在不是。如今全盛安城的人都知道,你我二人並非兄妹。」
謝慈聲音又大起來:「不行不行就是不行!」
謝無度將她面前的錦被扯下來,露出她略顯凌亂的臉,晦暗不明的光線里,謝無度看不見她的表情。但大概可以想象出來。
涼意一下子撲面而來,謝慈吸了吸鼻子,聲音有些柔弱:「謝無度,你收回今天說的那些話吧,好不好?」
「說出去的話,就如潑出去的水,收不出來的,阿慈。」
謝慈撇嘴,她也知道,說出口的話不可能再收回了。但是……
「可我只把你當做哥哥。」她有些哀怨。
謝無度道:「你只是沒試過把我當做一個可以與你談婚論嫁的男子。」
「不一樣的。」她急切地反駁。
「阿慈討厭我嗎?」他忽然發問。
謝慈怎麼可能討厭他?她討厭誰都不可能討厭謝無度的。YushuGu.СOm
她沉默。
「既然不討厭,為何不能試一試呢?」
謝慈發現自己根本說不過他,有些慍怒,在錦被下踹了他一腳,下逐客令:「現在立刻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謝無度這回當真站起了身,「我已經命蘭時準備了一些你愛吃的菜,待會兒多少吃一些。」
說罷,他便走了。
謝慈看著他的背影,心裡悶悶的。沒過一會兒,蘭時她們進來上燈,伺候她梳洗,房間里慢慢被燈光填滿,謝慈獃獃在床上坐了會兒,想起自己方才哭過,背過身去,命蘭時她們備熱水沐浴。
熱水很快備好,她們本要伺候她沐浴,被謝慈遣出去,她想一個人靜一靜。
房間里安靜下來,只餘下滿室的燈燭輕晃。謝慈在凈室里出神站著,許久,才褪下衣裳,跨進浴池。溫熱的水將她整個人包圍,帶著香味的花瓣浮在她手臂與胸前,平日里她很喜歡這香味,今日卻忽然覺得這香味不那麼好聞。
無非是因為她心裡不夠靜,心裡燥郁不安,自然看什麼都不順眼。
謝慈深吸一口氣,將整個腦袋都埋進水裡。水下隔絕了一切動靜,讓她能夠有片刻的安寧,不去想所有的煩心事。
只是腦中忽然冒出謝無度臨走前的背影,他似乎摸了摸左邊胸口。
謝慈心一頓,從水下浮出水面,他的傷還好嗎?
應該很痛的吧,她見大夫給他拔出傷口裡的箭頭時,他疼得一頭冷汗,更是握緊了拳頭。後來即便上了葯,也不能夠止痛。
謝慈怕痛,將自己代入了下,彷彿連自己左邊胸口都疼起來似的。她抬手,捂住自己左邊胸口,只聽見自己撲通撲通的心跳聲。
她嘆氣,又想起在霽雪堂的寢間里,謝無度抓著她手,與她說的那些話。他說,傾慕之人是她。
她完全不知道怎麼辦了。
好像又回到他不忍她受罪因而與她過分親近之後的那幾天,不同的是,當時她只是隱隱地害怕,害怕他們之間會有何改變。可現在,一切不再是隱約的,而變成了真切的,他們之間的關係,勢必不可能再如從前。
她又想到那一天,謝無度抱著她的時候,她靠在他懷裡……
沒有哪家兄妹會如此……我待你並非兄妹之情……
謝慈悠長一聲嘆息,如浴池中的漣漪一般漾開,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謝慈在浴池裡泡了許久,直到水涼了,才出來。蘭時她們進來替她擦乾頭髮,謝慈才傳了晚膳。她暑氣好轉,比先前有了幾分胃口,但也沒吃太多,敷衍地吃了些,便叫人撤下去。
夏日的夜悶熱難耐,謝慈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想起很多事情。她睡不好,第二日很早便起了,梳洗妝扮過後,隨便吃了些早膳,匆匆地出了門。
她怕謝無度來尋她。
離了府門后,謝慈挑開簾櫳,回頭望了眼「武寧王府」四個大字,看見王府的門漸漸地遠了。
熹微的晨光泛著些灰藍色,街上的商鋪大多都還沒開,只稀稀拉拉有些商鋪正在準備開門做生意。街上的行人便更少了,馬車也少,寬敞的街上,只有她這一輛馬車行駛,清風拂來,帶著無盡的寂寥滋味。
她深深地陷入了一種孤獨和彷徨之中。
好像偌大一個盛安城,沒有一處可去之處。平日里一貫張揚嬌縱的謝慈,竟然也會領略到這樣的滋味。謝慈放下簾櫳,垂著眼眸,最終和車夫說,去找田杏桃。
田杏桃才剛醒來,忽然聞得謝慈到訪,又驚又喜,趕忙請她進來。田家宅子小,田杏桃住的屋子便更小,她領著謝慈進門,有些不好意思,「慈慈,我們家有些小,你別介意。你請坐吧。」
謝慈撐著下巴,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搖了搖頭。
她明顯興緻不高,田杏桃看出來了,給她倒了杯茶水,問道:「你……是有什麼什麼不高興的事么?倘若方便的話,可以與我說說,興許我能幫你分憂。」
謝慈張了張嘴,又嘖了聲,垂下睫羽,不知道怎麼說。
「倘若有一個人,他……與你一起長大,你從來都把他當做哥哥,可是他忽然告訴你,他喜歡你。你會怎麼辦?」謝慈斟酌著開口。
田杏桃愣了愣,問:「是……王爺嗎?」
謝慈沒想到她一下便猜了出來,努了努嘴,想反駁,又覺得似乎也沒必要,她本就是為這事心煩,索性破罐子破摔,點了點頭。
「可是我真的從來都拿他當哥哥看的。」謝慈眉目微垂。
田杏桃思忖片刻后問:「那……你討厭他么?」
謝慈一愣:「怎麼你也這麼問?我怎麼可能會討厭他呢?可是事情不是這麼簡單的。」
田杏桃摸了摸脖子:「事情……有這麼複雜嗎?」